一眼萬年,可惜我忘了,萬年對于我這微不足道的凡人來說可能是幾生幾世。
對于他那樣的神仙,也不過須臾。
人心易變,我想,我也該離開了。
我倚在窗邊繡帕子時,青玄身上那縷陌生的茉莉香又飄了過來。
他伸手奪過我繡到一半的帕子,把我攬入懷里。
[別繡了,不必日日這么辛苦。]
我擺頭,笑了笑,沒出聲。
[給你拿了你從前最愛的桂花羹。]
白玉碗沿磕在檀木桌上,他袖口金線繡的云紋刺得我眼底發(fā)疼。
昨夜這雙撫過云裳的腰肢的手,此刻正捏著湯匙攪動鵝黃色的羹肴。
我盯著碗底沉淀的桃花瓣,忽然想起云裳額間那抹艷紅花鈿。
天帝的獨女,多么光艷奪目。
三日前我去送新繡的荷包,在窗外卻望見她的一頭青絲散在青玄膝頭,發(fā)間別著本該插在我鬢角的并蒂蓮簪。
那一刻,好像我才是那個外人。
[翎意?]
青玄的手停在半空,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把湯匙遞到嘴邊。
面前滿眼溫柔的青玄,實在是和當(dāng)年在凡間歷劫的他很像。
可倘若,他面對另一個女子的目光也是這樣繾綣,那便僅僅只是像了。
[不必了,沒胃口。]
我轉(zhuǎn)頭看向他,苦笑著把碗放在桌案上。
腕間的銀鈴?fù)蝗话l(fā)出清脆的響聲,青玄垂眼,試圖伸出的手又縮回去。
[意意,今晚有公務(wù)在身,我得先走一步了。]
青玄起身,作勢要離開。
我拽住他的袖子,眼里似有淚霧泛起。
[你不是說好,今晚要陪我的嗎?]
他沉默的撇開視線,扯開了我的手。
[意意,聽話。]
我癡癡的空蕩的掌心,殿前已然不見他的身影。
曾經(jīng)我以為,只要在仙界一日,他便會如從前一般護(hù)著我。
可從這一刻開始,我終于知道自己錯了,錯的徹徹底底。
人心易變,即便是他,也不例外。
閉上眼,冰冷的淚水不自覺的流落。
我不死心地望著窗外如水的月色好久,青玄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我不得不承認(rèn),我舍不得他。
從凡間的互相扶持到如今,我舍不得他對我的好,舍不得我們所有的過去。
思緒飄忽之際,殿內(nèi)的傳音鈴忽然開始晃動。
[青玄?]
蕭瑟的寒風(fēng)拍在臉上,寂靜的殿內(nèi),傳音鈴里,男子的粗重的喘息聲愈發(fā)清晰。
心口一陣抽痛,我慌亂的捂住嘴巴,不想讓嗚咽聲發(fā)出。
[你不回去陪她嗎?]
云裳帶著些許嘲諷的聲音傳來。
黏膩的親吻聲圍繞著耳畔,青玄的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專心點。]
從云裳嫣紅的唇中泄露出破碎的呼喊,一聲不落的傳進(jìn)了我的耳朵。
大腦斷時陷入一片空白。
我猛的把傳音鈴拍在案上,捂著心口喘息,淚水像一條決堤的河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把為他縫制的荷包抱在懷里,腦海里卻只有他手上那條和云裳一模一樣的繩子在閃現(xiàn)。
我不禁苦笑。
原來,我輸?shù)膹貜氐椎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