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年的臉瞬間冷下來：“媽，您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p>
“解釋？沈政年，你記得你把含章接回來之前，怎么跟我說的？要對她負責，要好好照顧她，你做到了嗎？”
沈政年皺眉道：“媽，發(fā)生什么事了？含章怎么了？”
“你別叫我媽，我受不起。你害死我女兒，我看在含章的面子上，才不與你計較?？赡闶窃趺磳λ?？你用心補償她了嗎？你沒有！”
外婆說著，忍不住老淚縱橫。
她抹了一把淚：“我的含章，性子最軟，只報喜不報憂，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不會哭著求我?guī)丶摇！?/p>
她憎惡地看著沈政年:“她才十四歲呀，本應在父母懷里撒嬌的年齡，卻過早地看清了世態(tài)炎涼和人心丑惡。”
沈政年板起一張臉：“鄭紅，到底是怎么回事？”
鄭紅囁嚅道：“不就是沒及時給她續(xù)費那個畫畫班嘛，至于這么小題大做？”
“我出差之前，是不是特意叮囑過，讓你幫她續(xù)費？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鄭紅眼神閃爍道：“你給我的生活費用完了，我想著過兩天再幫她交錢……”
沈政年驚訝道：“什么？這個月的生活費用完了？才月初，你怎么用的？”
鄭紅心虛地低下頭：“我、我還不是為了給你撐門面嘛，不過就是做了幾次美容，買了幾件衣服……”
沈政年一臉難以置信:“五萬塊的生活開支，你做幾次美容、買幾件衣服就用完了？”
他感覺體內有一股氣直沖天靈蓋，忍不住將鄭紅推倒在地。
“我在外面像孫子一樣給別人點頭哈腰，你在家里花錢大手大腳，你真當自己是闊太太啊？”
鄭紅立刻啜泣起來：“老公，你別生氣，我以后不會這樣了……”
沈老太太在一旁也恨鐵不成鋼地嘆起氣來。
外婆看著眼前令她厭惡的三個人：“沈政年，我今天就把含章帶走，我還要和你打官司，要回屬于我女兒的遺產！”
沈政年一聽，眼珠快速眨了幾下，討好道：“媽，您別說氣話，您放心，我今天一定替含章討回公道?！?/p>
他再次轉身看向鄭紅：“說，除了這件事之外，你平時有沒有做其他虧待她的事？”
鄭紅一怔，支支吾吾道:“沒……沒有……”
沈政年立刻對她使了個眼色：“真的沒有？等含章回來，我會跟她對質，如果發(fā)現(xiàn)你說了假話，我饒不了你！”
鄭紅立即理直氣壯道：“真的沒有，我發(fā)誓，我沒碰過她一個手指頭?！?/p>
沈政年立刻舒了一口氣：“媽，您放心，我是含章爸爸，她受委屈我比誰都心疼，不可能放任不管。我向您保證，以后一定會花更多心思在含章身上?！?/p>
外婆冷笑道：“呵，沈政年，你別想打太極。我再問最后一個問題，你們平時有沒有定期給含章零花錢？”
“有啊……”沈政年不確定地看了眼鄭紅。
鄭紅面上立刻閃過心虛之色，沈政年頓時了然于胸。
“含章上次回去，穿的褲子都到腳踝位置了，她怕我擔心，說現(xiàn)在流行九分褲?！?/p>
外婆心疼地捂著胸口，“我當時沒多想，現(xiàn)在全明白了，你們連衣服都不舍得給她買，平時怎么會給她零花錢?！?/p>
沈政年眼底閃過厲色：“鄭紅，我讓你每個月給含章生活費，你給她了嗎？”
鄭紅不安地絞著手指：“我、我怕她亂花錢，她的生活費我都幫她存著呢……”
沈政年瞪大眼睛：“這么說，你一分都沒給她？”
“但是她什么都不缺啊，衣服、學習用品我都沒有少她的……”鄭紅的音量逐漸變小。
沈政年終于按捺不住，隨手抄起桌上一個沈蘊之的玩具，砸在鄭紅身上。
“你這個毒婦，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啊，不指望你對她多好，至少不要欺負她吧！”
鄭紅“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外婆一臉凄楚，指著鄭紅：“沈政年，現(xiàn)在知道這女人是什么貨色了吧？我們含章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她多少委屈?！?/p>
“含章是你的親生女兒，那么小就沒了媽媽。你，還有你們家這個拎不清的老太婆，你們沒有一個人憐惜她，還讓外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負她，你們很好，很好！”
“親家，你別生氣……”沈老太太自覺理虧，終于低下頭來。
屋子里氣氛僵持不下時，沈含章背著書包走了進來。
看見外婆，她愣住，隨即紅著眼眶撲進她懷抱：“外婆……”
老人家慈愛地拍拍她的后背：“我的乖孫女，外婆今天就帶你回家，這個地方，咱們一天也不要待了。走，去收拾行李?！?/p>
“媽，含章，你們別沖動?！鄙蛘晗蚯白吡艘徊?，伸出手，似乎想攔住她們。
沈含章淡淡看著他：“爸，我想回海城了。如果你對我們之間的父女之情，還有一點在乎的話，就讓我走吧?！?/p>
沈政年怔住，最終嘆了口氣，訕訕地收回手：“好，你跟外婆走吧，爸爸不攔你了……”
等沈含章收拾好行李，沈政年主動開車將她和外婆送到火車站。
他看著老人家陰沉的臉，語氣尷尬道：“媽，我有話想單獨同含章說?！?/p>
外婆卻梗著脖子，站在原地不動。
沈含章輕聲哄道：“外婆，您聽話，先去那邊坐一下，我和爸爸說幾句話?！?/p>
老人家離開后，沈政年靜靜看著眼前女孩稚氣未脫卻清新可愛的臉。
她長得和王雅芬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大眼睛，清澈明凈，像晶瑩剔透的琥珀，卻過早地染上哀愁。
“含章，爸爸對不起你。”他握住她的手。
“爸爸是男人，想在這個社會上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就必須努力打拼，所以忽略了你。我不求你體諒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沈含章沉默不語，眼底卻劃過一絲嘲諷。
“爸爸會幫你把學籍的事情搞定，以后也會定期給你生活費，你在海城要聽外婆的話，好好學習?！?/p>
她點點頭：“我會的?！?/p>
沈政年已經交代完一切，卻仍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
看著他面上不自然的笑容，她直覺他還有話未說出口：“爸，你有話就直說吧?！?/p>
沈政年緊張地搓著手：“含章，你外婆說要同我打官司，要回你媽媽的遺產，你能不能幫爸爸勸勸她，我現(xiàn)在生意在上升期，資金鏈不能斷……”
沈含章聞言笑了，嘴角弧度苦澀：“你今天來送我，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對嗎？”
沈政年搖頭：“不，含章，你不要誤會?！?/p>
沈含章笑著笑著，就哭了：“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我和沈蘊之都是你的孩子，你對他寵上天，卻對我視而不見，只因為我是女孩嗎？在你心里，我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對嗎？”
她用手背狠狠擦掉臉頰的淚：“但現(xiàn)在，我不想知道了，你的答案對我來說不重要了。以后，我會當自己是孤兒?！?/p>
看著女孩倔強孤傲的背影，沈政年才發(fā)現(xiàn)，他的女兒，在缺乏陪伴和關懷的情況下，竟默默長大了。
回到海城后，沈含章還是忍不住替沈政年求了情:“外婆，您不要和爸爸打官司，好嗎？”
“為什么？外婆是在為你爭取你應得的財產，有了那些錢，以后你的生活就能過得好一些?！?/p>
“可是，如果惹怒了他，他一定會將我重新接回江城。外婆，我不要他的錢，我只想永遠和您在一起?！?/p>
外婆心疼地看著她:“唉，你這個傻孩子。好，外婆聽你的！”
回到外婆身邊的沈含章，臉上終于綻開快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