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清漪走在回宮的路上,迎面撞上了款款走來的王甄,身旁的梅香手里正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精美的湯盅。
看樣子是要去德陽宮送給太子殿下的。
王甄有些詫異,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太子妃,不過表面上倒是沒有慌張,不急不慢地行了禮。
赫連清漪免了禮,隨后好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出口:“良媛經(jīng)常給殿下煲湯?”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平日里處理公事就愛喝我們良媛親自煲的湯膳,所以良媛日日都會送去德陽宮的?!?/p>
還未等王甄開口,梅香就迫不及待地回了話,語氣里隱含一絲炫耀之意。
“梅香!哪來你在這兒多嘴?”王甄板起面孔呵斥自己的貼身宮女。
倒是赫連清漪抬手制止了,語氣未變地開口道:“無礙,既如此,良媛快一步去德陽宮吧,未免讓殿下久等,本宮就先回明儀宮了?!闭f完就在對方的恭送下離開了。
待赫連清漪的身影消失在廊下,王甄扭臉一個冰冷的眼神甩了過來,梅香瞬間一顫,手里的托盤差點摔掉。
回到明儀宮內(nèi),赫連清漪只留了河清海晏在旁伺候。
海晏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猶疑地開口問道:“太子妃,今日殿下屋內(nèi)擺的應(yīng)該也是川絲子,所以您才會將香囊贈予殿下吧?!?/p>
小姐隨身佩戴的香囊里有元先生煉制的避毒珠,可以中和川絲子的毒性。
而旁邊的河清也明白那川絲子的危害,所以此時聽到瞬間瞪大了眼睛。
赫連清漪把玩著小葉紫檀的葉片,輕輕撫摸著上面的脈絡(luò),并未第一時間開口回答海晏。
因為自己霸占了太子妃之位,阻攔了王甄的前程,所以王甄恨自己是應(yīng)該的,她無論有什么招式,自己受著便是。
可太子對她的寵愛滿朝皆知,她如何也會將那毒草送給太子?難道她真的以為那就是摩羅?
赫連清漪少有的想不通,這川絲子又不似摩羅那般好尋,而且幼苗極難成活,需得有人精心打理。
可這兩盆川絲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長勢極好,這肯定是有人刻意栽培的。
倘若王甄明知這是毒草,那么她的目的是想讓太子無后???
這也太蹊蹺了些,王甄實在是沒有理由這么做。
“德陽宮擺著的確實是川絲子無疑,雖然我不知道王甄這一舉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太子殿下畢竟是我大縉的儲君,所以他不能出事,只希望他能聽話點,別摘了那香囊?!?/p>
赫連清漪覺得這東宮真是迷霧重重,若是自己未嫁入東宮,是不是就沒人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事情,那這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海晏還沒說話,河清忍不住了:“太子妃,您將婢子為您縫制的香囊贈予殿下了?那婢子再給您縫一個吧,剛好在陪嫁里夫人多給您裝了一顆避毒珠,現(xiàn)下正好用上了?!?/p>
河清心里不由得佩服自家夫人真的是未雨綢繆。
聞言,還擔(dān)憂的海晏卻突然想起自己小姐騙人的話,說什么香囊是自己親自縫制的,這也太好笑了。她家小姐恐怕連穿針都不知道是什么吧,想著想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赫連清漪無奈地開口:“有這么好笑嗎小晏子?那就辛苦河清了,誰讓咱們河清的女紅是最好的呢?!?/p>
說實在的,河清繡的那只香囊她挺喜歡的,要不是唐煜是太子,她也不一定舍得給。
倒是河清云里霧里的,不知道海晏在笑什么。
心里還裝著事情的赫連清漪低頭,眼睛掃過了桌案上放置的賬簿,那些都是王甄拿過來的。
突然,赫連清漪想到晨間梳理這些賬簿時,有一筆記錄說是在三個月前,太子殿下生辰,東宮設(shè)宴為太子慶祝,所以采買了一批花卉用來裝點殿堂,可是其中并未記錄摩羅二字,大多是蘭花一類。
想到這里,她拿起賬簿就翻看起來,找到原處,仔細(xì)又看了一遍,確實是沒有采買過摩羅,那這兩盆摩羅哪來的?
東宮每日所進事物記錄嚴(yán)格,不僅是東宮自行采買的,還是其他宮里賞來的送來的,筆筆記錄清晰。
王甄掌管中饋不足一年,跟花草植物相關(guān)的只有這一條,難道說……
赫連清漪急于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想,于是出口詢問:“河清,那日你跟著摘桂姑姑盤點明儀宮的宮人們,可記得宮人們是從哪里調(diào)過來的?”
河清低頭回想了一下,詳細(xì)地說來:“太子妃,現(xiàn)下明儀宮除了婢子與海晏之外,還配有八名宮女八名奴才。其中奴才全部由訓(xùn)事房調(diào)來,都是新入宮就被分來明儀宮的。而宮女有兩人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有五人來自訓(xùn)事房,也是新入宮的。聽摘桂姑姑說是因為訓(xùn)事房人不夠了,所以又從王良媛那里調(diào)來了一名宮女?!?/p>
縉朝宮制森嚴(yán),太子妃同皇貴妃配制,須配下人八男八女,這其中不包括家奴。
赫連清漪聽聞心中一喜,這也太巧了。她只是想看看有沒有太子宮里調(diào)來的人。
畢竟那天是太子生辰,一些細(xì)節(jié)可能太子身邊的人會清楚一些。
不過再清楚也沒有王甄宮里的清楚,畢竟王甄就是操辦宴會的人。
“河清,你去將這名宮女找來,我有事問她?!?/p>
河清領(lǐng)命而去。
海晏雖不知自家太子妃叫人來問些什么,但畢竟對方曾在王良媛身邊伺候過,所以還是出口提醒起來:“太子妃,王良媛宮中的人還是要小心一些的?!?/p>
赫連清漪給了海晏一個放心的眼神,靜等人來。
沒多會兒,河清就將人帶過來了,這宮女看上去年歲極小,正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行禮。
赫連清漪輕聲說道:“起來吧,你不用緊張,本宮只是有些小事問問你。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妃的話,婢子八歲入宮,今年剛滿十三,名叫……名叫竹桃?!?/p>
“那可是入宮五年了,可想家里人?聽說每年皇上都會大赦后宮,允許宮人們出宮見見家人,你家里人可來盛京探望過你?”
竹桃每天都會在小花園偷看太子妃練功,那日陽光下?lián)]舞的鞭子讓她印象深刻。
可是太子妃不大愛笑,臉上表情都是淡淡的,所以一開始她確實害怕。
但是現(xiàn)在聽了太子妃這仿若話家常一般的問話,竹桃的心情慢慢輕松起來。
“婢子謝太子妃關(guān)心?;噬虾楦}R天,福蔭后宮,只是婢子家里窮,月銀寄回家里的也不多,所以每年都不夠盤纏來盛京。不過家中父母都有托人捎信,婢子知道他們安好就足夠了?!?/p>
“本宮剛?cè)霒|宮沒兩天就已經(jīng)有些想家了,何況你這么些年頭。既然來了明儀宮,今年就多捎些銀子回去吧,也好讓家里人來盛京望望你?!?/p>
說著赫連清漪微微抬眼看向海宴,后者心領(lǐng)神會地進入內(nèi)間捧了一個小木盒出來遞給竹桃。
竹桃吃了一驚,連忙跪下擺手不敢收,海晏硬是塞到了她懷里。
竹桃只能連連謝恩,眼里也有了淚水。
赫連清漪嘆口氣:“無妨,你且安心拿著。本宮還有些事問你。本宮記得你原是倚碧宮的,可記得三個月前,太子殿下生辰那天,倚碧宮曾采買過一批蘭花,大概有多少,都去了東宮何處?”
竹桃抹抹眼淚,雖然不知道太子妃問這個做什么,但還是認(rèn)真回想起來。
邊想便說道:“這個婢子倒是有些印象,那日太子殿下生辰,倚碧宮送來很多花草,婢子是外間打掃的宮女,當(dāng)時正無聊,剛好數(shù)了數(shù),不多不少20盆。至于去了哪里……”
竹桃頓了頓,突然眼睛一亮,快聲道出:“婢子想起來了,當(dāng)日王良媛檢查花草時,說有兩盆長勢不行,于是撤下來搬到了自己宮內(nèi),其余十八盆全部送到了宣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