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界馮家雜貨鋪后門，林遠小心翼翼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盯梢后，抬起手，輕輕敲了四下門，稍作停頓，又快速敲了四下。
這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是他和老馮約定的獨特暗號。
不多時，門緩緩晃動，老馮從門縫中探出腦袋，瞧見是林遠，原本緊繃的神情瞬間松弛下來，急忙打開門，一把將林遠拽進屋，隨后迅速關(guān)上房門，還不忘從門縫向外瞧了瞧，確保安全無虞。
“怎么樣？” 老馮急切地問道。
“巨籟達路 39 號，確認過了。” 林遠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水喝了起來，這一路可把他累的夠嗆。
“好，明天一早我就去匯報。另外，過段時間會給我們配備一個電臺和發(fā)報員，到時候就不用我親自去傳遞消息，咱們的安全也能更有保障?！?老馮搓了搓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還有，告訴趙隊長，這次我去舞廳買西服就花了 100 法幣，去舞廳又花了 100 多法幣，最最重要的是，為了順利跟蹤，我連色相都犧牲了，必須都給我報銷了?！?林遠掰著手指頭，一項一項地數(shù)著自己的開銷。
“沒問題，我一定給你把錢要回來，趙隊長如果不給，你看我收拾他?！?老馮拍著胸脯保證，胸脯拍得砰砰響，那架勢仿佛要立刻去找趙隊長理論一番。
“我走了，你小心點。” 林遠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看了老馮一眼，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與叮囑。
老馮要是被抓，他小命也得玩完。
林遠剛一到家，林媽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 “竄” 了出來。
以前林媽是不是等林遠回來的，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外面不太平。
這會兒瞧見林遠一身筆挺的西裝，身上還散發(fā)著酒味和香水味，瞬間明白了個大概，眼睛一瞪，雙手叉腰，大聲說道：“哎呦，明天還要相親的啦，今天晚上居然去鬼混?！?那語氣，仿佛要把林遠生吞了。
“媽，今天可是姐夫帶我去大華舞廳見見世面?！?林遠立刻掏出姐夫這個擋箭牌。
“那就好，那就好。” 一提到女婿張欽，林媽的態(tài)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臉上的怒氣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驕傲。
在林媽心里，張欽這個女婿可是有出息的代名詞，只要是女婿帶著兒子去的地方，那肯定不會錯。
“媽，我累死了，先去洗澡了，衣服你給我熨熨啊，明天還要靠這個衣服撐場子呢。” 林遠一邊說著，一邊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浴室走去。
林媽拿起林遠脫下來的衣服，湊近鼻子聞了聞，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朝著浴室喊道：“這個衣服不行咧，明天你還是穿原來那件好啦?！?/p>
第二天休息，林遠一大早就開始搗鼓自己。他站在鏡子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擠眉弄眼，拿起梳子，蘸了點發(fā)油，仔細地梳理著頭發(fā)，試圖弄出一個帥氣的油頭。
可穿上昨天那身西裝時，他皺了皺眉頭，那股酒味和香水味還在，無奈之下，只能換上自己以前的老西裝。
與此同時，老馮一大早就匆匆趕到軍統(tǒng)在霞飛路的安全屋。
“趙隊長，事情就是這樣?！?老馮喘著粗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向趙隊長匯報了一遍。
“哈哈，不錯，山鷹這小子就是能干，這么快就搞定了，這事他功不可沒?！?趙隊長聽完，哈哈大笑起來。
“隊長，別光說之后了，山鷹這次買了一身西裝，我看了都羨慕，說是花了 100 法幣，打賞舞女花了100法幣，然后他可是說了，為了這事他連色相都犧牲了，你一定要給他報銷?！?老馮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趙隊長的臉色。
“混蛋，這個家伙是掉錢眼里了嗎，他那是為了黨國，犧牲下色相怎么了，我上我也行?！?趙隊長一聽這話，佯裝生氣地罵道，臉上卻帶著一絲笑意。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還是從兜里掏出 200 法幣，遞給老馮，說道：“這是行動費用，至于犧牲色相的錢，一個子兒也別想?！?/p>
。。。
查理茶餐廳，林姐和林遠坐在一邊，對面是一個長相清秀、文文靜靜的女孩，還有她的媽媽。
餐廳內(nèi)燈光柔和，舒緩的爵士樂在空氣中流淌，周圍的食客們輕聲交談著，營造出一種溫馨而愜意的氛圍。
“小遠，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趙靜，旁邊是她媽媽?！?林姐熱情地介紹著，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神在林遠和趙靜之間來回穿梭，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林姐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一件修身的旗袍，頭發(fā)整齊地盤在腦后，舉手投足間盡顯優(yōu)雅，她滿心希望這場相親能有個好結(jié)果。
“小靜，這位就是我弟弟林遠，在警察局工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巡官了，工資 70 塊一個月?！?林姐接著又向趙靜母女介紹林遠。
她微微側(cè)身，用眼神示意林遠主動些。
林遠連忙站起身，微微欠身，笑著和對面的趙靜打招呼：“趙靜，你好。我是林遠?！?/p>
林姐站起身，對著趙媽媽說道：“王姨，我們兩個去對面絲綢店逛逛。” 說完，還朝林遠使了個眼色，那意思仿佛在說 “好好把握機會”。
趙媽也連忙起身，和林姐挽著手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兩人。
一時間，餐廳里安靜下來，只有輕微的音樂聲和偶爾傳來的餐具碰撞聲。
趙靜低著頭，專注地攪拌著咖啡，眼神始終不敢和林遠對視。她身著一條淡藍色的碎花連衣裙，領(lǐng)口處別著一枚精致的珍珠胸針，白皙的手指在咖啡杯的邊緣輕輕摩挲。
林遠見氣氛尷尬，撓了撓頭，努力思索著話題，主動開口說道：“小靜，你和我姐名字一樣。對了，還不知道小靜你在哪里上班??？”
“我去年畢業(yè)后沒有出去工作，現(xiàn)在就在家。” 趙靜輕聲說道，說完還偷偷看了林遠一眼。
“我聽說你哥哥在經(jīng)濟司工作？” 林遠接著問道，試圖找到更多共同話題。
“恩，我哥哥是經(jīng)濟司司長宋長青的秘書?！?趙靜微微點頭，聲音依舊輕柔。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咖啡勺，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坐姿優(yōu)雅而端莊。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林遠心里暗自想著，趙靜就是那種典型的富家女，喜歡看書，氣質(zhì)溫婉，和自己這個在江湖上混的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
想到這兒，他不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趙靜偶爾提及自己看過的書籍，那些文藝作品對林遠來說卻有些陌生，他只能尷尬地應和著。
不多時，林姐和趙媽就回來了。這場相親就這樣結(jié)束，林遠和趙靜互道再見，各自離開。林遠望著趙靜離去的背影，心中知道這次相親算是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