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雪后的皇宮一片素白，青寧站在觀星臺(tái)上，看著沈漱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道盡頭。
她纖細(xì)的手指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腰間龍佩，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國師大人?！辟N身侍女輕聲道。
“陛下請您去煉丹房?！?/p>
青寧微微頷首，身姿輕盈似仙。
八條狐尾被完美地收斂好，隱在身體之內(nèi)。
半年來，她早已學(xué)會(huì)如何完美隱藏妖氣。
就連皇帝身邊那些所謂的得道高人，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這段時(shí)日里，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血為老皇帝煉丹。
煉丹房內(nèi)，老皇帝正貪婪地盯著丹爐中翻滾的赤色藥丸。
“國師啊?！彼麥啙岬难劬镩W著精光。
“這下一批的長生丹，何時(shí)能成？”
青寧恭敬地行了一禮，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回陛下，還需七七四十九日?！?/p>
老皇帝急切道：“太久了，太久了！朕等不及要重返青春！”
“陛下稍安勿躁?！鼻鄬帍男渲腥〕鲆粋€(gè)小玉瓶，遞給了一旁的老太監(jiān)。
“這是今日煉制的延壽丹，可暫緩衰老?！?/p>
老皇帝一把搶過玉瓶，迫不及待地吞下藥丸，臉上立刻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好！好！”他興奮地拍案叫道：
“國師果然神通廣大！”
青寧垂眸掩去眼中的譏諷。
這些所謂的“仙丹”，并沒有什么延年益壽的功效，只不過能暫時(shí)讓人感到舒適罷了。
但老皇帝早已沉迷其中，并且對她言聽計(jì)從。
離開煉丹房，青寧并未回自己的居所，而是悄然來到皇宮最高的觀星臺(tái)。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gè)京城——包括沈漱玉的王府。
夜色中，她靜靜地看著王府后門頻繁進(jìn)出的黑影。
那些人身形矯健，行動(dòng)鬼祟，明顯不是普通家仆。
“果然?！?/p>
青寧輕聲自語，指尖無意識(shí)地掐入掌心。
這半年來，她暗中派人監(jiān)視沈漱玉的一舉一動(dòng)。
從三個(gè)月前開始，王府的物資采購?fù)蝗辉黾恿巳叮绕涫氰F器和藥材。
而最近，更有大批陌生面孔頻繁出入王府偏院。
她看著遠(yuǎn)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小寧，怎么這么晚了，還在此處？”
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身后響起，青寧渾身一僵，但很快恢復(fù)平靜。
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這些時(shí)日里，這道聲音一直纏在她身邊。
更何況。
這道聲音曾在她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帶著謊言和背叛。
有無數(shù)次她自夢中驚醒，回憶起從前的那些屈辱受傷，眼中只剩下驚心恨意。
“王爺深夜入宮，不怕惹人非議么？”她依舊望著遠(yuǎn)方，聲音冷淡。
沈漱玉緩步上前，與她并肩而立。
月光下，他的側(cè)臉依舊俊美如昔，只是眼中多了幾分野心與狂熱。
“為了見你一面，冒些風(fēng)險(xiǎn)也是值得的?！?/p>
他輕聲道，目光灼灼地盯著青寧的側(cè)臉。
青寧終于轉(zhuǎn)頭看他，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
“王爺說笑了，若無要事，還請回吧?！?/p>
“畢竟，陛下不喜外臣夜闖宮禁?！?/p>
沈漱玉卻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gè)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是一對通體碧綠的玉鐲，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這是由南海鮫珠所制，可解百毒?！彼麑㈠\盒遞到青寧面前。
“你常常為陛下試藥，帶著這個(gè)，也許能保護(hù)你安全?！?/p>
青寧看著那對玉鐲，忽然道：
“還記得你從前送我的那串糖葫蘆嗎？”
“我寶貝似的，藏了半個(gè)月舍不得吃。”
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兩人都心知肚明。
那些從前的美好記憶，不過是誘騙她的手段罷了，那么今日的這些好，又有幾分是真的呢？
她抬起頭看向沈漱玉，從前充滿柔情的眸子，如今只剩下冷漠。
“所以，王爺?shù)暮靡?，我心領(lǐng)便是?！彼笸艘徊剑涞芙^。
沈漱玉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陰郁，但很快又換上溫柔笑意。
“無妨，小寧，我明日再尋別的來。”
他神色中帶著三分心傷，還有兩分火熱。
“你還記得從前那些事情，說明……說明你心中還是有我的，是不是？”
青寧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那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暗芒，心中冷笑。
這半年來，沈漱玉幾乎每隔幾日就會(huì)送來各種奇珍異寶。
什么夜明珠、千年靈芝、甚至還有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絳珠草。
每一樣都價(jià)值連城，絕非一個(gè)閑散王爺?shù)恼Ｓ枚人茇?fù)擔(dān)。
可這些還不夠，這還不夠她確定某件事。
“王爺近日倒是清閑。”青寧狀似無意略過了他那句話，輕飄飄地問道。
“不知從何處得來這許多稀世珍寶？”
沈漱玉眸光微閃，輕笑道：
“為了國師，就算上天入地也是值得的，這些東西又算得上什么?！?/p>
“只要你想，我愿意為你……”
他話沒說完，只是話中意思不言而喻。
青寧也不再多問，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沈漱玉站在原地，癡迷地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
手指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腰間佩劍。
“很快……”他低聲自語。
“很快你就會(huì)回到我身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