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竹馬打不過天降，我不信，直到野外探險時，黑熊撲過來吃人，我下意識擋在小青梅身前。
愛我入骨的小青梅卻為了保護天降，把我往黑熊身前推時，我信了。
黑熊一掌拍碎我的肩膀，也毀了我鋼琴家的夢。
可她只顧著帶著天降逃離，哭喊著讓只是擦傷的天降上了唯一的救護車。
「沈泊希，你就像一個哥哥一樣照顧我，求你最后一次幫我，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相識二十年，相愛三年，在她心里，只把我當哥哥。
可為什么，身為哥哥的我將身著婚紗的她交到天降手中時，她卻瘋了。
1
臨走前，替我包扎止血的醫(yī)護人員一臉同情：
「大雪封山，第二輛車至少半小時才能到，你撐得住嗎？」
女友喬言心卻搶先替我回答，焦躁道：
「不要管他，他命硬，不會死的！先救薛凱！」
我咽下喉頭酸澀，說對。
聽著耳邊救護車的聲音遠離。
我捂著碎裂的肩膀，無力仰倒在松軟的雪地里，任由鵝毛大雪蓋我一身。
喬言心說要和薛凱來林海雪原探險，我擔心她受傷跟了出來。
卻沒想到，最終落得這樣的境地。
雪花掉在我的睫毛上。
讓我想起，當年喬言心讀大學時被舍友欺負，我替她主持公道，卻雙拳難敵四手，遍體鱗傷。
也是這樣飄雪的季節(jié)，喬言心小臉凍得通紅，哭著用瘦小的身體撐住我，在雪中拖著我到校外打車。
腳步一深一淺。
三百米的路，漫長地，卻像走過了一生。
她在我耳邊一遍遍，哽咽道：
「沈泊希，以后你能不能別讓自己受傷，愛你的人會心疼。」
昏黃路燈下，我看著她的睫毛還在砸吧砸吧掉雪，心里卻覺得熱熱的。
只有一種想法。
這輩子，就她了。
眨眨眼，無邊寒冷包裹著我。
可我好像錯了，錯的離譜。
遠處，因為人的動靜和強光而被驅(qū)趕走的黑熊，又虎視眈眈盯上我，林間發(fā)出細細簌簌的響聲。
與此同時，救護車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
被抬上車后，看清我的傷勢，見多識廣的醫(yī)護人員也忍不住驚呼：
「剛才被拉走那個只是皮外傷，怎么這個血壓都快掉沒了！準備急救！」
我只是用盡全力，拿出終于有信號的手機，撥通了喬言心的電話。
我想和她說，分手吧，我給你自由。
電話終于被接聽，卻傳來薛凱得意洋洋的笑聲：
「醫(yī)生說我受了風寒，言心給我打洗腳水去了，你有什么事嗎？」
我有些失神。
一直以來，我都把喬言心當眼珠子一樣疼愛，別說打洗腳水，洗碗我都從來不讓她動手。
來不及多想，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垂落，我陷入了昏迷。
……
七天后，我出院了，只是身體里多了幾塊鋼板。
可喬言心卻從沒給我發(fā)一個消息，全然忘記了我。
我一個人默默回家，卻發(fā)現(xiàn)家里的布局似乎有些變了。
尤其我特意放在客廳中央的鋼琴，被人推到了墻角落灰。
我掀開防塵布，一個一個琴鍵按著。
卻發(fā)現(xiàn)鋼琴被人故意砸壞了，琴弦繃斷，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
這是喬言心大學時偷偷兼職了一年給我買的，即便品質(zhì)不是很好，我也十分珍惜，從來都自己認真保養(yǎng)。
現(xiàn)在。
琴壞了，愛也沒了。
良久，我終于動了，給喬言心的母親打去了電話。
我說：「伯母，我答應認您為義母了。」
喬母驚喜無比，連聲道：
「孩子你終于想通了！你媽和我是閨蜜，你父母去世后，我一直想收養(yǎng)你，你愿意可就太好了。」
我眼神淡漠。
如喬言心所愿，我當她哥哥，她應該會高興吧。
電話被掛斷的瞬間，家門口忽然傳來鑰匙擰開門鎖的響聲。
一對男女說說笑笑地進屋，熟練地脫大衣掛帽子。
是喬言心和薛凱。
喬言心手上還拎著薛凱喜歡的小籠包，驟然看見我，她收斂唇角笑意。
為了掩飾尷尬，她手握成拳輕咳一聲：
「泊希，你不是這周要打全國大賽嗎？怎么不在琴房訓練，反而在家啊？」
我覺得諷刺。
她難道忘了，當時為了保護她，我肩膀被黑熊拍碎，后背更是有三條深入骨髓的傷痕。
醫(yī)生告訴我，別說彈鋼琴，我的右臂連重物都未必能拿。
但現(xiàn)在，我更在意，薛凱為什么這么自然地登堂入室。
喬言心下意識擋在薛凱面前，眼中閃過慌亂，破天荒解釋道：
「我媽不讓我?guī)吧嘶丶遥凑慵疫€有空房間，給薛凱養(yǎng)傷正好！」
養(yǎng)傷？
薛凱臉上那道被樹枝劃破的傷口嗎，如今一點都看不見了。
薛凱見我的手指放在琴鍵上，卻得意一笑，毫無誠心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沈泊希，我手粗，彈鋼琴時不小心把鋼琴弄壞了——」
話音未落，喬言心就急忙補充道：
「薛凱他認錯態(tài)度很誠懇的，還自己花工資給你買了電子琴補上！」
說著，喬言心折身從雜物間找出一把落灰的幼兒電子琴。
上面還掛著黃色標簽。
折扣前299元，折扣后68元。
要是以前的我，無論喬言心給我什么，我都滿心歡喜地照單全收。
可現(xiàn)在，我受夠了她的敷衍和偏心。
我沒接，只是淡淡道：
「喬言心，把鑰匙還給我，你和薛凱出去住酒店。妹妹妹夫住在哥哥家，總歸不太合適吧?！?/p>
2
聞言，喬言心一怔。
畢竟從小學時，我就把自己家門的鑰匙給她了。
我對她從未有保留，家里保險柜的位置，銀行卡的密碼她都知道。
薛凱卻見縫插針，故作委屈道：
「沈泊希，難道你是嫌棄這個電子琴太便宜了，才要把我趕出去？可這已經(jīng)是我全部積蓄了……」
喬言心滿眼心疼，臉色一黑，嘲諷看我：
「什么哥哥，沈泊希，我當時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一個禮拜了你還記仇呢！真是小心眼，你身體那么好不會有事，薛凱可只有一個！」
她氣呼呼地把鑰匙塞我手上，對我做了個鬼臉：
「你以后別求著我來你家?。 ?/p>
說完，她拎起大衣，拉著薛凱出門，家門被她摔得震天響。
要是從前，我肯定低聲下氣，求這個小祖宗消消氣，別讓我成為孤家寡人。
但現(xiàn)在，我只是轉(zhuǎn)身走進臥室。
看著房間內(nèi)，我被薛凱衣物占據(jù)的衣柜。
還有我和喬言心的情侶牙杯，情侶擺件，全都不翼而飛。
留下來的，是屬于她和薛凱成雙成對的情侶用品。
忍著惡心，我把這些東西都翻出來。
因為手不方便，我花費了相當一段時間才收拾完。
再抬頭，四周暮色四合。
我忽然覺得這個家是這么空曠，寂寞。
我走到陽臺。
將煙叼在唇上，拿出打火機點燃，有一搭沒一搭地吸兩口。
這樣寒冷的冬天，氤氳煙霧中，總讓我生出很多感慨。
和喬言心初遇時，她三歲，我七歲。
如今我已二十七歲，同年齡人大多成了家，要么有婚約。
只有我還因為喬言心說想要多玩幾年，不愿意公開，是人人眼中的光棍單身狗。
思緒飄遠，不知何時，煙頭燃到了手指。
我下意識縮手，卻覺得自己想通了很多事。
我也是時候，是時候成家立業(yè)找個妻子了。
不知道喬言心看見嫂子后，會是什么表情。
我一向很有執(zhí)行力，馬上告訴了喬母我想要相親的事情。
父母死后，她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
喬母笑得合不攏嘴，立馬給我介紹了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
我們約在一家五星級餐廳吃飯。
沒想到的是，相親對象特立獨行。
她穿著魚尾紅裙，黑色大波浪發(fā)型，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妝容濃艷。
見到我，她語氣漫不經(jīng)心：
「我是被家長逼來的，婚后咱們各玩各的，同意就結(jié)，不同意就算了?！?/p>
我點頭，溫和一笑：
「正有此意！」
洛瑤將煙按滅，有些驚訝地看著我，隨后雙眼一彎。
她是個很有效率的人，我們就用了半個小時商議好了訂婚日期，結(jié)婚日期，甚至是蜜月旅行地點。
約會完，她和我握手，修長的指尖從我的手背滑過去，瞇著眼笑了：
「合作愉快?！?/p>
我覺得這個相親對象真的很不錯，想給喬母報喜訊。
手機上，卻彈出來無數(shù)條薛凱給我發(fā)的挑釁信息。
3
一張張，喬言心通紅的手泡在冷水中洗衣服，系著圍裙給他做飯，忙前忙后的照片。
他嘲諷留言：
「這就是你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可我看她這幾天給我冷水洗衣服洗的很開心??！你就算再陪她二十年，也比不上我陪她三十天！」
以前看到這樣的挑釁，我肯定會氣瘋。
一開始，我彷徨，絕望，整夜睡不著覺，整盒整盒地抽煙。
我不明白為什么喬言心會被這種人吸引。
七歲時喬言心長了水痘，所有小孩子都圍著她，指著她臉上的痘印做鬼臉，說她這樣的丑八怪嫁不出去。
我卻挺身而出，將啜泣著的喬言心護在身后，說我娶她。
這一句承諾，讓我無怨無悔了半輩子。
那時，她破涕為笑，夸我是王子，也是騎士。
后來我和喬言心被居心叵測的人抓走索要贖金，我和她互相依偎，黑暗中，她緊緊攥著我的手，說此生非我不嫁。
高中，父母車禍死后，喬言心是我世界唯一的光，心照不宣地將彼此放在心尖。
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卻比不上她買奶茶時，對搖奶茶的薛凱一見鐘情。
染著黃毛，打著唇釘?shù)难P帶她去魚龍混雜的酒吧，網(wǎng)吧，甚至帶去偏僻鄉(xiāng)村說是為了探險。
爆發(fā)爭吵時，喬言心只是嘲諷一笑：
「知道我為什么越來越討厭你了嗎？因為你控制欲強，你就是一灘死水！薛凱不一樣，他鮮活，有人味，能讓我感受到什么叫做熱烈的愛！」
回過神來，曾經(jīng)讓我心如刀絞的話，現(xiàn)在卻覺得毫無殺傷力了。
我頭一次平靜地回復薛凱：
「不必緊張，我只把她當妹妹。」
打完這句話，我繼續(xù)找喬母報喜。
為了慶祝我相親成功，喬母決定晚上進行家宴。
卻沒想到，到了傍晚，喬言心竟然堂而皇之地把薛凱帶到了宴席上。
喬母最討厭這種游手好閑的人，當即皺了眉。
喬言心梗著脖子，倔強道：
「媽！薛凱孤身一人沒地方去，很渴望家的溫暖，如果你不讓薛凱進，那我就不吃飯了！」
一時間氣氛僵硬。
還是我笑道：
「沒事，加雙筷子的事情?！?/p>
餐桌上，喬言心坐在薛凱身邊，柔情蜜意地為他挑著魚刺和香菜。
可她沒注意到，我一筷未動。
因為我的右手使不上力氣，只能左手用勺子，慢慢喝著喬母給我盛的湯，
薛凱時不時挑釁看我一眼，炫耀道：
「言心你這樣不太好吧，就照顧我一個人，有些人會不高興的?！?/p>
我還沒說什么，喬母卻吃不下去了，一拍筷子，隨后轉(zhuǎn)頭問我：
「泊希。和那姑娘商量得怎么樣了？」
我知道，喬母問的是我和洛瑤的事情。
我勾唇一笑，眼中也有了幾分真切的喜悅：
「很好，我打算三天后就訂婚！」
誰知，坐在我對面的喬言心猛地站起來。
啪！
她毫不留情甩我一個巴掌。
滿眼惱怒，厲聲道：
「沈泊希，我不都說了先不要和媽媽說，你怎么搞突然襲擊啊，逼婚也不是你這樣的！」
4
喬言心說完，怒氣沖沖地拉著薛凱摔門而出。
我摸著紅腫的臉頰，目光卻很淡漠。
喬言心曾經(jīng)和我約法三章，我們的戀情不要告訴喬母，起碼要等談婚論嫁時再說。
所以她這么生氣，我也可以理解。
倒是喬母一臉緊張，有著薄繭的手掌摸著我的臉頰疼惜道：
「心心這是發(fā)什么瘋，怎么突然打你！你放心，伯母一定好好教訓她！」
我搖搖頭。
「別怪她，我這個當哥的都要結(jié)婚了，她可能怕自己被催婚吧，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比較自主?！?/p>
喬母見我不氣不惱，眼中流露出心疼之意：
「心心性格驕縱，這些年你寵著護著，真是辛苦你了。泊希，回頭我找個時候給你風風光光辦認干親儀式，到時候送你厚禮！」
對于老人家的好意，我并不想推辭，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笑道：
「伯母，擇日不如撞日，就訂婚那天吧。」
喬母眼神一亮，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男哪茄绢^從小就跟你屁股后頭跑，現(xiàn)在你能當她親哥，她肯定高興壞了！」
我點頭，目光深邃。
是啊，她肯定會高興的。
接下來的三天，我都忙著布置現(xiàn)場。
即使倉促，好歹也是我和洛瑤的訂婚現(xiàn)場，絕對不能簡陋。
喬言心則一個人影都沒有。
倒是薛凱發(fā)了朋友圈，明里暗里暗示著什么。
「女朋友為了哄我，決定在酒店陪我三天三夜?！?/p>
配圖是他在酒店的對鏡自拍，他腕上戴著百達翡麗的新款表，而他身后，喬言心正穿著浴袍吹頭發(fā)。
對此，我只是隨便劃了過去。
到了婚禮那天，我穿好禮服在門口迎賓。
卻沒想到，喬言心和薛凱兩人又鬧事。
只見薛凱穿的比我還像個新郎，胸口插著幾片翎羽，得意道：
「沈泊希，雖然你困住了言心的身體，卻困不住她的心，要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啊?！?/p>
而身著白色長裙的喬言心莫名其妙沖我抬了下下巴，高傲道：
「沈泊希，雖然你逼我和你訂婚，但我不可能和你領證，不然薛凱會生氣，不過你放心，該有的面子我一分不少會給你！」
她的閨蜜摟著她胳膊，擠眉弄眼著沖她豎大拇指：
「絕了！之前我看你對薛凱那么好，還擔心沈泊希鬧起來，想不到你把他倆收拾得服服帖帖，搶著要和你結(jié)婚！簡直是我們女性楷模??！」
我淡淡開口：
「喬言心，你誤會了，我要訂婚的對象不是你，而且，我只把你當妹妹?！?/p>
喬言心一怔，秀眉微皺，而后雙手交叉在胸前嘲諷一笑：
「別裝了，不是我還能是誰啊？沈泊希你別惹我不高興，小心我讓你訂婚儀式?jīng)]主角！」
既然她不相信，我也懶得多費唇舌解釋。
到時洛瑤來了，她自然會明白一切。
只是，一直等到賓客來齊了，本該提前半小時來化妝的洛瑤卻遲遲不曾出現(xiàn)。
我還以為她出了什么事情，發(fā)消息詢問。
「洛瑤，你還好嗎？」
洛瑤幾乎是秒回：「抱歉，今天堵車，可能要稍晚一些到。」
我動動手指：
「沒關(guān)系，先舉辦的是認干親儀式，我等你。」
打完這行字，我步入會場。
會場內(nèi)，薛凱左顧右盼，陰陽怪氣道：
「沈泊希，你竟然這么興師動眾，把親戚朋友都請來了，就這么恨娶?。侩y怪言心總說你給她壓力太大了。」
喬言心的心情卻還不錯，指尖撫著作為布置的鮮花，勾唇一笑：
「沈泊希，想不到你對這個儀式還挺上心的，這一次，我勉為其難原諒你的先斬后奏，下次你得先過問我才行?！?/p>
見狀，喬母拉扯了一下喬言心的袖子：
「心心，你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喬言心跺腳，半是埋怨半是嬌嗔地撅嘴道：
「媽！你怎么向著沈泊希說話啊，就算一個女婿半個兒，你也不能這么偏心啊——」
她話音未落，悠揚的音樂聲便響了起來。
我走上臺。
喬母也拽著喬言心上了臺。
喬言心皺眉看著自己身上款式簡單的衣服，扯了一下我，低聲道：
「沈泊希你干嘛啊，我禮服還沒換呢！你就開始儀式！小心我不和你訂婚了！」
下一秒，專業(yè)司儀上臺，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拿著臺本。
一束燈光打在我們?nèi)齻€身上。
司儀的聲音溫和有力：
「在場的各位來賓們，大家中午好！今天雙喜臨門，首先，開始的是沈泊希沈先生的認干親儀式！」
「喬媽媽，你看，你的兒子多么穩(wěn)重，喬妹妹，你看你的哥哥多么帥氣，可以改口了！」
喬母當即喊了聲「兒子」！
而喬言心瞳孔驟然一縮，直接宕機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喬母皺眉，一巴掌拍喬言心后背上：
「心心，快喊哥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