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樹生又喊了一聲,手指悄悄摸向門邊的滅火器。
女人——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向前邁了一步?;揖G色的霧氣在她周身流轉(zhuǎn),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銀星在樹生肩膀上炸了毛,發(fā)出低沉的嘶嘶聲。
"我們一直在等你,"周教授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音,"你體內(nèi)有抗體。"
樹生突然注意到實驗臺上散落的文件,最上面一份標題赫然寫著《哀牢山特殊菌株研究報告》。一瞬間,所有線索在他腦海中串聯(lián)起來——不是山精,不是神樹,而是某種未被記載的微生物!
"退后!"他猛地抄起滅火器,拔掉保險銷。
周教授——或者說被寄生的軀體——突然加速沖來。樹生按下把手,干粉噴涌而出,瞬間充滿整個實驗室。在白色粉末的籠罩下,他清晰地看到那些灰綠色霧氣其實是無數(shù)細小的顆粒,像有生命般在空氣中扭動!
"跑!"樹生拽著銀星沖出實驗室。身后傳來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和周教授非人的嚎叫。
他們跌跌撞撞地跑到停車場。城市的霧氣更濃了,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警笛聲。樹生發(fā)動隨便找了個車子,按記憶中的程序發(fā)動起來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打滑了幾下才沖出去。
"那不是周教授,"他喘著氣說,"是某種...真菌感染。"
銀星扒著車窗,銀色毛發(fā)上沾滿了干粉:"像冬蟲夏草控制螞蟻那樣?"
手機突然震動,是姐姐發(fā)來的信息"全你們那怎么全市戒嚴,怎么了?你在哪?要不趕緊回來"
樹生回復"我很安全,別擔心",然后調(diào)出剛才在實驗室拍的照片放大——雖然模糊,但能辨認出幾份關鍵文件。其中一份標注著"哀牢山BX-17菌株",特性欄寫著"極端嗜神經(jīng)性,可致宿主攻擊性行為及集體幻覺"。
"集體幻覺..."樹生喃喃自語。山精、神樹、會說話的猴子...難道都是...
"我是真的!"銀星仿佛讀懂了他在想什么,氣呼呼地咬了他耳朵一口。
樹生吃痛,卻松了口氣:"我知道。"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種子——它仍在微微震動,但頻率與之前不同,更像是在...共鳴?
走到一處前方道路封閉,樹生不得不拐進一條小巷。霧氣在這里淡了些,能看見幾個行人用濕毛巾捂著口鼻匆匆跑過。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便利店沖出來——是老李!他的腿似乎完全好了,懷里抱著幾瓶水和食物。
樹生按了下喇叭。老李先是一驚,認出是他后立刻跑了過來。
"上車!"樹生推開副駕駛門。
老李鉆進車里,臉色煞白:"操,運氣真差想來城里看看身體沒想到城城里也出現(xiàn)了,我在山上見過這種霧,沾上的人都會不同程度的生病然后..."
"發(fā)瘋?cè)缓笫й櫍?樹生接話,"我知道,是真菌感染。"
他簡要解釋了BX-17菌株的情況。老李聽得目瞪口呆:"所以咱們在山上看到的...都是這玩意兒搞的幻覺?"
"不全是。"樹生看了眼后視鏡,確認沒有追兵,"真菌可能強化了我們的恐懼,制造出對應幻象。"他想起那個"山精老頭"——也許只是個被嚴重感染的護林員。
老李從兜里掏出個皺巴巴的口罩:"那咋辦?"
樹生突然有了個想法。他掏出銀色種子——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個橙子那么大了,表面的紋路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幾何圖案。
"這東西能凈化感染,"他說,"我在山上用它救過你。"
老李將信將疑地摸了摸種子:"暖和...像活的一樣。"
樹生調(diào)轉(zhuǎn)車頭:"我們需要去一個地方——省農(nóng)大實驗室。我有同學在那工作。"
農(nóng)大校園空蕩蕩的,霧氣在這里呈現(xiàn)詭異的黃綠色。他們停在了生命科學樓前,樹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聯(lián)系的號碼。
"喂,陳明?是我,張樹生...對,就是植物系那個...聽著,我需要用一個實驗室...對,現(xiàn)在!我想我有辦法解開這個迷霧的原因"
十分鐘后,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男生偷偷打開了側(cè)門。陳明是樹生大學室友,現(xiàn)在在讀博士。
"你說真的?"陳明壓低聲音,"全校封鎖,導師都撤走了..."他注意到樹生肩上的銀星和后面的老李,"這都誰?。?
"來不及解釋,"樹生亮出那顆種子,"幫我做個電鏡掃描和基因測序,越快越好!"
P3實驗室是處理危險病原體的高級設施,正好適合研究BX-17菌株。陳明雖然滿腹疑問,但在看到樹生手機里的資料后立刻進入了專業(yè)狀態(tài)。
"這太驚人了!"他調(diào)整著電子顯微鏡,"這種菌絲的神經(jīng)親和性前所未見...等等,這是什么?"
屏幕上顯示出一組奇特的細胞結構——銀色種子內(nèi)部充滿了某種納米級的晶體結構,正在主動攻擊周圍的真菌孢子。
"天然抗真菌劑?"陳明興奮地記錄數(shù)據(jù),"但這結構...不像是自然進化能產(chǎn)生的。"
樹生想起神樹的傳說。也許古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種子的凈化能力,將其神化了?他翻開父親的筆記本,在最后一頁發(fā)現(xiàn)了一幅潦草的地圖,標記著哀牢山某個隱蔽位置的"銀葉樹"。
"銀星,"樹生突然問,"你見過其他像你這樣的...猴子嗎?"
銀星正好奇地扒拉著顯微鏡,聞言搖搖頭:"從記事起就一個人。
基因測序需要時間。樹生借了陳明的電腦,搜索"哀牢山 銀葉樹"。結果寥寥無幾,只有一篇1987年的考察報告提到過某種"葉片具金屬光澤的未知樹種"。
報告最后一段被刻意模糊了:"...遭遇異常天氣...兩名隊員出現(xiàn)精神異常...建議封存樣本..."
窗外,霧氣越來越濃。陳明突然從測序儀前抬起頭:"老天...這不可能!"
樹生湊過去看屏幕——銀色種子的基因序列與BX-17菌株呈現(xiàn)出詭異的互補性,就像鎖和鑰匙。
"它們在分子層面是相克的,"陳明推了推眼鏡,"這種子簡直就是專門為消滅這種真菌而生的!"
樹生心跳加速。如果能把種子中的抗真菌成分提取出來...
"能合成嗎?"他急切地問。
陳明搖頭:"結構太復雜,至少需要一個月。而且..."他指著屏幕上閃爍的紅點,"這些銀色晶體是活的,離開種子就會失活。"
老李突然指著窗外:"霧里有東西!"
一個扭曲的人影正在撞擊大樓玻璃門。陳明臉色煞白:"是保安老張...他剛才還在值班室..."
樹生當機立斷:"我們得離開。陳明,帶上重要數(shù)據(jù)。"
他們收拾設備時,銀星突然跳到實驗臺上,用爪子蘸了點銀種子的汁液,然后迅速在每個人額頭上畫了道線。
"你干什么?"陳明驚訝地問。
"防護,"銀星嚴肅地說,"種子能量能暫時阻擋迷霧。"
果然,走出大樓時,周圍的霧氣像遇到屏障般與他們保持了一定距離。那個被感染的保安在幾步外徘徊,卻似乎"看"不見他們。
"這...不科學。"陳明喃喃道。
樹生卻有了新想法:"如果種子汁液能制造防護,也許可以..."
"制造疫苗!"陳明接上他的話,"但需要更多樣本和設備。"
樹生想了想:"我知道去哪找了。陳明,你留下繼續(xù)研究,我和老李回哀牢山。"
"瘋了?現(xiàn)在進山?"老李瞪大眼睛,"那霧就是從山里來的!"
"正因如此,"樹生收起種子,它現(xiàn)在散發(fā)著溫暖的銀光,"源頭才能解決問題。"
開上車樹生把在山里的一些事情簡單說了下。以及自己的懷疑。出了市區(qū)后陳明擦了擦汗:"這世界怎么了..."
樹生沒說話。大舅筆記里的描述正在城市里重演,而這一切的源頭,很可能就是三十年前那場被掩蓋的科考事故。
"現(xiàn)在去哪?"老李問。
樹生發(fā)動車子,調(diào)出大舅筆記里的地圖:"哀牢山,銀葉樹林。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里還有更多這樣的種子。"
后視鏡里,被真菌控制的人影在霧中茫然徘徊。樹生踩下油門,向著哀牢山駛?cè)?。這場災難的答案,或許就藏在三十年前大舅未能說出的秘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