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與異常的交界
“醒時咖啡店”的金屬門軸發(fā)出輕響，林秋推門而入時，濃郁的冷萃咖啡味混著齒輪潤滑油的氣息撲面而來。蘇眠正站在吧臺后擦拭意式咖啡機，聽見動靜抬頭，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枚生銹的齒輪徽章——和他工具包里的帶血齒輪款式相似，只是中心刻著完整的雙環(huán)紋。
“冰箱修得漂亮?！彼龗亖韷K干凈抹布，咖啡機蒸汽管突然噴出白霧，在操作臺凝成齒輪形狀，“凌晨四點接到的訂單，圖書館管理員說所有童話書都在‘吃’文字?！辈ＡЧ蘩锏目Х榷雇蝗婚_始逆時針轉(zhuǎn)動，她皺眉抽出壓在咖啡機下的濾紙，上面的咖啡渣竟擺出書架的圖案。
林秋接住抹布，注意到她指尖纏著創(chuàng)可貼——昨天在王女士家，她曾用沾著咖啡渣的手碰過他的工具包，當時齒輪胎記反常地發(fā)燙?！皫c去？”他掀開帆布包，帶血齒輪的紅光透過縫隙映在蘇眠臉上，后者瞳孔驟縮，迅速別開視線。
“現(xiàn)在?！碧K眠摘下圍裙，順手從吧臺抽屜抽出本《解夢師基礎手冊》，封面貼著張泛黃的剪報：二十年前“霧江解夢師協(xié)會成立儀式”，她父親站在最中央，胸前的徽章正是那枚雙環(huán)齒輪。
圖書館的文字絞肉機
市立圖書館三樓的兒童閱讀區(qū)像被撒了層白灰，所有童話書的內(nèi)頁都泛著病態(tài)的空白，唯有封面上的公主和巨龍瞪著空洞的眼睛。管理員陳阿姨搓著圍裙，指甲縫里卡著黑色碎屑：“昨天還好好的，今早一來……”她突然盯著林秋的左臂，“你媽媽當年是不是也常來？她總借《機械胡桃夾子》?！?/p>
蘇眠的咖啡杯在木質(zhì)桌面上磕出輕響：“書呢？”
陳阿姨指向角落的消毒柜：“怕傳染，全放進去了。”柜門緊閉，卻傳出細碎的撕扯聲，像有無數(shù)紙片在互相啃咬。
林秋戴上特制眼鏡——淡藍色鏡片下，消毒柜上方漂浮著團灰霧，霧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齒輪在逆向轉(zhuǎn)動?！笆恰瞻淄淌烧摺??！彼槌霭馐郑X輪胎記隨著霧氣波動發(fā)燙，“有人故意在童話書里植入噩夢，讓孩子們害怕閱讀?！?/p>
當扳手敲開消毒柜門，成百上千張空白書頁突然暴起，邊緣化作鋒利的紙刀！林秋本能地用工具包格擋，書頁卻繞過障礙，直奔他手中的帶血齒輪。蘇眠突然將咖啡潑向天花板，熱液在空中凝成鏡面，映出書頁們的“真身”——每一張空白背后都蜷縮著個抱頭的孩子，他們的校服上印著“霧江實驗小學”的校徽。
“是集體噩夢！”蘇眠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她三年來首次使用被封印的“夢境視覺”，“二十年前，這所小學的學生集體夢見課本變成怪物……”話未說完，鼻血滴在《機械胡桃夾子》的封面上，染出個齒輪形狀的紅點。
齒輪徽章的秘密
林秋趁機將帶血齒輪按在消毒柜內(nèi)壁，齒輪能量如機油般滲入木紋，逆向轉(zhuǎn)動的齒輪突然發(fā)出脆響，開始順時針旋轉(zhuǎn)?？瞻讜摷娂妷嫷兀冻鰞?nèi)頁上重新浮現(xiàn)的文字——只是每個字母都變成了微型齒輪。
“陳阿姨，”蘇眠擦著鼻血逼近管理員，“你兒子是不是就讀于霧江實驗小學？他去世那年，是不是總說課本里有怪物？”
管理員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書架。一本泛黃的教師手冊掉在林秋腳邊，扉頁貼著張照片：年輕的蘇父正在給小學生們講故事，其中一個男孩的手腕上，赫然戴著和林秋同款的齒輪手鏈。
“你父親當年想阻止噩夢商人！”陳阿姨突然尖叫，“他們說只要我往童話書里夾霧核碎片，就能讓我兒子的靈魂留在書里……”她扯開襯衫領口，鎖骨下方紋著和帶血齒輪相同的裂痕圖案。
雙環(huán)齒輪的共振
蘇眠的咖啡機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她掏出手機，屏幕上的“夢境波動雷達”（由咖啡機改裝而成）正在瘋狂閃爍，紅點匯聚的中心正是——霧江化工廠舊址。
“啪嗒”。
帶血齒輪從林秋掌心滑落，滾向陳阿姨腳邊。后者突然低頭，瞳孔被齒輪紅光染成金色，用機械般的語調(diào)說：“維修師，你母親在霧河底的19號艙，那里存著你六歲生日那天的全部噩夢?！?/p>
林秋渾身血液仿佛凝固。六歲生日，正是霧江大橋崩塌的日子。他沖過去抓住陳阿姨的手腕，卻發(fā)現(xiàn)她皮膚下全是齒輪狀的血管，正順著帶血齒輪的節(jié)奏搏動。
“蘇眠！”他吼住正在翻找父親日記的蘇眠，“當年你父親是不是去過化工廠？他的徽章……”
“轟——”
窗外傳來玻璃爆裂聲。圖書館二樓的落地窗外，個戴著古董懷表的男人正站在霧中，懷表蓋折射的光在墻面投出齒輪陰影，陰影中心是個正在下沉的女人——和林秋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蘇眠突然從口袋掏出那枚雙環(huán)齒輪徽章，徽章表面浮現(xiàn)出父親的遺言：“別相信協(xié)會，化工廠的霧核提煉塔……”話未說完，徽章突然發(fā)出蜂鳴，和帶血齒輪形成共振，在地面投出霧河的簡易地圖，地圖上的紅點正是林秋工具包里的紙條：19號艙。
懷表男抬手，懷表蓋“咔嗒”合上。圖書館所有書籍突然懸浮空中，內(nèi)頁文字化作齒輪暴雨傾瀉而下。林秋拽著蘇眠躲進書架，卻看見暴雨中有張?zhí)厥獾募垪l——和他在王女士冰箱里撿到的帶血齒輪卡著同一張泛黃紙片，上面新增了行血字：“下一個艙體，是你小學的課桌?！?/p>
咖啡機的警報聲漸歇，蘇眠盯著滿地齒輪狀文字，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齒輪的齒紋，和林秋胎記的紋路完全吻合。而在更遠的陰影里，陳阿姨正慢慢撿起帶血齒輪，她的嘴角勾起不屬于人類的弧度，懷表的滴答聲從她胸腔里傳出，和十年前大橋崩塌時的倒計時，分秒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