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烏木鑰匙攥在手心，沉甸甸的，像攥著一塊濃縮的黑夜。那枚銹跡斑斑的羅盤也被他揣進懷里，緊挨著溫熱的玉佩，三者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林凡站在二樓走廊盡頭，老太爺房間那扇門像一張沉默的巨口，散發(fā)著濃郁的藥味、血腥味，以及一種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腐朽氣息。
五點命數(shù)點。視野右上角那個小小的數(shù)字“5”，是他在這個鬼地方唯一的底氣。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狂跳的心臟。直接推門進去，把鑰匙交給那個行將就木卻眼神詭異的老頭？剛才庭院里那支淬毒的弩箭還歷歷在目，那個沉默護院的殺意毫不掩飾。這幫人絕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卸磨殺驢是基本操作。
“系統(tǒng)，啟動‘命數(shù)模擬’?！绷址苍谛闹心?。
【命數(shù)模擬功能已激活。請設定模擬事件或選擇。】
“模擬事件：我現(xiàn)在進入房間，將‘血色鑰匙’交給顧老太爺。”
【收到請求。模擬推演中……需消耗命數(shù)點：2。是否確認？】
兩點？模擬一次就花掉他近半家當！林凡肉疼得嘴角抽搐，但比起小命，這點代價不算什么。“確認！”
【模擬開始……】
一瞬間，林凡感覺眼前景象微微模糊，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幾段破碎、快速閃過的畫面和文字信息流涌入腦海：
【可能性一（概率65%）：林凡交出鑰匙。老太爺接過，眼神狂喜，插入紫檀木盒鎖孔。盒子打開瞬間，黑氣涌出，老太爺身體迅速干癟，化為一具類似干尸的存在，力量暴漲。管家和女醫(yī)生同時出手，試圖控制或擊殺失去利用價值的林凡。林凡重傷瀕死，勉強逃脫，觸發(fā)印記反噬。結果：極度危險?！?/p>
【可能性二（概率25%）：林凡交出鑰匙。老太爺（或女醫(yī)生）接過后并未立刻使用，反而以言語試探林凡是否發(fā)現(xiàn)其他秘密（如羅盤）。管家在外堵截，護院暗中埋伏。林凡被圍困，陷入絕境。結果：高度危險?！?/p>
【可能性三（概率10%）：林凡交出鑰匙。老太爺遵守承諾，未立刻翻臉，但暗示林凡需繼續(xù)為其效力，尋找儀式其他部件。林凡暫時安全，但被更深地卷入陰謀，行動受限。結果：中度危險，后患無窮?！?/p>
模擬結束，畫面消失。林凡臉色有些發(fā)白。三種可能性，沒一個好結果！交出鑰匙就是死路一條，區(qū)別只在于死得快慢和方式不同。那幫孫子果然沒安好心！老太爺根本不是想續(xù)命那么簡單，那紫檀木盒里裝的，恐怕是什么極其邪惡的東西，甚至可能就是他自身力量或邪念的一部分，需要鑰匙才能釋放或融合。
怎么辦？鑰匙在手，卻燙手得很。不交任務失敗，觸發(fā)詛咒；交了任務完成，立刻被滅口。這他媽是死局啊！
林凡強迫自己冷靜。系統(tǒng)模擬的是“直接交出鑰匙”的后果。如果他不直接交呢？如果他談判呢？或者……用鑰匙做點別的？
“系統(tǒng)，模擬事件：我進入房間，聲稱鑰匙被毀或丟失，試探對方反應?！?/p>
【收到請求。模擬推演中……需消耗命數(shù)點：1。是否確認？】
才一點？看來撒謊的風險比直接送死小多了?！按_認！”
【模擬開始……】
【可能性一（概率70%）：林凡聲稱鑰匙丟失。老太爺震怒，管家和女醫(yī)生立刻發(fā)難，認定林凡撒謊或私藏，強行搜身并攻擊。林凡暴露，被迫反擊。結果：高度危險。】
【可能性二（概率30%）：林凡聲稱鑰匙被毀。老太爺（或女醫(yī)生）半信半疑，暫時不動手，但會加強監(jiān)視，并試圖從林凡身上尋找其他線索（如羅盤）。林凡獲得短暫喘息，但處境更加微妙。結果：中度危險。】
撒謊也不行，大概率直接開打。這幫人顯然認定他能找到鑰匙。
林凡額頭滲出細汗，僅剩的兩點命數(shù)點在視野里顯得格外刺眼。他必須做出選擇。硬闖？打不過。放棄任務？詛咒纏身。談判？籌碼不足。
等等……籌碼？他手里有鑰匙，有羅盤，還有胸口的玉佩。老太爺?shù)哪繕耸呛凶永锏臇|西，需要鑰匙。那鑰匙本身，或者說，開啟盒子的“過程”，會不會才是關鍵？
他再次看向那個紫檀木盒的描述，以及和奶奶留下的舊木盒鎖孔的相似性。還有那張照片背后的提示：“鑰匙藏于血脈的回響之中”。他找到鑰匙的過程，是靠玉佩（血脈信物）和羅盤（探險家遺物，可能也與某種力量有關）共鳴才打開暗格。那么，開啟那個紫檀木盒，會不會也需要類似的“條件”？不僅僅是插入鑰匙那么簡單？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手里這把鑰匙，對老太爺來說，可能只是“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老太爺或許還需要他，或者他身上的某種特質(zhì)（比如與玉佩關聯(lián)的血脈）來輔助開啟？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林凡腦中成形。他要賭一把！賭老太爺暫時還需要他，賭那個盒子沒那么容易打開！
“系統(tǒng)，模擬事件：我進入房間，拿出鑰匙，但不直接交出，聲稱開啟盒子需要特殊方法，嘗試與老太爺談判，要求其先告知部分秘密或提供保護。”
【收到請求。模擬推演中……需消耗命數(shù)點：2。是否確認？】
梭哈了！最后兩點命數(shù)點！林凡咬牙：“確認！”
【模擬開始……】
【可能性一（概率40%）：林凡提出條件。老太爺（或女醫(yī)生）眼中閃過驚疑，似乎被說中。雙方陷入短暫僵持與試探。管家和醫(yī)生雖有敵意，但未立刻動手。林凡獲得談判空間，但風險極高，對方可能隨時翻臉。結果：中度危險，一線生機?！?/p>
【可能性二（概率50%）：林凡提出條件。老太爺嗤之以鼻，認為林凡在故弄玄虛，命令管家和醫(yī)生直接動手搶奪鑰匙。林凡陷入圍攻。結果：高度危險。】
【可能性三（概率10%）：林凡提出條件。老太爺表現(xiàn)出極大興趣，同意告知部分無關緊要的信息以換取林凡合作，但暗中布下更深陷阱。林凡暫時安全，獲得喘息，但前路更加兇險。結果：低度危險（短期），高度危險（長期）?！?/p>
這次模擬結果稍微好了一點！雖然依舊危險重重，但出現(xiàn)了40%的“一線生機”和10%的“暫時安全”！關鍵在于，他賭對了，那個盒子或者鑰匙，確實可能存在某種“特殊性”，讓老太爺不敢或不能立刻翻臉！
干了！就選這條路！
林凡整理了一下衣服，抹去額頭冷汗，調(diào)整呼吸。他推開房門，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疲憊和邀功意味的笑容，走了進去。
房間里依舊是那股令人窒息的藥味和血腥氣。老太爺像具骷髏般陷在床上，渾濁的眼睛立刻鎖定林凡，閃爍著貪婪和急切的光芒。那位女醫(yī)生站在床邊，低垂著眼瞼，擦拭著一根銀針，看不出情緒。
“咳咳……沈記者，回來了？”老太爺聲音嘶啞，帶著迫不及待，“東西……拿到了嗎？”
林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管家果然像根木樁似的杵在那里，堵住了唯一的退路，眼神冰冷。
“幸不辱命?！绷址矎膽牙锾统瞿敲稙跄捐€匙，在指尖掂量了一下，卻沒有立刻遞過去，“老太爺，這鑰匙可真不好找，差點把小命都搭進去。”他故意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塵和草屑，“您那護院下手可真黑，淬毒的弩箭都用上了，要不是我跑得快……”
老太爺渾濁的瞳孔猛地一縮，與旁邊的女醫(yī)生交換了一個眼神。女醫(yī)生抬起頭，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沈記者說什么？護院怎么會對您動手？”
“呵，秦醫(yī)生就別裝了?！绷址怖湫σ宦?，決定詐他們一下，“剛才在后院，要不是我反應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那兒了。怎么？老太爺是覺得我找到鑰匙就沒用了，打算殺人滅口？”
房間里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老太爺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更加灰敗，看向林凡的眼神卻多了幾分陰鷙：“沈記者……說笑了。許是……護院誤會了……回頭我定嚴懲他！”
“誤會？”林凡把玩著鑰匙，走到床邊，目光直視老太爺，“我看未必吧。老太爺，這鑰匙我給您拿回來了，但有件事我得先弄明白?！?/p>
“你想……弄明白什么？”老太爺喘息著問，眼神閃爍不定。
“這鑰匙，還有您這盒子，到底是什么來頭？”林凡將鑰匙舉到老太爺眼前，又指了指床頭那個紫檀木盒，“我找到這鑰匙的過程很蹊蹺，似乎需要某種……特殊的東西或者方法才能激活。而且，我感覺這鑰匙和盒子，都透著一股邪氣。老太爺，您讓我冒著生命危險拿回這東西，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這盒子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您所謂的‘續(xù)命關鍵’，又是指什么？”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既點出了鑰匙的特殊性，又表達了自己的疑慮和“貪生怕死”的記者本性。
老太爺和女醫(yī)生再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沈記者……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女醫(yī)生放下銀針，語氣變得凝重。
林凡心中一動，看來真被他蒙對了！這鑰匙和盒子確實有古怪！
“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林凡故作輕松地聳聳肩，“就是感覺這鑰匙好像……不是隨便插進去就能用的。似乎需要某種……嗯，‘引子’？或者說，需要特定的人，用特定的方法才能打開？”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老太爺和女醫(yī)生的反應。
果然，聽到“引子”和“特定的人”時，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而女醫(yī)生的眉頭則蹙得更緊。
“沈記者果然觀察入微?！崩咸珷敵聊?，忽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干癟而詭異，“不錯，這‘長生匣’的開啟，確實需要一點……特殊的‘契機’。原本以為沈記者只是個普通人，沒想到……你身上似乎帶著某種……有趣的東西?！彼哪抗馊粲腥魺o地掃過林凡胸口的位置。
林凡心頭一凜，他在說玉佩！他能感覺到玉佩的存在？
“老太爺說笑了，我就是個跑新聞的，哪有什么有趣的東西?！绷址泊蛄藗€哈哈，心里卻暗自警惕，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開一點距離，“老太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鑰匙我拿回來了，您看，這報酬……”他搓了搓手指，露出貪婪本色，“還有，這屋里屋外又是毒箭又是高手的，我這小身板可經(jīng)不起折騰。您是不是得給我個保證，至少讓我能囫圇著走出這顧家老宅？”
老太爺枯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看向女醫(yī)生：“秦醫(yī)生，你看，沈記者是個爽快人?！?/p>
女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沈記者想要什么保證？”
“簡單。”林凡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告訴我這盒子和鑰匙的真正秘密，別拿什么續(xù)命來糊弄我。第二，給我足夠的‘辛苦費’，畢竟我差點把命丟了。第三，保證我安全離開這里，外面那個放冷箭的，還有門口這位‘管家’，都不能再找我麻煩?！?/p>
他故意把條件提得直接又市儈，符合沈文清的人設，也試探對方的底線。
老太爺渾濁的眼睛瞇了瞇，像是在評估林凡的價值和威脅。旁邊的女醫(yī)生則面無表情，只是擦拭銀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呵呵……沈記者果然快人快語。”老太爺干笑了兩聲，咳嗽得更厲害了，“秘密嘛……告訴你也無妨。這‘長生匣’，并非凡物，乃是我顧家先祖機緣巧合下所得，內(nèi)藏一縷‘不滅魂火’。得此魂火者，可延年益壽，甚至……窺得長生奧秘?？上В_啟此匣，不僅需要這枚‘血脈鑰匙’，更需要特定的‘引魂人’，以自身精氣神為引，方能喚醒魂火。”
他一邊說，一邊用那雙深陷的眼睛緊盯著林凡，仿佛要將他看穿，“而沈記者你……似乎就是那個我們一直在尋找的，合適的‘引魂人’?！?/p>
林凡心頭劇震！引魂人？精氣神為引？這他媽哪是續(xù)命，分明是把他當成一次性電池，要榨干他來點燃那什么狗屁魂火！怪不得要找他，怪不得能感應到玉佩！玉佩的血脈力量，正是他們需要的“引子”！
“老太爺真會開玩笑?！绷址矎妷合滦闹械捏@駭和憤怒，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我就是個普通記者，哪是什么引魂人。您老可別是為了賴掉辛苦費，故意給我戴高帽啊?！?/p>
“是不是玩笑，沈記者心里清楚?！崩咸珷斠馕渡铋L地說，“你身上那件東西，與這‘長生匣’，與我顧家血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只有你，手持鑰匙，靠近這長生匣，才有可能將其開啟。”
女醫(yī)生接口道：“沈記者，我們可以合作。只要你愿意幫老太爺開啟長生匣，取出魂火，報酬好說。顧家的財富，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而且，老太爺也不會虧待你，甚至可以分你一絲魂火的好處，讓你也延年益壽，百病不侵?！?/p>
畫大餅，威逼利誘都來了。林凡心里冷笑，信你們才有鬼。一絲魂火的好處？怕不是直接被吸成人干！
“聽起來很誘人?！绷址裁掳停首鞒烈?，“不過，我這人膽子小，怕死。萬一這魂火太厲害，我這小身板承受不住，直接嗝屁了怎么辦？再說了，老太爺您這狀態(tài)……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您會不會翻臉不認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枚烏木鑰匙在指尖拋了拋，目光掃過老太爺、女醫(yī)生和門口的管家，“要不這樣，老太爺，您先給我點‘定金’，再把開啟這玩意的具體方法，還有可能出現(xiàn)的風險，仔仔細細告訴我。等我覺得靠譜了，再幫您開也不遲。不然……這鑰匙嘛……”他做了個要扔掉的動作。
“你敢！”老太爺眼中厲色一閃，猛地坐起身，動作之快完全不像個垂死之人！
女醫(yī)生和門口的管家也瞬間繃緊了身體，眼神不善地鎖定林凡。
房間里的氣氛驟然緊張，殺氣彌漫。
林凡心臟狂跳，但臉上卻絲毫不懼，反而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老太爺別激動嘛，有話好好說。你看，這鑰匙在我手上，主動權就在我這兒。咱們談得攏，皆大歡喜；談不攏……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誰也別想得到！”他晃了晃手里的鑰匙，“這玩意兒看著也不怎么結實，萬一我手一抖……”
他賭的就是對方投鼠忌器！賭他們開啟盒子必須依賴他，不敢輕易動手！
老太爺死死盯著林凡，胸口劇烈起伏，灰敗的臉上青筋畢露，顯然氣得不輕。女醫(yī)生連忙上前扶住他，低聲勸慰著什么。
片刻之后，老太爺才緩緩躺下，喘著粗氣，眼神陰沉得可怕：“好……好個牙尖嘴利的記者……算你狠！”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秦醫(yī)生，告訴他?！?/p>
女醫(yī)生點了點頭，看向林凡，語氣冰冷：“開啟長生匣，需引魂人手持鑰匙，將自身精血滴入鎖孔，同時以精神力溝通匣中魂火。過程確實有一定風險，若引魂人意志不堅，或精氣神不足，可能被魂火反噬。但只要成功，好處也是巨大的?！?/p>
她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錦囊，扔給林凡：“這里面是五根金條，算是定金。至于安全……只要你乖乖合作，老太爺保證你安然無恙。但若你?；印彼壑泻庖婚W，“這顧家老宅，多你一具尸體不多?！?/p>
林凡接過沉甸甸的錦囊，打開看了一眼，黃澄澄的金條差點閃瞎他的眼。這老家伙還真舍得下本錢！
“好，夠爽快！”林凡收起錦囊和鑰匙，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既然老太爺這么有誠意，那我就先研究研究這開啟方法。等我準備好了，再來找您。”
他沒說立刻就開，給自己留了緩沖時間。
老太爺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凡沖他們笑了笑，轉身朝門口走去。路過管家身邊時，那家伙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里的殺意卻毫不掩飾。
林凡沒理他，徑直走出房間，快步下樓。直到回到一樓客廳，遠離了樓上那壓抑的氣氛，他才感覺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
五根金條，五點命數(shù)點，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邪惡盒子，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敵人。這趟渾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他必須盡快想辦法破局，否則等到午夜，或者老太爺失去耐心，他就真的成了那只待宰的籠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