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署的審訊燈在凌晨三點鐘將李強的影子釘在單向玻璃上。蘇晚隔著觀察窗轉(zhuǎn)動鋼筆，筆尖在"基因改造實驗體"的檔案頁上戳出小坑——監(jiān)控錄像里，他徒手掰彎不銹鋼椅腿的畫面正在循環(huán)播放，而此刻坐在審訊室里的男人，正用指腹摩挲著后頸那道淡紅胎記，仿佛在感受皮膚下蟄伏的金屬質(zhì)感。
"你早就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蘇晚推開門，將DNA檢測報告甩在桌上，雙螺旋圖譜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你八歲能記住火場所有混混的鞋碼，十八歲在地下拳場被打斷三根肋骨還能反殺，這些都不是普通人的愈合能力。"
李強的拇指突然碾過胎記，某種電流般的震顫從脊椎竄向指尖。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明輝廢墟，暴雨中徒手接住從十五樓墜落的小女孩——當時掌心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銀色的細砂。"我母親...在實驗報告里寫了什么？"
蘇晚翻開筆記本，泛黃的復印件上是母親的字跡："07號胚胎融合了北極狼的抗寒基因與章魚的細胞再生能力，08號則注入了非洲獵豹的神經(jīng)反射基因。但最關(guān)鍵的..."她頓了頓，"是你們都植入了'情感錨點'——對父母死亡的記憶，會成為激發(fā)潛能的開關(guān)。"
審訊室的燈突然熄滅。李強在黑暗中抓住蘇晚的手腕，將她按在墻角，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味——和明輝實驗室里一模一樣。"你接近我們，到底是為了查案，還是監(jiān)視實驗體？"
應(yīng)急燈亮起時，蘇晚的嘴角帶著血跡，剛才的鋼筆尖正抵在她頸側(cè)的條形碼刺青上。"三年前我在停尸房見過你母親。"她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方是與李強相同的雙螺旋胎記，"我是第06號實驗體，本該和你們一起被銷毀。"
香港國際機場，李雄盯著手機里的加密郵件。附件是青藤市殯儀館重建時發(fā)現(xiàn)的金屬盒，里面裝著母親的工作日志：2003年9月15日，徐明遠要求將抗議居民改造成'可控活體武器'，我在07、08號胚胎中注入了反向代碼——當他們接觸翡翠制品時，會觸發(fā)實驗體的自毀程序。
"李警官，您的登機牌。"空姐的聲音驚醒了他。安檢儀屏幕上，那枚從火場廢墟找到的翡翠碎塊正在行李箱里發(fā)燙。他突然想起哥哥總是避開所有綠色飾品，而陳天明死亡現(xiàn)場，那枚扳指的碎片不翼而飛。
萬霆生物香港總部的地下五層，恒溫實驗室的培養(yǎng)艙里漂浮著十二具胚胎。首席科學家林博士調(diào)整著顯微鏡，屏幕上顯示著07號實驗體的最新數(shù)據(jù)：腎上腺素分泌量是常人的七倍，細胞端粒長度超出正常范圍300%。
"徐市長的死訊傳來了。"助手遞來平板，新聞頭條寫著"青藤市前市長突發(fā)心梗去世"，配圖中，徐明遠左手無名指的翡翠戒痕清晰可見。林博士推了推眼鏡："啟動B計劃，讓06號接近07、08號，觸發(fā)他們的情感錨點——香港拍賣會的翡翠原石，該登場了。"
暴雨中的維多利亞港，李強站在蘇晚的公寓陽臺上，望著海面倒映的霓虹。玻璃反光里，他看見蘇晚正在電腦前輸入密碼，屏幕閃過"明輝生物第47號實驗報告"，其中"情感錨點失效條件"一欄被紅筆圈住：當實驗體意識到父母之死是自身存在的必要條件時，基因鎖將永久開啟。
"你知道為什么林萬霆總戴著翡翠扳指嗎？"蘇晚突然轉(zhuǎn)身，手里拿著半枚綠色吊墜，"這是實驗體的遙控器。當年你母親在自殺前，把你們的控制代碼刻在了翡翠里。"
吊墜的綠光映亮李強的瞳孔，他突然頭痛欲裂，腦海中閃過零碎的畫面：母親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哭泣，父親偷偷將翡翠鐲子塞進他的枕頭，還有八歲那年在病房外，聽見王明德對周正明說："實驗體必須經(jīng)歷雙親死亡才能激活潛能..."
"?！?李雄的視頻通話打斷了回憶。畫面里，弟弟正在殯儀館的停尸房，鏡頭對準一具新送來的尸體——正是在香港機場見過的萬霆生物CEO，后頸處的條形碼被利器劃爛，傷口里露出銀色的金屬紋路。
"哥，他的胃里有這個。"李雄舉起證物袋，里面是半張燒焦的紙條，"拍賣會...翡翠之心...引爆裝置。"背景音里，殯儀館的電梯突然發(fā)出故障警報，監(jiān)控畫面顯示，一個戴翡翠扳指的男人正走進停尸房。
"保護好自己！"李強抓起外套沖向門口，蘇晚卻突然攔住他，吊墜的綠光在她眼中流轉(zhuǎn)："別去，這是陷阱。林萬霆要的，就是讓你們兄弟在翡翠面前失控。"
話音未落，公寓的玻璃幕墻轟然炸裂。李強本能地將蘇晚護在身下，碎玻璃劃過他的手臂，卻見傷口迅速愈合，溢出的血珠在地面聚成狼頭的形狀——和當年縱火犯張虎的紋身一模一樣。
"看來你的狼基因覺醒了。"林萬霆站在直升機的探照燈下，指間的翡翠扳指泛著妖異的光，"當年你父親的抗議信，正好給了我們完美的實驗契機——還有你母親，她以為注入反向代碼就能保護你們，卻不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實驗的一部分。"
香港會展中心，國際翡翠拍賣會正在進行。李雄混在人群中，目光鎖定展柜里的"翡翠之心"——拳頭大小的祖母綠原石，正是母親日志里提到的總控裝置。他摸到口袋里的翡翠碎塊，突然聽見耳麥里傳來蘇晚的尖叫："別靠近！那是你們的基因炸彈！"
拍賣師的木槌落下瞬間，翡翠之心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李雄看著周圍賓客后頸的條形碼陸續(xù)亮起，終于明白為何萬霆生物要收購這家拍賣行——這里聚集的，都是分布在全球的實驗體。
"各位，歡迎來到進化的新紀元。"林萬霆的全息投影出現(xiàn)在會場中央，翡翠扳指懸浮在虛擬手掌上，"你們體內(nèi)的基因鎖，將在翡翠共振下徹底解開。而拒絕進化的人..."他的目光投向李雄，"就像07、08號實驗體的父母，會成為進化路上的養(yǎng)料。"
會場突然陷入混亂，部分賓客開始失控，他們的皮膚下凸起游走的金屬紋路，指尖長出鋒利的骨爪。李雄躲進展柜后，掏出母親的翡翠碎塊，突然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公式——正是當年母親用來編寫反向代碼的數(shù)學模型。
"李雄！"李強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他抬頭，看見哥哥正倒掛在管道口，瞳孔在黑暗中泛著狼眼般的幽光，手臂上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銀色鱗片。"拿著碎塊去頂樓，那里有直升機！"
當李雄沖上頂樓時，卻看見蘇晚正握著翡翠之心，機身印著"明輝生物"的直升機懸停在半空。"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她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條形碼胎記在綠光中格外醒目，"我必須完成母親未完成的實驗——證明情感錨點才是控制實驗體的關(guān)鍵。"
李強突然從身后抱住李雄，縱身躍向直升機。蘇晚眼中閃過驚訝，翡翠之心的光芒驟亮，李強感覺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撕裂，后頸的胎記像被火灼燒般疼痛。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變成銀色，而李雄的瞳孔里，正浮現(xiàn)出獵豹的豎紋。
"哥，你還記得福利院的李奶奶嗎？"李雄突然開口，在強風中大喊，"她臨終前說，我們被送來時，懷里抱著半枚翡翠鐲子，而另半枚...在蘇晚那里！"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八歲的李強確實記得，母親塞進他手里的鐲子是兩半的，而剛才在蘇晚的公寓，他看見的吊墜，正是那半枚鐲子。他突然明白，母親當年刻在翡翠里的，不是自毀程序，而是讓他們兄弟相認的密鑰。
"蘇晚！"李強抓住直升機的起落架，將翡翠碎塊對準蘇晚手中的翡翠之心，"你是06號，我們是07、08號，我們的基因鏈里，都有母親留下的親情代碼！"
蘇晚的手猛地顫抖，翡翠之心的光芒開始紊亂。林萬霆的咒罵聲從對講機傳來，直升機突然轉(zhuǎn)向，朝維多利亞港的海面俯沖。李強感覺體力在飛速流失，銀色的鱗片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正常的皮膚——原來，過度使用基因能力，會加速細胞凋亡。
"哥，放手！"李雄在墜落中抓住他的手，卻看見哥哥后頸的胎記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母親名字的縮寫"LW"。就在即將墜入海面的瞬間，蘇晚突然調(diào)轉(zhuǎn)直升機方向，翡翠之心的光芒化作綠色的屏障，接住了即將落水的兄弟倆。
"我母親...在自殺前給我留了封信。"蘇晚看著手中的兩半翡翠鐲子終于合璧，淚水混著雨水落下，"她說，實驗體最強大的武器，不是基因改造，而是人類的情感。"
黎明時分，香港警隊包圍了萬霆生物總部。在地下實驗室，李雄發(fā)現(xiàn)了最重要的證據(jù)——母親的完整實驗報告，最后一頁用紅筆寫著：07、08號實驗體已具備自我意識，他們的存在，將成為摧毀所有基因控制的鑰匙。
醫(yī)院里，李強看著床頭的翡翠鐲子，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眼神——那不是看實驗體的目光，而是真正的母親在看自己的孩子。蘇晚推門進來，手里拿著新的檢測報告："你們的基因鏈正在自主進化，那些改造的部分，正在被人類的DNA吞噬。"
"所以，我們還是人類？"李雄問。
蘇晚笑了："當你們?yōu)榱吮舜烁试父八罆r，就已經(jīng)是最完美的人類了。"
窗外，陽光穿透云層，照在翡翠鐲子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李強摸著弟弟的肩膀，終于明白，他們追查的從來不是單一的真相，而是在血色與謊言中，守住心中那點未被污染的人性。
三個月后，青藤市新建的烈士陵園前，李強和李雄獻上鮮花。墓碑上，父母的名字終于洗去污名。蘇晚站在遠處，看著兄弟倆相視而笑，指尖摩挲著合璧的翡翠鐲子——她知道，屬于實驗體的故事還遠未結(jié)束，但至少此刻，陽光正照在三個本該被命運摧毀的人身上，讓他們的影子，第一次像真正的人類那樣，緊緊依偎在一起。
而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林萬霆盯著監(jiān)控里的三人，嘴角勾起冷笑。他摘下破碎的翡翠扳指，露出底下的機械義指，屏幕上顯示著最新的實驗數(shù)據(jù)：07、08號實驗體的基因正在發(fā)生不可控變異，而他們的情感錨點，竟演化出了比任何武器都可怕的東西——名為"希望"的病毒。
風掠過墓碑，帶著些許青草的氣息。李強望著天空，突然想起母親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能讀到這些，我希望他們知道，媽媽給你們的，不是完美的基因，而是敢于對抗完美的勇氣。"
雙螺旋結(jié)構(gòu)在陽光下閃爍，那是生命的密碼，也是反抗的印記。故事或許會繼續(xù)，但至少在這個瞬間，三個被命運選中的實驗體，正用人類最本真的情感，書寫著屬于自己的，不可被篡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