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明和俞陽和踏入廟門時,廟內(nèi)的氣氛明顯安靜了許多。
原本跪拜的信眾大多已經(jīng)離去,偶爾能聽到幾聲輕輕的禱告。廟內(nèi)彌漫著一股溫和的香火氣息,摻雜著某種難以察覺的異味,夕陽的余暉透過破舊的窗戶灑進來,勾畫出斑駁的光影。
陸景行和蘇瑤站在廟的一角,看上去剛剛從外面回來。藍海和元永瑞卻依然沒有出現(xiàn)。
“他們還沒回來?”
陸景行點了點頭,語氣有些疲憊:“是的,隊長和元永瑞還沒回來。我們?nèi)チ舜遄永锏奶锕。龅搅藥讉€村民,但沒能問出什么有用的東西?!?/p>
“他們對我們問的事情很冷淡,似乎并不愿意多說什么?!?/p>
安以明眉頭微微一皺,似乎在思考著什么,隨即又看向陸景行。
“那些村民有沒有帶什么工具?”
陸景行望了望蘇瑤,似乎陷入了回憶。
“他們似乎帶著鋤頭?!?/p>
蘇瑤點點頭,確認(rèn)了陸景行的回答。
安以明的眼神微微一沉,似乎在心底確認(rèn)了什么。
“這個季節(jié),也只能是下田進行水利設(shè)施的維修和維護了?!?/p>
“對,應(yīng)該就是去開渠的。”陸景行回應(yīng)道,但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那再等等看藍隊那邊有什么情報吧!”
廟內(nèi)昏黃的燭火漸漸亮起,隨風(fēng)搖曳著。安以明若有所思地抬頭,正看到廟門處兩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藍海和元永瑞終于回來了。
藍海的外套沾滿泥漬,袖口甚至被荊棘劃開幾道裂口,額角還凝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元永瑞緊隨其后,這位平日最注重儀容的武器專家此刻灰頭土臉,臉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劃痕,仿佛被什么東西刮過。
“抱歉耽擱了?!?/p>
藍海接過蘇瑤遞來的水壺猛灌幾口,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顯然水已經(jīng)帶來了一絲緩解。
“藍叔,你們兩位有什么收獲嗎?”
“哎,沒有,村子里的人像石頭一樣,一個字都問不出來?!?/p>
陸景行看到藍海也是一無所獲后,表情放松了不少,似乎這讓他感到稍微輕松。
“沒關(guān)系,我這邊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剩下的就靠廟里的這只靈驗證我的猜想了。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見見這個廟里所謂的神明了?!?/p>
他們重新回到神像前,安以明按照白天的方法,重新做了一遍顯靈的儀式。他的手指靈活地結(jié)出一個個復(fù)雜的法訣,口中念誦著晦澀難懂的咒語,周圍的空氣似乎因此變得凝滯,溫度驟然下降。
突然,一個稚嫩的面龐伴隨著哭泣的聲音,從神像后慢慢探了出來。
“救我,大哥哥,可不可以救救我?”
“接受了這么多信仰,你不該是這個虛弱的樣子才對吧?!标懢靶新氏葐柕?。
“我叫讕(lán),是這個地方的守護神。”那張面龐隨著聲音逐漸清晰,神情有些哀傷,“這個村子里的人曾犯下過欺君罔上之罪,那時候的王就安排我在此守護,監(jiān)視這些人,懲治那些在此說謊的人,而村子也改名為“逞”,逞能的“逞””。但隨著蘭若帝國的覆滅,村子的命運也發(fā)生了變化?!?/p>
“那你怎么變得這么虛弱?”
“村子里的每家每戶都供奉先祖,現(xiàn)在那個祠堂的力量與我不相上下。我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去鎮(zhèn)壓它們,所以我的力量也越來越弱。”
安以明點了點頭:“那這些來祈福的村民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們試圖利用我的善心,借此削弱我的力量。我無奈之下,只能反過來用他們的心思來制衡他們。我在簽池中寫下的重復(fù)的日升日落,是幾乎完全一樣的日升日落的意思,這個周期不再是一天,而是長達一年。只有以這種方式,我才能恢復(fù)足夠的力量,抵抗那些祠堂的力量?!?/p>
“我明白了。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yīng)我,幫了你之后,解除這些村民的詛咒?!?/p>
“放心,祖祠一旦被摧毀,我便不再需要這些信仰的力量,那些村民隨時可以離開。但如果你不幫我,我也有辦法讓這些人永遠留在這里陪我。畢竟,簽上的內(nèi)容最終解釋權(quán)歸我。你應(yīng)該知道,這顆星球的自轉(zhuǎn)軸并非固定,而是像陀螺一樣緩慢擺動,這同樣會導(dǎo)致日升日落的細微變化,周期長達兩萬六千年。”
說到這里,讕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仿佛那個虛弱的身軀背后蘊藏著巨大的怒火。
“好吧,我怎么幫你?”
“毀了他們的祠堂!”
安以明笑了笑:“小家伙,演都不帶演了是吧,直接讓我去拆人家的祠堂?。亢冒?,現(xiàn)在我差不多明白了你的意圖,我會盡力幫你解脫的?!?/p>
“你講什么?該解脫的是那些該死的村民!”
“別裝了,派你來盯著村民?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你自己就是個說謊精,靠文字游戲收集他人信仰,怎么可能派你來鎮(zhèn)壓這些村民。還有,憑蘭若帝國那幾個君主的德行,欺君罔上,怎么可能還有活口?這些村民根本就是來用‘誠’的力量鎮(zhèn)壓你的吧!村子里家家戶戶供奉著祖先,說謊也只是被體罰,怎么可能是你的能力??!?/p>
其余幾人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異樣,顯然他們從安以明的話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你說話要負責(zé)任!”
“想驗證我說的是真的?很簡單,按照你的說法,你能限制這個村子里的人,讓所有人只說實話,或者說,這個村子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懲治那些說謊的人。如果這些村民不是來鎮(zhèn)壓你的,那我剛才就是在說謊,現(xiàn)在我好端端地站在這里,豈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安以明語氣平靜,但話語中充滿了自信?!斑@只能說明,要么我沒有說謊,村民就是來鎮(zhèn)壓你的,要么我說謊了,卻沒遭到反噬,說明你根本沒有你口中懲戒說謊者的能力。”
讕的臉色一變,似乎被安以明的話觸動了:“你話真多!既然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不會猜不到我才是幫你的那個吧,安—以—明—。”
“幫我,你是指把我的名字放到你殺掉的人身上,然后把尸體擺放在顯眼的地方等軍方的人發(fā)現(xiàn)嗎?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但這件事我也可以理解為你怕我來村子,想用這種方式讓我退縮。”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站在那些村民那邊了?”
“那倒不是。但至少現(xiàn)在,我和村民之間并沒有敵對關(guān)系,而你,卻是切切實實殺了人。”
讕突然露出一抹畸形的笑容,“哈哈哈哈,不是敵對關(guān)系?那就下陰曹地府去問問你母親,你和那些村民是什么關(guān)系吧!誑(kuáng)、譎(jué)有人來要咱們命了,就別藏著掖著了!”
話音未落,讕的身體發(fā)生了劇變,原本虛弱的身軀膨脹扭曲,黑色的鱗片覆蓋全身,巨大的利爪伸展而出,眼中閃爍著邪惡的紅光,一股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隨后,神像后面,又走出了兩只怪物,它們的形態(tài)和讕相似,只是額頭的印記有細微的差別。
“一個19歲就晉升教主級的天才安祟師,帶著幾個武夫,我承認(rèn)我自己的話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你應(yīng)該也沒想到,這個廟里,供奉的不止我一個神明吧?!?/p>
“到現(xiàn)在還在自稱神明嗎?幾位叔叔姐姐退后,他們?nèi)齻€都是邪神級別的存在?!?/p>
元永瑞則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說道:“叔叔都叫了,繼續(xù)躲在你后面可不太像話吧!以明,這些年,除了你外公的項目,我們其他武器研究部門也沒閑著,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的‘鎮(zhèn)魔徽記彈’。”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把槍狀的武器。
然而,還沒等他瞄準(zhǔn),一道光芒劃過,準(zhǔn)確無誤地擊中了元永瑞的手臂,手中的武器依舊緊緊握著,但他的胳膊卻“撲通”一聲掉落到了地上。
“老元!”陸景行驚呼一聲,立刻上前扶住快要倒地的元永瑞,蘇瑤也急忙趕上,開始進行止血和包扎。
就在這時,讕的刀猛地揮向蘇瑤。
“住手,放他們走?!?/p>
安以明已經(jīng)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出現(xiàn)在了‘誑’的身后,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刻滿咒印的刀,冷冷地抵在了‘誑’的脖頸上。
“你知道我可以讓你的同伴永遠消失,對吧?”
“厲害,厲害,不愧是那幾個老家伙親手訓(xùn)練出來的安祟師。放他們走可以,但你不能再使用你那詭異的身法了?!?/p>
“好,我答應(yīng)你?!卑惨悦鞔饝?yīng)道,眼中閃過一抹深沉。
讕慢慢收回手中的刀。
“你們幾個走吧。安以明,你得留下來。”
“可以。”
“蘇姐姐,快送元叔去就醫(yī),藍叔,陸叔,你們在廟外等我。這里是鎮(zhèn)壓他們的地方,他們一旦出了廟,力量會弱小很多,你們在外面是安全的。”
藍海眉頭緊鎖:“真的不用幫忙嗎?”
“放心吧,術(shù)業(yè)有專攻,你們在這里只會妨礙我發(fā)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