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探險隊警報聲劃破了地下庇護所沉悶的空氣,艾琳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她眨了眨適應(yīng)黑暗的眼睛,伸手摸向床頭,點亮了那盞微弱的LED燈。
淡藍色的光芒照亮了她狹小的居住艙——四平方米的空間里,一張床,一個小柜子,
墻上貼著她從舊書上撕下來的風景畫:綠色的植物,藍色的天空,黃色的太陽。
這些東西她從未親眼見過。"全體居民注意,全體居民注意,
"庇護所的廣播系統(tǒng)傳來委員會主席冷靜而機械的聲音,
"今日將進行第37次地表探險隊成員選拔,
所有18至30歲居民請于上午八點到中央廣場集合。"艾琳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被單。
地表探險隊。這四個字在她心中激起一陣奇異的戰(zhàn)栗。她今年二十二歲,在地下出生,
在地下長大,從未見過真正的陽光。庇護所的教育系統(tǒng)告訴她,
一百年前的那場核戰(zhàn)爭摧毀了地表世界,只有躲在地下的人們幸存下來。而現(xiàn)在,
據(jù)說地表環(huán)境已經(jīng)部分恢復(fù),可以支持短暫的人類活動。她迅速穿好制服——灰色的連體衣,
胸前印著"新家園庇護所"的標志。鏡子里的女孩有著蒼白的皮膚和深褐色的眼睛,
頭發(fā)因為長期缺乏陽光而顯得暗淡無光。庇護所里的每個人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
中央廣場已經(jīng)聚集了上百名年輕人。艾琳看到了她的好友米拉,正朝她揮手。
"你覺得這次會選多少人?"米拉小聲問道,手指不安地卷著自己的一縷頭發(fā)。
"上次選了六個,"艾琳回答,"但只有三個回來了。"米拉做了個鬼臉,
"我可不想被選中。聽說地表有變異生物,還有殘留的輻射區(qū)。"艾琳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被選中。一方面,她對那個傳說中的地表世界充滿好奇;另一方面,
恐懼像一塊石頭壓在她的胃里。委員會的五位成員走上講臺。主席沃森先生清了清嗓子,
"根據(jù)資源部門的報告,我們的食物合成系統(tǒng)再次出現(xiàn)故障。
如果不能在三個月內(nèi)找到替代零件或新的食物來源,庇護所將面臨嚴重危機。
"人群中傳來不安的低語。這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警告,但情況似乎越來越糟。"因此,
本次探險隊將擴大至十人,"沃森繼續(xù)說,
"任務(wù)目標是尋找其他可能存在的庇護所或幸存者聚居地,以及任何可用的資源。
"選拔過程出人意料地簡單而殘酷。委員會念出了十個名字,沒有解釋,沒有理由。
當"艾琳·科斯塔"被叫到時,她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人在她腦后敲了一棍。"不!
"米拉抓住她的手臂,"你可以拒絕的,對吧?"艾琳看著好友驚恐的臉,
突然意識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害怕。也許,她內(nèi)心深處一直期待著這個機會。
"我會回來的,"她輕聲說,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回到居住艙后,
艾琳開始收拾她少得可憐的私人物品。
一張全家福——父母在她十歲時死于庇護所爆發(fā)的一次病毒性感染;一本破舊的植物圖鑒,
是父親留給她的;還有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她在機械課上用廢料做的小玩意兒。
敲門聲響起,是卡爾工程師,庇護所的機械系統(tǒng)負責人,也是她父親的老朋友。
"聽說你被選中了,"卡爾靠在門框上,他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蒼老。
庇護所的光線總是讓每個人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十歲。艾琳點點頭,突然感到喉嚨發(fā)緊。
卡爾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個小裝置,"我自己做的輻射探測器,
比委員會發(fā)的那些老古董靈敏多了。"艾琳接過那個粗糙但精巧的小設(shè)備,
感到一陣暖流涌過全身。"謝謝,"她低聲說。"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的,"卡爾說,
聲音突然變得嘶啞,"他一直相信地表還有希望。"接下來的兩周是密集訓(xùn)練。
艾琳和其他隊員學習如何使用防護服,如何檢測輻射水平,如何在野外尋找食物和水源。
教官是上次探險隊唯一生還的成員,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右臉上有一道可怕的疤痕。
"地表不是庇護所,"他警告他們,"沒有循環(huán)空氣,沒有恒溫控制。
白天可能熱到烤熟你的皮膚,晚上則冷到血液結(jié)冰。而且,"他的眼神變得陰暗,
"我們不是唯一活下來的東西。"出發(fā)前的最后一晚,艾琳輾轉(zhuǎn)難眠。
她想象著地表的樣子:是無邊無際的廢墟,還是像舊書上說的那樣有山川河流?
真的有變異生物嗎?其他庇護所的人會是什么樣子?清晨,探險隊在氣閘室集合。
艾琳穿上厚重的防護服,感覺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移動的棺材。頭盔限制了她的視野,
呼吸器讓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塑料的味道。"記住,"沃森主席最后一次叮囑,
"你們的任務(wù)是探索和聯(lián)系。如果發(fā)現(xiàn)任何其他人類聚居地,嘗試建立通訊。如果遇到危險,
立即返回。三十天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必須回來報告。"氣閘室的門緩緩關(guān)閉,
艾琳感到耳壓變化帶來的不適。然后是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一百年來第一次,
外界的空氣開始滲入這個封閉的空間。當最后一道門打開時,
刺眼的光線讓艾琳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即使隔著防護面罩,那亮度也讓她眼睛刺痛。
她慢慢適應(yīng),然后——天空。蔚藍的,無邊無際的天空,上面飄浮著白色的云朵。
艾琳的膝蓋發(fā)軟,她不得不扶住墻壁。沒有任何圖片,任何描述能準備她面對這種廣闊,
這種...自由。"別發(fā)呆,"隊長通過通訊器命令,"我們只有八小時的安全探索時間。
"艾琳強迫自己移動腳步。庇護所的出口隱藏在一座小山的側(cè)面,
周圍是稀疏的植被——真實的,活著的植物!它們看起來比她想象的更加...正常。
沒有多長出來的頭或發(fā)光的葉子,只是一些普通的草和灌木,雖然形狀有些奇怪。
探險隊沿著一條干涸的河床前進。隊長的計劃是先尋找水源,然后沿著水路探索,
因為舊時代的人類聚居地通??拷?。地面比艾琳想象的要硬,
每一步都讓她意識到自己肌肉的無力。庇護所的重力系統(tǒng)顯然沒有完全模擬真實環(huán)境。
陽光透過防護服讓她感到溫暖,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舒適。三小時后,
他們發(fā)現(xiàn)了第一處人類遺跡——一座半倒塌的橋梁,金屬骨架銹跡斑斑,但依然屹立。
艾琳伸手觸摸那些銹蝕的鋼材,想象著一百年前車輛在上面行駛的景象。"輻射水平安全,
"隊長檢查了儀器,"我們可以短暫休息。"艾琳小心翼翼地摘下頭盔的一瞬間,
外界空氣涌入她的肺部。它帶著一種她無法描述的味道——新鮮、復(fù)雜,有點金屬味,
但又充滿生命力。她貪婪地呼吸著,直到隊長命令她重新戴上頭盔。"別太著急,"副隊長,
一個叫托馬斯的男人說,"我們不知道空氣中還有什么。"繼續(xù)前進時,
艾琳注意到遠處有一些低矮的建筑輪廓。"那邊!"她指向那個方向。隊長調(diào)整望遠鏡,
"看起來像是個小鎮(zhèn)的廢墟。我們明天去那里探索,今天先建立營地。
"夜幕降臨得比預(yù)期快。探險隊在河床附近的一塊平地上搭起了充氣帳篷。
艾琳被安排第一班守夜。她坐在帳篷外,仰望星空——又一個她只在圖片上見過的奇跡。
真實的星星比圖片上多得多,亮得多,它們似乎在閃爍,在呼吸。突然,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又像是某種動物的低吼。
艾琳立刻警覺起來,握緊了分配給她的電擊棒。"隊長,"她通過通訊器低聲呼叫,
"我聽到了一些聲音。"通訊器里只有靜電噪音。"隊長?托馬斯?"艾琳感到一陣恐慌。
她回頭看向帳篷,發(fā)現(xiàn)里面一片漆黑——本該有的燈光消失了。那聲音越來越近,
艾琳打開了頭盔上的照明燈。光束照向聲源處,她看到了——眼睛。十幾雙發(fā)光的眼睛,
在黑暗中盯著她。然后那些東西沖了出來:像是狗,但體型更大,皮膚裸露,
布滿疤痕和腫塊,牙齒長得畸形。艾琳尖叫著按下電擊棒,第一只怪物被擊中,
發(fā)出刺耳的嚎叫倒下了。但更多的怪物撲了上來。她轉(zhuǎn)身就跑,聽到身后帳篷被撕裂的聲音,
同伴的慘叫聲。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灼燒般疼痛,雙腿像灌了鉛?;仡^看時,
已看不到營地的蹤影,也聽不到任何同伴的聲音。只有那些怪物的嚎叫在夜空中回蕩。
艾琳蜷縮在一塊巨石后面,全身發(fā)抖。她的防護服在逃跑過程中被劃破,
氧氣供應(yīng)正在緩慢泄漏。通訊器完全失靈,輻射探測器顯示她處于安全區(qū)域,
但誰知道那些怪物會不會追來?黎明時分,艾琳鼓起勇氣繼續(xù)前進。
她必須找到庇護所的方位,或者至少找到其他人類。太陽升起后,
她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一片開闊的平原,遠處有山脈輪廓。走了幾小時后,
艾琳發(fā)現(xiàn)了一條小路,看起來像是經(jīng)常有人行走的痕跡。她順著小路前行,
直到看到一縷炊煙升起。那是一棟半埋在地下的簡陋房屋,屋頂覆蓋著太陽能板。
艾琳猶豫了——這是友好的幸存者,還是危險的掠奪者?她決定冒險。當艾琳接近房屋時,
門突然打開,一個男人端著某種武器對準了她。"別動,"男人命令道,"摘掉你的頭盔。
"艾琳照做了,讓男人看清她的臉。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
眼睛是一種清澈的綠色。他穿著用動物皮毛和舊布料拼接的衣服,
看起來比庇護所的制服實用得多。"你是從哪個庇護所來的?"他問道,語氣稍微緩和。
"新家園,"艾琳回答,聲音因為干渴而嘶啞,
"我們的探險隊昨晚被襲擊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還活著。"男人打量了她一會兒,
然后放下武器。"進來吧,"他說,"你需要水和食物。"屋內(nèi)比外觀看起來寬敞,
墻上掛滿了各種工具和武器,一張工作臺上散落著電子零件。男人遞給艾琳一杯水,
她貪婪地一飲而盡。"我叫利亞姆,"男人說,"你遇到的是輻射狼,它們在這一帶很常見。
""艾琳,"她回答,然后急切地問,"你知道'新家園'庇護所在哪里嗎?
我必須回去報告。"利亞姆搖搖頭,"這一帶有至少五個庇護所出口,我不知道哪個是你的。
而且,"他嚴肅地看著她,"你的防護服破了,即使找到回去的路,
委員會也不會讓你進去——太冒險了。"艾琳感到一陣絕望。沒有庇護所,她怎么生存?
"別那副表情,"利亞姆突然笑了,"地表沒有他們告訴你的那么可怕。
輻射水平在很多地方已經(jīng)降到安全范圍,有干凈的水源,可食用的植物和動物。
"他走向一個架子,拿出一個奇怪的裝置,"而且,你并不是唯一的地表幸存者。
我們有聚居地,有貿(mào)易,甚至開始重建一些基礎(chǔ)設(shè)施。
"艾琳盯著那個裝置——它看起來像是某種通訊設(shè)備,但比庇護所里的任何東西都先進。
"歡迎來到真實世界,艾琳,"利亞姆說,眼中閃爍著艾琳無法解讀的光芒,
"你準備好看看人類真正的未來了嗎?"第2章 地表生活雨水第一次打在艾琳臉上時,
她驚慌失措地叫出了聲。"放松,只是水而已。"利亞姆站在幾米外,
仰頭享受著雨滴的洗禮。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濕透,T恤緊貼在身上,但他看起來無比自在,
仿佛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艾琳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冰涼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庇護所的水都是經(jīng)過嚴格凈化和循環(huán)的,從不會這樣——這樣隨意地從天而降。她伸出舌頭,
捕捉到一滴雨水,味道奇怪而清新。"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找地方躲起來?"她問道,
聲音因為緊張而尖細。利亞姆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躲什么?這是淡水,
干凈的。我們叫它'天賜'。"他轉(zhuǎn)了個圈,張開雙臂,"在地表,雨水意味著生命。
"艾琳小心翼翼地邁出一步,然后是另一步。地面變得濕滑,
泥土在她的靴子下發(fā)出奇怪的聲響。她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滴直接落入她的眼睛,
讓她不得不眨眼。這種感覺既陌生又奇妙,就像整個身體都在呼吸。"你從來沒淋過雨?
"利亞姆走到她身邊,好奇地打量著她。艾琳搖搖頭,"庇護所里的一切都是控制好的。
溫度、濕度、光照..."她的聲音逐漸變小,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聽起來有多么幼稚。
雨停了,就像它開始那樣突然。陽光穿透云層,在濕漉漉的大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艾琳看到一道彩虹橫跨天際,她的呼吸為之一窒。"那是什么?"她指向那道七彩的光橋。
利亞姆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嘴角微微上揚。"彩虹。陽光穿過雨滴形成的。"他停頓了一下,
"你真的從沒見過?"艾琳只能搖頭,突然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二十二年的生命,
她錯過了多少這樣的奇跡?"來吧,"利亞姆輕聲說,"我們得在天黑前回到住處。
夜晚的地表不適合新手。"回"家"的路上,利亞姆教她辨認可食用的植物。
那些在艾琳眼中只是雜草的綠色植物,在他口中變成了"甜芹"、"野蔥"和"藥菊"。
他熟練地采摘一些葉片,遞給艾琳品嘗。第一口野蔥的辛辣讓她咳嗽起來,
但隨后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鮮活味道,遠比庇護所合成食物豐富。
"你的防護服已經(jīng)沒用了,"利亞姆指出,"不如脫掉它,你會活動得更自由。
"艾琳猶豫了。庇護所的教導(dǎo)深入骨髓:地表空氣有毒,輻射無處不在,
沒有防護服活不過一周。但利亞姆看起來非常健康,而且她已經(jīng)呼吸了幾個小時的外界空氣,
除了有些頭暈外并無不適。她慢慢脫掉厚重的防護服,只穿著里面的連體衣。
微風拂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戰(zhàn)栗——不是因為寒冷,而是那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感覺如何?"利亞姆問。"輕得像要飛起來,"艾琳誠實回答,伸展了一下四肢,
"但也...暴露。不安全。""你會適應(yīng)的。"利亞姆拍拍她的肩膀,
這個簡單的接觸讓艾琳心頭一暖。回到利亞姆的住所后,艾琳主動提出幫忙準備晚餐。
她看著利亞姆用一些簡陋的工具處理他們采集的植物和一小塊熏肉,動作嫻熟而高效。
"你在庇護所吃什么?"他一邊切菜一邊問。"主要是藻類蛋白質(zhì)和合成淀粉,"艾琳回答,
"偶爾有一些培養(yǎng)肉,但那要憑配給券。"利亞姆做了個鬼臉,"聽起來很糟糕。
""我以為地表什么都沒有..."艾琳小聲說,然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我是說,
庇護所教導(dǎo)我們說地表仍然充滿致命輻射,幾乎沒有可食用生物。"利亞姆停下手中的活,
直視她的眼睛。"他們?nèi)鲋e。"他簡單地說,"至少部分撒謊。確實還有輻射區(qū),
但大部分土地已經(jīng)恢復(fù)。而且,"他指向窗外的落日,"看看這一切,
像是不能生存的樣子嗎?"艾琳沉默了。夕陽將云層染成金紅色,
遠處的山巒呈現(xiàn)出深淺不一的紫色輪廓。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景象,
卻與她所學的一切相矛盾。晚餐是一鍋簡單的燉菜,但艾琳吃得津津有味,
每一口都是新奇的體驗。飯后,利亞姆拿出一個看起來手工制作的棋盤。"會下棋嗎?
"他問。艾琳點點頭,"庇護所里有類似的游戲,但規(guī)則可能不同。"他們玩了幾局,
艾琳輸多贏少。隨著夜色加深,利亞姆點燃了幾盞油燈,溫暖的橘色光芒填滿了房間。
"你從沒想過回庇護所嗎?"艾琳突然問道。利亞姆的表情變得復(fù)雜。"我出生在地表,
"他最終說,"我的父母是第一批從'新希望'庇護所出來的探險隊員。他們選擇留下。
""為什么?""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了真相。"利亞姆的聲音低沉下來,
"庇護所不是為拯救人類而建,至少不完全是。它們也是控制工具。"艾琳感到一陣寒意。
"什么意思?""不是今晚能講完的故事,"利亞姆站起身,"你需要休息。
明天我會帶你去附近的溪流,教你基本的水源凈化方法。"他給艾琳安排了一個小角落,
鋪著干凈但粗糙的床單。艾琳躺下后,透過窗戶看到了滿天繁星,比前一晚更加明亮、密集。
她試圖找出庇護所教過的星座,但這里的星空排列完全不同。深夜,
艾琳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那是一種低沉的、連續(xù)的嗥叫,從遠處傳來但清晰可聞。
她立刻想起了襲擊探險隊的那些怪物。"利亞姆?"她小聲呼喚。"噓,
"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只是狼群在交流。它們在幾公里外,不會過來。""你確定嗎?
""相當確定。我有防護措施。"利亞姆走到窗邊,指著外面一些艾琳之前沒注意到的裝置,
"超聲波驅(qū)趕器,我自己做的。大多數(shù)掠食者都不喜歡這個頻率。
"艾琳驚訝地看著那些簡陋但顯然有效的設(shè)備。"你是個工程師?""自學成才,
"利亞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地表生活教會你很多東西——要么學習,要么死亡。
"第二天清晨,利亞姆帶艾琳去了他提到的小溪。水流清澈見底,
艾琳能看到小魚在其中游動。她跪在岸邊,小心翼翼地觸碰水面,冰涼的感覺讓她縮回手指。
"看起來干凈,但仍需處理,"利亞姆遞給她一個簡陋的過濾器,
"寄生蟲和細菌是看不見的殺手。"艾琳學著用沙子和木炭填充的裝置過濾溪水,
然后利亞姆教她如何用太陽能消毒。整個過程比庇護所的復(fù)雜得多,但也更加...真實。
"如果下雨或者陰天怎么辦?"艾琳問道。"那就煮沸,
或者用化學凈化片——如果我們有的話。"利亞姆聳聳肩,"生存就是不斷解決問題。
"下午,他們在一片開闊地練習設(shè)置陷阱。利亞姆的手法熟練,
用簡單的繩子和樹枝就能做出有效的捕獵工具。艾琳的第一次嘗試慘敗,但第二次就成功了。
"學得很快,"利亞姆贊許地說,"庇護所教育至少教會了你如何學習。"艾琳微笑,
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有一天沒想起庇護所了。
這個念頭讓她既興奮又內(nèi)疚——她的同伴們可能已經(jīng)遇難,而她在這里學習新生活。
傍晚時分,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片野生漿果叢。利亞姆教她辨別哪些可以食用,哪些有毒。
艾琳小心地摘下一顆深藍色的漿果放入口中,甜中帶酸的味道在舌尖綻放。"好吃!
"她驚喜地說,又摘了幾顆。利亞姆看著她,眼中帶著艾琳無法解讀的情緒。"你知道嗎,
"他輕聲說,"你是我五年來見到的第一個從庇護所出來的人。"艾琳停下手中的動作,
"其他人呢?""大多數(shù)回去了。少數(shù)幾個留下的...沒能適應(yīng)。
"利亞姆的目光變得遙遠,"地表生活不容易,即使對出生在這里的人也是如此。
"夜幕再次降臨,他們圍坐在火堆旁——利亞姆堅持說夜晚的火既能保暖又能驅(qū)趕野獸。
艾琳看著跳動的火焰,思緒飄回庇護所。米拉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卡爾工程師會認為她已經(jīng)死了嗎?"明天,"利亞姆打破沉默,
"我要去北邊的聚居地交換一些物資。你愿意一起來嗎?"艾琳的心跳加速。
"那里有很多人嗎?""二十來個家庭。我們稱之為'溪木村'。
"利亞姆用樹枝撥弄著火堆,"他們知道庇護所的存在,但和你一樣,
大多數(shù)人對地表知之甚少。""我想去,"艾琳說,然后猶豫了一下,"但我有點害怕。
""正常反應(yīng),"利亞姆點點頭,"但你會沒事的。村民們對外來者持謹慎態(tài)度,
但不會敵視。"夜深時,那種嗥叫聲再次響起,似乎比前一晚更近了。艾琳不安地看向窗外。
"不太對勁,"利亞姆皺起眉頭,"狼群通常不會這么靠近人類居住區(qū)。"他走到墻邊,
取下掛在上面的一把改裝過的步槍。艾琳的眼睛瞪大了——庇護所里除了安保人員,
沒人被允許接觸武器。"你會用槍?""在地表,這是必備技能,"利亞姆檢查著彈藥,
"希望用不上,但最好準備著。"嗥叫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一種奇怪的、金屬般的摩擦聲。
利亞姆的臉色變得凝重。"那不是普通狼群,"他低聲說,"是掠食者幫派馴養(yǎng)的偵察隊。
""掠食者幫派?"艾琳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沒時間解釋了,"利亞姆迅速行動起來,
加固門窗,"我們可能得戰(zhàn)斗或者逃跑。你跑得快嗎?
"艾琳想起自己在庇護所體育課上的成績。"中等偏上,"她回答,心跳如鼓。突然,
一聲巨響從屋后傳來,接著是木頭碎裂的聲音。利亞姆咒罵一聲,把艾琳推向一個角落。
"拿這個,"他塞給她一把短刀,"瞄準眼睛或喉嚨,別猶豫。"艾琳的手顫抖著握住刀柄。
她從未傷害過任何生物,即使在庇護所的生存訓(xùn)練中也只是模擬。
更多的撞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伴隨著那種金屬摩擦聲和野獸的喘息。然后,
第一只怪物破窗而入。它比艾琳想象的還要可怕——體型像大型犬,但肌肉扭曲,
皮膚上布滿疤痕和金屬植入物,眼睛發(fā)出不自然的紅光。最駭人的是它的下顎,
被某種機械裝置強行撐開,露出過長的金屬牙齒。"該死的改造獸!"利亞姆開火了,
子彈擊中那怪物的肩膀,但它只是晃了晃,繼續(xù)前進。另一只從破碎的窗戶跳進來,
然后是第三只。艾琳緊貼墻壁,短刀舉在胸前。一只改造獸發(fā)現(xiàn)了她,
發(fā)出刺耳的電子合成般的吼聲,向她撲來。本能接管了一切。艾琳側(cè)身閃避,
感到那怪物的爪子擦過她的手臂,帶來一陣灼熱的疼痛。她下意識地揮刀,
感覺到阻力然后是一聲慘叫。黑色的液體從怪物的側(cè)腹噴出,
但不是正常的血液——它閃爍著詭異的藍光。利亞姆又開了幾槍,擊倒了一只,
但更多的怪物正在涌入。情況看起來毫無希望,直到——一陣刺耳的高頻音突然響起,
改造獸們痛苦地嚎叫起來,后退著,搖頭晃腦。利亞姆抓住艾琳的手臂。"現(xiàn)在!后門!
"他們沖出屋子,奔向樹林。身后,改造獸們似乎從聲波攻擊中恢復(fù)過來,開始追趕。
艾琳跑得肺部灼痛,雙腿發(fā)軟,但她不敢停下。利亞姆領(lǐng)著她穿過密林,
來到一個隱蔽的洞穴入口。"進去!快!"他們跌跌撞撞地爬進洞穴,
利亞姆立刻啟動了什么裝置,一道電網(wǎng)在入口處閃爍起來。改造獸們在外面咆哮,
但不敢靠近。艾琳癱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在微弱的應(yīng)急燈光下,
她看到利亞姆也受了傷——他的腿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那是什么東西?
"她終于喘過氣來問道。利亞姆從洞穴墻壁上的隱藏柜里拿出醫(yī)療包,
遞給艾琳一些繃帶和藥膏。"掠食者幫派的生物武器,"他咬著牙說,"他們抓普通動物,
用舊世界的技術(shù)改造它們...做成活體武器。"艾琳小心地處理著自己的傷口,
藥膏刺痛但有效。"為什么攻擊我們?""可能只是偵察隊發(fā)現(xiàn)了人類活動,
"利亞姆處理著自己的腿傷,"也可能..."他猶豫了一下,"他們知道庇護所的位置,
一直在監(jiān)視出口。"艾琳感到一陣寒意。"你是說,那些怪物可能襲擊庇護所?
""不太可能。庇護所的防御系統(tǒng)太強大了。"利亞姆搖搖頭,
"但他們肯定對進出庇護所的人感興趣。"洞穴比外表看起來要寬敞舒適,
有簡易床鋪、儲物柜甚至一個小型工作臺。艾琳注意到墻上掛著一張詳細的地圖,
上面標注了多個庇護所出口和幾個聚居地的位置。"這是...?""我的備用安全屋,
"利亞姆解釋道,"地表生活需要多個計劃。我的住所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毀了。
"艾琳突然意識到利亞姆因為她失去了家。"我很抱歉,"她低聲說。"不是你的錯,
"利亞姆遞給她一瓶水,"掠食者幫派是所有人的敵人。"他們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聽著外面偶爾傳來的嗥叫聲。艾琳的思緒飄回那些可怕的改造獸,
它們的金屬部件和發(fā)光的血液。這比她想象的任何地表危險都要可怕。
"你說你的父母是第一批從庇護所出來的,"艾琳突然問道,"他們...還活著嗎?
"利亞姆的表情陰沉下來。"我父親在一次幫派襲擊中死了。
母親...她加入了'守望者'。""守望者?"利亞姆站起身,
走到工作臺前打開一個隱藏的抽屜。他拿出一個小金屬盒,輸入密碼打開。里面是一枚徽章,
上面刻著一個眼睛的圖案,下方有"守望真相"的字樣。"'守望者'是一個秘密組織,
"他輕聲解釋,"由最早離開庇護所的人組成。
他們相信...庇護所的領(lǐng)導(dǎo)層在隱瞞什么重要的東西,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真相,關(guān)于地表的現(xiàn)狀。
"艾琳接過徽章,感到金屬冰涼而沉重。"你母親為什么離開你?""為了尋找答案。
"利亞姆的聲音中混合著驕傲和痛苦,"十年前,
她聽說'新家園'庇護所——你的庇護所——發(fā)現(xiàn)了某種重要文物。她去了,再也沒有回來。
"艾琳震驚地看著他。"你想讓我?guī)湍阏业剿?利亞姆搖搖頭,
"我只是告訴你為什么我對庇護所如此了解。"他停頓了一下,"但既然你問...是的,
如果有機會,我想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外面的聲音漸漸遠去,
但利亞姆建議他們等到天亮再出去。艾琳躺在簡易床鋪上,疲憊但無法入睡。
:改造獸、掠食者幫派、守望者組織...地表世界遠比庇護所告訴她的要復(fù)雜、危險得多。
最讓她不安的是,庇護所的領(lǐng)導(dǎo)層可能一直在撒謊。但為什么?控制人口?隱藏什么秘密?
她想起卡爾工程師給她的輻射探測器,
想起他說的"你父親會為你驕傲"——父親是否也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利亞姆,
"她在黑暗中輕聲問道,"你認為庇護所為什么隱瞞地表可以生存的事實?
"長時間的沉默后,利亞姆回答:"我不知道。
但'守望者'相信這與戰(zhàn)爭的起因有關(guān)...與誰真正發(fā)動了核打擊有關(guān)。
"艾琳感到一陣寒意。如果庇護所的領(lǐng)導(dǎo)層不僅隱瞞了地表的真相,
還隱瞞了戰(zhàn)爭的真相...那意味著什么?她從小接受的歷史教育有多少是謊言?"明天,
"利亞姆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我們?nèi)ハ敬濉?/p>
那里有人可能知道更多關(guān)于'守望者'和你庇護所的事情。"艾琳點點頭,
然后意識到黑暗中他看不見。"好的,"她輕聲回答,
帶著對新一天既期待又恐懼的復(fù)雜心情。
第3章 溪木村晨光透過洞穴入口的藤蔓縫隙灑進來,在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艾琳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石頭硌得她背部生疼,
陌生的草木氣息充滿鼻腔——然后記憶如潮水般涌回:改造獸的襲擊,逃命,
這個隱蔽的洞穴。她翻身坐起,發(fā)現(xiàn)利亞姆已經(jīng)起來了,正在檢查他腿上的傷口。
血跡已經(jīng)干涸,但傷口看起來仍然猙獰。"睡得好嗎?"利亞姆頭也不抬地問,
聲音里帶著一絲揶揄。艾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比庇護所的床硬多了。"利亞姆輕笑一聲,
遞給她一塊干糧。"吃完我們就出發(fā)。溪木村離這里大約三小時路程,
如果路上沒有麻煩的話。"干糧粗糙但飽腹,帶著堅果和蜂蜜的味道。
艾琳小口喝著水囊里的水,看著利亞姆收拾裝備。他動作麻利,每個物品都有固定位置,
顯然習慣了隨時移動的生活。"你的腿...能走那么遠嗎?"艾琳忍不住問。
利亞姆挑了挑眉。"地表人比你們庇護所居民想象的更堅韌。"他頓了頓,語氣軟化,
"而且我有止痛藥。別擔心。"離開洞穴前,利亞姆謹慎地探查了周圍環(huán)境,
確認沒有危險后才示意艾琳跟上。陽光明媚,幾乎讓人忘記昨晚的恐怖經(jīng)歷。
如果不是遠處偶爾傳來的怪異鳥鳴,艾琳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和平的世界。
他們沿著一條幾乎被植被掩蓋的小徑前行。利亞姆走得很快,盡管腿傷明顯讓他疼痛。
艾琳努力跟上,同時警惕地觀察四周。每一陣風吹草動都讓她心跳加速,
生怕又是那些可怕的改造獸。"放松點,"利亞姆頭也不回地說,
"你看起來像只受驚的兔子,這反而會引起注意。地表生存第一條:表現(xiàn)得像你屬于這里。
"艾琳深吸一口氣,強迫肩膀放松。她試著模仿利亞姆的步伐——自信、從容,
同時又保持警覺。隨著行進,周圍的植被逐漸變化。樹木更加高大,
地面上出現(xiàn)了更多人類活動的痕跡:被踩出的小路,偶爾可見的簡易陷阱,
甚至還有幾個隱蔽的標記——刻在樹干上的奇怪符號。"領(lǐng)地標記,
"利亞姆注意到她的目光,"溪木村的獵人留下的。意味著這一帶受保護。"中午時分,
他們在一處小溪邊休息。利亞姆教艾琳如何用苔蘚過濾水,
如何識別哪些巖石下面可能有可食用的昆蟲。這些知識在庇護所里會被視為惡心和野蠻,
但在這里,它們是生存的關(guān)鍵。"庇護所里真的沒人教你們這些?"利亞姆搖搖頭,
似乎難以理解。"我們學習的是如何維護設(shè)備,遵守規(guī)則,"艾琳用手捧起溪水洗臉,
"生存意味著服從和秩序。"利亞姆的表情變得嚴肅。
"然后他們派你們這些毫無準備的人到地表送死。"艾琳沒有回答。
她想起探險隊的其他成員,他們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死了,
就因為委員會認為地表仍然是一片死寂的輻射荒地。繼續(xù)前進不久后,利亞姆突然停下腳步,
舉起手示意安靜。艾琳屏住呼吸,聽到前方傳來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和低語。
利亞姆的表情由警惕變?yōu)榉潘伞?溪木村的巡邏隊,"他低聲說,"待在這里,我去打招呼。
"他從包里拿出一塊紅色布料,系在一根長樹枝上,然后慢慢走出樹叢,高舉旗幟搖晃。
"嘿!是杰森還是湯姆今天值班?"短暫的沉默后,一個粗獷的男聲回應(yīng):"天啊,利亞姆!
老瑪麗說你可能已經(jīng)喂狼了!"兩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從灌木叢中現(xiàn)身,
穿著用廢舊金屬和皮革拼接的護甲,手持改裝過的步槍。他們熱情地拍打利亞姆的肩膀,
然后好奇地打量著艾琳。"這位是?""艾琳,從'新家園'庇護所來的,
"利亞姆簡短介紹,"她的探險隊遇襲了,只有她幸存。
"男人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委員會又派羔羊去喂狼了,嗯?
"年長些的那個搖搖頭,"來吧,村子就在前面。"隨著接近溪木村,
艾琳注意到周圍的防御工事越來越密集:隱蔽的陷阱,高處的瞭望臺,
甚至還有幾處偽裝得很好的自動炮塔。這些設(shè)施雖然簡陋,但顯然有效。然后,
樹叢突然開闊,溪木村出現(xiàn)在眼前。艾琳停下腳步,驚訝地睜大眼睛。
她想象中的"村子"可能是幾間破敗的茅屋,
但眼前的景象遠超出預(yù)期:二十多座結(jié)構(gòu)堅固的木屋圍繞著一個中央廣場排列,
地上追逐玩耍;幾個婦女正在集體菜園里勞作;遠處甚至有一個小型風力發(fā)電機在緩緩轉(zhuǎn)動。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艾琳喃喃道。利亞姆嘴角微揚。"歡迎來到真正的人類文明,
庇護所女孩。"他們的到來很快引起了注意。村民們圍攏過來,好奇地打量著艾琳。
她感到臉頰發(fā)熱,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庇護所制服在這里顯得多么格格不入。
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老婦人推開人群走上前來。"利亞姆·科文,你這個小混蛋!"她聲音洪亮,
一把抓住利亞姆的耳朵,"整整兩周沒消息!我以為你死了!"利亞姆疼得齜牙咧嘴,
卻露出笑容。"老瑪麗,你越來越漂亮了。"老瑪麗哼了一聲,松開手,轉(zhuǎn)向艾琳。"所以,
這就是你冒險的原因?一個庇護所女孩?""她的探險隊被掠食者的改造獸襲擊了,
"利亞姆揉著耳朵解釋,"我的安全屋也被毀了。"老瑪麗銳利的目光審視著艾琳,
然后點點頭。"來吧,孩子,你需要食物和休息。"她領(lǐng)著他們穿過村莊,
一路上向艾琳介紹各種設(shè)施:公共廚房、醫(yī)療站、工匠區(qū)。每個建筑都因地制宜,
充分利用了回收材料和自然能源。
艾琳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甚至有基本的室內(nèi)管道系統(tǒng)和電力供應(yīng)。"你們是怎么...?
"她忍不住問。"幸存者的智慧,"老瑪麗驕傲地說,"加上一些舊世界的技術(shù)碎片。
我們可能失去了文明,但沒有失去頭腦。"她帶他們來到一間較大的木屋,
里面擺滿了書籍、工具和各種奇怪的裝置。"我的住處兼村議會廳,"老瑪麗宣布,
"坐下吧。"她給每人倒了一杯冒著熱氣的飲料,味道苦澀但提神。
利亞姆簡要講述了昨晚的遭遇,老瑪麗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掠食者幫派的活動范圍擴大了,
"她沉思道,"他們通常不會冒險靠近這一帶。""除非他們在找什么特別的東西,
"利亞姆意有所指地看了艾琳一眼。老瑪麗挑起眉毛。"比如一個庇護所女孩?
"艾琳感到一陣不安。"為什么我會特別?我只是個普通居民,沒有特殊技能或知識。
""也許他們不這么認為,"老瑪麗站起身,走到一個上鎖的柜子前,
取出一本破舊的筆記本,"你知道你的庇護所為什么叫'新家園'嗎?"艾琳搖搖頭。
"一直都是這個名字。"老瑪麗翻開筆記本,指向一張手繪地圖。
"因為它是'家園計劃'的一部分——十二個秘密庇護所,分布在全球各處,
設(shè)計用來在核戰(zhàn)后保存人類文明。"艾琳湊近看那張地圖,上面確實標注了十二個點,
其中一個旁邊寫著"新家園"。"這...這不可能,"艾琳結(jié)巴道,
"委員會說'新家園'是偶然發(fā)現(xiàn)的廢棄軍事基地改造的。
"老瑪麗和利亞姆交換了一個眼神。"典型的委員會謊言,"老瑪麗嘆息道,
"'家園計劃'庇護所都是專門建造的,裝備最先進的科技,
目的是在核冬天后重建人類文明。"艾琳感到一陣眩暈,仿佛腳下的土地在搖晃。
如果這一點是謊言,還有多少她被告知的"事實"也是假的?
"那為什么委員會不承認這一點?為什么他們告訴居民地表仍然無法居???"她追問道。
"這就是真正的問題所在,"老瑪麗合上筆記本,"不同的庇護所有不同的命運。
有些像溪木村這樣,領(lǐng)導(dǎo)層最終放人們出來重建;有些則...改變了初衷。""什么意思?
"利亞姆接過話頭:"意思是有些庇護所的領(lǐng)導(dǎo)層愛上了他們的權(quán)力,決定永遠控制居民。
地表恢復(fù)?那意味著他們失去控制。"艾琳回想起庇護所的生活:嚴格的人口控制,
有限的資源分配,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和規(guī)則。她一直以為那是生存的必要條件,
但現(xiàn)在..."你需要證據(jù),"老瑪麗突然說,"來吧。"她領(lǐng)著艾琳來到村子的另一頭,
進入一個看似倉庫的建筑。里面堆滿了各種回收物品:金屬零件、電子設(shè)備、舊家具。
但在角落,有一個用防水布覆蓋的大型物體。老瑪麗掀開防水布,
露出一個令艾琳倒吸一口冷氣的裝置——一個幾乎全新的庇護所通訊終端,
上面清晰地印著"新家園"的標志和"家園計劃財產(chǎn)"的字樣。"這...這是從哪里來的?
"艾琳顫抖著伸手觸摸那熟悉的設(shè)備。"五年前,
我們在東南方二十公里處的一個廢棄設(shè)施里發(fā)現(xiàn)的,"老瑪麗說,
"那里顯然是一個'家園計劃'的外部站點,可能在戰(zhàn)爭期間被破壞了。但我們找到了這個,
還有一些文件。"她打開終端旁邊的一個金屬箱,取出幾份發(fā)黃的文件。艾琳小心地翻閱,
心臟狂跳。這些文件清楚地記載著"家園計劃"的細節(jié):十二個庇護所的位置,設(shè)計容量,
以及——最令人震驚的——地表恢復(fù)時間表。
"'預(yù)計地表輻射水平將在核爆后75年內(nèi)降至安全范圍',"艾琳讀出聲來,聲音顫抖,
"但這意味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安全期二十五年了!委員會知道!他們一直都知道!
"老瑪麗嚴肅地點頭。"而且根據(jù)這些文件,
所有'家園計劃'庇護所都應(yīng)該在安全期到達時開始分階段重返地表。
"艾琳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想起庇護所里擁擠的居住艙,
嚴格的食物配給,那些因為"資源有限"而被拒絕生育許可的夫婦...全都是謊言!
"為什么?"她幾乎是喊出來的,"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權(quán)力,"利亞姆簡短地說,
"控制。想象一下,你從小被告知外面的世界是致命的,
只有服從才能生存——你會質(zhì)疑那些提供生存的人嗎?"艾琳感到一陣惡心,
不得不坐下來深呼吸。她想起卡爾工程師給她的輻射探測器,
想起他奇怪的表情...他是否知道真相?她的父親呢?"你需要時間消化這些,
"老瑪麗溫和地說,"今晚我們有個小型聚會,你可以見見其他村民。
明天我們再談更...復(fù)雜的事情。"傍晚時分,溪木村中央廣場燃起了篝火。
村民們帶來各種食物:烤魚、野菜、一種用堅果磨成的面包。
對習慣了庇護所合成食物的艾琳來說,這簡直是一場盛宴。她坐在利亞姆旁邊,
安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人們。他們看起來健康、強壯,皮膚被陽光曬成各種深淺的棕色,
眼睛里有一種庇護所居民所缺乏的活力。孩子們追逐打鬧,老人們分享故事,
年輕人調(diào)情說笑——這景象既陌生又莫名熟悉,仿佛她曾在某本舊書的插圖中見過。
"感覺如何?"利亞姆遞給她一杯甜味的發(fā)酵飲料。"像在做夢,"艾琳小啜一口,
液體溫暖地滑下喉嚨,"庇護所里沒有...這種歡樂。一切都很嚴肅,很...克制。
"一個年輕女子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艾琳。"聽說你從'新家園'來?
我祖母曾經(jīng)是那里的居民。"艾琳驚訝地抬頭。"真的?她...還活著嗎?
"女子指了指遠處一位正在講故事的白發(fā)老婦人。"那就是她。
她是第一批自愿離開庇護所的,那時我還未出生。"艾琳忍不住走過去,坐在老婦人附近。
老婦人講完故事后,注意到了艾琳,眼睛一亮。"啊,新來的庇護所女孩!
"她拍拍身邊的空位,"來,坐近點,孩子。"老婦人名叫埃拉,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
但精神矍鑠。她告訴艾琳,自己曾經(jīng)是"新家園"的工程師,負責維護生命支持系統(tǒng)。
"二十五年前,我們一群技術(shù)人員發(fā)現(xiàn)了真相,"她回憶道,聲音低沉,"地表早已恢復(fù),
但委員會拒絕執(zhí)行'家園計劃'的下一階段。他們開始...清除提出質(zhì)疑的人。
"艾琳脊背發(fā)涼。"清除?"埃拉的表情變得陰郁。"意外事故。突發(fā)疾病。
我的丈夫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輻射數(shù)據(jù)被篡改的人...他死于一次'氧氣系統(tǒng)故障'。
""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地下通道,"埃拉的眼睛閃爍著回憶的光芒,
"維護人員才知道的緊急出口。我們十二個人逃了出來,只有八個活到了建立第一個定居點。
"艾琳想起庇護所里那些突然消失的人們,
那些被解釋為"意外"或"違反規(guī)定"的失蹤...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嚴酷但必要的紀律。
篝火漸漸變小,村民們開始散去。艾琳和利亞姆被安排在一間客房里——簡單的木屋,
但干凈舒適。艾琳坐在窗邊,望著夜空中的星星,思緒萬千。"睡不著?
"利亞姆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太多信息,"艾琳嘆息道,
"我的整個生活都建立在謊言上。"利亞姆走到她身邊坐下。"現(xiàn)在你知道了真相,
打算怎么辦?"艾琳沉默了許久。"我想回去,"她最終說,"不是永遠,
而是...告訴其他人。米拉,卡爾工程師,還有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們。"利亞姆點點頭,
似乎早就預(yù)料到這個回答。"那不容易。庇護所不會輕易讓知道真相的人回去。
""你有更好的建議嗎?""先學習,"利亞姆說,"學習如何在地表生存,
如何對抗庇護所的安全系統(tǒng),如何分辨誰是盟友。然后...也許老瑪麗能幫你。
""她似乎知道很多關(guān)于庇護所的事。"利亞姆的聲音變得更低。
"老瑪麗曾經(jīng)是'守望者'的聯(lián)絡(luò)員。她知道所有從庇護所逃出來的人的故事。
"艾琳轉(zhuǎn)向他,借著星光研究他的側(cè)臉。"你母親也是'守望者',對嗎?
她去我的庇護所尋找什么?"利亞姆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一件文物。
據(jù)說能揭示'家園計劃'的真正目的。""她找到了嗎?""我不知道,"利亞姆輕聲說,
"但她發(fā)回的最后一個消息說...她在'新家園'發(fā)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關(guān)于第一批居民的東西。"艾琳正想追問,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砭瘓舐?。利亞姆立刻跳起來?/p>
抓起靠在墻邊的步槍。"襲擊!"遠處有人喊道,"東邊圍墻!"他們沖出門外,
發(fā)現(xiàn)村民們正匆忙拿起武器,奔向村子的東側(cè)。艾琳跟著利亞姆,心臟狂跳。
遠處傳來熟悉的嗥叫聲——改造獸。"拿上這個!"利亞姆塞給她一把手槍,"記住,
瞄準眼睛或頭部!"他們趕到圍墻時,戰(zhàn)斗已經(jīng)開始。幾只改造獸正試圖突破防御,
村民們用弓箭、槍支和自制爆炸物抵抗。
艾琳看到一只巨大的改造獸——比之前見過的都要大——撞倒了一段木墻,沖進村子。
它直奔中央廣場,那里還有沒來得及疏散的老人和孩子。艾琳沒有多想,追了上去。
改造獸發(fā)現(xiàn)了她,轉(zhuǎn)身撲來。她舉起槍,扣動扳機——后坐力震得她手腕生疼,
但子彈擊中了怪物的肩膀,只是讓它稍微踉蹌了一下。改造獸再次撲來,艾琳勉強閃避,
但被它的爪子擦過腰部,頓時一陣劇痛。她跌倒在地,手槍滑出老遠。
怪物張開機械強化的下顎,準備最后一擊——一聲槍響,改造獸的頭顱爆開,
黑色和藍色的液體濺了艾琳一身。她抬頭看到利亞姆站在不遠處,步槍還冒著煙。
更多村民趕來,合力擊退了襲擊者。當最后的改造獸倒下或逃跑后,村子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然后是傷者的呻吟和人們的呼喊。艾琳掙扎著站起來,腰部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利亞姆跑過來扶住她,臉色蒼白。"你瘋了嗎?"他吼道,"那是成年改造獸!
能把你撕成兩半!""它沖著孩子去了!"艾琳反駁道,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利亞姆的表情軟化了。"來吧,醫(yī)療站。"醫(yī)療站已經(jīng)擠滿了傷員。艾琳的傷不算嚴重,
一位中年女醫(yī)生很快幫她清洗縫合了傷口。利亞姆站在一旁,表情仍然緊繃。
"情況越來越糟,"老瑪麗走進醫(yī)療站,臉色凝重,"以前掠食者幫派從不敢直接攻擊村子。
""他們在找什么,"利亞姆說,"而且越來越迫切。"老瑪麗的目光移向艾琳。
"也許他們也在找庇護所女孩。"艾琳感到一陣寒意。"為什么是我?我只是個普通居民!
""也許你并不像你以為的那么普通,"老瑪麗神秘地說,"明天我們需要好好談?wù)劇?/p>
今晚先休息吧。"回到客房后,艾琳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利亞姆坐在門邊的椅子上,
步槍放在膝上。"你不睡嗎?"艾琳問道。"今晚我守夜,"他簡短回答。艾琳想抗議,
但疲憊戰(zhàn)勝了她。她沉入夢鄉(xiāng)前最后的意識是利亞姆在黑暗中注視她的目光,
混合著保護和某種她無法解讀的情緒。第二天清晨,艾琳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利亞姆已經(jīng)打開了門,一個年輕村民氣喘吁吁地站在外面。"偵察兵回來了,"他急切地說,
"他們在北邊發(fā)現(xiàn)了陌生人——不是掠食者幫派,裝備精良,正向這個方向移動。
"利亞姆的表情變得警覺。"什么樣的裝備?""像是...庇護所制服,但不一樣。
"利亞姆和老瑪麗交換了一個眼神。"守望者?"老瑪麗輕聲問。"或者更糟,
"利亞姆轉(zhuǎn)向艾琳,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可能是'新家園'的回收隊。他們來找你了。
"第4章 回收隊艾琳的手指緊緊抓住窗框,指節(jié)泛白。"回收隊?那是什么?
"利亞姆已經(jīng)行動起來,快速收拾他們的少量物品。"庇護所派出的特遣隊,
專門找回'失蹤'人員。"他扔給艾琳一個背包,"帶上任何能用的東西,我們得立刻離開。
"老瑪麗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把手槍和幾張地圖。"北邊的偵察兵確認了,六人小隊,
全副武裝,距離村子不到兩小時路程。"她將地圖塞進利亞姆手中,"走西邊的小路,
穿過沼澤地,他們不會跟到那里。"艾琳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生了根。
"等等...如果他們來自庇護所,也許我可以和他們談?wù)劊拷忉尠l(fā)生了什么?
"老瑪麗和利亞姆同時轉(zhuǎn)向她,表情如出一轍的難以置信。"孩子,
"老瑪麗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你以為他們是來帶你回家的英雄嗎?
回收隊只有一個任務(wù):確保沒有庇護所居民知道地表真相。
他們會殺了任何試圖揭露謊言的人——包括你,包括任何幫助過你的人。
"艾琳的胃部一陣絞痛。她看向利亞姆尋求確認,他嚴肅地點頭。"三年前,
溪木村收留了一個從'綠洲'庇護所逃出來的女孩,"他簡短地說,"一周后,回收隊來了。
他們帶走了女孩,殺死了六個試圖保護她的村民。"老瑪麗將手槍塞進艾琳手中,
強迫她的手指握住槍柄。"現(xiàn)在你明白了?走吧,快!"村子的西邊已經(jīng)聚集了一小群人。
幾個獵人準備陪同他們一段路,確保他們安全離開溪木村領(lǐng)地。埃拉老婦人匆匆趕來,
塞給艾琳一個小布包。"路上吃,"她簡單地說,然后緊緊擁抱了艾琳,"記住,孩子,
真相比忠誠更重要。"艾琳想道謝,但話語哽在喉嚨里。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了——昨天她還是個剛失去探險隊的庇護所女孩,
今天就成了被自己家園追捕的逃犯。他們迅速離開村子,潛入茂密的灌木叢中。
領(lǐng)頭的獵人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他帶著他們沿著一條幾乎看不見的小徑前進,速度之快讓艾琳不得不全神貫注才能跟上。
兩小時后,他們到達一片開闊的沼澤地邊緣。獵人停下腳步,指向遠處。"穿過沼澤,
一直向西,"他低聲說,"回收隊不會冒險進入這片區(qū)域——太容易迷路和陷入泥潭。
兩天后你們會到達石山,那里有個守望者的安全屋。"利亞姆點點頭,與獵人握手道別。
艾琳想道謝,但獵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迅速消失在樹叢中。"來吧,"利亞姆檢查了一下地圖,
"趁天黑前盡量多走些路。"沼澤比艾琳想象的更加險惡。
看似堅實的土地會在腳下突然變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朽的氣味,
成群的蚊蟲圍著他們嗡嗡作響。利亞姆教她如何用長樹枝探路,如何識別危險的流沙區(qū)。
"看那里,"他指著一簇鮮艷的紅色蘑菇,"美麗但致命。
地表生存法則之一:越漂亮的東西越危險。"艾琳點點頭,努力記住每一個細節(jié)。
她的靴子已經(jīng)陷進泥里兩次,腰部被改造獸抓傷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她咬緊牙關(guān),
不抱怨一句——比起被回收隊抓住,這些困難微不足道。夜幕降臨時,
他們找到一塊相對干燥的高地休息。利亞姆用防水布搭了個簡易帳篷,
生起一小堆火——煙霧被特意控制在最低限度。"吃點什么吧,
"他遞給艾琳一塊干糧和埃拉給的布包,"明天會更難走。
"布包里是幾塊堅果能量棒和干肉。艾琳小口啃著,突然想起什么。
"那個獵人...他說回收隊有六個人。溪木村有幾十個居民,為什么這么害怕他們?
"利亞姆往火堆里添了根小樹枝。
"因為回收隊不只是幾個人——他們代表著整個庇護所的武力。
抵抗他們意味著與庇護所為敵,而庇護所有的是武器、資源和無窮無盡的人力。
"他抬頭看著艾琳,"地表聚居地都知道,收留庇護所逃犯等于自殺。
"艾琳盯著跳動的火焰,胸口發(fā)緊。"所以我就是個行走的死亡威脅。""不,
"利亞姆的聲音出奇地柔和,"你是個覺醒者。這才是他們害怕的。"夜里,
艾琳被遠處的一聲槍響驚醒。她猛地坐起,額頭撞上低矮的防水布。"噓,
"利亞姆的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還很遠,可能是獵人在打夜行動物。"他們屏息聆聽,
但只有沼澤慣常的夜間聲響:昆蟲的鳴叫,偶爾的水花聲,風吹過蘆葦?shù)纳成稠憽?/p>
"繼續(xù)睡吧,"利亞姆低聲說,"我來守夜。"艾琳搖搖頭,爬出簡易帳篷。夜空晴朗,
繁星如瀑,比庇護所模擬穹頂上的投影壯觀千萬倍。"我睡不著了,"她小聲說,
"給我講講'守望者'吧。"利亞姆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從何說起。
"'守望者'成立于大約四十年前,"他終于開口,
"由最早一批意識到庇護所謊言的人組成。他們最初的目標很簡單:記錄真相,
幫助更多人逃到地表。""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更加復(fù)雜。
"利亞姆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低沉而遙遠,
"有些'守望者'認為應(yīng)該主動揭露庇護所的謊言;有些則主張建立強大的地表文明,
最終取代庇護所;還有一小部分..."他停頓了一下,"相信應(yīng)該武力解放庇護所。
"艾琳想起老瑪麗和埃拉,想起溪木村的防御工事。"老瑪麗屬于哪一派?
""老瑪麗是個記錄者。她相信知識最終會戰(zhàn)勝謊言。"利亞姆輕聲笑了笑,
"我母親則是個激進派。她認為等待改變太慢了。
""所以她冒險進入庇護所尋找那個...文物?"火焰映照下,
利亞姆的側(cè)臉線條變得柔和。"她相信那東西能證明'家園計劃'被扭曲了,
證明庇護所領(lǐng)導(dǎo)層背叛了最初的使命。"艾琳思索著,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利亞姆...你認為回收隊真的是為我而來的嗎?還是說...他們在找別的東西?
"利亞姆轉(zhuǎn)過頭,眼睛在火光中閃爍。"什么意思?
""如果...如果有什么東西從庇護所泄露出來了呢?某個秘密?或者那個文物?
"艾琳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fā)抖,"也許我并不是他們追捕的唯一原因。
"利亞姆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明天我們應(yīng)該轉(zhuǎn)向西南方,"他最終說,
"那里有個廢棄的研究站,是'守望者'的一個聯(lián)絡(luò)點。
如果有任何關(guān)于庇護所異?;顒拥南?,我們會在那里找到線索。"黎明時分,
他們再次出發(fā)。沼澤地逐漸被茂密的森林取代,行走變得稍微容易了些。
利亞姆教艾琳如何在不留下明顯痕跡的情況下穿越叢林,如何用苔蘚判斷方向,
哪些野果可以安全食用。中午休息時,艾琳發(fā)現(xiàn)了一叢藍莓似的果實。她正準備采摘,
利亞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一下,"他小心地檢查那些漿果,"看到莖上的細毛了嗎?
還有葉子的形狀?這是死亡之果,吃下一顆就足以讓心臟停跳。"艾琳猛地縮回手。
"它們看起來和可食用的藍莓幾乎一樣!""地表生存法則之二:'幾乎'會要你的命。
"利亞姆的語氣嚴厲,但眼神關(guān)切,"記住,在這里,
錯誤只有兩種——你只會犯一次的錯誤,和你根本沒機會犯的錯誤。"下午,
天空突然陰沉下來。遠處傳來雷聲,風也開始增強。"暴風雨要來了,
"利亞姆抬頭看了看天色,"我們需要找地方躲避。"他們加快腳步,
希望能找到天然庇護所。雨點開始落下時,
利亞姆發(fā)現(xiàn)了一棟半倒塌的建筑殘骸——可能是戰(zhàn)前的某個林間小屋,
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房間還算完整。"那里!"他拉著艾琳沖向那搖搖欲墜的結(jié)構(gòu)。
他們剛沖進屋內(nèi),暴雨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屋頂有多處漏洞,但一角相對干燥。
兩人擠在那里,聽著雨點敲打殘破木板的聲響。艾琳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冷得發(fā)抖。
利亞姆從包里拿出一條薄毯子遞給她。"只有這一條,"他說,"我們一起用。
"他們緊挨著坐下,共用那條不夠大的毯子。利亞姆的體溫透過濕衣服傳來,
莫名地令人安心。
她第一次與另一個人如此接近——庇護所里嚴格的個人空間規(guī)定讓這種親密接觸幾乎不可能。
"你父親是什么樣的人?"利亞姆突然問道,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私密。艾琳愣了一下,
然后陷入回憶。"他是個安靜的人,在機械部門工作。喜歡解決復(fù)雜的問題,
常常帶些小零件回來給我當玩具。"她微笑起來,"他總說我有雙善于發(fā)現(xiàn)細節(jié)的眼睛。
""他聽起來是個好父親。""他是。直到那場病毒爆發(fā)..."艾琳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和你的父親呢?"利亞姆的目光變得遙遠。"他是個實用主義者,
教給我生存所需的一切技能。但也很嚴厲...地表生活不允許軟弱。"他停頓了一下,
"我十歲那年,他為了保護我們的聚居地,獨自引開了一群掠食者幫派的偵察兵。
再也沒有回來。"艾琳不知該說什么,只能輕輕握住他的手。利亞姆看起來有些驚訝,
但沒有抽開。"我母親從那以后變了,"他繼續(xù)道,聲音低沉,"她加入了'守望者',
變得...執(zhí)著。尋找真相成了她的一切。"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胸前的一個小吊墜,
"最后一次見她時,她說她接近了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家園計劃'的真實目的。
"雨聲漸小,但兩人都沒有移動。某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在他們之間形成,
就像這短暫的避雨時光創(chuàng)造了一個與世界隔絕的小小空間。
"如果回收隊不只是為了抓你..."利亞姆最終打破沉默,
"如果他們真的在尋找什么東西,那可能意味著我母親是對的。
意味著庇護所隱藏著什么重要的秘密。"艾琳點點頭,突然下定決心。
"那我們就要找出那個秘密。"雨停后,他們繼續(xù)趕路。空氣因為雨水而清新,
但地面變得濕滑難行。艾琳的腰部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但她拒絕放慢腳步。傍晚時分,
他們到達一條湍急的小溪邊。利亞姆決定在此過夜,
趁著天光尚在搭建了一個更加牢固的庇護所。
艾琳幫忙收集干柴——在雨后這并不容易——并嘗試生火。"用這個小刀刮些木屑,
"利亞姆指導(dǎo)她,"對,就是這樣...現(xiàn)在用燧石打火..."經(jīng)過幾次失敗,
艾琳終于點燃了一小簇火苗。她小心翼翼地呵護它,逐漸添加更大的木柴,
直到火焰穩(wěn)定燃燒。"不錯,"利亞姆贊許地點頭,"你學得很快。"艾琳忍不住微笑。
在庇護所,她的機械技能常常被貶低為"不適合女性的興趣";而在這里,
實用技能才是被看重的。他們用溪水煮了一些野菜和干肉,做成一鍋簡單的燉菜。飯后,
利亞姆拿出地圖研究。"明天我們應(yīng)該能到達研究站,"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標記,
"如果運氣好,那里會有'守望者'留下最新消息。"艾琳正要回應(yīng),
突然聽到遠處的樹枝斷裂聲。兩人立刻警覺起來,利亞姆迅速踩滅火堆,示意艾琳保持安靜。
更多的聲音傳來——腳步聲,低語聲,還有金屬碰撞的輕微聲響。不是動物,是人類,
而且不止一兩個。利亞姆貼近艾琳耳邊,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回收隊。
他們不該這么快找到這里的。"艾琳的心跳如擂鼓。她摸索著腰間的槍,
突然感激利亞姆堅持教她如何使用。聲音越來越近,現(xiàn)在他們能聽清說話了。
"...痕跡就在這附近消失的,"一個男聲說,"他們不可能過河,水太急了。
""分頭搜索,"另一個更冷硬的聲音命令道,"格雷森隊長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特別是那個女孩。"艾琳和利亞姆無聲地對視一眼,慢慢后退,藏入更茂密的灌木叢中。
月光被云層遮擋,這成了他們的優(yōu)勢。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溪邊,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他們剛才生火的地方。艾琳屏住呼吸,感覺利亞姆的手緊緊握住她的。
"這邊有痕跡!"遠處有人喊道。溪邊的身影轉(zhuǎn)身離去,但他們知道危險并未解除。
利亞姆做了個手勢,示意跟著他慢慢移動。他們像影子一樣滑過灌木叢,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發(fā)出聲響。突然,艾琳踩到一根枯枝,發(fā)出輕微的斷裂聲。
不遠處的搜索者立刻轉(zhuǎn)身,手電筒光束朝他們的方向掃來。"那邊!""跑!
"利亞姆拽起艾琳的手,兩人不顧一切地沖進黑暗的樹林。身后傳來喊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子彈呼嘯而過,擊中附近的樹干。艾琳跑得肺部灼痛,雙腿發(fā)軟,
但恐懼給了她力量繼續(xù)前進。他們沖下一段陡坡,利亞姆突然拉著艾琳轉(zhuǎn)向,
躲進一個天然形成的石縫中??臻g狹小,兩人不得不緊貼在一起,屏住呼吸。
手電筒的光束在附近掃過,腳步聲近在咫尺。"媽的,跑哪去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咒罵道。
"繼續(xù)找!他們不可能跑遠。"時間仿佛凝固。艾琳能感覺到利亞姆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
快速而有力。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肩膀,聞到他身上混合著汗水、泥土和某種草藥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終于遠去。利亞姆慢慢松開緊抱艾琳的手臂。
"他們會在天亮后繼續(xù)搜索,"他耳語道,"我們需要現(xiàn)在就移動,趁夜色的掩護。
"艾琳點點頭,盡管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著要休息。他們悄悄離開藏身處,
朝著與回收隊相反的方向前進。月光偶爾穿透云層,為他們提供微弱的照明。
艾琳專注于跟上利亞姆的腳步,不去想如果被抓到會怎樣。她曾經(jīng)以為庇護所是安全的象征,
現(xiàn)在卻成了追捕她的威脅。這個認知比任何身體上的傷痛都更讓她痛苦。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到達了一處巖石嶙峋的高地。利亞姆找到一個小洞穴,
勉強能容納兩人。"在這里休息一會兒,"他說,聲音因為疲憊而嘶啞,
"天一亮我們就去研究站。"艾琳蜷縮在冰冷的石地上,
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想念庇護所的恒溫環(huán)境——不是那些規(guī)則和控制,
僅僅是那種可預(yù)測的舒適。但當她看向身旁同樣疲憊不堪的利亞姆,
某種更強烈的情緒取代了思鄉(xiāng)之情。"謝謝你,"她輕聲說,"為了一切。
"利亞姆在黑暗中看著她,然后簡單地點點頭。"睡一會兒吧,我會守著。"艾琳閉上眼睛,
但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個問題:庇護所究竟隱藏了什么,
值得派出回收隊如此執(zhí)著地追捕她?第5章 研究站的秘密晨光透過巖縫滲入洞穴時,
艾琳已經(jīng)醒了。她保持著蜷縮的姿勢,靜靜觀察著身旁熟睡的利亞姆。在睡眠中,
他臉上的警惕線條消失了,看起來幾乎像個普通人,而非時刻戒備的地表幸存者。
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小的陰影,呼吸平穩(wěn)而深沉。艾琳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想吵醒他。
她的肌肉因為昨天的逃亡而酸痛,但比起剛離開庇護所時,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不適。洞口外,
世界正在蘇醒,鳥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帶著露水和某種芬芳植物的氣息。
她取出埃拉給的食物,計算著分量。如果今天能到達研究站,也許他們能找到更多補給。
這個念頭讓她胃部輕微絞痛——研究站也可能什么都沒有,或者更糟,已經(jīng)被回收隊發(fā)現(xiàn)。
"早上好。"利亞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略帶睡意。艾琳轉(zhuǎn)身,遞給他一塊干糧。
"睡得怎么樣?""足夠好。"利亞姆揉揉眼睛,迅速恢復(fù)了警覺狀態(tài)。他檢查了一下武器,
然后研究地圖。"如果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中午前應(yīng)該能到達研究站。
"他們收拾好簡陋的營地,沿著高地繼續(xù)前進。地勢逐漸上升,樹木變得稀疏,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巖石和低矮灌木。利亞姆教艾琳如何在不留下明顯痕跡的情況下行走,
如何利用巖石陰影隱藏身形。"回收隊會追蹤我們多久?"艾琳問道,眼睛掃視著周圍環(huán)境。
"直到完成任務(wù)或者死亡。"利亞姆的聲音平淡,
"庇護所不會容忍知道真相的人在外面自由活動。""那個格雷森隊長...你認識他?
"利亞姆的表情變得陰沉。"聽說過。他負責'新家園'庇護所西區(qū)安全,以高效率著稱。
"他停頓了一下,"據(jù)說他親自處決過十幾個試圖逃到地表的居民,包括兒童。
"艾琳的胃部一陣翻騰。她想起庇護所安全部門那些面無表情的警衛(wèi),
他們統(tǒng)一的灰色制服和腰間佩戴的武器。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他們追捕的目標。
中午時分,他們到達了一個隱蔽的山谷。谷底矗立著一棟低矮的混凝土建筑,
大部分被茂密的藤蔓覆蓋,幾乎與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要不是利亞姆指出,
艾琳可能完全注意不到它。"前基因研究站,"利亞姆解釋道,"戰(zhàn)爭期間用于農(nóng)業(yè)研究,
后來被'守望者'改造成聯(lián)絡(luò)點。"他們謹慎地接近建筑,利亞姆示意艾琳保持警戒,
自己則檢查入口。主門已經(jīng)被某種爆炸物破壞,但側(cè)面的一個小型貨運通道仍然完好。
利亞姆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代碼,金屬門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打開。"守望者的通用密碼,
"他解釋道,"每個重要據(jù)點都使用相同的應(yīng)急入口密碼。"里面一片漆黑,
散發(fā)著霉味和某種化學藥品的殘余氣息。利亞姆點亮了一支手電筒,
光束照亮了布滿灰塵的走廊。墻壁上的指示牌已經(jīng)褪色,
但仍能辨認:"實驗室3區(qū)"、"樣本儲存"、"數(shù)據(jù)中心"。"這邊,
"利亞姆指向數(shù)據(jù)中心的方向,"最新的消息應(yīng)該在那里。"他們小心前行,
每一步都揚起細小的灰塵。艾琳的神經(jīng)緊繃,隨時準備應(yīng)對可能的危險。
這個地方讓她想起庇護所的某些區(qū)域——同樣的無菌感,同樣的功能性設(shè)計,
只是這里被時間和 neglect 侵蝕了。數(shù)據(jù)中心的門鎖著,但利亞姆似乎早有準備。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工具,在鎖孔里擺弄了幾下,門就開了。"地表生存技能之三,
"他輕聲說,"永遠帶著開鎖工具。"房間中央是幾排老式計算機終端,大部分已經(jīng)損壞。
角落里有一個金屬柜子,利亞姆徑直走過去,輸入另一組密碼。柜門打開,
露出一個小型數(shù)據(jù)終端,看起來比房間里的其他設(shè)備新得多。"守望者的通訊站,
"利亞姆啟動設(shè)備,屏幕發(fā)出微弱的藍光,"如果有任何關(guān)于庇護所異?;顒拥南?,
會存儲在這里。"系統(tǒng)啟動后,要求輸入訪問代碼。利亞姆猶豫了一下,
然后輸入"TruthSeeker47"。屏幕閃爍了一下,顯示"訪問授權(quán)"。
"我母親的個人代碼,"他簡短地解釋,"高級守望者成員有權(quán)限查看所有數(shù)據(jù)。
"文件列表出現(xiàn)在屏幕上,大部分是常規(guī)的通訊記錄和情報更新。利亞姆快速瀏覽著,
直到一個標注為"家園計劃-新家園-絕密"的文件引起他的注意。"就是它了,
"他點擊打開文件,聲音因為期待而緊繃,"最近更新的文件...就在兩周前。
"文件加載緩慢,最終顯示出一系列文檔和圖片。
最上方是一份標有"基因篩選結(jié)果"的報告,旁邊附著一張嬰兒照片。艾琳湊近屏幕,
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照片中的嬰兒手腕上有一個獨特的胎記,與她自己的完全一樣。
"這...這是我?"她的聲音顫抖。利亞姆迅速瀏覽文件內(nèi)容,表情越來越凝重。
"艾琳...這份文件是關(guān)于'家園計劃'中特殊基因序列的追蹤研究。
你被列為'Alpha-7'實驗體,具有'潛在突破性基因標記'。"艾琳感到一陣眩暈,
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wěn)。"什么意思?我是什么實驗的一部分?"利亞姆繼續(xù)閱讀,
眉頭緊鎖。
"看起來'家園計劃'遠不只是保存人類文明...它還是一個大規(guī)模的基因?qū)嶒灐?/p>
庇護所居民被精心篩選,某些特定基因譜系被重點培育..."他抬頭看向艾琳,"而你,
似乎是其中一個關(guān)鍵譜系的最后繼承者。"艾琳的視線模糊了,她盯著屏幕上那張嬰兒照片,
試圖理解這一切的含義。她的整個生活,她的身份,都是某個巨大實驗的一部分?
"這里還有更多,"利亞姆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關(guān)于'突破性基因標記'的描述...它似乎與輻射抗性和某種認知能力增強有關(guān)。
"他快速翻頁,"天啊...他們預(yù)測具有這種標記的個體能夠適應(yīng)更高水平的輻射環(huán)境,
甚至...利用它?"艾琳的大腦拒絕接受這些信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庇護所居民,
一個機械部門的低級技術(shù)員。沒有什么特別的,
沒有什么——"這就是為什么回收隊如此執(zhí)著地追捕你,"利亞姆突然明白過來,
"你不是普通的逃亡者。對他們來說,你是寶貴的實驗資產(chǎn)。"他繼續(xù)搜索文件,
找到一段視頻記錄。點擊播放后,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的影像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她的面容疲憊但堅定,背景看起來像是某個實驗室。"這是第三十七次進展報告,
"女人說道,聲音平靜,"Alpha系列顯示出預(yù)期的輻射抗性,
但認知增強效果仍不穩(wěn)定。最新一批受試者中,只有Alpha-7表現(xiàn)出完整的標記表達。
"她停頓了一下,
"委員會已經(jīng)批準下一階段計劃:在Alpha-7進入青春期后開始定向刺激實驗。
如果成功,我們將首次擁有能夠在地表極端環(huán)境下自由活動的人類個體。"視頻突然中斷,
跳轉(zhuǎn)到另一個畫面:同一個女人,但現(xiàn)在看起來憔悴不堪,背景中有警報聲在回響。
"緊急記錄,"她的聲音急促,"委員會已經(jīng)下令終止Alpha系列所有受試者。重復(fù),
終止所有受試者。他們擔心能力發(fā)展不可控...我設(shè)法將Alpha-7偷運出實驗室,
交給普通居民科斯塔夫婦撫養(yǎng)。
上帝保佑他們永遠不需要知道真相...守望者必須保護這個孩子,她是我們的未來。
記錄結(jié)束。"屏幕變黑,艾琳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她跌坐在地上,雙手顫抖。
"那是我父母...科斯塔夫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只是...一個實驗品。"利亞姆在她身邊跪下,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不,艾琳。
不管你從哪里來,你是誰由你自己決定。
這些文件只證明一件事:庇護所的領(lǐng)導(dǎo)層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腐敗和危險。"艾琳抬頭看著他,
眼中的迷茫逐漸被決心取代。"那個女人...那個科學家。她是誰?"利亞姆回到終端前,
搜索相關(guān)信息。"根據(jù)文件元數(shù)據(jù)...艾米麗·肖博士,'家園計劃'首席遺傳學家。
最后記錄顯示她在...在視頻記錄后第二天死于庇護所的'意外氧氣泄漏'。""謀殺,
"艾琳冷冷地說,"因為她想保護我。"利亞姆點點頭,繼續(xù)搜索。
"這里有一份加密的子文件...需要更高級的權(quán)限..."他再次輸入他母親的代碼,
但系統(tǒng)拒絕訪問。"我們需要更多信息,"艾琳站起來,聲音堅定,
"如果我是這個...這個Alpha-7,那意味著什么?我的基因真的能抵抗輻射?
能'利用'它?""我不確定,"利亞姆誠實地說,
"但我知道一件事:庇護所不惜一切代價想抓你回去,這意味著你的價值遠超普通居民。
我們必須——"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終端屏幕閃爍紅光,
顯示"安全系統(tǒng)被觸發(fā)"的警告。"回收隊,"利亞姆迅速關(guān)閉終端,"他們找到我們了。
"遠處傳來金屬門被撞擊的聲音和模糊的人聲。
利亞姆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小數(shù)據(jù)芯片塞進口袋,然后拉著艾琳向房間另一側(cè)的緊急出口跑去。
"等等,"艾琳掙脫他的手,回到終端前快速操作,
"如果我們能知道更多——""沒時間了!"利亞姆拽著她的手臂,"他們已經(jīng)在建筑里了!
"艾琳最后看了一眼屏幕,剛好捕捉到一張地圖——庇護所地下設(shè)施的藍圖,
某個標著"Alpha項目"的紅色區(qū)域。然后她跟著利亞姆沖進緊急通道,
身后的門剛關(guān)上就聽到主入口被撞開的聲音。通道狹窄黑暗,充滿了陳年的灰塵味。
他們磕磕絆絆地前進,直到一束光線指引他們來到一個通向外部的維修井。利亞姆爬上梯子,
頂開井蓋,刺眼的陽光傾瀉而下。他們剛剛爬出井口,身后就傳來喊叫聲。
利亞姆猛地將艾琳推到一堆廢墟后面,自己則翻滾到另一側(cè)。子彈呼嘯而過,
擊中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在那里!Alpha目標確認!"一個粗獷的聲音喊道。
艾琳從掩體邊緣窺視,看到四個全副武裝的人從研究站不同出口涌出。
領(lǐng)頭的是個高個子男人,灰色的制服一塵不染,面容冷峻如石刻——毫無疑問,
這就是格雷森隊長。利亞姆從掩體后開了兩槍,迫使回收隊尋找掩護。"艾琳,
看到那塊大石頭后面的小路了嗎?"他指向東側(cè),"我數(shù)到三,你就跑向那里。別回頭!
""那你呢?"艾琳驚恐地問。"我會拖住他們,然后跟上你?,F(xiàn)在,
一、二——"艾琳沒有等他數(shù)到三。她從腰間拔出手槍,瞄準最靠近的回收隊員開火。
子彈擊中了那人的肩膀,他痛呼一聲跌倒在地。利亞姆驚訝地看著她,艾琳只是挑了挑眉。
"地表生存法則之四:永遠別獨自逃跑。"利亞姆咧嘴笑了,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那就一起吧!"他們交替射擊,向小路方向撤退?;厥贞狅@然接到活捉艾琳的命令,
這限制了他們的火力使用。格雷森隊長躲在一輛廢棄的車輛后面,通過通訊器下達命令。
"注意,只要Alpha目標,另一個可以消滅!"利亞姆和艾琳到達小路入口,
這是一條狹窄的山徑,一側(cè)是陡峭的巖壁,另一側(cè)是懸崖。理想的防守位置,
但也是絕路——如果回收隊從兩端堵住,他們將無處可逃。"往上走,"利亞姆指向山頂,
"那里應(yīng)該有守望者設(shè)置的應(yīng)急藏身處。"他們開始攀爬,不時回頭射擊以延緩追兵。
艾琳的肺部灼痛,雙腿因為持續(xù)的運動而顫抖,但她強迫自己繼續(xù)前進。
太多問題在她腦海中盤旋:她的基因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為什么庇護所現(xiàn)在如此迫切地想要她回去?那個肖博士提到的"定向刺激實驗"又是什么?
一聲痛呼從身后傳來,艾琳轉(zhuǎn)身看到利亞姆跪倒在地,右腿血流如注。"利亞姆!
""只是擦傷,"他咬牙道,"繼續(xù)走!"艾琳架起他的手臂,兩人踉蹌著繼續(xù)前進。
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格雷森的聲音清晰可聞:"放棄吧,地表人!
你不可能保護她 forever!"山頂近在咫尺,但回收隊已經(jīng)進入有效射程。
子彈在他們周圍炸開,碎石飛濺。利亞姆推開艾琳,自己卻被另一發(fā)子彈擊中上臂。
"利亞姆!"艾琳驚恐地看著鮮血從他的傷口涌出。"前面...那個巖石裂縫,
"他喘息著說,"快!"他們跌跌撞撞地沖向那道狹窄的巖縫,勉強擠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穴,比看起來要寬敞。利亞姆靠在洞壁上,臉色因失血而蒼白。
艾琳迅速撕下自己襯衫的一角,為利亞姆包扎傷口。"堅持住,"她輕聲說,
手指因緊張而顫抖,"你會沒事的。"洞外,回收隊的腳步聲和交談聲越來越近。
"他們跑不遠,"格雷森冷酷的聲音傳來,"受傷了,還帶著那個沒有地表經(jīng)驗的女孩。
搜遍這個區(qū)域!"艾琳和利亞姆屏住呼吸,緊貼洞壁。光線從巖縫透入,
隨著搜索人員的手電筒移動而忽明忽暗。有那么一刻,光束直接照進了他們的藏身處,
艾琳的心跳幾乎停止——但幸運的是,搜索者沒有注意到這個隱蔽的裂縫。幾小時后,
夜幕降臨,外面的聲音逐漸遠去。利亞姆因為失血和疼痛而意識模糊,
艾琳小心地檢查他的傷口。子彈擦過肌肉,沒有留在體內(nèi),但傷口需要清潔和更好的包扎。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她低聲說,"找個更安全的地方處理你的傷。
"利亞姆虛弱地點點頭。
"西南方...幾公里外有個湖泊...湖邊有漁民的季節(jié)性營地..."艾琳架起他,
兩人悄悄離開藏身處。夜空繁星點點,月光足夠他們看清路徑。艾琳驚訝地發(fā)現(xiàn),
即使在這樣微弱的光線下,她也能看清細節(jié)——巖石的輪廓,遠處樹木的形狀,
甚至小動物在灌木叢中移動的軌跡。這是...不正常的。庇護所的照明系統(tǒng)模擬日光,
但從未如此明亮。是她的眼睛在適應(yīng)地表環(huán)境,還是那個所謂的"基因標記"在起作用?
他們緩慢前行,利亞姆的重量越來越壓在艾琳身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艾琳擔心他可能開始發(fā)燒。她不斷鼓勵他,講述著她記得的任何事情——庇護所的瑣事,
她童年的回憶,任何能讓他保持清醒的話題。"艾琳,"利亞姆突然說,聲音虛弱但清晰,
"那個數(shù)據(jù)芯片...在我左邊口袋...拿走它。"艾琳小心地取出那個小芯片,
在月光下它幾乎不反射任何光線。"里面有什么?""不知道...但可能是重要的。
后的信息提到了'家園計劃的真相'...在'湖邊的鏡子'里..."他的聲音逐漸微弱。
"堅持住,"艾琳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們就快到了。"終于,穿過最后一片樹林后,
他們看到了那個湖泊——在月光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黑鏡,平靜而神秘。
湖邊散落著幾間簡陋的木屋,看起來已經(jīng)廢棄多時。艾琳選擇最完整的一間,
小心地探查后帶著利亞姆進入。里面有基本的家具:一張床,一個桌子,
一個已經(jīng)熄滅許久的壁爐。她讓利亞姆躺在床上,迅速生起一小堆火,
然后尋找任何可用的醫(yī)療用品。幸運的是,前一位居住者留下了基本急救包。
艾琳用清水和酒精清潔利亞姆的傷口,然后敷上草藥包扎好。整個過程利亞姆都緊咬牙關(guān),
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你會沒事的,"艾琳說,更像是說服自己,"傷口很干凈,
沒有感染的跡象。"利亞姆虛弱地笑笑。"好護士...庇護所教的?""基礎(chǔ)急救課程,
"艾琳回答,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庇護所教育中少數(shù)真正有用的部分,
"雖然我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使用。"火堆的光芒在墻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為這個簡陋的避難所增添了一絲溫暖。艾琳坐在床邊,看著利亞姆漸漸陷入睡眠。
他的面容在火光中顯得年輕而脆弱,與平日堅強沉著的地表幸存者形象截然不同。
她拿出那個數(shù)據(jù)芯片,在手中翻轉(zhuǎn)觀察。這么小的東西,可能包含著改變一切的真相。
但如果沒有合適的讀取設(shè)備,它毫無用處。窗外,湖面如鏡,倒映著滿天星辰。
艾琳想起利亞姆的話——"湖邊的鏡子"。這是什么意思?一個隱喻?還是字面上的線索?
她輕輕將芯片放回口袋,決定等利亞姆恢復(fù)一些后再討論這個問題。現(xiàn)在,她需要保持警戒,
保護他們兩人免受回收隊的追捕。艾琳坐在門邊的椅子上,手槍放在膝上,
凝視著跳動的火焰。不到兩周前,她還是個普通的庇護所居民,對地表世界一無所知?,F(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