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剛……”沈天星看著只有一個人在田埂上抽煙的邵剛,蹲了下來。
他決定換個策略來問邵剛,之前對邵剛的態(tài)度有些“高高在上”,以警察的身份去問詢他,會讓邵剛覺得有壓力。
邵剛有些警惕地看向沈天星:“什么事?昨天不是都說了,就當(dāng)我沒和你說過嗎?”
“嗨……”沈天星嘆了口氣,也蹲在了田埂上,“查案可真難,要是能像你一樣,天天就翻這一畝三分地,那多痛快?!?/p>
這兩三句話,一下子戳到了邵剛的痛點。
與沈天星猜測得差不多,邵剛之前想和他們說點關(guān)于黎光明的事情,多半是和黎家有矛盾,不然也不會與村子里其他人都不一樣,執(zhí)意要告訴沈天星一些事情。
邵剛沖著地上吐了口痰:“媽的,困在這破地方,哪里好了?”
“怎么不好了?每天就種種地,吹吹風(fēng),累了就在田埂上抽煙,不是挺美?”沈天星說著,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包“金南京”,“抽我這個吧?!?/p>
邵剛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煙,把自己那根已經(jīng)快要燃盡的香煙丟到地上踩滅,然后點燃了沈天星給他的金南京,深吸一口,眉頭稍微舒展了些。
“美?美個屁!你是不知道,黎家黑著呢?!鄙蹌偭R了一句,又吸了一口煙。
沈天星故作驚訝:“哦?怎么說?”
邵剛又猛吸了一口煙,眼神變得深邃:“我年輕時候,也曾想過出人頭地,離開這窮鄉(xiāng)僻壤??衫枰l(fā)那老家伙,硬生生把我逼回了這田地里……哼,死得好,他該死,這都是他們家的報應(yīng)?!?/p>
“哎,邵剛,我聽你說,黎光明娶過媳婦兒?”沈天星沒有繼續(xù)過問關(guān)于出人頭地的話題,而是接著往下問,畢竟他的目標(biāo)是這三起命案。
“這件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聽村里傳閑話說的?!鄙蹌偼鲁鲆豢跓煟安贿^,黎家那家人橫行鄉(xiāng)里是肯定的了。他們家黎耀發(fā)是家主,也是村長,村子里上上下下都是他們家說了算。要是有誰不聽話,他們家老二,黎耀才那個老畜生,會使手段的!”
沈天星知道這些內(nèi)容已經(jīng)觸及他想知道的核心了,于是按捺住了心中激動的情緒,故作鎮(zhèn)定地繼續(xù)問:“他還能怎么的?不行就報警啊。”
邵剛冷笑一聲:“報警?警察來了又能怎么樣?這村子里的警察,哪個不是和他們家穿一條褲子的?再說了,他用的那些手段,根本查不到證據(jù),報警也是白搭?!?/p>
“那個黎耀才,嗜賭成性,一開始天天輸錢,輸了錢就在村里橫著走,找人撒氣。沒轍,他們家大業(yè)大,輸?shù)闷?。后來不知道怎么了,這家伙賭運(yùn)居然好起來了,我聽說他一晚上就賺了20多萬?!?/p>
邵剛說到這里,有些氣惱:“他媽的,打個麻將,一晚上贏20多萬……”
沈天星皺了皺眉,沒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那,黎光明娶媳婦兒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傳的?”
邵剛吸了口煙,沉默了一會兒:“都說黎光明娶了個外地媳婦兒,那媳婦兒長得漂亮,可后來卻突然失蹤了。村里人都說是黎家把她害了,可誰也沒證據(jù)。黎家勢力大,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p>
沈天星點了點頭,這種事情在這么小的村子里再怎么歪傳,也是八九不離十。
“這樣啊?!鄙蛱煨堑哪抗忭樦锕⊥h(yuǎn)處看過去,“村子里對黎光心是怎么評價的?”
“那家伙,倒是個老實人,是黎家為數(shù)不多的好人了?!鄙蹌傄桓牧酥暗膽嵑藓筒粷M,對黎光心的評價比黎光明要高不少,“不過,這家伙很貪財,喜歡錢。比起他老子黎耀才,他除了貪財之外沒什么缺點。他貪財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好賭,也不會占便宜,他會想法掙錢,滿腦子都是生意經(jīng)?!?/p>
沈天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打算繼續(xù)提問,邵剛卻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xù)說:“他和他那個爹啊,經(jīng)常吵架,村里面人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最近更是吵得厲害,黎光明死前村子里還有人聽到他們父子倆吵到大半夜?!?/p>
“哦?父子吵架?”沈天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他覺得這可能是一個突破點。
邵剛點了點頭:“是啊,也不知道是為了啥。黎光心那小子,平時看著挺老實的,可一和他爹吵起來,那火氣大得很。村里人都說,黎家這是要散了。”
沈天星沉默了一會兒,他在思考著這些信息之間的聯(lián)系。黎家的內(nèi)部矛盾,黎光明的死,還有那失蹤的媳婦兒,這一切似乎都有關(guān)聯(lián)。
“邵剛,你覺得黎光明的死,和他家里這些事兒有關(guān)系嗎?”沈天星試探性地問。
邵剛又吸了一口煙,緩緩?fù)鲁觯骸罢l知道呢?黎家的事兒,誰能說得清?不過,那老家伙死了,村里人是挺高興的。黎家啊,早就該有個人來管管了?!?/p>
“嗯……那為什么村子里其他人對黎家的事情還是不愿意說呢?”沈天星摸著下巴說。
“黎家不是只有黎耀發(fā)他們一支啊,黎家在村西邊還有分家,宗家出事,分家還在呢,他們還是黎村最大的家族。你不知道,在農(nóng)村,尤其是我們村,誰家里男人多,誰就有話語權(quán)……”
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突然停止了訴說。
沈天星也沒有繼續(xù)追問,邵剛已經(jīng)吐露了足夠多的信息,只是還有一件關(guān)鍵的事情他沒問。
“明白了?!彼^續(xù)問,“那個玄蟬娘娘……”
他剛說到這里,邵剛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最好是別去招惹玄蟬娘娘。”
沈天星對他的態(tài)度沒有感到詫異,他點了點頭:“嗯,我只是想問問這個玄蟬娘娘是個什么來頭,是個神仙嗎?”
邵剛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衡量著什么,最終還是開了口:“玄蟬娘娘啊,在我們村,那可是個傳說。老一輩的人說,她是守護(hù)黎村的神,但具體怎么來的,誰也說不清。不過,每逢蟬鳴之時,黎家都要舉行祭祀,祈求玄蟬娘娘保佑村子平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但你也看到了,這幾年村子并不太平?!?/p>
“祭祀,是什么內(nèi)容?”沈天星追問說。
“不知道,不是黎家的人不讓進(jìn)去祭祀現(xiàn)場,被抓住了,腿都會被打斷。”邵剛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發(fā)抖,似乎他真的見過有人因為擅闖祭祀現(xiàn)場而被打斷腿的。
“好吧,謝謝你邵剛?!鄙蛱煨钦酒鹆松碜?,看向黎家大院的方向。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問到了足夠多的信息,再追問邵剛也沒了意義,只會讓邵剛對他失去信任。
“沈警官。”邵剛叫住了他。
“怎么?”沈天星問。
“今天的事情,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鄙蹌傆行┖笈滤频卣f。
“沒問題。我還有事情要繼續(xù)查,你先忙你的?!鄙蛱煨强戳艘谎凼直?,時間還沒到午餐時間,于是他決定先去找裘辰,朝著黎家大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現(xiàn)在滿心想的都是裘辰,生怕自己剛才那令人不安的感覺真的應(yīng)驗。
沈天星想到這里,從走路變成了小跑,盡快來到了黎家大院。孫二正在門口掃地,黎家大院還掛著那些白色的喪葬裝飾,看起來格外蕭條。
“孫二。”沈天星走過去叫了一聲,“昨天和我一起來的那個女警官來了嗎?”
孫二停下了手中的掃帚,抬頭看了沈天星一眼,回答道:“哦,你說裘警官啊,她一早就來了,現(xiàn)在在老爺臥室那邊呢?!?/p>
沈天星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fā)強(qiáng)烈。他點了點頭,對孫二說了聲謝謝,便轉(zhuǎn)身朝著祭祀現(xiàn)場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