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下午，二人的進展也就止步于此了。他們趁著太陽還沒有落山，先行一步離開了村子，回到了他們一開始落腳的那間旅店。
這間旅店似乎也是為了迎合村中那條“不允許外人在村子里過夜”的規(guī)定而存在的，剛好就在村子出入口的這條馬路上，再往里一點就是村內了。
裘辰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面，鍵盤被她按得“噼里啪啦”響。
沈天星坐在裘辰房間里的小茶幾前面，翻看著自己手機里拍的照片，還有今天早些時候做的問詢筆記。
“裘老師……”沈天星的聲音有些疲憊。
“嗯？”裘辰沒抬頭，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代表疑惑的聲音。
“你能不能……按鍵盤的時候不要用指甲刮……”沈天星苦笑著說。
裘辰把手指伸直，然后把手移到他面前：“美甲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
“敷衍，你都沒看?！濒贸接职咽挚s了回去，放在鍵盤上，故意用美甲剮蹭鍵盤發(fā)出“咔咔”的聲音，“就是要發(fā)出聲音才舒服啊?！?/p>
沈天星回憶了一下，問：“你之前手指上好像沒有美甲啊，這是怎么弄的？”
裘辰從桌子旁邊拿起了一個小箱子，那里面似乎是用來貼美甲的工具：“我自己會貼呀?！?/p>
“啊……”沈天星有些無奈，“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你還給自己貼個美甲呀？明天去調查話又得拆……”
“要你管！”
“滴嘟！”
筆記本電腦里突然傳來了一聲聊天軟件的提示音，是局里的同事在收到他們的消息之后作出的回復。
裘辰迅速地點開了對話框，上面顯示著：“這種植物名為‘曼尼普爾麻粟’，是一種原產于印度北部地區(qū)的水生植物，對生長環(huán)境有嚴苛要求，因此產量很低。這種作物和水稻類似，需要剝殼才可以食用，不過與水稻不同的是，這種作物會使人產生幻覺，如果長期食用會產生成癮性。有些地區(qū)的毒販也會把曼尼普爾麻粟磨成粉末進行精煉，當做毒品交易。這是我國法律明令禁止種植的一種植物?！?/p>
沈天星看到這段話，打了一個響指：“果然沒錯，我就覺得他們不賣給我們很詭異。”
“嗯……一旦被外人發(fā)現(xiàn)他們在種植毒品，這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的?！濒贸近c了點頭，對甜禾就是毒品的事實并沒有感到太驚訝，畢竟她經歷過比這個還要離奇的事情。
“我們接下來怎么做？要通知市局里的警察同志們來抓人嗎？”沈天星問。
這顯然是沒有錯的，畢竟緝毒這方面和他們的工作并不是重合，專業(yè)的事情要交給專業(yè)的人來處理，越界只會自討苦吃。
裘辰右手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了一下：“你覺得，這就是黎村秘密的全部嗎？”
“可種植毒品，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這一查出來，整個村子都可能被拉去槍斃?！鄙蛱煨钦f。
“你說的沒錯，不過……”裘辰說著，筆記本電腦又傳來了一聲提示音。
裘辰打開了對話框，這次是市局的公安同志發(fā)來的司法解剖消息，上面寫著：“死者黎光明經司法解剖確認，有長期服用致幻藥物。死者黎耀發(fā)的肺部曾有過癌變的痕跡，不過尸體上并無癌變，疑似已治愈。死者黎耀才經核實，死前48小時內并未飲酒。其他的內容需要等待進一步的司法解剖才能得出結論?！?/p>
“什么意思？為什么黎耀才單獨提了一嘴沒有飲酒？”沈天星看著屏幕上的字說。
裘辰說：“你忘了卷宗上是怎么寫的嗎？黎耀升的死亡地點有監(jiān)控錄像，他是唯一一個死在公眾視野下的人。之前我們還問市局要監(jiān)控錄像，不過到現(xiàn)在還沒發(fā)過來……”
她說著，市局公安就把監(jiān)控錄像發(fā)了過來，那是一段持續(xù)時間有40分鐘的視頻。
“看看嗎？”裘辰看向沈天星說。
“那肯定要看看?！鄙蛱煨钦f著，從裘辰的手里去搶鼠標。
裘辰把手往后一縮，反手還拍了一下沈天星的手：“別搶，怎么猴急猴急的。”
沈天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把手縮了回來：“好吧，你來。”
視頻開始播放，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天下午。
午后的黎村很是悶熱，即便是下午天有些陰，云朵遮住了熾熱的陽光，不過汗水依然浸透了黎耀才的衣衫。
黎耀才的胸前掛著一只非常精致的袋子，上面繡著一只蟬的樣子。
他左手拎著一只活蹦亂跳的大公雞，右手則拎著半扇豬肉，正在順著村子里的馬路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黎耀才的身材很魁梧，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在他的脖頸處紋了一只黑色的蟬。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嘴里還哼著小曲兒，從路邊的一棵茂密的槐樹旁經過，樹蔭給他提供了短暫的涼爽。
可走著走著，黎耀才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了。
這棵槐樹？
怎么……
他愣在了原地，轉頭看向自己走過來的路，卻沒看到這棵槐樹?，F(xiàn)在，這棵槐樹就這么靜靜地立在那里，還在路邊上。
黎耀才嘴里念叨著：“我……睡糊涂了？”
他不敢細想太多，只能低聲念叨著“玄蟬娘娘保佑”，繼續(xù)拎著東西往前走。
那棵槐樹，又出現(xiàn)了。
“操！”
他這下知道自己不是睡糊涂了，也不是幻覺，腦海中只能聯(lián)想到那三個字。
鬼打墻！
這個時候，黎耀才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提著的那只，原本是活蹦亂跳的大公雞，此時也低下了頭——蔫了。
黎耀才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停下腳步，環(huán)顧四周，試圖找到這棵槐樹再次出現(xiàn)的合理解釋。
可哪有什么合理解釋，這條馬路只有一個終點，也沒有別的岔路和繞路的可能性，他就這么直直地順著路走，怎么可能會再次遇到這棵槐樹？
黎耀才站在馬路的正中央，盯著眼前這棵槐樹，不知所措。
他記起曾聽過自己的大哥說過這方面的事情，一般鬼打墻都會在大半夜的荒地或者孤墳邊上遇到。
可現(xiàn)在是大白天。
雖然沒有陽光，可這也是大白天。
他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今天他一定要去那個地方，如果來不及的話……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時間緊迫。
大哥好像提過一些破解鬼打墻的辦法，比如吐口水之類的……
他站在原地，沖著那棵槐樹狠狠地吐了幾口口水，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管用，只能硬著頭皮做。完成之后他繼續(xù)拎著東西朝路的盡頭走。
眼看自己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那棵槐樹也已經被自己甩在了屁股后面，他才漸漸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他口中念了一句：“玄蟬娘娘保佑……”
這話還沒說完，他眼睛一眨，自己又回到了那棵槐樹前面。
“操！”
這下恐懼徹底占據(jù)了黎耀才的心底，他這個人向來是個手段狠辣的人，從未有過這樣的恐懼感。
他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精致袋子，那是他從玄蟬娘娘那里“求來”的護身符，此刻卻也沒有發(fā)揮作用。
“玄蟬娘娘，我這是要去給您上貢啊，可不能捉弄我啊……”他口里念叨著，咽了一口唾沫，接著又硬著頭皮往前走。
黎耀才越走越快，幾乎要小跑起來，可不論他跑了多遠，只要眼睛一眨，自己又會回到這棵槐樹前面不遠處的地方。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讓他喘不過氣來。
黎耀才喘著粗氣，自言自語地說著：“不能眨眼睛嗎？”
他似乎摸清楚了規(guī)律，不管跑得出去多遠，只要一眨眼，自己就又會回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