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爺?shù)脑硌ピ谟缹庈幍匕迳狭粝乱淮疂皲蹁醯哪_印。
齊硯秋盯著那些腳印——雨水混著某種暗紅色液體,在青磚上暈開成奇異的花紋。
這位平日總是一絲不茍的臨安府書吏,此刻官帽歪斜,袖口撕裂,臉上還帶著一道血痕。
"趙師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齊硯秋擋在地窖入口前,右手背在身后向沈青禾打了個手勢。
趙師爺沒立即回答。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博古架上的"葬器"停留片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一枚生銹的箭簇,形制特殊,箭尾殘留著半截紅綢。
"岳家軍...踏白隊的信號箭?"沈青禾一眼認出,這是岳飛親軍特有的制式。她手腕上的天樞印微微發(fā)熱,喚醒了某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趙師爺松了口氣,聲音壓得極低:"末將趙破虜,原岳元帥帳前書記官。"
他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一個烙鐵留下的"忠"字,"秦熺正在全城搜捕岳帥舊部,說是查金國細作,實為滅口!"
雷子從梁上翻下,落地無聲:"街上至少有三十個黑衣衛(wèi),領頭的那個...不太像人。"
齊硯秋胸口的黑紋突然刺痛,某種感應讓他看向窗外——完顏胥就站在街對面,黑甲蟲組成的身體不斷蠕動,卻沒有靠近永寧軒。
"這里有他忌憚的東西..."齊硯秋喃喃道,突然轉向趙師爺,"你怎么找到我們的?"
趙師爺從鞋底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青銅片:"岳帥生前留下'九州圖',標注了九處秘陵位置。三年前錢塘江現(xiàn)異象,末將就懷疑與秘陵有關。"
他指著青銅片上的一個光點,"這里是永寧軒,而最亮的這個——"
"會稽山禹陵。"沈青禾接話,天樞印傳來的記憶越發(fā)清晰,"元帥遇害前一個月曾秘密前往。"
趙師爺點頭:"岳帥從禹陵帶回一件東西,藏在了..."他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慘白。一支黑色箭矢從他后背透出,箭頭上趴著幾只細小的黑甲蟲!
窗外傳來完顏胥的獰笑:"叛徒...都得死..."
齊硯秋一把拉過趙師爺,沈青禾的斷劍同時擲出,將窗外探頭的一只黑甲蟲釘死在窗框上。
雷子迅速關上所有門窗,從腰間取出一包黃色粉末撒在門檻處——雄黃混著朱砂,黑甲蟲碰到立刻冒煙燃燒。
"堅持住!"齊硯秋檢查趙師爺?shù)膫麆?,卻發(fā)現(xiàn)黑甲蟲已鉆入血管,在皮膚下隆起蠕動的軌跡。
趙師爺抓住齊硯秋的手:"聽好...岳帥把'它'藏在禹陵祭壇下的'龍耳室'...需要三把鑰匙和..."他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血里帶著蟲卵,"和...龍血才能開啟..."
"龍血?"雷子下意識摸向自己耳后的鱗片。
趙師爺?shù)难凵耖_始渙散:"秦檜...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背后是..."話未說完,他的眼球突然爆裂,數(shù)十只黑甲蟲從眼眶中涌出!
齊硯秋的青銅鐲瞬間展開,將蟲群連同趙師爺?shù)氖w一起包裹。鐲內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聲,片刻后歸于寂靜。
當他收回青銅鐲時,地上只剩一小堆黑色灰燼。
"完顏胥能通過蟲群監(jiān)視全城。"沈青禾從窗縫觀察外面,"為什么不敢進來?"
齊硯秋看向地窖方向:"永寧軒地下有七星鎮(zhèn)煞陣,加上剛才'影身'消散時殘留的封印之力..."
他忽然彎腰撿起一樣東西——趙師爺?shù)那嚆~片居然在焚燒中完好無損。
雷子湊過來看:"這上面有字!"
在放大鏡下,青銅片邊緣刻著一行小字:"九幽醒,三鑰聚,龍血啟,禹鼎現(xiàn)。"
"禹王九鼎..."齊硯秋胸口的黑紋又痛起來,伴隨著某種古老的記憶,"傳說九鼎鎮(zhèn)壓著九州氣運,實則..."
"實則鎮(zhèn)壓著九幽骨的九個部分。"沈青禾接話,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知道這些,"元帥當年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所以才..."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前門被巨力撞擊,門閂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更可怕的是,地板上趙師爺留下的血腳印中,竟有黑甲蟲源源不斷涌出!
"上二樓!"齊硯秋抓起青銅片,三人迅速退往樓梯。就在他們踏上最后一階時,前門轟然倒塌,完顏胥扭曲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這個由無數(shù)黑甲蟲組成的"人"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面目,只有胸口的赤紅葬紋清晰可見。他邁過門檻的瞬間,地上的雄黃粉突然自燃,形成一道火墻。
"葬器師..."完顏胥的聲音像是千萬只蟲子的嗡鳴,"把三鑰交出來..."
齊硯秋站在樓梯口,左臂的葬紋開始發(fā)光:"你背后是誰?誰在操控九幽骨?"
完顏胥發(fā)出刺耳的笑聲,身體突然爆開,化作蟲潮涌向樓梯。
雷子從腰間掏出一個竹筒,里面是他平日收集的鱗片。少年咬破手指將血滴在鱗片上,鱗片頓時泛起青光。
"沈姐姐,借劍一用!"他抓過沈青禾的斷劍,將染血鱗片貼在劍身斷裂處。不可思議的是,斷劍竟暫時愈合,劍身覆蓋了一層龍鱗紋路!
雷子揮劍斬向蟲潮,劍風所過之處,黑甲蟲紛紛爆裂。但蟲群實在太多,很快就有漏網(wǎng)之魚爬上三人的腳踝。
沈青禾手腕上的天樞印突然大亮。她福至心靈,將印記按在樓梯扶手上。
整座小樓頓時震動,隱藏在墻體內的符文逐一亮起——那是岳飛當年秘密布下的"精忠陣"!
蟲潮在金光中如雪遇沸湯,迅速消融。完顏胥的慘叫響徹夜空,殘余的黑甲蟲倉皇逃出永寧軒。
"精忠陣...岳飛!"蟲群在街上重新凝聚成人形,卻已殘缺不全,"你們逃不掉的...國師大人已經(jīng)蘇醒..."
說完這句話,完顏胥徹底潰散,黑甲蟲四散奔逃,消失在雨夜中。
三人癱坐在二樓,喘息良久。雷子最先恢復,跑到窗邊觀察:"街上清靜了,但遠處還有火光,應該是城隍廟那邊。"
齊硯秋摩挲著青銅片:"我們必須盡快前往會稽山。"
"怎么走?"沈青禾檢查著斷劍上的龍鱗,"四門肯定有秦熺的人把守。"
雷子突然眼睛一亮:"走水路!趙師爺不是說需要龍血嗎?我可以引錢塘江的水族幫忙!"
齊硯秋看向地窖方向:"還需要準備些東西。"他轉向沈青禾,"你手腕上的天樞印,現(xiàn)在能感應到什么?"
沈青禾閉目凝神,天樞印微微發(fā)燙:"一種呼喚...來自會稽山方向...還有..."她突然睜開眼,"危險!秦熺背后還有人,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人!"
這個描述讓齊硯秋胸口黑紋劇痛。某個被塵封的記憶碎片閃現(xiàn)——三年前的錢塘江畔,除了師父和青銅棺,還有一個戴青銅面具的身影...
"收拾必需品,天亮前出發(fā)。"他起身走向地窖,"雷子,去準備船只。沈姑娘,你..."
話音未落,沈青禾突然按住太陽穴,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涌入腦海——岳飛在禹陵祭壇前跪拜,祭壇上放著的不是鼎,而是一面青銅鏡...
"元帥留下的不是器物,"她震驚地說,"是一段'葬器師'的傳承記憶!"
齊硯秋與她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如果九幽骨需要葬器師作為容器,那么岳飛當年或許也...
地窖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三人警覺地看向樓梯口,只見一只青灰色的手搭上了最上面一級臺階——是那只本該隨"影身"消散的、從青銅棺里伸出的手!
"它...還活著?"雷子的聲音發(fā)顫。
更可怕的是,那只手上現(xiàn)在布滿了黑色紋路,與齊硯秋胸口的葬紋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