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晚姐姐!”
顧知年雀躍地拽她的袖口。
“我要帥氣叔叔當(dāng)伴郎?!?/p>
溫以澈被顏禾晚帶到了他偷偷去了很多次的西裝店。
“溫先生!您終于要結(jié)婚了嗎?”
西裝店店員的聲音在看到溫以澈身后的兩人時戛然而止。
他手里那本溫以澈翻過無數(shù)次的西裝和婚紗同套圖冊“啪”地掉在地上,露出被折角的那頁。
顏禾晚挽著顧知年的手臂往前走,力道大得讓他撞上衣架。
“我未婚夫試西裝,他當(dāng)伴郎?!?/p>
溫以澈沒有說話,他抬頭看向顏禾晚。
顏禾晚微瞇著眼抽著煙,她抬眼,煙霧后的笑容很淡。
“去啊,不是偷偷量過三次尺寸?”
更衣室的簾子拉得再緊,也擋不住顧知年嘰嘰喳喳的點評。
溫以澈盯著鏡子里蒼白的自己,背后的傷口在束腰收緊時裂開,血珠順著脊椎滑下在白襯衫內(nèi)襯上暈開細(xì)小的紅點。
“需要幫忙嗎?”
“啊!”
顧知年猛然捂住眼睛。
“好恐怖!帥氣叔叔好恐怖!”
伴娘服試到第六件時,顧知年突然抽泣起來。
“都怪我笨……挑的款式帥氣叔叔都不喜歡……”
顏禾晚掐滅第三支煙,拽過溫以澈的手按在顧知年頭上。
“道歉?!?/p>
溫以澈的掌心貼著男孩柔順的發(fā)絲,他突然笑了,彎腰湊近顧知年淚濕的臉。
“真是不好意思……弄臟你選的西裝?!?/p>
最后顏禾晚最終選了那件深藍(lán)色絲綢西裝,溫以澈以前偷偷試過三次的那件送給了顧知年,他看著顧知年歡天喜地簽單的背影,看著顏禾晚露出溫柔的背影。
他終于受不了了。
向組織請了假,獨自一人去了城南那家最熱鬧的酒吧。
“帥哥,請你喝一杯?”
搭訕的女人戴著顏禾晚同款腕表,溫以澈盯著表盤上跳動的秒針,突然笑起來。
“好啊?!?/p>
這已經(jīng)是今晚第五個,擱在以前,這些人的酒杯早該碎在墻上了,但今晚他來者不拒,烈酒灼燒著喉嚨,卻比不上心里那股火燒得疼。
“再來一杯……”
“先生,您喝得夠多了?!?/p>
聽著酒保擔(dān)憂的聲音,溫以澈沒有說話,他拍出一疊鈔票。
“上酒?!?/p>
不知喝了多少,世界開始天旋地轉(zhuǎn),他趴在吧臺上,感覺有人緩緩靠近。
熟悉的氣息讓他心頭一顫。
他抬起頭,瞇著醉眼看向來人。
“顏禾晚?”
眼前的身影模糊不清,但那個輪廓他閉著眼都能認(rèn)出來,溫以澈轉(zhuǎn)身時差點從高腳凳栽下去,被一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是顏禾晚身上獨有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出任務(wù)受傷,她也是這樣在任務(wù)地點接住踉蹌的他。
積壓已久的情緒突然決堤。
“你憑什么……憑什么這樣對我……”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陪了你十年……十年啊……”
女人沒有躲閃,任由他發(fā)泄,溫以澈的眼淚終于決堤,他把頭埋在女人的脖頸上,貪婪的聞著她獨有的氣息。
“我恨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恨死你了……”
酒精和情緒的雙重沖擊讓他漸漸失去意識,溫以澈在熟悉的氣息中沉沉睡去,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醒來時已經(jīng)在熟悉的客房里,宿醉像把鈍刀在頭骨里攪動,他摸索著起身,赤腳踩在地毯上時,昨夜的酒精仍在血管里嗡嗡作響。
整棟別墅安靜得詭異,他搖晃著走向廚房想喝口水,路過書房時,他腳步一頓。
余光瞥見顏禾晚書房門的細(xì)縫中看到一閃而過的背影。
他無聲地抽出后腰的槍,溫以澈用腳尖抵開門縫,看見顧知年正踮腳翻找最高層的檔案柜,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
溫以澈靠在門框上,安靜得像道幽靈。
顧知年好像察覺到有個視線在背后看著他,下意識的轉(zhuǎn)頭一望。
看到溫以澈冷漠的臉嚇得文件散落一地,臉上天真的表情在看到槍口時凝固成驚恐的面具,他跌坐在地時眼淚說來就來,像壞了開關(guān)的水龍頭。
“帥氣叔叔你嚇?biāo)牢伊恕?/p>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顏禾晚沖進(jìn)來時直接掠過持槍的溫以澈,他聞到了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怎么不穿鞋?”
顏禾晚單膝跪地檢查顧知年光裸的腳丫,聲音柔得不可思議,卻連余光都沒分給溫以澈。
“我的娃娃不見了嗚嗚嗚?!?/p>
溫以澈彎腰撿起其中一頁紙,還好沒什么加密的信息,顏禾晚比任何人想象的還要謹(jǐn)慎,她不會把重要信息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別墅。
他抬頭時,正好看見顧知年從顏禾晚肩頭投來的眼神,哪有半點淚光,分明是無限的得意。
顏禾晚終于看向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槍上。
“酒醒了?”
陽光突然變得很刺眼,溫以澈看著顏禾晚抱著顧知年離開的背影,發(fā)現(xiàn)她左手無名指上多了枚素圈戒指。
他跟在顏禾晚的身后,站在走廊中央,目光掃過四周。
曾經(jīng)黑白色壁紙被換成了藍(lán)色,他親手挑選的水晶吊燈變成了幼稚的云朵形狀,連樓梯扶手上纏繞的絲帶都是鵝黃色的,都是顧知年最喜歡的顏色。
他恍惚地推開主臥的門,呼吸一滯。
床單、窗簾、地毯……全部換成了陌生的樣式,床頭柜上擺著顧知年的照片,他摟著顏禾晚的脖子,笑得天真爛漫。
而曾經(jīng)屬于溫以澈的痕跡全都不見了。
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猛地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追下樓,顏禾晚正站在客廳,低頭看著手機,而顧知年靠在她旁邊,手里把玩著她的頭發(fā)。
“顏禾晚。”
她抬眸,眼神平靜得近乎冷漠。
“你把這里……全換了?”
“嗯。”
溫以澈死死盯著她,手指慢慢收緊拳頭。
“那我留下的東西呢?”
顏禾晚終于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垃圾而已,早該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