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任家墳地。
一大早,任家便找了一群人在任發(fā)老爹墳前忙前忙后。
直到午時過后,法壇、祭場才終于布置完成。
待任發(fā)安排人在任老太爺墳地周圍撒滿紙錢,布好吊樁后,身穿道袍的九叔,這才帶頭在法壇前給任發(fā)老爹恭恭敬敬的上了炷香。
“大家一定要誠心敬意的拜!”
“千萬不能敷衍了事!”
上完香,九叔還不忘對身后的任家人出聲囑咐。
言罷,九叔邁步上前,圍繞著任老太爺?shù)哪沟刈屑毑榭雌饋怼?/p>
只是九叔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九叔,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任發(fā)上完香后,緊隨九叔的腳步,見九叔眉頭緊蹙,不禁開口詢問。
九叔輕輕搖頭,面色略顯凝重。
“現(xiàn)在難說,等開館后才知道?!?/p>
任發(fā)凝視著自家老爹的墳地,思索片刻,略帶得意地對九叔說道:“九叔,當年看風水的說,這塊墳地很難找的,是一個難得的好穴!”
“嗯,不錯!穴是好穴!”
“在我們茅山一派,任老太爺住的這種穴,叫做蜻蜓點水穴!”
“穴長三丈四,可用者僅有四尺!闊一丈三,可用者唯有三尺!”
“所以,像這樣的穴,棺材不可平葬,只能采用法葬!”
九叔繞著任老太爺?shù)哪沟剡呑哌呎f,而招呼眾人上完香的文才、秋生,這時也跟在了九叔身后。
“法葬?師父,什么叫法葬?是不是法國式葬禮?”文才一臉疑惑,湊近九叔耳畔問道。
恰巧,文才的話語被隨后趕來的林逸聽了個正著,林逸恨鐵不成鋼地輕敲了一下文才的腦袋,開口解釋道:“文才你個笨蛋!法葬就是棺材豎著葬!平時師父授課的時候就說過,誰叫你不聽?”
秋生看著文才吃癟,站在一旁抿嘴偷笑。
文才捂著腦袋,不滿地嘟囔:“師兄,你下手太重了?!?/p>
九叔一世英名,差點被文才摔得粉碎。
不過幸好有林逸這個’萬能‘膠,九叔的顏面才能重新從地上撿起來,粘巴粘巴揣懷里。
九叔狠狠瞪了文才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對著任發(fā)說道:“任老爺,這蜻蜓點水穴極為特殊,一旦葬法有誤,后果不堪設(shè)想?!?/p>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當初令公下葬時,棺材應(yīng)該是豎著放的吧??”
任發(fā)一聽,喜笑顏開,連連點頭:“九叔,了不起!當初先父下葬時,用的正是法葬,那位風水先生說過,先人豎著葬,后人必定出類拔萃!”
任發(fā)看著九叔不禁豎起了大拇指,看來能在任家鎮(zhèn)這地方混出一些威望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九叔則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
而在這時,任家找來的幾個力工完成了祭拜,手中拿著竹杠,對著九叔詢問道:“九叔,祭拜完了!”
“好,那就開始動土吧!”九叔回應(yīng)道。
隨著九叔一聲令下,力工們便開始動手挖土。
兩個白衣黑褲的力工對視一眼,朝著任發(fā)老爹的墓碑抬腳便踹了過去。
‘任公威勇’應(yīng)聲倒地。
力道之狠辣!
估計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林逸跟九叔站在不遠處,透過前面忙活的力工,林逸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跡。
‘任公威勇之墓,生于同治四年,終于民國元年,孝男任發(fā)叩立!’
享年47?
嘖嘖,這老任多少有點短命!
隨著力工開始破土動工,九叔一行人靜靜地站在一旁觀望。
任發(fā)身邊站著任婷婷,另外還站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身著卡其色西裝、腳套高筒皮鞋的男人。
這人叫阿威,是任發(fā)遠房表親的兒子,也是任婷婷的表哥。
用林逸的話說,此人就是任婷婷的頭號舔狗!
不過,任婷婷顯然對阿威不感冒。
阿威湊在任婷婷旁邊,臉上帶著諂媚的笑,而任婷婷卻是一臉嫌棄。
今日任老太爺遷墳,任婷婷自然不會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扎起了兩條馬尾,身著一套素色的衣裳。
畢竟是自己的爺爺,該有的敬重是必須要有的。
雖說任婷婷打扮樸素,但耐不住人家小臉生的好看啊。
不信你看秋生、文才這兩劣貨,盯著人家,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林逸甚至還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
不過還好!
轉(zhuǎn)頭一看,咽口水這貨是阿威。
“任老爺,當時幫你看風水的說先人豎著葬,后人一定棒,那現(xiàn)在靈不靈呢?”九叔看著任發(fā),嘴角流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任發(fā)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轉(zhuǎn)身向旁邊走了幾步,邊走邊說:“這幾年我們?nèi)渭业纳饷繘r愈下,我都不知道是為什么?!?/p>
九叔緊隨其后,稍作思索后言道:“依我看,是那個風水先生是跟你們?nèi)渭矣谐?!?/p>
“有仇?”
任發(fā)面露疑惑,反問九叔。
九叔接著解釋:“令公生前是不是跟那風水先生有過什么過節(jié)?不然那風水先生不可能這么害你們?nèi)渭??!?/p>
任發(fā)聞聽九叔所說,仔細回憶,眉頭愈發(fā)緊蹙。
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變得有些難為情。
“先父葬的這塊地,原先是那風水先生的,不過,先父知道這塊地是塊好地,于是就花錢跟那風水先生買了下來。”
“僅是利誘,沒有威逼?”九叔緊接著問道。
任發(fā)干笑兩聲,頓時不說話了。
九叔見任發(fā)這個樣子,也大概明白了。
估計風水先生的這塊寶穴,任家也不是光明正大搞到手的。
只見九叔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后轉(zhuǎn)身朝著力工正在挖掘的墓穴走去。
“蜻蜓點水,蜻蜓點水,理應(yīng)是雪花蓋頂,可那風水先生竟然讓你們在上面覆蓋了一層洋灰!”
“棺材頭都碰不到水,這怎能稱得上是蜻蜓點水呢?”
九叔一邊注視著力工破土,一邊對著任發(fā)說道。
話畢,九叔深深地凝視了一眼任發(fā),緊接著又說:
“不過,這風水先生倒也算是尚存一絲良知!”
“知曉讓你二十年后遷墳,僅僅危害你這一代,而非連累你十八代!”
任發(fā)聽著九叔的話,頓感脊背發(fā)涼,似有一股刺骨的涼氣從腳后跟猛然竄上尾椎骨。
額頭瞬間冒出了一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