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孟鈺頓時結(jié)巴起來。
那是他父親直接領(lǐng)導(dǎo)的上級領(lǐng)導(dǎo)。
市局之上是省廳,省廳之上便是政法系統(tǒng)。
“你在胡鬧吧?”
下一刻,孟鈺覺得這事兒不太靠譜,便假笑回應(yīng):“梁群峰的女婿,你都不愿意當(dāng)?你是糊涂還是我傻?”
“既然如此……”
祁同煒明白單憑言語難以服人,于是身體微微傾斜,放下啤酒罐說:
“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賭什么呢?”
“賭會有人很快找上你父親?!?/p>
“???”
孟鈺滿臉疑惑不解。
“市局刑警隊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可以在此協(xié)助調(diào)查一起刑事案件,為期一個月。”
祁同煒接著說道:“但肯定有人會把這個消息傳給京州那邊?!?/p>
“梁群峰就是要封死我的所有后路,逼迫我主動回巢?!?/p>
“所以,省政法部門的人很快就會聯(lián)系你父親。”
“那些關(guān)于政治覺悟和警察隊伍素質(zhì)的問題,不過是他們的借口罷了……”
"特別是在刑事案件里,辦案的警察絕不能受外界干擾。"
孟鈺聽得一頭霧水。
她瞪大眼睛盯著祁同煒,看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那些話。
"這是真的嗎?你在胡扯吧?"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祁同煒笑著調(diào)侃:"你漢東大學(xué)還有熟人沒?"
"有啊。"
孟鈺疑惑地問:"怎么了?"
"你可以找人去政法學(xué)院問問,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
祁同煒往后一靠,倚在沙發(fā)背上。
"政法學(xué)院的梁璐老師和我到底有沒有瓜葛……"
"這種八卦,一問就知道。"
"不過呢,孟大記者……"
"要是我說的全是真的,你敢寫成報道嗎?這可是重磅消息哦。"
"可這些都是傳聞,又沒有實錘證據(jù)。"
孟鈺愣在原地,分不清他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簡直就像個被糊弄傻了的小姑娘,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急,慢慢想想,我先去休息了。"
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
祁同煒留下一個神秘的背影,揮揮手走進(jìn)了臥室。
他并不指望孟鈺能幫上多大忙,但嘗試一下總歸無妨。
一是想借助孟德海的關(guān)系,為自己的職業(yè)發(fā)展增加保障。
二是想通過孟鈺的職業(yè)途徑,若能當(dāng)作新聞逸事傳播出去。
這對梁璐,抑或梁群峰而言,都會造成負(fù)面影響。
即便幫不上忙,也無所謂,權(quán)當(dāng)閑聊罷了。
寂靜的客廳里。
孟鈺滿心不服氣。
她拿起手機(jī),翻找通訊錄。
接著撥通了一個電話。
聽著同學(xué)那邊傳來的八卦,她連連驚訝地看向旁邊緊閉的臥室門。
"居然真是這樣……"
"梁璐比他大十歲?怪不得他反對。"
"竟然有這么勁爆的消息……"
興奮的孟鈺徹底激活了記者的八卦本能。
掛掉同學(xué)的電話后,她隨即撥通了父親的號碼。
"喂?"
深夜時分,孟德海低沉的聲音響起:“這么晚了,我和你媽剛休息,出什么事了?”
“爸……爸!”
孟鈺壓低聲音,用手捂住話筒,轉(zhuǎn)身跑進(jìn)臥室。
“我得告訴你件大事,一條超級勁爆的消息?!?/p>
“神神秘秘的,到底啥事?”
孟德海語氣不悅地說。
“爸,你還記得安欣讓您調(diào)查的那個年輕警察祁同煒嗎?”
“嗯,記得。”
“爸,您知道祁同煒為啥被調(diào)到石原鄉(xiāng)當(dāng)基層警察嗎?”
“單位調(diào)動,很正常,哪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孟德海顯得有些不耐煩。
“小鈺,你當(dāng)記者可以,但別去打聽那些沒影兒的事,更別亂傳,懂嗎?”
“爸,不是這樣!”
孟鈺急切地說:“實情是,祁同煒拒絕了梁群峰的招婿提議?!?/p>
“荒謬!胡編亂造?!?/p>
孟德海想都沒想就呵斥起來。
“小鈺,不管你聽誰說的,到你這就到此為止。”
“還有,好好做你的新聞……”
“把更多精力放在民生問題上,幫老百姓解決實際困難。”
“別整天關(guān)注那些無稽之談。”
話音未落,電話就被掛斷了,留下一臉茫然的孟鈺。
她覺得自己的話沒什么過分之處,也沒對外人說過,為何突然挨了一頓批評?
真是莫名其妙!
……
一夜過去,無話可說。
次日清晨。
京海的早高峰愈發(fā)擁堵。
接近十點,京海市公安局大樓內(nèi),一把手辦公室里。
二把手安長林開完例會后推門而入。
“聽說刑警隊新來了個家伙?還是個鄉(xiāng)下來的警察,有這事兒吧?”
“你也知道了?”
孟德海放下保溫杯,哭笑不得。
“這祁同煒,咋一下子成了市局的焦點人物了?”
“昨兒安欣托我?guī)兔Σ閭€人,說是刑警隊打算……”
“晚上孟鈺打來電話,也聊到了他?!?/p>
“嘿!我剛回辦公室,連椅子都還沒暖熱,你就問起這事了……”
安長林光著腦袋,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我也是剛巧路過,聽見刑警隊的曹闖隨便提了一句?!?/p>
“這祁同煒,到底是什么來頭?”
“刑警隊招人,怎么還輪得到你去查?”
說著。
安長林坐在旁邊的位置上,雙腿搭起,顯得很有興致。
“什么人……”
孟德海笑了笑,他忽然記起昨天孟鈺告訴他的那個消息。
“我也沒見過,誰知道他是誰?”
“倒是安欣跟我說,是個很不錯的警察?!?/p>
“接到黃家家屬報警,拿著立案表就來了……”
“一到法醫(yī)室,看一眼尸體,就把作案過程和所有線索都說得明明白白。”
“相當(dāng)厲害的偵查能力,要知道刑警隊花了三天才確定的方向,他一眼就看穿了?!?/p>
安長林聽了微微一愣,眼睛往上瞄了瞄。
“真有這樣的事?”
叮鈴鈴——
孟德海正要開口,桌上的座機(jī)響了,他伸手拿起來接聽。
“喂……”
“哦……領(lǐng)導(dǎo),您好您好……”
頓時。
孟德海挺直了腰板,安長林見狀正要走開,卻被孟德海擺手示意留步。
“嗯,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聽不清電話那邊說什么,只見孟德海恭敬地回應(yīng)著。
“這個問題,我也剛聽說。”
“刑警隊辦案自有流程,我們不好插手。”
“不過您盡管放心,如果是那樣的話……局里肯定要過問的?!?/p>
“要是違規(guī)了,一定嚴(yán)肅處理?!?/p>
“嗯嗯,明白!領(lǐng)導(dǎo)放心,嗯嗯……”
“好,再見!”
掛掉電話后,孟德海的臉色變得僵硬,看著安長林的眼神也有些恍惚。
“是省廳來的電話?”
安長林神色警惕地問道:“難道是王廳長或者許廳長?”
“還真被孟鈺猜中了……”
過了許久,孟德海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氣說道:“這個祁同煒,果然不一般。”
“祁同煒?還有孟鈺?”
安長林皺眉滿是疑惑地看著孟德海。
“什么意思?老孟,你到底在講什么?”
“祁同煒。”
孟德?;剡^神后,認(rèn)真注視著安長林。
隨后,他把昨晚孟鈺告訴他的那些話一字不差地復(fù)述了一遍。
特別是祁同煒與孟鈺打賭上級會對京海市局施壓的內(nèi)容,幾乎完全一致。
聽完后,安長林臉色大變。
“這么說,梁群峰是為他女兒的事親自插手了?”
“這未免也太顯山露水了吧?剛剛那是省里的來電?”
孟德海翻了個白眼。
“怎么可能?就算是插手,也要按規(guī)矩辦事。”
“是省廳政治部的電話……”
“說是有群眾舉報石原鄉(xiāng)派出所民警祁同煒,有暴力執(zhí)法、橫行霸道的行為。”
“讓我們市局去下屬單位整頓紀(jì)律?!?/p>
安長林聽完臉色鐵青。
“老孟,這事靠譜嗎?”
“靠不靠譜不重要。”
孟德??嘈σ宦暎骸吧厦娴囊馑?,就是要敲打祁同煒。”
“我昨天幫安欣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
“這家伙是政法學(xué)院研究生畢業(yè),上來就當(dāng)緝毒警察?!?/p>
“剛獲一等功,就被調(diào)到石原鄉(xiāng)當(dāng)民警……”
“很明顯,這是故意針對他?!?/p>
“但從這里也能看出,祁同煒并不服輸,找了借口想要來市局幫忙破案?!?/p>
“可還沒等他站穩(wěn)腳跟,上面就已經(jīng)得到消息,這不是明擺著有人一直在盯著祁同煒的一舉一動嗎?”
“就是要讓他乖乖待在石原鄉(xiāng)?!?/p>
“誰要是幫他,那就是跟上面對著干。”
明白事情來龍去脈后,安長林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吃相太難看了。
可終究無計可施,上頭地位崇高,非京海市局所能干預(yù)。
“這事兒,難辦了。”
安長林神情嚴(yán)肅地問:“你有何打算?”
“還能怎樣?遵從命令罷了?!?/p>
孟德海攤開雙手:“咱們又不認(rèn)識什么祁同煒,上邊說他遭舉報了,那自然得先行停職調(diào)查?!?/p>
“真假不論,等結(jié)果出來再說?!?/p>
安長林冷笑一聲:“停職,不過是在挫他的銳氣?!?/p>
“長林,這事交給你了……”
孟德海想到身為局長卻要替人處理私事,心里便不痛快。
可也無可奈何。
此乃正當(dāng)程序,沒有確鑿證據(jù),他們只能暫時聽令。
“我該如何處理?”
安長林有些抵觸。
“按流程走,擬好文件,由市局下發(fā)。”
孟德海熟練地說:“先給平康縣石原鄉(xiāng)送一份,再通知刑警隊,要求祁同煒回單位接受處理?!?/p>
“人心不古,世風(fēng)日下?!?/p>
安長林低聲嘟囔一句后離開。
……
上午十點十五分。
前往尋找陳書婷的安欣與李響回來了。
**剛停下車,還沒完全下車,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高啟強?”
安欣提著公文包,滿臉驚訝:“你怎么在這兒?”
“安……安警官。”
高啟強也才趕到。
紅色的小踏板停在一邊,他小心翼翼地朝市局大樓走來。
“找誰?”
“找……找您。”
高啟強卑微地笑著說道:“我……我想自首?!?/p>
“自首?”
安欣臉色驟變。
“沒錯!”
高啟強為難地繼續(xù)說道:“徐……徐雷的事兒,跟我有關(guān),我來解釋清楚?!?/p>
“……”
提到徐雷二字,安欣原本迷茫的表情頓時陰沉下來。
她迅速聯(lián)想到祁同煒。
昨夜,祁同煒從她這兒拿到了高啟強的住址,去拜訪過高家兄弟。
次日,高啟強便前來投案。
其中暗藏的玄機(jī)無人知曉。
安欣隱約感到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放下臉上的笑意,神情凝重地問道:
“是不是祁同煒派你來的?”
“沒錯。”
高啟強低著頭輕輕點頭:“昨天晚上祁警官找到了我,我……我沒能瞞著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