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進不去鷹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是被折鳶親手殺死的,所以一旦我靠近鷹城的門口,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回來。
可我卻不能在外面逗留時間太久。
一旦離開神山的保護區(qū)域,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沿途的動物死的死病的病。
當我第三次想要強闖鷹城的時候,鷹城周圍的花草樹木已經(jīng)全都枯萎了。
我無數(shù)次想要勸自己放棄,可一想到烏墨死前那瞪著的,絕望的眼,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即使三次四次,即使成千上萬次,若不能親手殺了他們,我就無法心安理得地在神山上替他們守護墳墓。
終于在我變成九頭鳥的第十天晚上,鷹城門口倒吊著一個人。
是已經(jīng)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折鳶。
她火紅的鳳羽已經(jīng)被盡數(shù)拔光,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都在往外滲著血。
整個人就像被血浸染過那樣絢麗。
就像當時我被拔光毛躺在地上瀕死的情況一樣。
我站在城門下面,門口還站著云闕。
短短十天里面,他原本寬厚有力的肩膀塌了下來,臉色蒼白的像是幾夜沒睡。
“阿翎,你回來了。”
他的嘴角扯過一絲苦笑。
他很久都沒有叫過我阿翎了。
“你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你自己去死,還是我來動手?”我的眼底迸發(fā)出殺意。
可握著羽刀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我根本就殺不了他,不是嗎?
我幻化出人形那天,被一只野貓追著咬,是他從天而降驅趕走了它,將他那毛色靚麗的羽衣披在我的身上。
從那一刻到現(xiàn)在,我整整愛了他八百年。
云闕的眼神中帶著哀傷和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最終,他走出了城門,離開了那個我進不去的結界。
從他一只腳踏出結界的那刻,我將鋒利的羽刀扎進了他的脖子,又狠狠地拔了出來。
我渾身都在發(fā)抖,我要親手殺了這個我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可想象中的鮮血并沒有噴涌,他脖子上被我扎穿的地方已經(jīng)變成了一抹白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怎么會……”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云闕卻將我緊緊箍在了懷里。
他的手在發(fā)抖,鼻息在我的耳后開始紊亂。
“阿翎,對不起。”
“我們鷹隼是唯一一個能夠抵抗九頭鳥災禍的種族,所以,你無論如何都傷不了我。”
“你看到的那些鷹隼的族群大量流失,是因為我把他們都派出去分散在各個領域,守護著每個地方的百獸和人類?!?/p>
“你是個災禍,但也是我的妻子?!?/p>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向毀滅?!?/p>
我一把將他推開,眼角卻好像劃過了冰冷的東西。
我在哭。
可我真的恨。
“是啊,我就是個災禍。”
“不然我怎么會招了你,害得我整個族群滅亡!”
我抬起尖細的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云闕的臉上。
他的臉上迅速閃過幾道白色血痕,卻又片刻消失不見。
我真的沒有辦法親自替家族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