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永夜驚鴻永夜淵藪的最深處，混沌魔氣翻涌如海。玄燼立于焚天爐邊緣，
腳下是沸騰的巖漿，滾燙的火舌舔舐著他的靴底，卻無法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留下半點痕跡。
他微微低頭，暗金色的魔紋自頸側蔓延至鎖骨，在熾熱的風中隱隱發(fā)亮。"殿下，
焚天訣第九重從未有人修成過。"影魔老者佝僂著背，嗓音嘶啞，"強行突破，恐有不測。
"玄燼唇角微勾，眼底卻無半分笑意："正因無人修成，才值得一試。"話音未落，
他已縱身躍入火淵。焚天爐的烈焰并非凡火，而是淬煉魔魂的混沌之火。玄燼剛入其中，
便覺渾身骨骼寸寸碎裂，又迅速重組。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只是任由魔氣在體內肆虐，直至每一寸血肉都烙上焚天訣的印記。然而，
就在他即將突破第九重的剎那，火淵深處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波動。
"以混沌為名……"一道清冷的女聲毫無預兆地闖入他的識海。玄燼猛然睜眼，豎瞳緊縮。
火淵底部，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青色符文，那些符文交織成陣，竟隱隱形成一道空間裂隙！
"這是——"他還未來得及反應，裂隙驟然擴大，狂暴的混沌之力如巨浪般將他吞噬。
玄燼低吼一聲，魔氣失控爆發(fā)，后背刺出森白骨刺，暗紫鱗片迅速覆蓋全身。
在徹底墜入裂隙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焚天爐的烈焰被青色符文盡數(shù)吞沒的景象。青要山，
晨霧繚繞。云芷跪坐在懸崖邊的蓮池旁，指尖輕點水面，蕩開一圈金色漣漪。池中白蓮搖曳，
花瓣上凝結的露珠漸漸染上淡淡的黑氣。"今日的濁氣比往日更重。"白蓮輕顫，聲音空靈。
云芷微微蹙眉，指尖捻起一滴露珠，凝神細看。那黑氣之中，竟纏繞著幾縷暗金色的絲線，
隱隱透出魔息。"這不是凡間的濁氣……"她喃喃道，"是魔氣？"還未等她細想，
天際驟然傳來一聲悶雷般的轟鳴。云芷抬頭，只見蒼穹之上裂開一道紫黑色的縫隙，
有什么東西正急速墜落！"小心！"白蓮驟然暴漲，化作屏障擋在她身前。下一瞬，
山搖地動。巨大的沖擊力將云芷掀翻在地，她勉強撐起身子，撥開破碎的蓮瓣，
望向隕坑中央——那里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不，或許不該稱之為"人"。
暗紫鱗片覆蓋了他的半邊身軀，額角突出的骨刺尚未完全消退，胸口的傷口深可見骨，
暗金色的血液不斷滲出，卻又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化作黑霧。"魔族？
"云芷指尖凝出凈化白光，卻在觸及傷口的瞬間僵住。那些魔氣遇到她的神力，竟沒有消散，
反而化作細小的并蒂蓮紋，纏繞在她的指尖。"混沌共鳴……"她瞳孔微縮，低聲呢喃。
白蓮急道："快用封魔印！"云芷的手懸在半空，遲遲未動。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腰間的玉玨上——那玉玨殘缺不全，
紋路卻與青要山失傳的守山符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當她靠近時，
男人身上的鱗片竟開始緩慢消退。"他傷得很重。"云芷輕聲道，隨即扯下束腰的鮫綃帶，
沾了蓮池水，小心擦拭他的傷口，"去取師父留下的那壇瑤池醉來。
"白蓮遲疑："可他是魔族……""我知道。"云芷抬眸，目光堅定，
"但他身上有混沌的氣息，或許與師父所說的劫數(shù)有關。"玄燼在劇痛中恢復意識時，
最先感受到的是一抹冰涼柔軟的觸感。有人正在擦拭他胸前的傷口，力道極輕，
像是怕碰碎了他。他猛地扣住那只手腕，聽見一聲壓抑的驚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過分干凈的臉。杏眸清澈，眉心一點朱砂痣紅得刺目，
素白的衣裙上沾了幾滴他的血，像是雪地里綻開的紅梅。神族。而且是凈世白蓮一脈的神族。
玄燼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指尖凝出魔刃，抵上她的咽喉："你是誰？"云芷呼吸微滯，
卻未掙扎，只是輕聲道："我若是想害你，就不會幫你修補這個。"她指向他腰間的玉玨。
玄燼低頭，發(fā)現(xiàn)那枚殘缺的玉玨已被金線仔細纏繞，缺口處填著某種散發(fā)清香的樹脂。
他瞳孔微縮——這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連父王都不知曉其存在。"為什么救我？
"魔刃又逼近半分，在她頸間壓出一道血痕。云芷直視他的眼睛："因為你也在流血。
"玄燼瞇起眼，目光掃過她腕間被魔氣灼傷的痕跡，忽然嗤笑："被貶下界的小神官？
""采藥女仙云芷。"她微微抿唇，"現(xiàn)在能放開我了嗎？魔君大人？
"洞外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玄燼閃電般將云芷拽到身后，
目光凌厲地望向聲源處——一只通體雪白的九尾狐撞翻了藥罐，正叼著一朵散發(fā)黑霧的靈芝，
獻寶似的蹭到云芷腳邊。"幽冥靈芝？"玄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你養(yǎng)著魔界的妖物？
"云芷抱起小狐貍，輕撫它的皮毛："阿雪只是毛色特別些。"話音未落，
九尾狐突然沖玄燼齜牙，口中掉出一塊刻著神族符文的玉牌?？諝怏E然凝固。
玄燼認得這塊玉牌——九霄云境的巡查令。而此刻，
玉牌背面正緩緩浮現(xiàn)新的字跡："巳時三刻，青要山凈魔。
"云芷臉色微變："他們發(fā)現(xiàn)你了。
"玄燼冷笑："你還有半個時辰考慮——是現(xiàn)在殺了我去領功，
還是等著被他們以私通魔族的罪名押上誅仙臺。"云芷沉默片刻，
忽然從衣領間扯出一根紅繩，繩上系著一枚青銅鑰匙："山后有處歸墟遺跡，拿著這個，
或許能躲過巡查使的追捕。"玄燼沒接鑰匙，反而扣住她的手腕："跟我一起走。""什么？
""你救我時沾染了魔氣，現(xiàn)在又用了混沌療法。"玄燼指向她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黑紋，
"那些巡查使不會放過你。"云芷望向洞外漸近的七彩祥云，指尖微微發(fā)抖："來不及了。
"玄燼眼底暗芒一閃，忽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魔血在空中凝成古老咒文，
將兩人籠罩在血色結界中。"你做什么？"云芷驚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腕被血線纏繞，
與玄燼的傷口緊密相連。"同心咒。"玄燼貼近她耳畔，嗓音低沉，"現(xiàn)在，
我們是同生共死的共犯了，小神官。"結界外，十二名金甲神將已然列陣。
為首者舉起照魔鏡，刺目金光中，映出結界內緊密相貼的兩人——神女素衣染血，
魔君黑袍破碎，而他們腕間纏繞的血線，正綻放出妖異的并蒂蓮花。
2 禁忌初萌血線纏繞的瞬間，云芷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順著經脈侵入體內。
那力量霸道而灼熱，與她純凈的神力截然不同，卻在交融時產生奇異的共鳴。"別掙扎。
"玄燼的聲音近在耳畔，呼吸拂過她耳尖，"除非你想讓那些巡查使發(fā)現(xiàn)我們。"云芷僵住。
結界外，十二名金甲神將已列開陣型，為首的男子手持照魔鏡，鏡面金光如利劍般掃過山林。
"青要山境內出現(xiàn)高階魔氣！"神將冷聲喝道，"搜！"玄燼忽然攬住她的腰，身形一閃，
隱入巖壁陰影處。云芷被他緊扣在懷中，后背緊貼著他滾燙的胸膛，
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緩慢而有力，與神族截然不同的韻律。
"你......"她剛想開口，玄燼的手便覆上她的唇。"噓。
"他的掌心有淡淡的血腥氣，指腹粗糙，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云芷呼吸微滯，
耳尖不自覺地發(fā)燙。巡查使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中一人甚至停在了他們藏身的巖石前。
云芷屏住呼吸，忽然感到玄燼的指尖在她掌心劃了幾下——歸墟遺跡，怎么走？她遲疑片刻，
反手在他掌心寫道：東北向，斷崖下。但需要鑰匙。玄燼低笑一聲，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側："鑰匙不是在你手里嗎？
"云芷這才想起那枚青銅鑰匙還攥在自己手心。她剛要回答，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狐嘯——是阿雪！"在那里！"巡查使厲喝一聲，
劍光直指九尾狐所在的方向。玄燼眸光一沉，趁眾人注意力被引開的剎那，
攬著云芷縱身躍向東北方的斷崖。疾風掠過耳畔，云芷下意識抓住玄燼的衣襟。
他的速度極快，幾乎化作一道黑影，瞬息間便穿過密林，來到斷崖邊緣。崖下云霧繚繞，
隱約可見一道青銅巨門嵌在巖壁中，門上刻滿古老符文。"就是那里。"云芷指向青銅門，
"但需要咒語才能......"她話音未落，玄燼已抱著她一躍而下！失重感驟然襲來，
云芷驚呼一聲，本能地抱緊他的脖頸。玄燼低笑，魔氣在周身流轉，減緩了下墜之勢。
二人穩(wěn)穩(wěn)落在青銅門前的石臺上。近距離看，那巨門上的符文更加詭譎，
有些甚至還在緩緩流動，像是活物一般。云芷取出青銅鑰匙，卻發(fā)現(xiàn)門鎖處并無鑰匙孔。
"這不是用鑰匙開的。"玄燼忽然道。他抬手按在門中央，掌心魔血滲出，
順著符文紋路流淌。令人驚異的是，那些符文竟開始吸收他的血液，漸漸亮起暗紅色的光。
"以血為引......"云芷喃喃道，"這是上古魔文？"玄燼沒有回答，只是眉頭緊鎖。
當最后一個符文被點亮時，青銅門發(fā)出沉重的轟鳴，緩緩開啟一道縫隙。"走。
"他一把拉住云芷的手腕，閃身進入門內。就在他們踏入的瞬間，
一道劍光劈在方才站立的位置——巡查使追來了！青銅門在身后轟然閉合，
將一切光亮隔絕在外。黑暗如潮水般涌來。云芷下意識凝出一團神光，
卻發(fā)現(xiàn)神力在此處被極大壓制，光團只有拳頭大小，勉強照亮方寸之地。
"這里是......"她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中回蕩。借著微弱的光亮，
可見四周是巨大的石柱，柱上纏繞著銹跡斑斑的鎖鏈，地上散落著無數(shù)白骨。"歸墟幻境。
"玄燼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傳說中連接三界的縫隙。"他忽然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云芷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胸前的傷口又裂開了，暗金色的血液不斷滲出，將衣袍浸透。"你的傷！
"她急忙扶住他，"必須立刻處理。"玄燼卻抓住她的手腕："先解決這個。
"他指向二人腕間纏繞的血線——同心咒的印記正在逐漸加深，如同活物般向皮膚內滲透。
"同心咒一旦結成，除非施術者主動解除，否則終生難解。"玄燼沉聲道，
"但現(xiàn)在情況特殊，我可以暫時壓制它。"云芷抿唇："代價是什么？"玄燼抬眼看她，
豎瞳在黑暗中泛著微光："你的血。""......什么？""凈世白蓮的血脈，
能中和咒術的反噬。"他嗓音低啞，"三滴心頭血，換三個月的自由。"云芷沉默片刻，
忽然抬手按在自己心口。一點金光自她指尖浮現(xiàn)，漸漸凝成三滴晶瑩的血珠。
那血珠與尋常神血不同，內里似有蓮影搖曳，散發(fā)著純凈的氣息。玄燼眸光微動，
接過血珠吞下。剎那間，他周身魔氣翻涌，腕間血線漸漸淡去，最終化作一道淺痕。
"暫時壓制住了。"他站起身，忽然皺眉，"有人來了。"云芷還未反應過來，
便被玄燼拽到一根石柱后。遠處傳來腳步聲，伴隨著鐵鏈拖地的聲響，
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刺耳。借著微弱的光亮，
她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走來——那是個披著破爛黑袍的老者，手中提著一盞骨燈，
燈焰竟是幽綠色。"歸墟的守門人......"玄燼低聲道，"別出聲。
"老者停在了他們藏身的石柱前，忽然咧嘴一笑，
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稀客啊......神族與魔族，竟會一同來到此地。
"云芷心跳驟停。老者舉起骨燈，幽綠的火光映照下，
可見他臉上布滿詭異的紋路——那是被混沌侵蝕的痕跡。
3 歸墟詭戲骨燈幽綠的火光在老者手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云芷屏住呼吸，
指尖不自覺地攥緊玄燼的衣袖。"什么游戲？"玄燼的聲音冷靜而低沉，
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老者咯咯笑了起來，
聲音像是枯枝摩擦："很簡單......回答三個問題。答對了，
老朽便送你們出去；答錯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永遠留在這里，
陪我解悶。"云芷心中一緊。歸墟幻境是游離于三界之外的縫隙，若被困在此處，
即便是神魔也難逃混沌的侵蝕。她悄悄看向玄燼，卻見他神色不變，
只是微微瞇起眼睛："問。"老者滿意地點點頭，骨燈的光驟然暴漲，將三人籠罩其中。
云芷只覺得眼前一花，周圍的景象已然變化——他們站在一片虛無的星空下，
腳下是透明的鏡面，倒映著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
"第一個問題......"老者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云芷，"凈世白蓮，
為何要救一個魔族？"云芷一怔。她沒想到問題竟如此直接。
"我......"她抿了抿唇，腦海中浮現(xiàn)出玄燼腰間的玉玨，
以及他墜落時周身纏繞的混沌氣息，"因為他身上有混沌的印記，或許與三界失衡有關。
"老者不置可否，又看向玄燼："第二個問題......魔君之子，
為何甘愿與神族結下同心咒？"玄燼冷笑一聲："形勢所迫。""說謊。"老者搖頭，
"再給你一次機會。"玄燼沉默片刻，忽然道："因為她身上的氣息，
能壓制我體內的焚天訣反噬。"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終于轉向最后一個問題："最后一個問題......你們可知道，
歸墟幻境的真正作用是什么？"云芷與玄燼對視一眼。古籍中記載，歸墟是三界縫隙，
但具體作用卻眾說紛紜。"是牢籠。"玄燼忽然開口，"關押那些不被三界所容的存在。
"老者哈哈大笑，笑聲在星空中回蕩："錯了！"他猛地抬手，腳下的鏡面驟然碎裂！
云芷只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千鈞一發(fā)之際，玄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將她拉入懷中。"歸墟不是牢籠......"老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它是鏡子，
照見你們心底最深的秘密！"碎裂的鏡片中，
無數(shù)畫面飛速閃過——云芷看見自己在九霄云境受刑的場景，神鞭抽打在背上，
而高座上的神君冷眼旁觀；玄燼看見焚天爐底的血色祭壇，
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被鎖鏈貫穿心臟......"這是......"云芷呼吸急促。
"幻象而已。"玄燼收緊手臂，魔氣在周身形成屏障，"閉眼，別去看。"然而已經晚了。
其中一塊碎片突然放大，將二人徹底吞噬——云芷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座白玉宮殿前。
這里是九霄云境的凈世殿，她曾經修行的地方。"這是幻境......"她喃喃自語，
卻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云芷仙子，大祭司召見。"一名神侍恭敬行禮。
她下意識跟隨神侍進入殿中，只見高座上坐著那位須發(fā)皆白的大祭司，
而殿中央跪著一個被鎖鏈束縛的身影——玄燼！他渾身是血，魔角斷裂，卻仍昂著頭，
目光如刀般銳利。"凈世白蓮聽令。"大祭司的聲音莊嚴而冰冷，"誅殺此魔，以證道心。
"一柄神劍被遞到云芷手中。她顫抖著握緊劍柄，看向玄燼。他忽然笑了，
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動手啊，小神官。"云芷的劍尖抵上他的咽喉，卻怎么也刺不下去。
"我......""猶豫便是背叛。"大祭司厲喝，"殺了他！"就在此時，
玄燼忽然暴起，鎖鏈寸寸斷裂！他一把扣住云芷的手腕，將她拉近："看清楚，這是幻境！
"他的瞳孔近在咫尺，暗金色的豎瞳中倒映著她驚慌的臉。
云芷猛然驚醒——四周仍是破碎的星空，老者的笑聲刺耳難聽："如何？
看到自己不敢面對的東西了嗎？"玄燼的魔氣狂暴翻涌，眼中殺意凜然："找死。
""別沖動！"云芷按住他的手，"他在激怒我們！"老者歪著頭："小丫頭倒是聰明。
不過......"他忽然收起笑容，"游戲時間結束了。"骨燈驟然熄滅，
整個星空開始崩塌。老者的身影逐漸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話在虛空中回蕩——"記住，
當混沌降臨之時，
唯有同心之人......才能找到歸墟之鑰......"強烈的失重感再次襲來。
云芷感到玄燼緊緊抱住她，魔氣形成護盾將二人包裹。當他們再次睜開眼時，
已經站在青要山后山的瀑布之下。晨光熹微，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唯有腕間若隱若現(xiàn)的血線，證明著同心咒依然存在。云芷長舒一口氣，
卻聽見玄燼沉聲道："事情還沒完。"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瀑布后的巖壁上，
赫然刻著一行散發(fā)著淡淡魔氣的字跡："混沌將至，神魔之契，始于歸墟。
"4 暗流初現(xiàn)瀑布的水霧在晨光中折射出細小的彩虹。云芷盯著巖壁上的字跡，
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腕間的血線。那行魔文正在緩慢消退，像是被什么力量刻意抹去。
"這不是普通的警示。"玄燼抬手按在巖壁上，暗紫鱗片自指尖蔓延，
"有魔族高階術法的痕跡。"水珠順著他的手腕滑落，在接觸到魔文的瞬間蒸發(fā)成黑霧。
云芷忽然感到一陣心悸——那霧氣中竟夾雜著幾縷熟悉的混沌氣息，
與她在蓮池邊感知到的一模一樣。"你認識這字跡？"玄燼收回手，
鱗片褪去："魔族的預言從不以實體形式留存。"他轉向云芷，豎瞳微縮，
"除非是留給特定的人。"九尾狐阿雪突然從灌木叢中竄出，嘴里叼著一片染血的衣角。
云芷接過布料，認出這是巡查使制服的碎片。"東北方三里處有打斗痕跡。
"玄燼瞇眼望向密林深處，"三個神族，一個魔族。"云芷心頭一跳："我們得去看看。
""不必。"玄燼按住她肩膀，"已經結束了。"他說得沒錯。當他們趕到現(xiàn)場時，
只看到被腐蝕得千瘡百孔的樹木，以及地面上一灘正在沸騰的黑血。最令人心驚的是，
三把神劍整齊地插在血泊中央，劍柄上懸掛著巡查使的玉牌——全部從中斷裂。
云芷彎腰拾起半塊玉牌，
上面殘留的凈化之力讓她指尖發(fā)麻："是高階魔將所為...但為什么留下這些？
"玄燼用腳尖翻過一塊焦黑的石頭，露出下面刻著的詭異符號——九只眼睛環(huán)繞著混沌漩渦，
與歸墟幻境中老者臉上的紋路如出一轍。"挑釁。"他冷笑，"有人知道我們來過歸墟。
"林間忽然刮起一陣腥風。阿雪全身毛發(fā)炸起，沖著某個方向低吼。云芷還未反應過來，
就被玄燼拽到身后。一道黑影從樹梢撲下，利爪擦著玄燼的臉頰劃過，
在他顴骨上留下三道血痕。那是一只墮魔的夜梟，本該是純黑的羽毛上布滿膿瘡，
左眼嵌著一顆會轉動的血色珠子。"窺魔梟！"云芷驚呼，"這東西早該絕跡了！
"玄燼掌心魔焰暴漲，卻在即將擊中魔梟的剎那被一道金光攔截。箭矢破空而來，
精準貫穿魔梟的頭顱。它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身體炸成一團血霧。"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清冷的男聲從林外傳來。十二名銀甲神將魚貫而入，為首者手持鎏金長弓，
眉心一道豎紋如第三只眼般熠熠生輝。
云芷呼吸一滯："凜霄戰(zhàn)神..."玄燼的魔紋瞬間爬滿脖頸。
這位九霄云境第一戰(zhàn)神的威壓讓方圓十里的草木都為之低伏。凜霄的目光掃過斷裂的玉牌，
在玄燼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云芷腕間的血痕上："私自勾結魔族，云芷，你可知罪？
"阿雪齜牙擋在云芷面前。她輕撫狐貍頭頂，抬頭直視戰(zhàn)神："弟子只為查清混沌異動之源。
""用同心咒查？"凜霄抬手，神弓化作流光纏繞腕間，"大祭司已下令將你押回誅仙臺。
"玄燼突然嗤笑出聲："就憑你們？"地面開始震顫。暗金魔氣從玄燼腳下蔓延，
所過之處草木枯朽巖石崩裂。云芷突然按住他手臂："別動手！他們身上有混沌的氣息！
"這句話讓凜霄眼神驟變。他身后神將們突然整齊地后退半步，
這個細微的破綻被玄燼敏銳捕捉。"有意思。"玄燼舔去顴骨上的血跡，"九霄云境的戰(zhàn)神，
居然需要靠混沌之力來壯膽？"凜霄額間豎紋迸發(fā)出刺目金光："拿下！
"十二道銀索破空而來。云芷本能地結印防御，卻見那些本該束縛他們的銀索突然調轉方向，
將凜霄團團圍??！"你們——"凜霄的怒喝戛然而止。最年輕的那個神將突然摘下面具，
露出爬滿混沌紋路的臉："計劃有變，這個容器...不合格。""容器？
"云芷倒吸一口涼氣。偽裝成神將的怪物們同時撕破人皮。它們的本體像是融化的蠟像，
只有臉部還保留著巡查使的五官。凜霄戰(zhàn)神在銀索中掙扎，額間豎紋開始滲出黑血。"小心！
"玄燼猛地推開云芷。凜霄的身體像充氣般膨脹起來，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瘋狂蠕動。
在爆裂前的最后一瞬，云芷看到他對著自己做了個口形——快走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
玄燼用魔氣撐開屏障。血肉碎骨如暴雨般砸在結界上，每一塊都帶著腐蝕性的黑霧。
當塵埃落定，原地只剩一個直徑十丈的深坑。那些怪物與凜霄戰(zhàn)神，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雪從云芷袖中鉆出，叼來一塊閃著幽光的碎片。那是凜霄眉心的豎紋結晶，
此刻已經布滿裂紋，內部封印著一縷跳動的混沌之氣。玄燼捏碎結晶，
黑霧在他掌心發(fā)出嬰兒般的啼哭："有人在用神族身體培育混沌。"云芷臉色煞白。
她想起歸墟幻境里看到的畫面——大祭司冰冷的目光，以及那句"誅殺此魔，以證道心"。
"我們必須去九霄云境。"她攥緊染血的衣袖，
"如果連戰(zhàn)神都能被寄生..."玄燼突然捂住胸口單膝跪地。暗金血液從他指縫滲出，
落地竟長出妖異的黑色曼陀羅。"焚天訣反噬..."他咬牙撕開衣襟，
露出心口處蔓延的魔紋，"那老東西在幻境里動了手腳。
"曼陀羅的根系順著血痕爬上云芷的裙角。她突然單膝跪地，掌心貼上玄燼心口："忍著點。
"凈世白蓮的凈化之力與焚天魔氣碰撞的瞬間，整片森林的鳥雀驚飛而起。
玄燼繃緊的下頜線在晨曦中格外清晰，冷汗順著脖頸滑入衣領。當最后一絲黑氣被逼出，
那些曼陀羅突然全部綻放。每朵花蕊中都浮現(xiàn)出一只微小的眼睛，
齊刷刷看向東方——九霄云境所在的方向。"看來..."玄燼喘著粗氣抓住云芷的手，
"有人迫不及待要見我們了。"遠處的山巔傳來晨鐘聲。那是凈世殿召集眾神的信號，
意味著九霄云境即將開啟千年一次的"天啟大典"。而這一次，沒有戰(zhàn)神凜霄鎮(zhèn)守天門。
5 天門詭譎晨鐘的余韻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群白翎仙鶴。
云芷望著鶴群飛往的方向——九霄云境的天門此刻應該已經洞開，迎接八方來朝的神族。
"天啟大典持續(xù)七日。"她攥緊袖中的青銅鑰匙，"所有神族必須出席，
這是最好的潛入時機。"玄燼心口的曼陀羅漸漸枯萎，但那些詭異的眼睛仍嵌在花瓣里，
直勾勾地盯著東方。他隨手扯下一朵碾碎，黑血順著指縫滴落："你確定要回去送死？
"云芷沒有立即回答。她彎腰拾起一片銀甲殘片，那是凜霄戰(zhàn)神的護心鏡碎片，
內側刻著細小的神紋——"凈世非凈，混沌非混"。"戰(zhàn)神早就察覺異常了。
"她將殘片遞給玄燼，"這些字是用誅魔焰灼刻的，只有將死之神才能留下這種痕跡。
"玄燼的指尖撫過焦黑的刻痕，突然冷笑："有意思。你們神族最鋒利的刀，
臨死前想的居然是哲學問題。"阿雪突然咬住云芷的裙角往后拖。順著它的視線，
他們看到山坡上的泥土正在不正常地蠕動，像有什么東西在地下穿行。"走！
"玄燼攬住云芷的腰縱身躍上樹梢。就在他們離開的瞬間，原地爆開三丈高的泥浪，
一條堪比巨蟒的腐化樹根破土而出，根須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臉狀的瘤節(jié)。
云芷倒吸一口涼氣："混沌瘴疽...這東西只會生長在...""神血浸透之地。
"玄燼接話，眼神陰鷙，"看來我們親愛的戰(zhàn)神大人，不是第一個遇害的。
"樹根像是有意識般朝他們追來。玄燼正要催動魔焰，云芷卻按住他的手："別用魔氣！
它會吸收能量進化！"她從發(fā)間拔下一支白玉簪。簪子離體的瞬間，
如瀑青絲化作雪白——這是凈世白蓮的本相。玉簪在空中劃出玄妙軌跡，
引動月華般的清光籠罩而下。被清光觸及的樹根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人臉瘤節(jié)接連爆裂，
噴出腥臭的黑漿。但不過三息時間，更多的樹根從四面八方涌來！
"你的凈化術對它效果有限。"玄燼突然咬破指尖，在云芷眉心畫了道血符，
"借你半刻鐘的魔瞳。"灼熱感從眉心炸開。云芷再睜眼時，
視野已然不同——她能看到每段樹根核心處跳動的混沌火種，而那些火種之間，
竟有細如發(fā)絲的金線相連！"是操控術！"她指向東南方，"源頭在三百步外的古榕樹下！
"玄燼身形如鬼魅般掠出。云芷正要跟上，腳下樹干突然被攔腰撞斷！
她在墜落中被三條樹根纏住腳踝，腐化之力順著經脈直沖心竅。千鈞一發(fā)之際，
阿雪化作三丈高的九尾真身，一口咬斷樹根。云芷趁機將白玉簪插入主根，
誦出師父秘傳的禁咒："凈世非凈，混沌非混——破！"簪子應聲而碎。
爆發(fā)出的白光中浮現(xiàn)出千萬朵白蓮虛影，所過之處樹根盡數(shù)灰飛煙滅。與此同時，
東南方向傳來玄燼的龍吟長嘯，隨即是地動山搖的爆炸聲。當云芷趕到古榕處時，
只見玄燼單手提著一顆仍在抽搐的心臟。那心臟表面覆蓋著神族符文，卻長滿混沌觸須，
正試圖纏繞他的手腕。"果然是用神心培育的。"他五指收攏，
心臟爆裂時發(fā)出的尖嘯震落方圓百丈的樹葉，"至少融合了三個巡查使的神格。
"腐化的古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樹皮下露出被消化了一半的神族骸骨，
胸骨處插著半截斷劍——正是之前失蹤的巡查使佩劍。云芷突然跪倒在地。
魔瞳的副作用開始反噬，她的視線里滿是重疊的虛影。玄燼扣住她后頸迫她抬頭："別睡，
現(xiàn)在睡你的神識會被混沌污染。""東南...三十里..."她強撐著指向某個方向，
"有...凈世蓮池的分支...可以暫時..."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
玄燼抱起她輕盈的身軀，發(fā)現(xiàn)她白發(fā)末端已經開始泛黑。阿雪焦急地繞著他打轉，
突然咬破自己的爪子，將一滴銀色的血滴在云芷眉心。"九尾天狐的心頭血？"玄燼挑眉，
"你倒是舍得。"狐貍的耳朵耷拉下來，用腦袋拱了拱云芷垂落的手。
三十里路對魔君而言不過瞬息。但當玄燼找到那處隱藏在瀑布后的蓮池時，
池水已經變成詭異的粉紅色，水底沉著七八具身披白紗的神女尸體。
"連凈世池都被污染了..."他正要離開，懷中的云芷突然睜開眼。
那雙本該清澈的眸子此刻一半金一半紫，
聲音也帶著奇異的回響："去...池底...有師父留下的..."話音未落又陷入昏迷。
玄燼盯著變色的池水看了片刻，突然扯下外袍將她裹好交給阿雪："守著她。
"魔氣在體表凝成鎧甲，他縱身躍入池中。池水比想象中冰冷。越往下潛，神女尸體越多，
最后幾乎鋪滿池底。她們全都面向中央一尊白玉觀音像，雙手結著同一種法印。
觀音眉心有一點朱砂，與云芷的一模一樣。當玄燼靠近時，石像突然睜開雙眼，
口中吐出串氣泡組成的神文："白蓮泣血，混沌重生。唯魔君心，可鎮(zhèn)天門。
"石像掌心緩緩打開，露出把晶瑩剔透的匕首——由凈世白蓮的根莖煉制而成。
玄燼剛握住匕首，整個池水突然沸騰！那些神女尸體齊刷刷轉頭，
腐爛的臉上浮現(xiàn)出詭異的微笑。池底裂開一道縫隙，
伸出無數(shù)蒼白的手臂抓向他的腳踝...岸上的阿雪突然厲聲尖嘯。玄燼破水而出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