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這是？”
就這么短短一瞬的功夫，玄凌便已進(jìn)了殿門，他隨意瞥了一眼殿內(nèi)，而后望向知韞，笑著問了一句。
“沒……沒什么?！?/p>
知韞暗自慶幸現(xiàn)在所有人都跪著、顯不出什么來，小小聲地回了一句，又學(xué)著宮女們的樣子行禮。
“給陛下請安?！?/p>
她的膝蓋還沒彎下去，玄凌便已扶住了她，拉著她坐在錦凳上。
“朕說了，韞兒不必多禮?！?/p>
少女穿著一身重紗掐金繡白玉蘭的鵝黃色廣袖長裙，雖素凈了些，卻勝在顏色鮮亮，很稱她。烏黑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臉微微仰著，水潤的杏眸濕漉漉的，如受驚的小鹿。
“這是在梳妝？”
知韞仰著小臉，有些拘謹(jǐn)?shù)貞?yīng)了聲。
昨兒在倚梅園時(shí)，他只著了常服，回了寢殿，又只批了寢衣，雖周身仍有天子的威勢，更多的卻是溫和的書卷氣。
而此刻，他身著天子袞衣、頭戴十二旒冠冕，縱然眉眼間溫和帶笑，那至高權(quán)勢蘊(yùn)養(yǎng)出的矜貴與威嚴(yán)依舊從骨子里透出來，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玄凌似有所覺，擺擺手示意宮女們都起身，又吩咐人繼續(xù)替她挽發(fā)。
“哪里用得著你來？”
知韞本想跟著一起伺候他更衣，卻被他握著肩按坐在鏡子前。
“朕的口諭，可已知曉了？”
等少女乖巧點(diǎn)頭，他才輕笑一聲，“既如此，韞兒便該知曉，朕帶韞兒離開倚梅園，可不是叫你來做一個(gè)伺候人的宮女的?！?/p>
見小姑娘眨了眨泛著水意霧色的眼眸，他壞心眼地捻起她一縷長發(fā)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惹來怕癢的少女笑著躲避。
”璟，為玉之光彩，亦有華美盛大之意?！?/p>
玄凌微微俯下身，十二旒冠冕上的垂落下的玉串在臉側(cè)耳邊輕觸。
“朕選用它作封號，便是希望韞兒往后不再令自己委屈拘謹(jǐn)，如美玉明珠一般，恣意綻放華彩。”
他側(cè)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眸色溫柔，“韞兒可明白朕的用意？”
知韞怔怔地與他對視。
恣意嗎？
她如何會不想恣意呢？
可是，除了他虛無縹緲的喜愛，她根本就沒有恣意的資本，若有一天，他厭煩了她，眼下的恣意便能將她推向死路。
他的喜愛，能維持多久呢？
她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卷翹如蝶翼的睫毛不住地顫動(dòng)，聲音亦中帶著微微澀意。
“多謝陛下?！?/p>
玄凌見此，知她并未全然聽進(jìn)去，卻也不逼她，只隨意一瞥侍立的宮女，吩咐她們?yōu)橹y挽發(fā)梳妝，自己則換下這一身威嚴(yán)肅穆卻也厚重的袞衣。
又是大朝會，又是祭祀，他其實(shí)也有些累了，等換了輕便的常服，又端起溫度適宜的茶水飲了，方才舒坦下來。
“未免有些素凈?！?/p>
彼時(shí)，知韞也挽好了發(fā)，簡單的隨云髻，烏發(fā)間簪著幾星淡緋珠花，映襯著云絲亮澤。
玄凌不太滿意，挑挑揀揀地選了一對銀累絲嵌南珠步搖。
最頂端的珍珠飽滿碩大、圓潤晶瑩，暈著粉金色的溫潤熒光，其下墜著細(xì)細(xì)一縷流蘇，最末端則是小小的、振翅欲飛的白玉蝴蝶。
他這才滿意，“如此，倒也合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