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主任辦公室。
余則成面色平靜,審視地看著洪秘書,“洪秘書,馬隊長以前找你喝過酒嗎?”
洪秘書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沒有,就那一次?!?/p>
余則成微微瞇起眼睛,像是在思索著什么,接著追問:“你喝醉了,就睡在他辦公室了?”
“對,睡到半夜我醒過來,他給我泡了壺茶,讓我清醒,然后我就離開了。怎么想起問這些了?”
洪秘書一臉狐疑,反問余則成。
余則成神色自若,語氣平淡:“沒什么,我就是問問。因為那天晚上九點左右,我看見站長辦公室的燈亮了,洪秘書知道是為什么嗎?”
洪秘書聞言,立馬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的鑰匙。
“是嗎?這么說……”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變得煞白 。
恰在此時,電話鈴聲突兀響起,余則成不緊不慢地伸手拿起聽筒:“喂。”
站長辦公室。
站長大發(fā)雷霆,劈頭蓋臉地訓斥下屬。
“抗戰(zhàn)時期,天津站被戴局長稱為堡壘!現(xiàn)在可好,毫無秘密可言,像個婊子誰都能用!”
余則成和陸橋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大氣都不敢出。
站長喘了口氣問他倆,“馬奎呢?”
余則成立刻回答:“還在醫(yī)院,那個秋掌柜的家屬來了,馬隊長在做他家屬的工作?!?/p>
陸橋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不用指望了,家屬來,說不定又帶來新的指令,要是有人說秋掌柜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交換的事了,卑職一點也不意外。站長,交換的事上面什么意思?”
余則成在一旁,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似乎對他們所說的交換之事一無所知。
站長神色有些頹然,“同意交換,秘密進行,但佛龕暴露的事要追查到底?!?/p>
余則成表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茫然,“交換?交換什么?”
站長和陸橋山都沒有理會他,站長接著對陸橋山說:“橋山,交換的具體方式你跟共黨方面協(xié)商,時間、地點,要快,這樣佛龕還能少吃點苦頭。”
陸橋山微微欠身恭敬地說:“站長,卑職最近有些發(fā)現(xiàn),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站長看了眼余則成,余則成立刻心領神會,轉(zhuǎn)身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余則成出門后,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這時,馬奎的手下米志國迎面走來,恭敬地跟他打招呼:“余主任?!?/p>
余則成微微點頭,“你這是去哪?”
“回宿舍,余主任,有事嗎?”
余則成思索片刻,說道:“沒事?!?/p>
米志國離開后,余則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站長辦公室里,陸橋山一臉嚴肅地說:“八路軍那個女代表跟馬隊長至少有過兩次秘密接觸?!?/p>
站長聞言,猛地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警覺:“你確定?”
“確定,都是我親眼看見的,而且,見面地點都很隱蔽?!标憳蛏綌蒯斀罔F地回答。
“什么地方?”站長追問道。
陸橋山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遞了過去:“所有情況都寫在這上面了?!?/p>
站長接過紙,仔細看了起來,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還交換情報?”
“對,那個左藍先給了他,他們談了一會之后,他又給了左藍一封信?!标憳蛏窖a充道。
站長皺起眉頭質(zhì)問:“為什么不早說?”
陸橋山連忙解釋:“剛發(fā)生的,我還以為是您讓他去?!?/p>
站長懷疑地看著陸橋山:“你一直在監(jiān)視馬奎?”
陸橋山連忙擺手:“不是,我是在監(jiān)視那個左藍,本打算策反這個女人?!?/p>
站長更加意外:“策反?”
余則成辦公室里,余則成站在窗口,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報告”聲。
余則成轉(zhuǎn)過身,說道:“進來?!?/p>
米志國走了進來:“余主任,你找我?”
余則成問他:“你今天沒去賣貨?”
“今天白天是段平,我是晚上。”
余則成微微點頭:“日本人留下的那些肥皂、火柴放在什么地方了?”
“都堆在后院干道里了?!?/p>
余則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想起來了。你跟我去一趟,那里有人看守嗎?”
“沒有,門用鐵絲綁著呢,沒人去,去那干什么?”米志國一臉疑惑。
余則成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那些貨現(xiàn)在很緊俏,扔在那破地方也沒用,你把它都賣掉。干道要騰出來作別的用途。”
米志國聽了,小聲問道:“那賣的錢怎么處理?”
余則成湊近他,神秘地說:“你要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那就要跟更多的人分錢,明白嗎?”
米志國連忙點頭:“不會,不會,就我跟您余主任兩個人知道?!?/p>
余則成打開抽屜,拿出兩雙手套:“走吧?!?/p>
干道黑咕隆咚的,余則成打著手電和米志國小心翼翼地走了下來。
余則成將一只手套遞給米志國,兩人默默戴上。
余則成低聲問他:“我給你打電話,有人聽到嗎?”
米志國連忙搖頭:“沒有,都出勤了,宿舍里就我一人,我有夜班?!?/p>
余則成又問:“沒人知道我找你?”
“沒有,您放心吧?!泵字緡WC道。
余則成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就在這時,手電突然滅了。米志國驚慌地喊道:“哎,余主任!余主任!”
緊接著,黑暗中傳出一聲慘叫。
過了一會兒,手電又亮了起來,只見米志國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
余則成面無表情地摘下米志國的手套,伸手把脈,隨后把一疊錢撒在他身上。
余則成回到辦公室后,仔細觀察自己的身上,輕輕撣掉一點塵土,接著又換上一雙干凈的鞋。
隨后,余則成撥通了電話:“站長,陸處長還在您那兒嗎?好,那我過去,有些事情想跟您說說?!?/p>
余則成把換下來的鞋放進一個紙袋子里,拎著出門。
站長辦公室里,余則成一臉慚愧地說:“第一天我就想跟您說,可是又遇到泄密的事,就沒敢說。”
站長生氣地瞪著他:“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余則成點點頭,“我知道,您肯定知道,戴局長一定會跟您說的?!?/p>
站長疑惑地看著他,“戴局長也知道這個左藍?”
“他找我談話的時候,問過我,說左藍即將出現(xiàn)在天津代表團里,能不能做通她的工作,為軍統(tǒng)效力。我說很難,因為她是個死硬分子,策反我不成才跑到延安去的?!?/p>
站長聽了苦笑著搖搖頭,“你給自己找了個好靠山啊,戴局長已經(jīng)西去了,我既不能相信,也不能懷疑?!?/p>
余則成一臉真誠,“站長,這些話句句都是實話,我可以對著戴局長在天之靈發(fā)誓?!?/p>
站長懷疑地看著余則成,“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余則成面露難色,“我不知道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今天她來,我就有點緊張,總不說,我心里也不踏實,而且您對我又那么信任。”
站長冷哼一聲,“是呀,我信任你,可你好像不信任我呀?”
余則成急忙跟他解釋,“不是不是,我就是害怕……”
站長緊盯著他,“除了這個左藍,你還有什么沒說的?”
余則成故作為難地說:“還有就是,您去重慶為戴局長治喪期間,有天晚上,我看見您辦公室的燈開著,以為您回來了,就進來了,卻看到馬隊長在您的辦公室,打開了您這個抽屜,在看一些文件?!?/p>
站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抽屜?這個抽屜是鎖著的啊,他哪來的鑰匙?”
余則成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不知道,這可能要問問洪秘書了。”
洪秘書被叫了進來,緊張得額頭都開始冒冷汗,“我也沒喝多少,就醉了,在馬隊長辦公室的沙發(fā)里睡了,半夜才醒。”
站長追問:“你醒了,馬奎呢?”
洪秘書回憶著說:“他就坐在我面前,勸我再多睡一會,我沒再睡就走了。我……睡著的時候,迷迷糊糊覺得有人好像在掏我的口袋,迷迷糊糊的,也不敢……肯定?!?/p>
余則成低頭不語,嘴角卻微微上揚。
站長聽后,立刻掏出鑰匙,打開那個抽屜,里面正是“佛龕”的有關情報。
站長頓時恍然大悟,該死的馬奎?。?/p>
樓梯口,馬奎帶著幾個手下剛進門準備上樓梯,突然,幾個特務持槍對準了他們。
馬奎強壓火氣,“你們要干什么?”
與此同時,他身后也出現(xiàn)幾個持槍的特務,將馬奎的隨從分割開來。
馬奎憤怒到了極點,“你們要特么干什么?”
這時,陸橋山從樓梯口悠哉哉地出來,“下他的槍?!?/p>
一個特務走上前去,從馬奎身上搜出槍來。
馬奎看著陸橋山,咬牙切齒地問他。
“陸橋山,你搞什么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