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小公主這排場……嘖嘖嘖,過個生日,這么多名流都去了?”
“我今天刷微博,好多明星給她送祝福,而且周家那幾個哥哥,送的天價禮物還上了熱搜,你們看到沒有?”
“當然看到了!人家才是妥妥的掌上明珠,千萬少女想成為的人。不像我們這里的冒牌貨……根本就是犯癔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居然有臉冒充周家大小姐!”
幾個護士的嘲諷,一聲大過一聲。
她們鄙視不屑的目光肆意落在蹲在墻角,清瘦瑟縮的女孩身上。
溫寧沒解釋,也沒反駁,安安靜靜糊著藥盒。
這是她今天的工作,要糊兩千個才有飯吃。
若是三年前,她一定會站起來鄭重解釋,她才是周家血脈,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熱搜上的周家小公主,是她三歲那年被拐后,周家收養(yǎng)的女孩!
取了她曾經的名字,住她曾經住過的房間,過她的生日,享受周家人的疼愛。
自己不是冒牌貨,對方才是。
但如今……算了吧。
“溫寧,周家來人了,跟我出來一下?!睍h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戴著灰框眼鏡,過分瘦削的中年醫(yī)生走進來通知道。
聽到周家二字,溫寧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膠水因為頓住,滴到了她的手上。
其他病人和護士,也都安靜了下來,目光詫異的看向溫寧。
周家,是剛剛熱搜上的那個周家嗎?
溫寧依舊安靜垂著頭,她把膠水往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來。
“見到家人后,記得怎么說嗎?”醫(yī)生笑著問她,臉上積起了一層層褶皺。
觸及醫(yī)生三角眼中滿滿的惡意威脅,溫寧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她很快低垂下眼眸,漆黑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青影,顯得有幾分乖順:“記得?!?/p>
“乖!”醫(yī)生滿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溫寧跟著醫(yī)生去了會客室,冷白色的走廊非常安靜。
她被送進來治療“精神”問題已經三年了。
三年里,周家沒有人來看過她一眼。
今天,不是那位小公主的生日嗎?怎么會有人過來?
低頭走進會客室,在醫(yī)生與來人的寒暄聲中,溫寧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漆黑锃亮的皮鞋,尖頭的,看起來很銳利。
“寧寧?!眮砣私兴?,聲音還有幾分驚喜。
溫寧緩緩抬起頭,名貴考究的深藍西裝上,別著一枚金色寶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發(fā)亮。
與寶石同等閃耀的,是來人清俊的容顏。
周清辭。
她擁有血緣關系的親大哥。
霎那,憤怒,不甘,壓抑,酸楚種種情緒涌上心頭,溫寧攥緊了拳頭,一時間僵硬在原地。
醫(yī)生回頭看她,眼神微瞇,用手指隔空點了一下:“溫寧,跟你大哥問好?!?/p>
聽似溫和的聲音,浸滿寒意壓迫,聽的溫寧好似墜入三尺冰窟一般。
她身體本能向后瑟縮,顫聲道:“周少好。”
周清辭臉色一僵,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溫寧眉眼更加低垂,換了個說法:“周公子?”
周少,周公子,就是不肯叫他一聲大哥!
以為溫寧心生埋怨,故意給他甩臉子,周清辭氣憤不已:“今天是雅雅生日,我給她送完生日禮物,就趕來看你,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恩嗎?”
感恩什么?
感恩當初明明是她遭人陷害被下了迷藥,差點失去清白,但周清辭不聽她的解釋,盲目認為她自導自演,把她定性成罪魁禍首嗎?
還是感恩周清辭滿口咬定她精神出了問題,親手把她關進療養(yǎng)院這座人間煉獄?
溫寧實在想不出該感恩些什么,但她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乖順的低頭道歉:“對不起。”
周清辭的身形突然定住,這三個字狠狠砸在了他心臟上。
他不敢相信,之前寧愿報警進監(jiān)獄,都梗著脖子不肯道歉的溫寧,此刻居然對他說了對不起。
療養(yǎng)院真的這么有效嗎?
周清辭忍不住細細打量溫寧。
周家人相貌都生得極好,即使在外顛沛流離十多年,溫寧剛找回來時,也是明媚漂亮,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勃勃生機。
可進療養(yǎng)院才三年,她就瘦了許多,低眉沉默,膚色蠟黃,毫無神采,像是朵枯萎頹敗的花朵。
周清辭心中莫名升騰起一絲不忍,語氣柔和了些許。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只需要向雅雅道歉,三年前,你自己犯錯非但不敢承認,還甩鍋給雅雅,這件事你知道錯了嗎?”
溫寧低垂的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她知不知錯有什么區(qū)別嗎?
她已經被關進這座地獄三年了。
溫寧沉默的這會兒,周清辭繼續(xù)說道,“今天是雅雅生日宴,你當眾向她道歉,承認自己的錯誤,我就接你出去?!?/p>
聽到“出去”這兩個字。
溫寧死寂的心用力跳動兩下,呼吸也變得急促,漆黑瞳眸里透著幾分偏執(zhí)渴望,“真的?”
“這,周公子,你來的時候沒說過……”醫(yī)生的眉頭皺了皺,有些不悅道。
溫寧本就懸著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周清辭,黯淡灰敗的眸光透出一絲希望的微光。
“怎么了?出院手續(xù)不好辦?”周清辭只以為對方舍不得一個月十萬的療養(yǎng)費,“有什么麻煩嗎?”
“那倒不是,只是溫寧的病情,還是有些反復,我建議……”
醫(yī)生賠了下笑,正要解釋,突然女孩急迫顫抖的嗓音打斷了他。
“我道歉!”溫寧低著頭,做出一副乖順聽話的樣子。
兩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來。
醫(yī)生微瞇著眼,銳利的眸光冷箭一般射向她。
周清辭倒有些驚喜,還有些懷疑,“你真的愿意道歉?”
“愿意,我給周雅雅當眾道歉,讓每一個參加宴會的人知道,是我做錯了。”
指甲扎進肉里,泛起尖銳蝕骨的疼痛。
伴隨著長久壓抑在心底的渴望,眼角抑制不住,沁出了冰涼的淚珠。
溫寧聲音微微顫抖,還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渴望興奮。
“如有必要,我會給她下跪賠罪,我一定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