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太晨宮籠罩在朦朧的薄霧中,晶瑩的露珠在佛鈴花瓣上輕輕顫動。知鶴一襲水綠色輕紗披風,衣袂隨風輕揚,宛如林間初醒的精靈。她粉雕玉琢的小臉泛著朝霞般的紅暈,唇角微揚時露出兩個醉人的梨渦,仿佛將整個春天的明媚都盛在了笑靨里。
她安靜地佇立在花樹下,纖長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陰影。過往的仙侍們紛紛駐足,眼中閃過驚艷之色。
然而此刻的司命與重霖正埋首于案牘之間,全然未覺小殿下對佛鈴花點心的渴望。知鶴仰望著滿樹繁花,小手無意識地絞著披風流蘇,澄澈的眼眸中盈滿期待與躊躇。
就在她踟躕之際,青石小徑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東華帝君紫衣翩然,銀發(fā)如瀑,踏著晨露款款而來。
知鶴眸中頓時漾起璀璨星光,提著裙擺雀躍奔去:"東華帝君~"甜軟的嗓音裹著花香,"知鶴想吃佛鈴花做的點心呢。"
帝君垂眸,素來清冷的眉眼竟化開三月春水。他修長的手指輕折花枝,將幾簇開得最盛的佛鈴花遞到小姑娘面前。
知鶴歡喜地接過,梨渦深深,抱著花枝在樹下轉起圈來,哼唱的童謠驚起幾只彩蝶。東華負手而立,目光溫柔地追隨著那抹雀躍的綠影,連袖間縈繞的佛鈴香都愈發(fā)清甜。
當司命二人匆匆趕來時,正見知鶴將花枝遞來后,突然轉身撲向帝君。紫袖翻飛間,東華已穩(wěn)穩(wěn)接住這個意外的小驚喜——這是太晨宮主人第一次將人攬入懷中。
知鶴好奇地嗅著帝君衣襟間若隱若現(xiàn)的佛鈴香,毛茸茸的小腦袋安心地枕在紫衣上,小手緊緊攥著銀線繡紋。
"倒是膽大的。"東華聲音里含著罕見的笑意,指尖輕撫過小姑娘的發(fā)梢。
自天地初定以來,除卻折顏上神,再無人敢這般親近于他。知鶴仰起臉,天真道:"因為帝君香香的呀。"這話引得帝君低笑出聲,胸腔震動間,某種沉寂已久的情愫悄然蘇醒。
司命與重霖相視愕然,只見素來冷峻的帝君此刻眉目溫軟,抱著小姑娘的模樣宛如捧著稀世明珠。
佛鈴花雨紛紛揚揚,知鶴在熟悉的懷抱里蜷成安心的一團,而東華素來空寂的心房,竟也被這溫暖填得滿滿當當。
佛鈴花雨簌簌落在兩人衣袂間,東華指尖凝出一縷仙澤,將飄落的花瓣化作晶瑩剔透的糖霜。
知鶴睜大杏眼,看著帝君廣袖輕拂,那些沾著晨露的花瓣便在空中旋成星子般的碎光,最終落在她捧著的白玉碟里,化作層層疊疊的透花糕。
"嘗嘗。"帝君將玉碟托到她面前,霜雪般的腕骨襯得糕點愈發(fā)玲瓏。
知鶴小心翼翼地咬下一角,清甜瞬間在舌尖綻開,比瑤池仙釀更令人沉醉。
她滿足地瞇起眼睛,像只偷到燈油的小倉鼠,還不忘踮腳將糕點舉到東華唇邊:"帝君也吃!"
重霖手中的文書"啪嗒"掉在地上。只見素來不染塵煙的帝君竟真的俯身,就著小姑娘的手咬下那半塊點心。
晨風掠過樹梢,帶起一串銀鈴般的脆響——原是知鶴發(fā)間不知何時多了支佛鈴花簪,花蕊里綴著的玉鈴正隨著她歡快的動作叮咚作響。
"本君記得庫里有套碧玉盞。"東華忽然開口,驚得司命手中朱筆在命簿上劃出長長紅痕。
那套上古時期留下的茶具,連天君求賞時帝君都只道"碎了",此刻卻見紫袖輕揚,整套茶具已浮現(xiàn)在石桌上,翡翠色的杯壁映著知鶴好奇張望的倒影。
重霖正要提醒茶具珍貴,卻見帝君已執(zhí)壺斟了半杯花露。知鶴捧著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玉盞,小口啜飲時,一滴露珠順著下巴滑落。東華指尖微動,那滴將墜未墜的露珠便化作剔透的琥珀,綴在了她頸間的瓔珞上。
遠處傳來清越鳳鳴,折顏上神的桃花醉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石桌一角。東華望著正在花雨中追逐茶靈的知鶴,袖中星盤無聲轉動,三生石虛影在太晨宮上空若隱若現(xiàn)。
佛鈴樹忽然無風自動,飄落的花瓣在空中交織成璀璨星河。知鶴轉身時,裙擺掃過的青石小徑竟開出連綿的優(yōu)曇花,每一步都漾起淡淡的金色漣漪。東華眸中閃過詫異,這上古祥瑞之兆,自父神身歸混沌后便再未現(xiàn)世。
重霖突然發(fā)現(xiàn),知鶴跑過處浮現(xiàn)的優(yōu)曇花影里,隱約能看到紫衣銀發(fā)的神君牽著綠裙小姑娘的剪影——那分明是數(shù)萬年前,東華帝君在昆侖虛學藝時的裝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