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我是榮國府里最不起眼的一抹塵埃,林表姐的光芒太過耀眼,
我習慣了在角落里默然生存,只求一碗安穩(wěn)飯。那日大雪紛飛,我不過是心生一瞬不忍,
救了那個倒在后角門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乞丐”。
誰知他竟是忠勇侯府失蹤多日、遍尋不得的小侯爺,那個傳說中冷面無情、手段狠厲的衛(wèi)離。
他醒來第一句話便是:“你是誰?”那眼神銳利如冰刃,幾乎要將我洞穿。我嚇得魂飛魄散,
以為自己大禍臨頭,只怕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亂棍打死??珊髞?,
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帶著旁人看不懂的深意。“你救了我,此恩,我衛(wèi)離必報。
”“蘇姑娘,若我以這侯府榮華為聘,你可愿隨我?”我以為他是高高在上的戲言,
是我這卑微之人不配做的癡夢,
直到王夫人和邢姑媽合計著要將我隨意配給一個酒囊飯袋的遠房破落戶時,
他踏著滿地清冷的月色而來,一身寒霜,擋在我身前?!八?,我看上了。誰敢動她一根汗毛,
先問過我手中的劍!”滿府嘩然,我成了眾矢之的,那些平日里或憐憫或鄙夷的目光,
此刻都化作了淬毒的利箭。他卻一把將我拽到身后,聲音低沉而堅定,
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卿卿,別怕,有我在?!蹦且豢?,我知道,
我這顆在塵埃里輾轉了十數(shù)年的卑微的心,徹底淪陷了。但侯府的赫赫門楣,
榮國府的陰私算計,豈是我們這般身份懸殊之人輕易能跨越的?
他說:“若這世襲的榮華富貴是捆住你我的枷鎖,我便親手砸了它,只求與你一世安穩(wěn),
再無紛擾。”我淚眼婆娑,望著他堅毅的側臉,他,真的會為了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做到這一步嗎?1“蘇丫頭,還不快把那碗殘羹給二太太院里的墜兒送去!磨磨蹭蹭的,
仔細你的皮!”管事婆子王大娘尖利的嗓音像錐子一樣扎進我的耳朵。我連忙應了聲“是”,
端起那碗幾乎只剩下湯水的所謂“賞菜”,低著頭快步往外走。在榮國府,我蘇卿卿,
不過是個比粗使丫頭略好些的遠房親戚,因父母早亡,才被祖母托了人情送進來,
指望著能學些規(guī)矩,將來配個老實本分的小管事,也算有了著落??蛇@府里,
捧高踩低是常態(tài),我無依無靠,自然成了某些人眼中隨意可以作賤的出氣筒。
林表姐黛玉初來時,也曾受過些冷遇,但她畢竟是賈母的心尖肉,誰敢真?zhèn)€薄待?而我,
不過是依附著林表姐才能在老太太面前偶爾露個臉的透明人。今日又是大雪封門,
北風刮得人臉生疼。我縮了縮脖子,將食盒抱得更緊些。剛繞過假山,
就聽見后角門那邊傳來幾聲壓抑的呻吟。我心中一緊,這榮國府規(guī)矩森嚴,后角門輕易不開,
怎會有人聲?好奇心驅使,我悄悄探頭望去。雪地里,一個穿著破舊單衣的男人蜷縮在墻角,
身上落滿了雪,臉上青紫交加,嘴角還帶著血跡,顯然是被人打傷后丟棄在此。
“這……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慌亂。若是被府里人發(fā)現(xiàn),只怕又是一場風波。
可看著他那般凄慘,嘴唇都凍得發(fā)烏,若是不管,只怕今夜就要凍死在這冰天雪地里。
我咬了咬牙,想起平日里廚房趙大娘偶爾會偷偷塞給我一些剩飯剩菜,心中便有了計較。
我將食盒放在隱蔽處,快步跑回自己那間四面漏風的小屋,
從床底下摸出我攢了許久才偷偷買下的一小塊姜,又尋了些干柴,悄悄溜到廚房后面的小灶,
趁著無人,煮了一碗滾燙的姜湯。又將自己唯一一件還算厚實的舊棉襖掖在懷里,
趁著天色漸暗,再次來到后角門。那人似乎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我壯著膽子走近,
將他扶起一些,試探著喚了幾聲,他毫無反應。我顧不得許多,
將滾燙的姜湯一點點喂進他嘴里,又將棉襖裹在他身上。他身上有幾處傷口還在滲血,
我撕下自己干凈的內衫衣角,笨拙地替他擦拭包扎。做完這一切,我已是滿頭大汗,
心中卻稍安?!澳恪憧汕f要撐住啊?!蔽倚÷暷钸吨?,將他往避風的墻角又挪了挪,
這才匆匆離去。我不敢久留,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只怕連我也要遭殃。2接連幾日,
我都提心吊膽,生怕那日的事情敗露。好在府里風平浪靜,似乎無人知曉。我心中稍定,
卻也有些擔憂那個男人的死活。這日,府里忽然熱鬧起來,
說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爺衛(wèi)離找到了,今日特來拜會老太太和幾位老爺太太。忠勇侯府,
那可是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權貴之家,小侯爺衛(wèi)離更是年少成名,據(jù)說在軍中歷練,
小小年紀便立下過汗馬功勞,只是性子冷僻,不喜交際。我這樣的身份,
自然是沒資格去前廳湊熱鬧的。正幫著林表姐整理書稿,忽聽院外丫鬟們嘰嘰喳喳地議論。
“你們瞧見了沒?那衛(wèi)小侯爺可真是俊俏!就是冷了些,跟冰塊似的?!薄翱刹皇牵?/p>
聽說他前些日子失蹤了,侯府都快把京城翻過來了,也不知是遭了什么難?!蔽倚闹幸粍?,
失蹤?難道……正胡思亂想著,林表姐喚我:“卿卿,陪我去園子里走走吧,屋里悶得慌。
”我連忙應下,扶著林表姐往大觀園去了。剛走到沁芳閘附近,
便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公子迎面而來。那公子一身墨色錦袍,面容冷峻,
眉眼深邃,行走間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正是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衛(wèi)小侯爺。我只看了一眼,
便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是他!竟然是他!那個雪夜里被我救下的“乞丐”,
竟然是尊貴無比的衛(wèi)小侯爺!我嚇得連忙低下頭,心如擂鼓,只盼著他沒有認出我來。
可事與愿違,他那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林表姐察覺到我的異樣,
輕聲問道:“卿卿,你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我強作鎮(zhèn)定,搖了搖頭:“沒……沒什么,
許是風大了些?!毙l(wèi)離的腳步頓了頓,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待他們走遠,林表姐才道:“這位衛(wèi)小侯爺,
氣度倒是不凡,只是瞧著不大好相與?!蔽以G訥地點頭,心中早已翻江倒海。當晚,
我輾轉難眠。想著他那日的狼狽,又想著今日的尊貴,只覺得世事無常,令人唏噓。
第二日一早,我照例去給林表姐送早膳,剛出院門,便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候在那里。
見我出來,那小廝連忙上前行禮:“蘇姑娘安好,我家主子有請。
”“你家主子是……”我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拔壹抑髯有招l(wèi)?!蔽业男拿偷匾惶?。
他果然認出我了!他要見我做什么?難道是要追究我那日私自救助他的事情?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那小廝來到一處僻靜的暖閣。衛(wèi)離正臨窗而立,
負手看著窗外的殘雪。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目光依舊清冷,
卻不似初見時那般帶著審視的寒意?!疤K姑娘,請坐?!彼噶酥敢慌缘睦C墩。
我局促地坐下,低著頭不敢看他?!澳侨铡嘀x蘇姑娘援手。”他開門見山。
我連忙擺手:“小侯爺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敢當謝。
”他卻定定地看著我:“于姑娘是舉手之勞,于我,卻是救命之恩?!彼D了頓,
繼續(xù)道:“我那日遭人暗算,身受重傷,若非姑娘相救,只怕早已凍斃街頭。此恩,
我衛(wèi)離銘記在心。”我心中稍安,看來他并非要降罪于我?!靶『顮敿颂煜?,
卿卿不敢居功?!彼鋈惠p笑一聲,
那冰冷的面容仿佛瞬間融化了些許春色:“蘇姑娘不必過謙。我今日請姑娘來,是想問問,
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衛(wèi)離能做到,定不推辭?!蔽毅蹲×恕K@是要報答我?
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有什么想要的?不過是求個安穩(wěn)罷了?!靶『顮?shù)男囊猓?/p>
卿卿領了。卿卿別無所求,只盼小侯爺日后平安順遂,便是對卿卿最好的報答了。
”我真心實意地說道。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難辨?!疤K姑娘當真是……與眾不同。
”他緩緩道,“既然姑娘不愿索取,那我便用我自己的方式報答吧。”我心中疑惑,
卻也不敢多問。自那日后,衛(wèi)離并未再刻意找我。只是偶爾在園中相遇,他會朝我微微頷首,
目光也不再那般冰冷。府里的下人們見狀,對我的態(tài)度也悄然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至少不敢再像從前那般隨意欺辱。我心中感激,卻也明白,我們之間隔著云泥之別,
此生怕是再無交集。3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jié)。
林表姐的身子時好時壞,我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她身邊,抄經(jīng)念佛,只盼她能安康。這日,
王夫人忽然派人傳我去她院里。我心中惴惴,不知這位素來不喜我的二太太尋我何事。
到了王夫人房中,只見邢夫人也在。兩位太太正襟危坐,臉上帶著莫測的笑容。“卿卿來了,
快坐?!蓖醴蛉穗y得和顏悅色。我依言坐下,心中愈發(fā)不安。“卿卿啊,
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蓖醴蛉诉攘丝诓?,慢悠悠地說道,“我娘家有個侄兒,
雖然家道中落了些,但人品老實,也算是個讀書人。我瞧著與你倒是般配。
”我心中咯噔一下。王夫人的娘家侄兒?我依稀聽丫鬟們說過,
似乎是個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之輩,還沾染了些堵伯的惡習。將我配給這樣的人,
與把我推入火坑何異?“二太太,卿卿……卿卿還想多陪林表姐幾年?!蔽夜钠鹩職猓?/p>
小聲推辭?!昂[!”邢夫人板起臉,“女子大了,豈有不嫁人之理?
林丫頭身邊自有丫鬟婆子伺候,哪里就需要你日日守著了?
”王夫人也沉下臉:“這是為你著想,莫要不識抬舉。那孩子雖然家境差些,但聘禮方面,
我們也不會虧待了你?!蔽倚闹幸黄鶝觥K齻兡睦锸菫槲抑?,
分明是想把我這個礙眼的孤女早早打發(fā)出去!我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二太太,邢太太,
不知你們在為蘇姑娘議何親事?可否讓晚輩也聽上一聽?”是衛(wèi)離!他怎么會來這里?
王夫人和邢夫人顯然也吃了一驚,連忙起身相迎?!靶l(wèi)小侯爺怎么來了?快請坐,快請坐。
”衛(wèi)離卻不坐,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又轉向王夫人:“晚輩方才在門外,
似乎聽到二太太要為蘇姑娘擇婿?”王夫人臉上堆著笑:“是啊,這孩子年紀也不小了,
我們做長輩的,自然要為她操心?!薄芭??”衛(wèi)離挑了挑眉,
“不知二太太為蘇姑娘擇的是哪家公子?說不定晚輩也認得。”王夫人略有些尷尬,
含糊道:“是我娘家一個侄兒,小侯爺怕是不認得的?!薄霸瓉砣绱??!毙l(wèi)離點了點頭,
忽然話鋒一轉,“不瞞二太太,晚輩對蘇姑娘……也頗有好感。若蘇姑娘尚未許人,
晚輩想向府上提親?!薄笆裁??!”此言一出,滿室皆驚。王夫人和邢夫人面面相覷,
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我更是又驚又喜,又覺得難以置信。他……他竟然說要向我提親?
“衛(wèi)小侯爺……這……這玩笑可開不得?!蓖醴蛉嗣銖娦Φ溃?/p>
“蘇丫頭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身份卑微,如何能配得上小侯爺?”“身份?
”衛(wèi)離冷笑一聲,“在我衛(wèi)離眼中,只有品性高下,何來身份貴賤?蘇姑娘品性純良,
蕙質蘭心,晚輩心悅之。至于門當戶對,我忠勇侯府,還不至于要靠聯(lián)姻來維持門楣。
”他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王夫人和邢夫人一時竟無言以對。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
心中百感交集。感動、惶恐、還有一絲絲甜蜜?!按耸?,晚輩會親自向老太太稟明。
”衛(wèi)離說完,又轉向我,目光溫柔了許多,“蘇姑娘,你可愿意?”我臉頰滾燙,心跳如鼓,
迎上他灼灼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好?!彼浇俏P,露出一抹極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