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冥河擺渡人,卸任前接的最后一個客人是閻君落淵。
他捧著地府至寶乾坤袋,拉著我的手深情款款:【沉珂,這里面是我為你準(zhǔn)備的聘禮,當(dāng)年我欠 你一場昏禮,現(xiàn)在給我個機? 會讓我補上可好?】
我正想拒絕,身后探出個小腦袋,問:【娘親,他是誰?】
落淵渾身顫抖,動容道:【都說你離開我時懷著身孕,原來是真的!】
【沉珂,回來吧,女兒不能沒有爹?!?/p>
冥河邊站滿了鬼魂和陰差,他們紛紛喊著要我答應(yīng)。
可惜他們不知道,當(dāng)年就是他偷偷騙走了我半顆玲瓏心送給他的義妹。
導(dǎo)致從小將我養(yǎng)大的姐姐孟婆傷重不治,魂飛魄散。
不僅如此,為了他閻君的名聲,他還將臟水潑給我,讓整個地府都以為是我薄情寡義,害死姐姐。
如今再見,他卻用虛偽的深情騙了所有人。
【沉珂,答應(yīng)閻君吧。】
【這些年他為了不打擾你,獨自承受相思之苦,還自取肋骨,做成了你的人偶,日日帶在身邊,一刻也舍不得放下……】
…….
落淵似乎早有準(zhǔn)備,在旁人的勸說聲中,掏出懷里的白骨人偶。
栩栩如生,和我?guī)缀跻荒R粯印?/p>
可惜啊,太新了,更像是連夜趕制的。
我記得很清楚,落淵很多年前確實取過肋骨,可做的卻是他的義妹非續(xù)。
他背著我,抱著非續(xù)的人偶入睡,甚至在動情時,將人偶變作傀儡,翻云覆雨。
想起一個月前聽到的消息,我忍不住苦笑。
原來是非續(xù)要嫁人了,落淵才重新想起了我啊。
可我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追著他跑,對他言聽計從的小姑娘了。
我平靜地抱著女兒走下船,道:【我與閻君早已恩斷義絕,閻君做了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了……】
一旁的黑無??床贿^去,冷著臉道:【沉珂,你別太無情?!?/p>
【閻君這些年為了你,斷了七情六欲,其他殿的君王都兒女滿堂了,只有閻君連看都不肯看別的女人一眼。】
【日日對著你的白骨人偶淚流滿面?!?/p>
【我們這些旁觀者都動容了,你就不會心痛嗎?!】
聽到心痛兩個字,我下意識地捂住心口。
那孤獨的半顆心,好像確實不會痛了。
他們這些旁觀者只會指責(zé)我的不是,卻不知道因為落淵的所作所為,我吊著一半的心,活得生不如死。
我使勁搖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開心的。
女兒拉著我的褲腿,撒嬌道:【娘親,你不是說好今天擺渡完就帶我去看父親嗎?】
【快走吧,遙遙想父親了……】
落淵臉上的表情瞬間改變,是我從不曾見過的心疼。
他抱起遙遙,輕聲寬慰:【女兒乖,爹爹在呢?!?/p>
【爹爹今日好好陪陪遙遙怎么樣?】
遙遙的親生父親常年不在地府,遙遙年紀又小,對父親壓根沒什么印象。
她仔細地打量著落淵,奶聲奶氣地問:【你是我爹嗎?】
【我娘說我爹爹是地府最厲害的人……】
落淵聞言,更加確信遙遙是他的親生女兒。
因為他一直是這幽冥地府?dāng)?shù)一數(shù)二的戰(zhàn)神。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解釋道:【童言無忌,閻君別誤會?!?/p>
【遙遙不常見到她父親,所以才認錯了人……】
落淵貼著肩頭的女兒,有些責(zé)備地看著我道:【沉珂,咱們之間的事都過去百余年了,別再置氣了?!?/p>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女兒多想想吧?】
【她看著別人父母雙全,該多難過啊……】
落淵的聲音近乎哽咽。
我不想他繼續(xù)誤會。
【閻君,遙遙真的不是你的女兒?!?/p>
落淵皺了皺眉,眼中有一絲不悅。
【那你告訴我,遙遙的父親是誰?】
我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遙遙的生父身份特殊,他叮囑過我,在完成大業(yè)前,不希望我和女兒跟他扯上關(guān)系。
他怕會有人找我們的麻煩,怕我們會因為他陷入危險中。
所以我每次都只能偷偷帶著女兒去看他。
但我擔(dān)心遙遙說漏嘴,總是施法讓遙遙睡著。
見我啞口無言,落淵以為我是心虛了。
他輕輕地拍著遙遙的背,嘆息道:【沉珂,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p>
【今后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多好?!?/p>
落淵說完,不顧我的抵觸,將我拉進懷里。
【沉珂,我早已為你備好了百里紅妝,三日后,我定會還你一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昏禮。】
落淵深情地看著我,似乎在等我給他一個歡呼雀躍的回應(yīng)。
可我讓他失望了。
我退后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平靜道:【不必了?!?/p>
【落淵,你欠我的,豈止是一場昏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