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載鎮(zhèn)守天門,俯瞰三界輪轉,蒼晏仙君以為,他之心,早已鑄成天外玄鐵,萬古不化。
九重天的風,拂過他雪白的神袍,帶不起一絲塵埃,亦吹不進他冰封的仙魂。他是天命之刃,
斬斷一切妄念,守護著天道亙古不變的秩序。直到那一日。雷劫失控,神格不穩(wěn),
他自九霄云端狼狽跌落,墜入一片陌生的凡塵山林。血染白袍,仙力潰散,意識沉淪之際。
他嗅到了一縷極淡、卻沁入心脾的藥草清香。一雙帶著微涼露水與泥土氣息的手,有些笨拙,
卻異常堅定地,為他拭去唇邊的血污,渡來一線凡俗卻溫暖的生機。他看不清她的眉眼,
只迷蒙間聽見一聲帶著稚氣的低語,如山澗清泉,滴落在他沉寂了萬年的心湖。
“仙人…仙人你還好嗎?”那聲音,竟在他冰封的魂魄中,漾開了第一圈,
名為“牽掛”的漣漪。1蒼晏是在一陣搗藥聲中徹底清醒過來的。日光透過簡陋的木窗,
篩下斑駁的光影,落在粗布的被褥上,帶著人間獨有的暖意。他費力地撐起身,
仙骨寸寸作痛,神力更是十不存一。此次天罰反噬,遠比他預想的要重?!跋扇耍阈牙?!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一個荊釵布裙的少女端著粗瓷碗走了進來。
她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發(fā)髻梳得有些歪斜,幾縷碎發(fā)垂在額前,沾著些許晶瑩的汗珠。
面容算不上絕色,卻有一雙極為干凈的眼眸,像初春山林間新生的嫩蕨,
帶著不染塵埃的純粹。正是她,救了他。蒼晏記得,在他意識彌留之際,是這雙手,
采來草藥,笨拙地為他敷上。也是這把聲音,帶著哭腔,一遍遍喚著“仙人,你別死”。
“這是我剛熬好的藥,阿爹說這個對內傷好?!鄙倥畬⑼脒f過來,
眼神里帶著一絲怯生生的關切。藥汁是深褐色的,散發(fā)著濃郁的苦澀,
卻也夾雜著草木的清芬。蒼晏默然接過,一飲而盡。凡間的草藥于他神軀而言,
效用微乎其微,但那份暖意,卻順著喉嚨,一直熨帖到四肢百骸。“多謝?!彼_口,
聲音因久未言語而略顯沙啞。少女聞言,像是得了天大的贊許,臉頰微微泛紅,
連連擺手:“不、不客氣的!仙人你吉人天相,定會好起來的。”她叫溫喬,
是這山野間一個普通的采藥女,與年邁的父親相依為命。蒼晏在她的草廬中暫住了下來。
他需要時間調息,恢復神力。而溫喬,則每日上山采藥,回來后便為他煎藥、做飯,
悉心照料。她的話不多,多數(shù)時候只是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偶爾會哼起不成調的山歌,
歌聲質樸,卻像山間的清風,能拂去人心頭的煩躁。蒼晏起初只是冷眼旁觀。凡人于他而言,
不過是滄海一粟,生老病死,皆是尋常。他們的喜怒哀樂,在他眼中,與草木枯榮無異。
他見過太多凡人對神明的敬畏與祈求,也見過他們的貪婪與自私。但溫喬不同。她對他,
沒有絲毫的祈求,只有純粹的善意與擔憂。她會在他打坐時,悄悄為他掖好被角,
生怕他著涼——盡管他乃仙君之體,早已寒暑不侵。她會把自己采來的最甜的山果,
用干凈的帕子包好,放在他的案頭,然后紅著臉跑開。她會在雨夜雷鳴時,
抱著膝蓋坐在他門外,小聲念叨著:“仙人不怕,有我在呢?!狈路鹚呐惆?,
能抵擋那九天之上的雷霆。蒼晏的心,那顆被九重天的風雪冰封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心,
竟在這些細微的、不經意的溫暖中,一點點地,出現(xiàn)了裂痕。他開始會回應她的問話,
盡管依舊簡短。他開始會留意她采藥時手上新添的劃痕,眉心會不自覺地微蹙。他甚至,
會在夜深人靜時,用僅存的一絲神力,悄然拂去她眉宇間的疲憊。九重天的疏離與規(guī)則,
在他眼中曾是天經地義??纱丝?,這凡塵陋室中的一蔬一飯,一言一笑,
卻讓他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蛟S,這便是人間煙火。與九重天的仙氣縹緲,
截然不同,卻也…并不那么令人排斥。2蒼晏的傷勢在緩慢恢復。溫喬每日依舊忙碌,
采藥、搗藥、照顧他。她的生活簡單而重復,卻充滿了凡人特有的韌勁。一日,
溫喬采藥歸來,衣衫被晨露打濕,發(fā)間還沾著幾片青翠的葉子。她將背簍放下,
獻寶似的從懷中取出一枚金燦燦的葉片?!跋扇四憧矗@葉子好漂亮!”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映著晨曦的露珠,“我從未見過這么金黃的葉子,它在林子里閃閃發(fā)光,我就摘下來了。
”那是一枚普通的楓葉,只是顏色比尋常楓葉更為純粹耀眼,仿佛凝聚了秋日所有的陽光。
蒼晏的目光落在葉片上,微微一凝。這并非凡葉,其上隱隱流轉著一絲極淡的仙靈之氣。
大約是某位仙者偶然遺落人間,或是某株靈植不慎散落的精華。他沒有點破。
只是看著溫喬小心翼翼地將那葉片夾在了一本破舊的醫(yī)書中,視若珍寶?!暗任野⒌貋?,
我要給他看。”她笑著說,眉眼彎彎,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蒼晏的心,莫名地,
被這純粹的喜悅輕輕撥動了一下。他開始教溫喬識些藥理,糾正她一些采藥時的錯誤。起初,
他只是想盡快恢復,不愿再受她那“胡亂調配”的草藥之苦。但漸漸地,
他發(fā)現(xiàn)溫喬在草藥上極有天賦,一點即通,且能舉一反三。她會捧著他批注過的醫(yī)書,
在油燈下苦讀,遇到不懂的,便會鼓足勇氣,用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蒼晏向來不喜多言,更遑論為人解惑。但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他竟也耐下了性子,
一一為她解答。時光在草廬中靜靜流淌。山間的歲月,不似九重天那般萬古如一,
而是充滿了生動的變化。春去秋來,花開葉落。蒼晏的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
神力也恢復了大半。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他是九重天的戰(zhàn)神,身負鎮(zhèn)守天門的重責,
不可久留凡塵。那日清晨,溫喬照例去山中采藥。蒼晏站在窗前,
看著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晨霧彌漫的山林中。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片更為璀璨的金色葉片,
葉脈清晰,泛著淡淡的仙光。他將這葉片輕輕放在了溫喬常放那枚凡間金葉的醫(yī)書之上。
算是一份…不告而別的謝禮。也或許,是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牽念。他轉身,
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去,重返那冰冷孤寂的九重天。草廬,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卻又似乎,
少了些什么。當溫喬采藥歸來,看到桌上那枚散發(fā)著奇異光芒的金色葉片時,微微一怔。
她拿起葉片,觸手溫潤,仿佛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她四下張望,草廬內外,
空無一人。仙人,走了。沒有告別。溫喬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揪了一下,有些空落落的。
她將那枚仙家金葉,與她自己采摘的那枚凡間金葉,一同小心翼翼地夾進了醫(yī)書里。
兩枚葉片,一枚凡俗,一枚仙靈,緊緊相依。她不知道,這枚葉片,會在未來的某一日,
成為她與他之間,唯一的牽絆。3蒼晏重返九重天,
依舊是那個不茍言笑、冷峻威嚴的戰(zhàn)神仙君。天門依舊,云海依舊,仙宮依舊。
只是他的心境,卻在不知不覺間,發(fā)生了些微的改變。他偶爾會于巡視天門之余,
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凡塵的方向。那座簡陋的草廬,那個采藥的少女,那雙清澈的眼眸,
會毫無預兆地闖入他的識海。他試圖用天規(guī)戒律來壓制這些不該有的念想,卻發(fā)現(xiàn),
越是壓制,那些畫面便越是清晰。凡間百年,于仙神而言,不過彈指一瞬。蒼晏以為,
那段短暫的凡塵經歷,會像水過無痕般,漸漸淡去。然而,他錯了。某夜,
他于星河之下打坐,心神卻不寧。一幕幕凡間的景象在他腦海中流轉,
最終定格在一個元宵燈節(jié)的夜晚。那是他記憶中,溫喬為數(shù)不多的一次,走出深山,
來到鎮(zhèn)上。彼時他傷勢未愈,不便動用仙力,便由她攙扶著,混在熙攘的人群中。
漫天璀璨的花燈,映亮了凡人的笑臉。溫喬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一雙眼眸亮晶晶的,
充滿了新奇與向往。她拉著他的衣袖,像個孩子般雀躍,指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蒼晏一向不喜喧囂,卻在那一夜,任由她拉著,
穿梭在人潮與燈火之中。他看到她在一盞紅衣仕女的花燈前駐足良久,眼神中充滿了喜愛,
卻又因囊中羞澀而猶豫不決。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想的,
只記得自己不動聲色地買下了那盞燈,遞給了她。溫喬驚喜地接過,臉頰在燈火的映照下,
泛著動人的紅暈。她提著那盞紅衣花燈,轉過頭,認真地對他說:“仙人,我覺得,這人間,
雖然有許多疾苦,但也有許多美好。這里的燈火,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暖和呢?!彼D了頓,
仰頭望著他,眼底似有星光閃爍,又似藏著一抹他當時未曾讀懂的情緒。
“若你有一絲心念留在人間,”她輕聲說,聲音幾乎要被鼎沸的人聲淹沒,“那你便知道,
人間更勝九重天。”“人間更勝九重天……”蒼晏從回憶中驚醒,這句低語,
如同在他平靜的心湖投下了一顆巨石,激起千層波瀾。他從未想過,一個凡人少女,
竟能說出這樣一句,足以撼動他萬年道心的話。那時的他,只當是小兒女的戲言,
不曾放在心上??扇缃?,這聲音,這畫面,卻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揮之不去。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初離開凡塵,是不是…太過倉促了些。然而,仙凡殊途,天規(guī)森嚴。
他是九重天的戰(zhàn)神,她是凡間的藥童。他們之間,隔著的,是整個九重天與凡塵的距離。
這注定是一段,沒有結果的牽念。4變故,發(fā)生在一個看似尋常的午后。蒼晏正在天門巡視,
心頭卻驀地一緊,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他掐指一算,面色驟變。是溫喬!她出事了!
他顧不得天職,化作一道急電,直沖凡間那座熟悉的草廬而去。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
草廬前,聚著些許山民,神色哀戚。溫喬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如紙。
她的身旁,散落著幾株剛采摘的草藥,其中一株,正是劇毒的斷腸草。她的父親,
那位老藥農,跪在一旁,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喬兒……我的喬兒啊……”蒼晏只覺得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一步步走上前,
山民們見他仙氣凜然,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他蹲下身,顫抖地伸出手,探向溫喬的鼻息。
沒有了……一絲氣息也無。她的魂魄,已經離體?!笆恰菫榱私o我采那味‘龍膽草’,
治我的老寒腿……”老藥農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那龍膽草,生在懸崖峭壁,
旁邊……旁邊就長著斷腸草……她,她定是失足,又誤食了……”蒼晏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是他,是他教了她那么多藥理,
卻忘了提醒她,有些險地,不可輕易涉足。是他,在她身邊時,未能察覺她父親的病痛,
未能早做防范。若他早知如此……若他沒有離開……可是,沒有如果。
他看著溫喬那張安詳卻毫無生氣的臉,那雙曾經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緊緊閉合,
再也不會睜開,再也不會用那種純粹的、帶著孺慕的目光看著他。
他從未體驗過如此強烈的情緒。不是憤怒,不是悲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悔恨與空洞。
原來,那凡塵的一縷藥香,那不經意的溫暖,早已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原來,
那句“人間更勝九重天”,并非戲言。他,蒼晏仙君,九重天的第一戰(zhàn)神,在這一刻,
竟體會到了凡人才有的,痛徹心扉。他緩緩抱起溫喬冰冷的身體,她的身子那樣輕,
仿佛一片羽毛?!八荒芩?。”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要救她。
哪怕逆天,哪怕與整個天道為敵。他抬起頭,望向幽冥地府的方向,
眼中閃過一絲不屬于戰(zhàn)神的,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奈何橋上,不該有她的身影。5幽冥界,
陰風怒號,鬼哭啾啾。忘川河水翻滾著猩紅的浪濤,無數(shù)亡魂在其中掙扎沉浮。
蒼晏一襲白袍,踏入這片死寂之地,周身散發(fā)的凜冽仙氣,令百鬼退避。他徑直來到輪回司,
面見判官。“本君要尋一人魂魄。”他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只有眼底深處,
藏著一絲焦灼。判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查閱生死簿,卻搖頭道:“仙君所尋之人,乃凡女溫喬。
其陽壽已盡,魂魄已過奈何橋,飲孟婆湯,即將投入輪回?!薄皵r下她。
”蒼晏的語氣不容置喙?!跋删?,這……這有違天道輪回之序,
小神萬萬不敢……”蒼晏不再廢話,周身神威驟然爆發(fā),整個幽冥殿都為之震顫。
“本君再說一次,攔下她?!彼荒茏寽貑掏浺磺校度胼喕?,成為另一個陌生人。
他要她活著,以溫喬的身份,活著。在蒼晏的威壓之下,判官只得從命,
急忙派鬼差前往奈何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鬼差回報,溫喬的魂魄,已飲下孟婆湯,
踏入了輪回之門。蒼晏周身的寒氣幾乎要將整個幽冥界凍結。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強壓下心中的狂躁。輪回已啟,強行中止,只會讓她魂飛魄散,永不超生。難道,
真的無計可施了嗎?不。他猛地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既然無法阻止她入輪回,
那便在她轉世重塑肉身之前,截取她的真靈,為她重塑一具仙胎!此舉,無異于逆天而行。
私自干涉凡人生死輪回,為凡人塑造仙胎,皆是觸犯天條的大罪。一旦被天界知曉,
他將面臨的,可能是廢黜神位,打入九幽的懲罰。可他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欠溫喬一條命。
他要還她。蒼晏離開了幽冥界,直奔九重天之上的“化生池”。化生池乃天地靈氣匯聚之所,
仙胎孕育之地。但凡仙胎,皆需天道認可,機緣巧合方能生成。他要做的,
便是以自身神力為引,強行從輪回中剝離溫喬的一縷真靈,再以九天仙露、日月精華,
輔以自身心頭血,為她重塑仙胎。這個過程,兇險異常,稍有不慎,
便是他與溫喬一同魂飛魄散的下場。蒼晏在化生池邊盤膝而坐,調動全身神力。
他強大的神識鋪天蓋地般涌向六道輪回,于億萬游魂之中,搜尋著溫喬那微弱的真靈。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終于,
他捕捉到了那一縷熟悉的氣息!他毫不猶豫,以神力將其牽引而出,小心翼翼地護在掌心。
接著,他劃破指尖,逼出三滴飽含神力的心頭血,滴入化生池中。霎時間,池水翻涌,
仙光大盛。蒼晏將溫喬的真靈投入池中,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將自身磅礴的仙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化生池。九天仙露匯聚,日月精華垂落。
一具玲瓏剔透的仙胎,在池水中緩緩凝聚成形。那仙胎的眉眼之間,
依稀可見溫喬凡塵時的模樣。蒼晏看著那仙胎,眼中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笑意,然而下一刻,
他便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煞白如紙。逆天而行,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強撐著最后一絲力氣,為仙胎打下數(shù)道護體仙印,這才力竭倒下,昏迷不醒。化生池邊,
仙光漸斂。一具全新的生命,在九重天上,悄然孕育。而這一切,無人知曉。
6溫喬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而華麗的宮殿。雕欄玉砌,仙氣繚繞,目之所及,
皆是凡間不曾見過的奇景。她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四周,腦中一片空白。我是誰?這里是哪里?
一個身著雪白神袍,面容清冷俊美的仙君,走進了她的視線。他看著她,眼神復雜,
似有欣慰,似有擔憂,更多的,是一種她讀不懂的深沉?!澳阈蚜??!彼穆曇簦?/p>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溫喬怯生生地看著他,小聲問:“仙……仙長,我是誰?
為什么我會在這里?”蒼晏的心,微微一沉。她不記得了。孟婆湯的效力,
加上重塑仙胎的沖擊,讓她忘記了前塵過往。這樣也好。凡間的苦難,便讓她徹底遺忘吧。
“你名溫喬,是本君……偶然救下的?!鄙n晏斟酌著詞句,“此地乃九重天,本君的仙邸,
蒼華宮?!睖貑趟贫嵌攸c了點頭。她雖然失去了記憶,
但性子里的純善與怯懦卻未曾改變。蒼晏為她安排了住處,派了仙娥照料。
擁有了仙胎的溫喬,容貌比凡塵時更添了幾分靈氣與精致,只是眉宇間,
依舊帶著那份不諳世事的純真。然而,一個凡魂仙胎的存在,在等級森嚴的九重天,
很快便引起了非議。眾仙神皆知,蒼晏仙君冷情冷性,萬年來不曾與任何女仙有過牽扯。
如今宮中突然多了一個身份不明的“溫喬”,自然引來諸多猜測。更何況,溫喬身上,
絲毫沒有仙家應有的修為與氣度,反而處處透著凡人的懵懂與笨拙。“一個凡魂,
也配住在蒼華宮?”“聽聞是戰(zhàn)神從凡間帶來的,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若非戰(zhàn)神護著,怕是連天門都進不來?!绷餮则阏Z,如無形的利刃,刺向溫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