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比天高，身為下賤，自古多情公子空牽念。上輩子就因為我模樣好，繡技高，
性情爽利又拔尖，遭了多少人的怨懟和記恨。明明一身清白，卻身遭污名而死！
這怡紅院大觀園，盡是些男盜女娼，茍延殘喘之輩。這一世，我受夠了在這糞坑里掙扎求生，
堅決要掙脫出去，給自己求得一個大娘子的身份！什么襲人，什么碧痕，削尖了腦袋，
上趕著要做寶二爺的姨娘。那又與我晴雯何干？
1."咳咳咳......"喉間涌上的腥甜將我從混沌中驚醒，
指尖觸及的卻不是臨終前那床發(fā)霉的破絮，而是怡紅院熟悉的軟煙羅帳子。
窗外雨打芭蕉聲清晰可聞，
左手腕上金鐲子硌得生疼——這分明是去年端午寶玉賞的纏絲嵌寶鐲！
"晴雯姐姐可是魘著了？"麝月挑亮燭火，杏眼里映著跳動的火光，
"方才聽你在夢里說什么'王夫人''襲人'的......"我猛地攥緊被角。
銅鏡里那張芙蓉面尚帶著少女紅暈，哪還有前世咳血而亡時的枯槁？腕間翡翠鐲滑到肘間，
涼意激得我打了個顫——這不是夢，我竟真重生回了被攆出大觀園前三個月！
"取我的繡繃來。"我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再開箱子拿那匹御賜的云紋緞。
"記憶如走馬燈在腦中飛轉。前世今日，襲人正暗中收集我"勾引寶玉"的罪證。
她恨我模樣好，又恨寶黛情深，想盡了辦法為她自己謀前程，可最后落得一場空。
王夫人在小佛堂捻著佛珠盤算如何發(fā)落我，多渾蟲那個不成器的兄長，
已經收了人牙子二十兩定錢......多少人算計我，謀害我，
試圖把我連皮帶骨頭吃的一干二凈。可我一心掛念的公子——寶二爺卻是連護我都護不住。
以至于最后連自己心愛的林姑娘也保不住。實非良配。"姐姐的手指！"麝月突然驚呼。
我這才發(fā)現無名指有道新鮮傷口，正是前世補孔雀裘時扎的。血色在雪白緞面上洇開，
像極了我咽氣時咳在帕子上的血梅。"不妨事。"我咬斷金線，將繡繃轉向燭光。
繃架上《百子千孫圖》才完成半幅，百十個嬰孩在云紋間嬉戲。——前世，
這繡品被王夫人強要去給了王家侄女，今生我要它成為我的登云梯。五更鼓過時，
我已完成整幅構圖。最精巧處是個執(zhí)蓮娃娃，眉眼竟與黛玉有七分相似。
我知道明日寶玉來尋扇套時，定會為這處繡工駐足。晨光初現時，我已在廊下煮好楓露茶。
這茶葉要泡過三四次才出色，前世我總嫌麻煩，如今卻要借它引寶玉多說幾句話。"好香！
"寶玉披著外衫就往外跑，"可是昨兒說的茶......""二爺仔細著涼。
"我遞上纏枝蓮紋茶盞，故意露出指尖傷痕。見他果然皺眉，又忙將繡繃往身后藏，
引導他的視線跟著我走。"不過是被針扎了下，比不得二爺讀書辛苦。
"寶玉搶過繡繃就移不開眼："這娃娃......眉眼精致，好似林妹妹。
""林姑娘昨兒還夸配色鮮亮呢。"我翻開賬冊露出夾頁，上頭記著賴大家送來的胭脂錢。
前世寶玉醉酒時曾背出整本《金剛經》，這等數字，他掃一眼就能記住。這便是林姑娘，
唯一欣賞他之處了吧。從這點來說，林姑娘和寶二爺當真是絕配，一個慧極必傷，
一個過目不忘。如果說寶二爺心腸壞，那是冤枉了他。如果說保二爺無擔當，
那是再推脫不過的。待他捧著繡繃去尋黛玉，我立刻轉向小廚房。柳嫂子正偷吃茯苓霜，
見我來嚇得打翻瓷罐——這正是前世襲人告發(fā)我的罪證之一。"媽媽別慌。
"我掏出荷包塞給她，"聽說您侄女在周瑞家當差？我這兒有方子治她娘的喘癥。
"柳嫂子千恩萬謝地走了。我知道。不用半日，晴雯姑娘寬厚待人的名聲就會傳遍后廚。
這可比前世只知道逞強斗嘴，強多了。2.午間歇晌時，我特意繞到西角門。
小廝茗煙正與墜兒說笑，見我來了忙不迭行禮——前世就是他幫著襲人傳話，
害我被王夫人撞見"勾引寶玉"。"姐姐有何吩咐？"茗煙眼睛直往我荷包上瞟。
"聽說你娘病了？"我取出個纏絲銀錁子，"請大夫的錢我出，只求你辦件事。
"待茗煙拿著對牌走遠，我撫過袖中硬物。那是昨兒連夜仿造的王夫人私印，雖不能亂用，
嚇唬幾個刁奴足夠了。傍晚忽降暴雨，我抱著琴譜往怡紅院跑。途經假山時，
果然聽見襲人聲音："......那蹄子近日總往賬房跑，
定是勾搭璉二爺......"山石后露出半幅杏子紅綾裙，
正是王夫人跟前最得力的玉釧兒。我故意踩斷枯枝，看她們驚慌失措的模樣，
心里冷笑——前世你們聯手害我時，可想過有今天？回屋后我連夜趕制抹額。
金線繡的卍字紋里暗藏玄機，遠看是吉祥圖案，近觀卻能辨出"福壽安康"四字。
這是蘇州繡娘秘技，前世我跟周瑞家的學了三載才悟透。次日請安時，賈母正為賬目發(fā)愁。
賴大管家報錯數目，偏生鳳姐又告假回娘家。
我瞅準時機奉上抹額："奴婢見寶玉爺近日苦讀，特意......""好丫頭！
"賈母摩挲著暗紋，忽然盯住我，"你既識文斷字，明日跟著鳳丫頭學看賬罷。
"走出榮慶堂時，秋紋正給襲人捶腿。那朵"解語花"眼神陰毒得像淬了蛇毒——她當然恨，
前世這時候，王夫人已經答應抬她做姨娘了。雨后的石板路泛著青光。
我踩過自己搖晃的影子，忽然想起前世臨終時，多渾蟲拿著我的體己錢去賭，
嫂子把我攢了五年的嫁妝當了買砒霜......"姐姐留步！"麝月氣喘吁吁追來，
"璉二奶奶喚你去呢！"我整了整衣襟。前世今日，鳳姐正為放貸事發(fā)愁。
既然老天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這輩子我定要活出個錦繡前程！
2.鳳姐院里飄著濃重的藥香。平兒正給主子捶腿，見我來了忙使眼色："二奶奶頭疼著呢。
"我捧著繡好的抹額上前，故意讓衣袖沾了茶水。前世此時，
鳳姐正因為放貸事發(fā)被王夫人責罵，我這一來，正好撞在刀口上。"奴婢該死！
"我佯裝慌亂地擦拭賬本，水漬恰好暈開幾個關鍵數字。那是賴大家的私賬，
前世我在病榻上聽麝月說過，這賬本后來成了鳳姐拿捏賴大的把柄。
鳳姐的丹鳳眼突然亮了起來："你識得這賬目？""略知一二。"我低頭應道，
"奴婢在家時，學過些記賬之法。"這自然是謊話。我那個不成器的兄長多渾蟲，
除了賭錢什么都不會。但這記賬的本事，是我前世在周瑞家偷偷學來的。"好丫頭。
"鳳姐的護甲劃過賬本，"昨兒老太太還夸你繡活好，不想竟是個全才。
"我趁機奉上連夜繡的抹額，討好道，“我本就是從老太太那里出來的，一直記掛著呢。
剛好給老太太繡了一個抹額，還請轉交給老太太。
”金線在絳色底子上盤出"福壽雙全"四字，
每個筆畫里都暗藏蘇州碼子——這是前世跟周瑞家的侄媳婦學的記賬法。
"這是......"鳳姐的護甲在暗紋上停留。"奴婢胡亂繡的。"我佯裝惶恐，
"聽說周瑞家的侄兒在當鋪......"話未說完，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吵嚷。
寶玉渾身濕透闖了進來，手里緊攥著個荷包："鳳姐姐快看！
茗煙在園角拾得的......"荷包翻出的絹帕上，"花氣襲人"四字赫然在目。
我強壓住嘴角——這出戲，終于開場了。"這......"鳳姐的臉色變了。
"還有更稀奇的呢。"寶玉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這是在襲人箱籠里找到的。"我站在一旁，
看著鳳姐讀信時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那封信是我讓茗煙仿著蔣玉菡的筆跡寫的，
字里行間滿是私情。前世，襲人最先爬床勾引寶二爺，隨后就把這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明明滿屋子里，就我一個清白的大丫頭。卻偏偏成了風流靈巧惹人怨，
多少人在背后里暗地恨我！今生我要讓她自食其果，有人謀我性命，我也不會手軟。
"去請?zhí)珌怼?鳳姐的聲音冷得像冰。待王夫人趕到時，我已經"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讓那封信上的字跡暈開大半。但關鍵處依然清晰可見——"花氣襲人知晝暖"，
正是蔣玉菡的筆跡。"這......"王夫人的手在發(fā)抖。還不夠，我還要火上澆油。
"太太明鑒。"我跪在地上，"奴婢方才去給襲人送針線，
正巧看見她往箱籠里藏東西......"王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前世，
她就是這樣聽信讒言，將我趕出大觀園的。如今，我要讓她親眼看看，
她最信任的襲人是個什么貨色。最好讓她找嬤嬤來驗身，看一看她相信的忠誠可靠的襲人，
多少年前就破了身！"搜！"王夫人終于下了令。當婆子們從襲人箱籠里翻出更多信物時，
王夫人的臉色已經鐵青。最要命的是，其中竟有一支金簪，兩件都屬于夫人的皮襖。
——那是王夫人賞給襲人的。在我的暗示下，有嬤嬤果真驗了身，指著襲人尖聲說道，
“了不得了，夫人。這賤人竟然早已破了身?！敝車俗h論紛紛，碧痕更是嚇得身體哆嗦，
把自己藏到眾人身后不敢出來，為襲人幫腔說話。我在一旁理直氣壯，畢竟我當真清白無辜。
“沒想到，襲人看著老實，竟然和外人通奸?！币u人臉色慘白。她現在有苦難言。
當著王夫人的面，她可不敢說這是和寶二爺做的好事?，F在她說實話，是死。不說，也是死。
"拖出去！"王夫人厲聲道，"立刻發(fā)賣！"襲人哭喊著被拖走時，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怨毒。
但我不怕，前世她害我時，可曾想過有今天？此事一了，我心中恨意，消了大半。
3."好丫頭。"鳳姐突然拉住我的手，"從今兒起，你就跟著我學看賬吧。"我低頭稱是，
心里卻在盤算著下一步。襲人雖然解決了，但我的兄長多渾蟲還在外頭等著賣我呢。
回到屋里，我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包袱。那里有我這些年攢下的體己，還有幾件值錢的首飾。
前世，這些都被兄長騙去賭了，今生我要用它們來買自由。"姐姐。
"麝月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你哥哥在角門外鬧呢，說要見你。"我冷笑一聲："讓他等著。
"從箱底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賣身契副本，這是我前世臨死前才知道的?！瓉?，
我的賣身契早就到期了，只是沒人告訴我。"去請林之孝家的來。"我對麝月說，
"就說我有要事相商。"林之孝家的來時，我正對著銅鏡梳妝。鏡中的少女眉眼如畫，
哪還有前世那個病骨支離的可憐樣？"姑娘找我？"林之孝家的滿臉堆笑。自從我跟了鳳姐，
這些勢利眼的態(tài)度都變了。"媽媽請看。"我取出賣身契，"這是不是意味著，
我已經是自由身了？"林之孝家的仔細看了看，
臉色變了："這......姑娘從哪得來的？""這您就別管了。"我塞給她一個荷包，
"我只想問，若是我哥哥要賣我，您會怎么做？""姑娘說笑了。"林之孝家的捏了捏荷包，
立刻改口，"您現在是自由身，誰敢賣您？"我滿意地點點頭。前世就是她幫著多渾蟲騙我，
今生我要讓她知道，晴雯不是好惹的。"還有一事。"我壓低聲音，
"聽說周瑞家的侄兒在綢緞莊當掌柜？
"林之孝家的眼睛一亮："姑娘是想......""我想見見他。"我取出繡好的帕子，
"聽說他正在尋好繡娘。"當夜，我在角門見到了周掌柜。這個周掌柜，無能且軟弱，
貪財又好色。如今，很適合成為我的踏腳石。"姑娘的繡工果然了得。
"周掌柜摸著帕子上的暗紋，"這《百子千孫圖》若是做成屏風，少說值五百兩。
""我要一千兩。"我直視他的眼睛，"而且，我要入股。
"周掌柜的臉色變了："姑娘說笑了......""我沒說笑。"我取出另一塊繡品，
"這是雙面異色繡，整個京城找不出第二個人會。"月光下，周掌柜的臉色陰晴不定。
“而且，有我的幫助，你以后的店鋪也不缺新花樣?！钡抑溃芙^不了這樣的誘惑。
前世我臨死前才聽說，他的綢緞莊正因為缺乏新繡樣而瀕臨倒閉。我篤定的說，“怎么？
難道我一個國公家的大丫頭還配不上你一個掌柜？”"五日后給你答復。"周掌柜終于松口。
我點點頭，轉身離去。五日后，正是王夫人要見我兄長的日子。到時候，
我要給所有人一個驚喜。回到屋里，我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嫁衣。
這是按著前世在周家見過的樣式改的，用的是御賜的云紋緞。既然要嫁人，
我就要風風光光地嫁，絕不再做任人擺布的玩物。"姐姐真要......"麝月欲言又止。
"真要什么？"我笑著反問，"真要嫁給商人？哈哈，總比被兄長賣到窯子強。
"麝月紅了眼眶："可是寶二爺......""他？"我冷笑一聲，"他連襲人都護不住，
還能護誰？"這話說得刻薄，卻是事實。前世我那么實心眼，最后落得什么下場？
今生我要為自己活一次。4.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我終于繡完了嫁衣上的最后一針。
金線在紅緞上盤出鳳凰紋樣，這是我給自己設計的新人生。"去告訴林之孝家的。
"我對麝月說，"就說我答應見周掌柜了。"五天后，當多渾蟲在角門外叫囂著要帶我走時，
周掌柜帶著聘禮來了。一百兩銀子，兩匹妝花緞，還有一紙婚書——我要做正頭娘子，
不是妾。"你！"多渾蟲氣得跳腳，"你竟敢......""我竟敢什么？
"我亮出賣身契，"看清楚，我是自由身！"他氣的說不上來話，沒想到，
我竟然有反抗的手段，更沒想到，我早提前通知了周掌柜帶來了一堆的人。人多勢眾之下，
他這個兄長又能如何呢？難道要舔著臉說他把我賣了嗎？他哪有這個資格呢？
王夫人聞訊趕來時，我的嫁妝已經收拾妥當。前世，她一句話就毀了我的人生，
今生我要讓她看看，晴雯也能活得風光。"太太。"我行了一禮，"這些年承蒙照顧，
今日特來辭行。"王夫人的臉色難看極了，但她什么也說不出來。
周掌柜的聘禮就擺在院子里，任誰看了都說體面。我拿著賣身契，風光出嫁，
整個過程都沒有通知二爺。想必這個時候的寶二爺還在怡紅院，又或者在某處與人褻玩吧！
家中庶務，迎來交道，寶二爺沒有一樣插的上手。走出大觀園時，
我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困了我兩世的地方。周記綢緞莊的后院里，
我正對著銅鏡試穿新做的衣裳。水紅色的杭羅衫子，配著月白紗裙，
比在大觀園時的穿戴還要精致三分。"娘子，掌柜的讓您去前頭看看新到的貨。
"小丫鬟春燕在門外輕聲喚道。我抿了抿唇上的胭脂，起身往前院去。三個月前，
我還是大觀園里任人宰割的丫鬟，如今已是周記綢緞莊的老板娘了。前院里，
周掌柜正和幾個客商說話。見我來了，忙迎上來："娘子來得正好，
這幾位老爺想看看新式的繡樣。"我微微一笑，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繡屏。
這是按著前世在賈府見過的西洋畫改的，用了雙面異色繡的技法，一面是牡丹，一面是芙蓉，
引得那幾個客商連連稱奇。"這繡樣我們要十幅！"為首的客商當即拍板，"價錢好商量。
"待客商走后，周掌柜喜形于色："娘子真是我的福星！這三個月來的進項，
比去年一整年還多。"我但笑不語。前世我在賈府見過的好東西多了，隨便拿出幾樣來，
都夠這些商人開眼的。"對了。"周掌柜突然壓低聲音，"昨兒榮國府來人了，
說是要采辦些上好的云錦......"我手上的茶盞一頓："誰來的？
""好像是姓林的管家。"周掌柜搓著手，
"點名要娘子親手繡的......"我冷笑一聲。林之孝！
他還以為我是那個有求于人的晴雯呢！前世，我記得就是他幫著王夫人趕我走！
你是他四處吆喝著我得了女兒癆！這個殺人幫兇，如今倒有臉來求我的繡品？"告訴他，
我最近身子不適。"我放下茶盞，"要繡品可以，價錢翻倍。
"周掌柜面露難色："這......會不會得罪......""得罪誰？"我挑眉反問，
"榮國府嗎？他們家也撐不了多久了。更何況，我現在是周記綢緞莊的老板娘，
不是他賈府的丫鬟！不過是在商言商罷了。"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吵嚷。
春燕慌慌張張跑進來："娘子，不好了！外頭來了個醉漢，
說是您的兄長......"我心頭一跳。多渾蟲這個禍害，上次真是賊心不死，
現在還敢找上門來！"我去看看。"我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向店門。5.店外圍了一群人，
多渾蟲正坐在地上撒潑："沒天理??！親妹妹攀了高枝，
就不認窮兄長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你放什么狗屁，
你這個賴皮狗。誰不知道我自幼被賣進了賈府！也幸虧國公府的老爺太太們心善，將我養(yǎng)大，
沒有打過罵過，如今倒成了你的功勞！若是如此，不如報官，讓他們來評評理！
"我橫眉冷對，大聲反駁，同時又扯著國公府的虎皮，將多渾蟲震懾一番。多渾蟲一見我，
立刻撲上來要抓我的袖子："好妹妹，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哥哥欠了賭債，
那些人說要剁我的手......"我側身避開，對周掌柜使了個眼色。
他立刻叫來兩個伙計，把多渾蟲架了起來。"兄長欠了多少？
""二、二百兩......"多渾蟲眼睛滴溜溜地轉。我冷笑一聲。前世，
他就是用同樣的借口，騙走了我全部的體己錢。難道當時我便看不出來嗎？不過，
是無可奈何，守不住錢財罷了。今生還想故技重施?。课乙屗浪雷衷趺磳?。
"給他二十兩。"我對周掌柜說，"再寫張字據，從此以后，我與他恩斷義絕。
"多渾蟲立刻變了臉色："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沒良心？
"我厲聲打斷他，"前世你為了二十兩銀子，就把我賣給人牙子的時候，怎么不說良心？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多渾蟲一臉茫然，顯然聽不懂我在說什么。
圍觀的人群也開始竊竊私語。糟糕，言多必失。"給他錢，讓他走。"我轉身回店，
不想再糾纏。誰知多渾蟲突然掙脫伙計，沖進店里亂砸一氣。
最貴的一匹云錦被他扯在地上踩得稀爛，那可是價值五十兩的上好料子！"報官！
"我厲聲道，"立刻報官！"當衙役把多渾蟲拖走時，他還在破口大罵。我站在店門口，
看著這個前世害我不淺的兄長，心里竟有一絲快意。"娘子別氣壞了身子。"周掌柜勸道，
"好在損失不大......""不，損失很大。我要為縣太爺送上一份厚厚的禮，
讓他為我們主持公道。"我搖頭，意有所指。"從今往后，
我們要立個規(guī)矩——凡是來鬧事的，一律送官查辦。"周掌柜連連稱是。我知道，
他心里其實怕得罪人，但我不怕。我更樂意拿這個便宜兄長，做殺雞儆猴的雞。前世，
我就是太軟弱，才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晚上查賬時，我發(fā)現最近三個月的利潤竟有五百多兩。
這在從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數字。我取出二百兩單獨收好，這是為將來準備的。"娘子。
"春燕突然慌慌張張跑進來，"外頭來了個貴客，
說是從榮國府來的......"難道是寶玉？不，不可能。
他現在應該正為林姑娘的事發(fā)愁呢。"請進來。"我放下賬本，整了整衣衫。來人竟是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