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守棺人,但我爹去世時卻告訴我:“七日后開棺,
棺中人會告訴你......”1七日前,我爹他作為老守棺人。在咽氣前,
往我掌心里塞了半塊羊脂玉。上面刻著一個“硯”字,刻痕里凝著黑垢,
散發(fā)著濃重的松脂味。“阿棠,燈芯...... 是你的根?!彼黹g發(fā)出風(fēng)箱般的異響,
“棺材鋪里的紅漆棺,七日……掀?!彪S即他渾濁的瞳孔變得清明,
死死盯著我腕間的引魂燈,“棺中人會...告訴你......”現(xiàn)在,
我成了云棲鎮(zhèn)最后一個守棺人。我摸出引魂燈。守棺人的規(guī)矩:凡無名棺生異,
必去點(diǎn)長明燈鎮(zhèn)著。燈油是老守棺人骨灰燒的,他說這是“以魂鎮(zhèn)魂”。
我舉著引魂燈走進(jìn)了棺材鋪后院,一口紅漆棺停在墻角。陣陣?yán)潇F從棺縫里滲出來。
我默念祖訓(xùn),攥緊燈,用力掀開棺蓋。冷霧“呼”地冒出來。等霧氣散些,
我看見個穿玄色直裰的男人倚在棺角。他眼尾點(diǎn)著顆朱砂痣,此刻正泛著幽藍(lán)的光,
像淬了夜露的寶石。“你來了。”他開口,聲音冰冷刺骨,“等了三日,燈油都快熬干了。
”我倒退半步,“砰”的一聲撞翻了墻角的香案。連引魂燈都差點(diǎn)脫手,他卻只是抬了抬手,
燈芯便穩(wěn)了。“陰司鬼差裴咎硯。”他指腹蹭過棺沿的雕花,“三百年前因私改往生簿,
被封進(jìn)這具空棺。”“那你...怎會在這棺材鋪?”“棺無主,陰司便不管。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引魂燈上,“這是我與陽世最后的牽絆。燈滅,我便散了。
”他笑了下,眼尾朱砂痣晃了晃,“以至親魂魄點(diǎn)燈,你們這一脈,倒是比鬼差還瘋。
”我踉蹌著撞翻香案,燈油潑在青磚上燒出個人形——正是師父下葬時穿的壽衣紋樣。
“怕了?”男人屈指叩了叩棺木,“三百年前你撕嫁衣給我裹傷時,膽子可比現(xiàn)在大。
”他抬手時,我腕間突然灼痛。那道自小跟著我的暗紅色胎記,
竟與他衣襟下的疤痕嚴(yán)絲合縫。2棺材鋪外突然傳來一陣瓦片輕響聲,如枯骨叩門?!皣W啦,
”裴咎硯用鬼氣凝成的鎖鏈破土而出,“玄九的煞已到門外,而你......”我轉(zhuǎn)身時,
瞥見棺底暗格閃過半塊玉的反光,隱約可見“硯與林”三字。冷霧中浮出青灰色人臉,
眼白翻得只剩一線,指尖拖著滴黑血的鎖鏈。正是裴咎硯說的叛鬼玄九。
他直直地盯著我手中的燈,
尖牙在幽光中泛著青芒:“守棺人骨灰燈油……正好送你們下黃泉!
”當(dāng)裴咎硯用鎖鏈發(fā)起偷襲并穿透玄九的瞬間,我耳邊回蕩起老爹的聲音:“小棠,
棺中人……”我手中的殘玉突然亮起一道紅光。紅光乍現(xiàn)的剎那,
我看見了三百年前破廟雨夜的畫面:穿粗布短打的小孤女攥著半柱香,
香灰蹭在渾身是血的玄衣男子手背上,正是眼前人?!笆悄恪!迸峋坛幝曇舭l(fā)顫,
鬼氣裹著我閃退玄九利爪,“破廟替我裹傷的小孤女……”當(dāng)晨霧漫進(jìn)棺材鋪時,
玄九依然化作黑霧消散。裴咎硯低頭看我,
眼尾朱砂痣泛起人間煙火氣:“七日后隨我入陰司?!彼麛傞_掌心,露出與我合璧的殘玉,
背面血字清晰可見:“硯啟陰陽,林定生死。”我攥緊殘玉,
腕間燈芯爆亮 —— 老守棺人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終于在紅漆棺開啟的剎那,
露出冰山一角。3守棺房的炭盆早熄了,余溫混著陳年香灰,在黎明前的冷霧里凝成塊。
我攥著殘玉推門而入,引魂燈芯在晨風(fēng)中明明滅滅,照亮供桌上七盞未燃的青釉燈。
裴咎硯跟在身后,玄色衣擺掃過滿地符紙,突然頓?。骸澳懵?。
”腐草味混著鐵銹氣從后墻暗格滲出。我摸到暗格縫隙里的銅鑰匙,
那是我爹藏往生簿的地方?!八Uf‘往生簿見光死’?!蔽肄D(zhuǎn)動鑰匙,
鎖頭發(fā)出 “咔嗒” 輕響,“可這次暗格里......”木匣敞開的剎那,
霉味撲面而來。七本往生簿整齊碼放,最底下那本封皮發(fā)黑。我翻開時,碎紙片簌簌掉落,
中間缺頁的邊緣毛糙,殘留的 “硯” 字洇著血痕,“月白裙” 三字被墨汁涂得發(fā)皺,
最底下半行 “殉情” 卻異常清晰。“這是......”我指尖發(fā)顫,殘玉從掌心滑落,
“當(dāng)”的一聲砸在木匣底部 ,竟與匣底刻痕嚴(yán)絲合縫。裴咎硯彎腰撿起殘玉,
指腹拂過刻痕:“三百年前,我在破廟養(yǎng)傷時刻了兩塊玉?!彼蝗惶ь^,
眼尾朱砂痣映著晨光,“一塊給月白裙姑娘,一塊給......”“給破廟的小孤女。
”我接過話頭。暗格里突然掉出張泛黃紙條,墨跡暈開成團(tuán):“若遇‘硯’字之人,
勿信言語,先驗(yàn)其魂?!弊舟E力透紙背,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
像老守棺人臨終前攥筆的顫抖。裴咎硯的指尖突然凝著鬼氣,
在紙條上掃過:“這是陰司禁術(shù)‘魂驗(yàn)咒’?!?他聲音沉得像山底潭水,
“老守棺人要你驗(yàn)的...... 是我的魂。”我猛地抬頭,正對上他眼底的幽藍(lán)。
守棺房的銅鈴?fù)蝗蛔黜懀皇情芙悄谴?,是從供桌下傳來的?xì)碎響動。我蹲下身,
看見供桌底刻著半朵蓮花,與我腕間燈印分毫不差,旁邊歪歪扭扭刻著:“阿瞞親刻,
聽雪莫怕。”“阿瞞......”裴咎硯瞳孔驟縮,“是老守棺人的小名?!彼D了頓,
“三百年前破廟火場,有個陰司筆吏為救你隕落,代號‘阿瞞’?!蔽覝喩硌耗獭?/p>
老守棺人從未提過自己的本名,可供桌底的刻痕分明是他筆跡。更令我心驚的是,
“聽雪” 二字 —— 那是襁褓殘信里的名字,他卻刻在供桌下,像某種隱秘的誓言。
4“亂葬崗的黑氣?!?裴咎硯突然起身,望向窗外,“比昨夜更濃了?!蔽疫@才注意到,
窗紙上蒙著層灰黑色霧氣,正順著縫隙往里鉆。引魂燈芯突然爆響,火苗躥起尺高,
映出窗外樹影里晃過的青灰色人影 —— 玄九的殘魂,正扒著窗沿往里看,
指甲縫里滲著斷碑的黑氣?!八谡覚C(jī)會?!?裴咎硯擋在我身前,鬼氣凝成鎖鏈,
“三百年前我封印他時,用了破廟的香灰符。
”“香灰符......” 我突然想起老爹藏在炭盆里的香灰,
“他每年入秋都會去破廟取香灰,說‘能驅(qū)邪’......”“那不是普通香灰。
”裴咎硯轉(zhuǎn)頭看我,眼尾朱砂痣泛著暗紅,“是三百年前那場火里,
你替我擋下滅魂咒時落下的執(zhí)念之灰。”窗外傳來枯枝斷裂聲。我摸到供桌抽屜里的煙袋,
銅制煙袋嘴上刻著半塊玉的紋路 —— 與殘玉背面的缺口吻合。
老爹總說 “煙袋是故人所贈”,此刻卻成了揭開他身份的鑰匙?!八顷幩竟P吏。
”我握緊煙袋,“所以才會知道陰司秘錄,才會收養(yǎng)我......”裴咎硯還未及回答,
守棺房的門突然被撞開。冷霧卷著黑氣涌入,玄九的殘魂漂浮在半空,
眼眶里燃著綠火:“裴咎硯,你以為藏在守棺房就能躲?”他盯著我手中煙袋,
“當(dāng)年阿瞞用這煙袋砸斷我鎖鏈,今天我就用它抽你的魂!”裴咎硯的鎖鏈應(yīng)聲而出,
卻在觸到玄九的瞬間消散。我這才驚覺引魂燈芯已燃盡,老守棺人的骨灰油徹底干涸。
玄九趁機(jī)撲來,指甲劃過我眉心,劇痛中我仿佛聽到:“小棠,
去破廟......”黑霧裹住視線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見裴咎硯眼中的驚惶,
以及供桌底的蓮花刻痕突然發(fā)出微光。再睜眼時,
鼻尖縈繞著潮濕的霉味 —— 不是守棺房,是破廟。斷墻下堆著半柱香,香灰灑在青磚上,
形成某種神秘符陣。裴咎硯半跪在我身旁,玄色衣擺染著血:“你觸發(fā)了香灰符的傳送陣。
”他抬頭望向破廟梁木,
“當(dāng)年阿瞞就是在這里......”“就是在這里替我擋下玄九的滅魂咒?!蔽医舆^話頭。
梁木上刻著兩行小字:“硯護(hù)聽雪,魂歸長明?!迸峋坛幟偷剡o我手腕,
鬼氣順著皮膚滲入:“玄九的煞正在侵蝕你的魂?!彼曇舭l(fā)顫,
“只有用我的鬼氣護(hù)住燈印,才能......”“才能什么?”我盯著他眼尾的朱砂痣,
突然想起老守棺人臨終前的笑,“才能讓我記起,自己是三百年前那個替你跳崖的小孤女?
”破廟外的黑霧突然炸開,玄九的尖嘯聲響起。裴咎硯一把將我護(hù)在斷墻后,
鬼氣在掌心凝成玉牌模樣:“當(dāng)年阿瞞用命換你生機(jī),現(xiàn)在輪到我......”“不。
”我摸出殘玉,貼在梁木刻痕上,“該讓玄九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執(zhí)念。
”殘玉與刻痕重合的瞬間,香灰符陣突然亮起。我腕間的燈印化作蓮花,與梁木刻痕共鳴,
九驚恐的臉:“不可能...... 她明明已經(jīng)......”5“她明明已經(jīng)魂飛魄散?
”裴咎硯站起身,鬼氣裹著香灰凝成鎖鏈,“可執(zhí)念不死,燈芯永存。
”我望著符陣中浮現(xiàn)的老守棺人虛影,
終于讀懂他藏在煙袋里的秘密 —— 那不是普通煙袋,是陰司筆吏的判筆所化。
而我腕間的燈印,從來不是灼傷,是三百年前他用命刻下的護(hù)魂符?!靶牛爿斄?。
”我攥緊殘玉,引魂燈芯在掌心重燃,這次不是骨灰油,是我的血。
“三百年前你篡改往生簿,三百年后我就用這盞燈,照亮你藏在斷碑下的所有罪孽。
”黑霧中,玄九的身影開始潰散。他最后一聲嘶吼里,
我仿佛又聽見了老守棺人的嘆息:“小棠,記住,燈芯不滅,執(zhí)念永存。”破廟外,
晨光穿透霧氣。裴咎硯扶著我站起身,眼尾朱砂痣不再幽藍(lán),泛著人間的暖紅:“現(xiàn)在,
你信我了嗎?”我望著掌心重燃的燈芯,血珠混著香灰?!拔倚拧!蔽姨ь^看他,
“但我更想知道,老守棺人藏在往生簿里的缺頁,到底寫了什么?!迸峋坛幊聊?,
從懷中掏出半卷焦黑的紙頁 —— 正是往生簿缺頁:“林聽雪,陽壽未盡,魂入輪回,
卻因執(zhí)念化身為燈,七世守棺,只為......”紙頁突然燃盡,最后一字隱入晨光。
裴咎硯望著破廟外的云棲鎮(zhèn),輕聲道:“有些答案,或許在陰司更夫的梆子聲里?!背快F中,
遠(yuǎn)處傳來熟悉的梆子聲 —— 卯時三刻。我攥緊殘玉,
腕間燈芯與裴咎硯的朱砂痣同時明滅,像兩簇跨越三百年的鬼火,終于在七世輪回后,
照亮了彼此的魂。守棺房的銅燈在卯時三刻突然爆響。我盯著掌心重燃的燈芯,
血珠混著香灰在火苗里明明滅滅,映得裴咎硯眼尾的朱砂痣泛著暖紅。他扶著我坐在供桌前,
玄色衣擺掃過滿地符紙,指尖凝著鬼氣替我止住眉心血痕。
“你的血......” 他喉結(jié)動了動,“能點(diǎn)燃引魂燈。
”我望著燈芯中浮起的細(xì)小火苗,那不是普通的幽藍(lán),是帶著體溫的暖金。
老守棺人臨終前說的 “以魂鎮(zhèn)魂” 突然有了實(shí)感 —— 原來這盞燈從來不是普通法器,
而是用他的骨灰、我的血,以及三百年前破廟的香灰共同凝成的執(zhí)念載體。
“七歲那年......” 我摸向供桌抽屜,觸到半罐松脂,“他第一次教我熬燈油。
”回憶如潮水漫來。七歲的秋雨夜,老守棺人蹲在炭盆前,往沸騰的松脂里撒香灰:“小棠,
守棺人的燈油要混三種東西 —— 骨灰鎮(zhèn)魂,香灰定魄,
還有......” 他抬頭看我,眼角皺紋里凝著笑意,“守棺人的血。
”“為什么要用血?” 我攥著衣角后退半步,嗅到松脂混著鐵銹的氣味。
“因?yàn)槭毓兹颂嫒耸毓祝闶桥c陰司搶魂?!彼弥衿羝馃粜?,火苗映得他臉泛暖黃,
“血是活人的標(biāo)記,能讓亡魂記住,這世上曾有人用體溫暖過他們?!贝丝烫颗栌鄿鬲q在,
我摸出抽屜深處的青瓷罐,罐底刻著 “阿瞞秘制”—— 是老守棺人的筆跡。
罐中僅剩半罐油,凝固的表面浮著細(xì)小的骨渣,
混著幾縷銀白頭發(fā) —— 那是他五十歲后才有的白發(fā)。“他騙了我?!蔽衣曇舭l(fā)顫,
“這燈油里...... 不止有骨灰和香灰?!迸峋坛帨惤鼤r,燈芯突然竄起尺高的火苗,
映出罐底隱約的血字:“聽雪魂火,以燈為引?!薄澳鞘抢鲜毓兹说木?。
”裴咎硯指尖拂過血字,“陰司筆吏的血能通陰陽,他用自己的魂做燈芯,
替你擋住陰司追查?!贝巴馔蝗粋鱽硗咂p響。裴咎硯瞬間轉(zhuǎn)身,鬼氣凝成鎖鏈破土而出,
卻只抓到半片黑霧 —— 玄九的殘魂在霧里冷笑:“裴咎硯,你以為護(hù)住她就能改寫結(jié)局?
老守棺人藏的秘錄,我早晚會拿到!”“秘錄?”我攥緊青瓷罐,
“是斷碑下鐵盒里的陰司密錄?”6黑霧中傳來桀桀怪笑:“小守棺人,
你以為阿瞞真的死了?他不過是......”話音未落,裴咎硯的鎖鏈穿透黑霧,
玄九的殘魂化作齏粉。我卻在碎霧中看見片段畫面:老守棺人跪在陰司判官殿前,
手中攥著本焦黑的秘錄,玄九的鎖鏈纏上他咽喉。“他沒死。”我抓住裴咎硯的手腕,
“玄九說老守棺人藏了秘錄,而斷碑下的鐵盒......”“鐵盒里的秘錄缺頁,
正是往生簿上被撕去的那頁?!迸峋坛幯凵癯料聛恚叭倌昵?,老守棺人篡改你的命冊,
將‘殉情’改為‘意外’,卻被玄九發(fā)現(xiàn)。
”我猛地想起往生簿上被涂掉的 “月白裙” 三字,
以及老守棺人臨終前的笑 —— 那不是釋然,是終于等到棋子落盤的解脫。
“玄九要的不是我的魂?!蔽彝虼巴鉂u散的黑霧,“是老守棺人用七世功德藏起來的秘密。
”裴咎硯突然伸手,替我攏住即將熄滅的燈芯:“老守棺人在供桌暗格留了東西。
”暗格里躺著本油皮筆記,封面刻著 “守棺人志”。我翻開時,掉出張泛黃的紙頁,
上面是老守棺人臨終前的字跡:“鏡面輪回可改命,卻需以魂為引。小棠,若你看見這行字,
說明裴咎硯已解開封印,而我......”字跡戛然而止,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
裴咎硯的指尖突然抵在我眉心,鬼氣混著燈芯暖金涌入:“他用鏡面輪回替你重塑七世肉身,
自己卻困在斷碑下的陰司禁地?!蔽覝喩韯≌?。
破廟梁木的刻痕、供桌底的蓮花、老守棺人從不離身的煙袋,
突然串聯(lián)成線 —— 他不是普通守棺人,是用自己的輪回?fù)Q我生路的陰司叛徒。
“我們得去斷碑。”我攥緊筆記,“玄九說的秘錄,應(yīng)該藏在斷碑下的陰司禁地。
”裴咎硯點(diǎn)頭,眼尾朱砂痣與燈芯共鳴:“但首先,你需要真正的引魂燈。
”他望向供桌上七盞未燃的青釉燈,“老守棺人說過‘最后一盞燈’,
或許......”話音未落,守棺房的銅鈴?fù)蝗积R鳴。我看見七盞青釉燈同時亮起,
殘影 —— 第二世的啞女、第四世的盲女、第六世的醫(yī)女...... 最后一盞燈芯里,
是穿粗布短打的三歲小孤女,懷里抱著半塊殘玉,玉面映著老守棺人救火的背影。
“原來七世守棺,不是為了鎮(zhèn)鬼。”我望著燈芯里的殘影,眼淚砸在筆記上,
“是為了讓我的執(zhí)念,最終凝成這盞能照亮陰司的燈。”裴咎硯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
指尖帶著鬼氣的清涼:“現(xiàn)在,你知道為什么玄九怕這盞燈了嗎?”他頓了頓,
“因?yàn)闊粜纠锶贾?,是陰司最忌的‘?zhí)念之種’—— 你的魂?!贝巴猓?/p>
亂葬崗方向騰起黑霧。我握緊老守棺人的筆記,腕間燈印與七盞燈芯共鳴,
蓮花紋樣逐漸蔓延至手背。裴咎硯的鎖鏈在掌心凝成實(shí)體,幽藍(lán)鬼氣與我的燈芯暖金纏繞,
形成某種詭異的和諧?!白甙伞!?我吹滅供桌上的燈,將老守棺人的骨灰罐貼身藏好,
“去斷碑下,接師父回家?!迸峋坛幧焓痔嫖依砹死肀缓陟F沾濕的發(fā)梢,
眼尾朱砂痣在晨光中宛如滴血:“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孤身犯險。
”守棺房的門在身后緩緩合上,七盞長明燈的余溫還在掌心。我望著亂葬崗方向的黑霧,
想起老守棺人曾說:“守棺人點(diǎn)的不是燈,是債。”如今,是該討債的時候了。
7守棺房的晨光染著薄霧,像塊浸了水的黃紙。我攥著老守棺人的油皮筆記,
指尖劃過 “鏡面輪回” 四字,油墨里混著香灰顆粒,硌得掌心發(fā)疼。裴咎硯站在供桌旁,
七盞青釉燈在他身后明明滅滅,燈芯里的七世殘影時隱時現(xiàn),像被風(fēng)吹散的舊夢。
“往生簿缺頁上的‘殉情’...”我翻開那本發(fā)黑的簿冊,碎紙片簌簌掉落,
“根本不是月白裙姑娘,對嗎?”裴咎硯的指尖停在“月白裙”三字被涂掉的墨痕上,
鬼氣輕輕拂過紙頁,浮現(xiàn)出隱藏的血字:“林聽雪,為護(hù)陰司鬼差裴咎硯,墜崖魂散。
”我猛地攥緊簿冊,指甲嵌入紙頁。
三百年前破廟的畫面突然清晰:穿粗布短打的小孤女扒著崖邊野草,下方是云霧繚繞的深淵,
而她懷里抱著的玄衣男子,眼尾朱砂痣染著血,正是裴咎硯?!霸掳兹故顷幩驹O(shè)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