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廢棄化工廠的銹鐵皮屋頂上,田雨蹲在焦黑的反應爐旁,指尖抹過地面灰燼。周明遠的黑傘斜倚在墻角,傘面凝結的水珠折射著警戒線的紅光。
"第三次了。"轄區(qū)民警老趙啐掉煙頭,"這破廠子每個月都要燒一次,消防隊都說是自燃。"
田雨舉起紫外線燈,灰燼中突然顯現熒光腳?。?左腿比右腿短3公分,步距68厘米——和云夢澤貨輪上的工頭體征一致。"
金屬樓梯突然發(fā)出刺耳刮擦聲。周明遠瞬間拔槍上膛,光束照亮樓梯轉角處蜷縮的人影——是滿身燙傷的江琳。
"他們...在爐子里燒東西..."少女顫抖的手指指向反應爐深處,"有會哭的鐵盒子..."
消防員破拆爐壁時,田雨注意到操作臺上倒扣的《楚辭》。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照片:1987年的陳世昌站在同樣位置,身旁的工程師捧著青銅匣。
"田小姐對焚化溫度感興趣?"穿白大褂的化學博士林修遠突然現身,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儀器屏幕,"1800度,剛好能氣化人體骨骼中的羥基磷灰石。"
周明遠擋住他靠近的腳步:"省廳派來的顧問?證件。"
林修遠笑著掏出證件,袖口滑出的銀色手鏈刻滿化學符號:"我在研究古代焚化術對現代罪案的影響。比如..."他忽然抓起把灰燼,"這種含硫量異常的骨灰,說明死者生前被注射過二甲基汞。"
江琳突然尖叫著后退。爐膛深處滾出個焦黑的青銅匣,匣面刻著:
**「午時三刻,灰盡書成」**
痕檢科里,秦川將顯微鏡推到田雨面前:"骨灰樣本里檢出納米級青銅顆粒,表面修飾著神經毒素。"
"這是陳氏生物三年前的專利。"林修遠倚著門框拋玩打火機,"通過呼吸道侵入,能讓人產生被火焰灼燒的幻覺。"
周明遠突然揪住他衣領:"你怎么知道專利內容?"
"因為申請人是我。"林修遠慢悠悠舉起雙手,"后來被陳世昌買斷了,包括我的沉默。"
田雨用鑷子撥開青銅匣焦殼,露出內側的機械計時器:"這不是戰(zhàn)國物件,是三個月前剛澆筑的仿品。"
"答對了。"林修遠突然扯開領口,鎖骨處猙獰的燒傷疤痕像條蜈蚣,"他們用我的設計制造恐懼,就像當年在云夢澤對你父親做的那樣。"
暴雨暫歇時,田雨在檔案館翻出1987年的新聞報道。照片里意氣風發(fā)的陳世昌身后,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正是年輕時的林修遠。
"我們在研制新型阻燃劑。"林修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直到那天陳世昌帶來個青銅匣,說要測試高溫下的物質轉化..."
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帶著金屬光澤的血沫:"那些哭嚎聲不是幻覺,是匣子里的人牲在汞蒸氣里..."
檔案室燈光忽明忽暗。田雨握緊防狼噴霧:"你究竟站在哪邊?"
"站在活人這邊。"林修遠擦去嘴角血漬,"令尊當年發(fā)現青銅匣會釋放次聲波,能誘發(fā)群體性譫妄。陳世昌需要這種武器來......"
玻璃轟然炸裂。唐裝男人從窗外躍入,折扇射出的鋼針釘住林修遠右手:"叛徒該學會閉嘴。"
天臺上的追逐戰(zhàn)在暴雨中達到高潮。田雨踩著濕滑的排水管,看見唐裝男人站在信號塔頂端展開折扇:
"田小姐知道焚書坑儒的真正目的嗎?"他甩出張焦黃的帛書殘片,"始皇要燒的不是典籍,而是記載著青銅共振術的......"
周明遠的子彈擦過他耳際。男人翻身躍下時,田雨抓住飄落的帛書,墨跡在雨中暈染成楚國地圖——七個標注點連成北斗,勺柄指向江城最高樓。
林修遠在血泊中按下手機發(fā)送鍵:"這是陳氏總部實驗室的結構圖...通風系統..."
他永遠閉上了眼睛。田雨點開圖紙,發(fā)現排風口形狀與青銅匣完全一致。
陳氏大廈23層的排風管里,田雨看著納米級青銅粉塵在激光筆下閃爍。周明遠撕開過濾網:"難怪每次高層會議后,股東都會乖乖簽字。"
應急通道突然響起掌聲。唐裝男人推著輪椅現身,椅上坐著中風癱瘓的陳世昌。
"精彩。"男人轉動陳世昌僵直的手指,"董事長說很欣賞田小姐,就像當年欣賞你父親......"
田雨突然舉起青銅匣:"你知道為什么楚人要刻'午時三刻'嗎?"她按下藏在匣底的機關,"因為這個時辰的太陽角度——"
頂樓玻璃幕墻轟然炸裂,正午陽光穿透粉塵,在墻面燒灼出巨大的陰陽魚。所有隱藏的通風管無所遁形。
"現在輪到你窒息了。"周明遠的槍口對準男人眉心。
警笛聲響徹云霄。田雨看著陳世昌歪斜的嘴角流出黑血,忽然明白真正的操盤手從來不在棋盤上。
痕檢科里,老趙咂著涼透的茶:"所以那鐵盒子就是個擴音器?"
"是古代版次聲波武器。"田雨擦拭著父親遺留的考古刷,"但最危險的從來都不是器物......"
窗外飄起細雨,新出土的戰(zhàn)國竹簡正在入庫。其中一枚簡上刻著:
**「人心為爐,可鑄萬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