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楚長淵那一嗓子,聲音極大,驚得周圍畫舫中的游人都紛紛出來圍觀,畫舫本來就是相連著的,燈會沒到時辰,鏈條還沒解開,一抬腿就能邁到下一條船上。
此時人越聚越多,站不下的便伸著頭朝這邊張望,今日元宵,京中貴人幾乎都租了畫舫攜帶家眷出來賞花燈,如今圍過來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啊......”楚娉婷反應(yīng)過來趕緊抓了衣服胡亂往身上套。
蘇祁玉還有些暈乎,蘇明轍正在旁邊一條船上,蘇家今日也租了畫舫,想著蘇祁玉有傷在身就沒叫他來,誰知正在吃酒的蘇明轍聽到楚長淵喊蘇祁玉的名字,意識到不對,他急忙趕了過來了,此刻正看到二人衣不蔽體的模樣,哪還不明白怎么回事。
蘇明轍急火攻心,上去就扇了蘇祁玉一巴掌。
蘇祁玉瞬間清醒了!
望著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蘇祁玉腦袋里轟的一聲,頓時渾身顫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
蘇明轍反應(yīng)過來,趕緊硬著頭皮去疏散人群。
但是他明白,今日之后他的老臉徹底丟盡了。
人群散了,蘇明轍走到楚長淵和朝寧跟前,一撩衣擺跪倒,“三殿下,六公主,今日之事,是小兒一時糊涂,待臣回去問清緣由之后,明日臣自會帶著這孽子去給二位請罪?!?/p>
出了畫舫,三人都沒有說話,承風(fēng)推著殷暮宸墜在后頭,朝寧和楚長淵并排。
朝寧想著,這次她和蘇祁玉的婚約是退定了,不管是父皇還是蘇明轍都再找不到理由延續(xù)這段婚約。
她獨自低頭想著心事,看在楚長淵眼里卻是朝寧被蘇祁玉傷透了心。
楚長淵安慰朝寧,“妹妹別傷心,是他蘇祁玉有眼無珠配不上你,我大楚的好兒郎多的是,妹妹想要什么樣的都有,沒必要......”
“我不傷心,哥哥?!背瘜幋驍嗔顺L淵道:“哥哥不用安慰我,蘇祁玉的真面目妹妹早就看清了,如今反倒一身輕松?!?/p>
殷暮宸抬眸望著朝寧的背影,四年間,當(dāng)他因為各種奇葩理由被罰跪在各宮門外時,朝寧和蘇祁玉的身影曾無數(shù)次從他身旁經(jīng)過,人人都說,朝寧將蘇祁玉寵的無法無天,要什么給什么,每次看著二人親密無間的身影,殷暮宸都覺得傳言果然非虛。
如今,當(dāng)場抓到蘇祁玉和楚娉婷茍合,朝寧她真的,就一點不傷心,不難過嗎?
三人行至河畔一處賣花燈的攤販前,朝寧停了下來。
“妹妹,可是看上了哪個花燈,哥哥給你買?!币廊幌裥r候那樣,每次偷溜出宮玩兒,不管朝寧在哪個攤子前停留,哥哥都會第一時間掏銀子為她買下。
朝寧上前拿了一個龍頭燈籠,和一個麒麟燈籠。
楚長淵正要付銀子,朝寧按住他的手臂。
“哥哥,這次不要跟我搶。”
楚長淵不禁失笑,不明白朝寧在搞什么。
朝寧付了銀子。
朝寧將龍頭燈籠送給哥哥。
楚長淵微訝,“給我的?”
朝寧望著楚長淵,點了點頭道:“北境將士忍受著風(fēng)刀霜劍,迎著敵人的長矛鐵甲,才換來萬家燈火,盛世太平,希望千里之外的每一盞燈都能等來歸家的戰(zhàn)士,哥哥也是,在京城,也有一盞燈在等你,你永遠都要記得歸家。”
楚長淵眼圈紅了。
他的妹妹呀,終于長大了,知道疼人了。
朝寧拿著另一盞麒麟燈,轉(zhuǎn)身遞給殷暮宸。
“我知道千里之外的殷國,也有一盞燈在等你。麒麟乃祥瑞,希望你以后災(zāi)厄全消,平安順?biāo)?,破云而出?!?/p>
殷暮宸眼中似有動容,昳麗的臉龐上笑意清淺,接過燈籠,“謝殿下。”
馬車骨碌碌的行駛在路上,殷暮宸明顯精神不濟,頭垂著,眼皮打架,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楚長淵已經(jīng)坐著另一輛馬車回王府了。
朝寧抓住殷暮沉的手腕,為他把脈,她從小愛看醫(yī)書,因此略懂醫(yī)術(shù)。
殷暮宸的脈相很奇怪,似有若無,脈緩且弱。
按理說這種脈相人應(yīng)該是不省人事的,可他還能堅持賞了一個時辰的花燈。
殷暮宸睜開眼,“公主殿下不必?fù)?dān)心,我無事,每月的十五都會如此,過了十五就好了?!?/p>
今日不愿出門的原因,正是他每逢十五就會精神萎靡,越到晚上月圓精神越是不濟,夜里睡覺也會睡得格外沉,叫都叫不醒,待到第二日又恢復(fù)如常。大夫診脈也診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慢慢習(xí)慣了。
朝寧想起來,前世,在琉璃宮,她確實從來沒有在每月十五這一日見到過殷暮宸。
朝寧收回手。心里想的卻是,殷暮宸身體的這個特殊情況要絕對保密,否則給有心人知道,他每逢十五就會失去所有反抗能力,隨時處在危險當(dāng)中。
咚的一聲,殷暮宸的頭無力的磕在車壁上,身子軟了下來,朝寧嘆了口氣,輕輕拖住他的頭,攬住他單薄的肩膀,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膝上,解下披風(fēng)蓋在他身上。
到了公主府,承風(fēng)掀開車簾就看到這一幕,當(dāng)場瞪大了眼睛,他家主子正躺在長寧公主的雙膝上,雙眸輕闔,呼吸綿長,睡得格外香甜。
承風(fēng)將昏睡的殷暮宸背回了聽風(fēng)苑。
翌日,楚長淵一早就進宮告狀了。
朝寧睡醒之后,先去對面看了一眼殷暮宸,見他人確實已經(jīng)清醒,放下心來,就進了宮。
蘇明轍和楚娉婷也在,楚長淵已經(jīng)走了。
見朝寧進來,安慶帝開了口,“昨日的事朕都知道了,長寧,朕想再聽一聽你的意思。”
“兒臣的意思與之前無異,婚約取消,兒臣跟蘇祁玉從此一刀兩斷。”
“好,朕允了!”安慶帝這回很爽快。
上回朝寧提退婚,他曾以為是小兒女一時鬧別扭,說不定過幾日就和好了,恐草草答應(yīng)二人事后又反悔,如今出了這檔子事,還是跟他另一個女兒,他了解朝寧的性子,知道她這次是下定了決心,不會回頭了。
楚娉婷抬頭看了一眼朝寧。
蘇明轍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事已至此,朝寧鐵了心要退婚,他說什么都沒用了。
朝寧走后,安慶帝看了一眼楚娉婷。
楚娉婷跪下來,“父皇,兒臣知錯,請父皇恕罪?!?/p>
“你們二人兩情相悅?”
楚娉婷答道:“是?!?/p>
“既然兩情相悅,為何你們還要騙著長寧?”
楚娉婷流下淚來,“兒臣怕傷姐姐的心?!?/p>
“你們這樣,就不傷長寧的心了嗎?”
“朕,最恨欺騙!”
蘇明轍惶恐的下跪請罪,“小兒一時糊涂,請陛下恕罪。”
“聽聞北境雪災(zāi),臣愿盡綿薄之力,捐白銀五百兩用以賑災(zāi)?!?/p>
安慶帝一聽氣笑了,之前屁都不愿意放一個,現(xiàn)在拿五百兩出來,就想替蘇祁玉贖罪,打發(fā)要飯的呢!敢情沒這一檔子事,他蘇明轍連五百兩都還不愿意出呢。
好一個蘇明轍,好一個蘇家,全是白眼狼!
“給朕滾出去!都滾!”安慶帝氣極。
不提雪災(zāi)還好,提了雪災(zāi)簡直是雪上加霜!
安慶帝氣的太陽穴一突一突的。
楚娉婷如蒙大赦,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去,又聽安慶帝道:“聘婷,到慎思殿面壁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出來?!?/p>
“是?!背虫每嘀槕?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