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留半杯，我慢慢喝。"我應了聲，余光瞥見相冊頁角翹著張照片。

周阿姨翻到中間那頁時，咖啡香正漫過桌面。"我教了三十年語文，最懂人心的變化。

"她用指甲輕輕點照片，"他不是一開始就會溫咖啡的人。"照片邊緣泛著黃，

拍的是咖啡館剛開業(yè)那年的門口。雨絲斜斜織著，傅沉的黑風衣全濕了，

懷里蜷著團毛球——是我撿的流浪貓，后來取名阿藍。他右手攥著半塊咖啡杯碎片，

指節(jié)發(fā)白，雨水順著下巴滴在貓背上。我喉嚨發(fā)緊，低頭擦吧臺。

不銹鋼臺面映出照片里的影子，和記憶重疊。那天他摔了我送的手工杯，

說"原來你和他們一樣"，轉身時貓從他懷里掙出來，追著我跑了三條街。第二天下著小雨，

我在吧臺下摸到個紙袋子。里面是杯溫著的濃縮，杯壁上凝著水珠，

貼了張便利貼："試喝1號，純苦。"第三天是加了半泵糖漿的美式，

杯底用馬克筆歪歪扭扭寫著："試喝2號，微甜。"第四天的拿鐵拉花是歪心，

奶泡上飄著行小字："試喝3號，像你教我的溫度。"我沒扔過一杯。第三天早晨，

我擦杯子時指腹蹭到杯底凸起的字跡——"第七天的咖啡，是我為你煮的第一杯。

"那年他第一次來店里，渾身濕透，說"這杯太苦，像我這種人，配嗎？"我沒接話，

把咖啡推過去："溫的，不燙嘴。"他現在連溫度都記著。我盯著杯底的字，喉結動了動，

仰頭喝光?？嗟蒙嗉獍l(fā)顫，卻比當年多了絲回甘。李默推開門時帶著風。

他身后跟著個穿粗布襯衫的男人，手腕有道舊疤，像被拉花缸劃的。"沈青，

傅沉托我?guī)У娜恕?李默拍他肩膀，"前國際拉花冠軍，現在在巷尾開陶藝坊。

"沈青坐下來，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黑咖啡，中深烘，92度。"我抬頭看他，

他笑："和你手沖的習慣一樣。"咖啡端過去時，他沒急著喝。蒸汽在他鏡片上蒙了層霧，

再抬眼時，目光像穿透了十年雨霧："傅沉讓我?guī)Ь湓挕?他說，

"你教會我第一杯咖啡的溫度，現在輪到我教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