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宜修面色不變,笑容端莊:“我還記得和側福晉同在家里的日子,那時側福晉最重規(guī)矩,祖母逢人便夸?!?/p>
說罷,宜修笑得更真切了,裝作親昵道:“側福晉只是近日身子不適,膝蓋有濕氣,不可行全禮傷身。大家可別誤會了。
今早四阿哥還特地囑咐我,讓側福晉好生休養(yǎng)幾日,旁的不急?!?/p>
旁的?旁的不就是侍寢的事嘛!
柔則氣得不行。
她膝蓋好得很,胤禛怎么可能會這么叮囑?
分明是宜修故意編的。
可她又不能去反駁。
要是否認了,就等于承認自己不識規(guī)矩。
可要是順著宜修的話,這段日子恐怕都不能侍寢了。
這下輪到柔則進退兩難了。
柔則皺起眉頭,母親果然說的沒錯,庶女表現(xiàn)得再無害,內里都是奸詐的。
全然忘了,是自己先挖坑。
只準自己挖坑,不準別人回擊,所謂的“嫡女”“嫡母”,就是這般嘴臉。
柔則騎虎難下,只好訕訕敷衍過去。
胤禛回府后,本想去探望柔則。
卻被宜修的人截胡了。
她要“坦白”。
姑母教過她,做局除非高明到天衣無縫,否則,自己主動坦誠,好過于被戳穿后再解釋。
宜修將胤禛迎進來,關門退下太監(jiān)丫鬟后。
欲說還休道:“四爺……向四爺請罪?!?/p>
姑母教過她,她長相柔弱,沒有攻擊性。私下示弱,反而可以激發(fā)男人的保護欲。
胤禛一頭霧水,但頭一次見宜修如此小女人模樣,只覺得心被羽毛拂過的異樣。
胤禛將她扶起:“發(fā)生什么事了?”
宜修:“往常都是我們姐妹倆去向祖母請安,這突然間姐姐向我……我總感覺愧對姐姐。”
胤禛大手一揮:“這有什么,雖然在家她是嫡女,可如今你才是嫡福晉,日后天天如此,你可要盡早習慣?!?/p>
如今胤禛還沒有那么愛柔則,甚至于,他內心隱秘的念頭——
宜修曾今也如他一樣不被額娘喜愛,如今宜修成了主位者,被偏愛的反而要行禮。
仿佛他也風光后,六弟和十四弟只能屈膝請安。
胤禛詭異地產生了滿足感。
宜修說:“我原想著,姐姐身份不同一般,四爺又厚愛姐姐,不如我免了姐姐敬茶請安?!?/p>
聽到這,胤禛皺起眉頭。
但見宜修還沒說完,耐著性子聽下去。
宜修接著道:“可柳嬤嬤說,侍妾給正妻敬茶是規(guī)矩禮數(shù),若沒有這一遭,就不算完成了進門?!?/p>
胤禛點點頭:“柳嬤嬤說得對?!?/p>
宜修:“思來想去,我還是聽柳嬤嬤的。
但為了體現(xiàn)姐姐貴重,打算在她行禮之時,快速扶起她,不接全禮。”
胤禛面色如常,沒有反駁,也沒有打斷。
宜修心里翻了個白眼:
“姐姐自幼就比我尊貴受寵,我坐在主位上,俯視她時,一下就有點緊張。
姐姐可能也有點緊張,敬茶時只淺淺福了一下身。”
聽到這兒,胤禛又皺起了眉頭。
若沒有鋪墊,胤禛只會覺得柔則貴重嬌媚,任性一點無事。
但他現(xiàn)在把自己代入了宜修,把柔則代入了六弟和十四弟。
一下心中就泛起了不喜。
宜修還在娓娓道來:“我還在提醒自己準備著,結果姐姐行禮太快了。
跟我提前預想的不一樣,我一下就有點慌了。
不知怎么,就想起從前,我們行禮不周被祖母批訓,下意識就出口幫姐姐解釋。”
聽到這,胤禛滿不在意:“你們姐妹情深,這點小事,哪里就要請罪了?”
宜修接著說:“可是,我情急之下解釋說,姐姐身子不適,不宜行禮。
話剛說出口,才想起抱恙不宜侍寢的規(guī)矩,可姐姐才進府,爺定是……”
宜修怯生生地抬起頭,未盡之意,盡在不言中。
胤禛這才懂了宜修的意思,他看著宜修,不是平素穩(wěn)重模樣,水汪汪的眼眸里,有不安、怯意。
透過這雙眼睛,他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小心翼翼渴求偏愛垂憐。
胤禛一把將宜修攬進懷里,輕嘆口氣:“無事,你是嫡福晉,不必如此謹慎。
柔則她……”
胤禛本想多說幾句,想到梅花樹下驚鴻一瞥,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柔則嬌寵長大,你作為妹妹,能包容她,這是你的可貴。
這次的事,本是柔則有錯在先,但你們姐妹情深,你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思慮不夠周全,下次注意便是。
你入府比她早,日后她不懂事的地方,你還需向今日一樣,寬待她。”
宜修眼里閃過冰冷,聽聽,汝人言否?
把偏心眼擺在明面上了!
宜修忍不住慶幸,還好還有姑母。
否則連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都被嫡姐搶走,那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以后一定要對姑母更孝順一點,絕對不能讓姑母也被柔則搶走。
在照微不知情的時候,她的鐵桿小迷妹,又更鐵一點了。
胤禛心中也有遺憾,才得了魂牽夢縈的梅花仙子,他還想再恩寵幾日呢。
但他看向懷中的宜修,難得如此溫柔小意,也甚是動人。
胤禛心頭一動,一把橫抱起宜修,向內室走去。
另一邊,柔則等了半天,卻等來胤禛歇在嫡福晉院里的消息,氣得摔碎了一批瓷碗。
她早上受了氣,本想趁著胤禛回府,添油加醋,上個眼藥。
誰料,胤禛剛回府,就被宜修截走了。
昨晚的恩愛纏綿,讓柔則確信,胤禛今晚一定會來找自己。
結果又被打臉了!
柔則氣得不行,要沖去找宜修算賬。
還好貼身丫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攔下了。
可讓柔則沒想到的是,接連幾日,她都沒有見到胤禛!
柔則心中憤恨,叫人去將嫁妝流言再生起來。
流言愈演愈烈。
一開始只是“側福晉嫁妝遠超嫡福晉”。
漸漸演變到“你們聽說了嗎,嫡福晉原來是庶女,側福晉才是嫡女,現(xiàn)在尊卑顛倒了”。
宜修還是一樣,整頓了除廣梅苑外的其他院子。
柔則卻消息不靈通,根據(jù)廣梅苑的情況,自以為府里已經流言滿天飛了。
瞅著時機,柔則派人叫來胤禛。
她的計謀是時候推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