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媼一句話,叫楊娘子,云太夫人面色尷尬,一時訕訕的。
云沐歌也愣住了,方才續(xù)起的優(yōu)越感頓時散了干凈。
她看著云梨,心頭憤恨又不解。
她也沒什么變化啊,頭發(fā)依然干枯毛躁,面龐蒼白無血色,身子幼弱單薄。
發(fā)頂只到她耳際,又矮又瘦。
全身上下,只一雙秋水杏眼好看些,勉強拿得出手。
想著想著,云沐歌心情又松快了些。
自己何必跟這種奴顏媚骨的丑人比較?
豈不顯得小家子氣?
看來自己果然氣糊涂了。
吐出口濁氣,云沐歌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又滿足了些,心情平和不少。
云梨自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只是單純很煩這群人。
她早已想好,此生不跟這群人有任何牽扯。
如今,不過暫住此地罷了。
放下手里布匹,云梨抬眸看向楊娘子,云太夫人,云沐歌,笑得乖巧甜軟。
“多謝阿姊阿娘祖母來瞧我,若無事,我便繼續(xù)學了,請回吧?!?/p>
“云梨?!”云沐歌滿心火氣,“你這什么話?我們也是擔心你?!?/p>
這丑八怪對她們這般冷漠高傲。
對太后身邊的人卻和顏悅色,果然奴顏媚。
“阿姊可是對我不滿意?”云梨雙眼澄澈,瞧著云沐歌滿是疑惑。
“如今,誰敢對你不滿意呢?”云沐歌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對云梨陰陽怪氣,眼里滿是諷刺與瞧不起。
葉媼瞧得分明,盯著云沐歌眼神不善。
“女娘是覺得我教授小娘子不好?”
不提上一世刻進血脈的威壓,就說葉媼這通身氣派,便壓得云沐歌喘不過來氣,一時說不出來話。
葉媼不喜,板起臉,“云家女娘真有主見呢,管到老身頭上來了?!?/p>
楊娘子云太夫人面色一變,只覺后背驚起一身冷汗。
趕忙上前說討好的話。
“葉媼莫生氣,是我們慣壞了她,回頭一定好好訓她……”
楊娘子真誠對葉媼頷首,云太夫人也不停說。
半晌,才哄得葉媼臉色好轉(zhuǎn)。
云太夫人與楊娘子,忙帶著回過神來面色慘白的云沐歌走了。
倚云居再次變得安靜。
葉媼回眸瞧了眼云梨,“小娘子要歇歇嗎?”
“不了?!痹评鎸θ~媼輕輕搖頭。
葉媼嗯了聲,沉默下來,片刻才又說:
“小娘子,自個兒能握住的,才是屬于自個兒的,其余的,便不要太多期許,須知外物不可必?!?/p>
云梨眼眸一紅,半響呼吸壓著喘不出來氣,良久才深深對葉媼鞠了一躬。
“多謝葉媼提點,云梨一定用心學習?!?/p>
“這就對了,繼續(xù)學習?!?/p>
葉媼眼底露出些滿意,溫熱大手拍了拍云梨冰涼粗糙小手。
“是?!痹评婀郧蓱?。
這日后,云梨學得更加認真。
將朝中盤根錯節(jié)關系,邊境國與國之間發(fā)展變化,外交進退,權利交替等倒背如流。
葉媼非常滿意,渾濁眼里有些驕傲。
她走那日,云梨幾乎想給她磕頭。
后頭她忍住了,只把自己一個月的月銀給了葉媼。
葉媼也沒推辭,接受了。
葉媼走后,幾家婚事便提上了日程。
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一走過,時已入仲夏。
夏日炎熱,街上冰貴。
云府只有云侍郎書房,云侍郎楊娘子臥房,與云太夫人院子里有冰塊納涼。
云家大郎君,二郎君,三郎君都在云侍郎書房里納涼。
云沐歌便賴在楊娘子臥房,吃冰鎮(zhèn)酥酪,日子過的十分舒懶。
這日,吃完了冰鎮(zhèn)酥酪,她想起了炎熱的椅云院,忍不住炫耀,故讓丫鬟端了兩碗冰鎮(zhèn)酥酪來與知鶴與云梨。
云梨面色冷淡收下了兩碗酥酪。
卻不吃,怕肚子痛,就招呼知鶴吃,她則繼續(xù)縫制嫁衣。
炎炎夏日好似與她無關,她依然手足冰涼。
面頰無血色,只與三月前到底不同,她唇角添了抹櫻粉。
發(fā)絲也從干枯毛躁變得柔順些許,個子拔高了一些。
整個人更冷白疏冷,如一束深秋茉莉。
只癸水絲毫未變,每每造訪,能拿掉她半條命,胃痛也是,時不時造訪一趟,叫她疼到欲死。
“不想吃,兩碗冰鎮(zhèn)酥酪而已,有什么好吃?”
知鶴氣得不輕,在倚云居急得像只小狗轉(zhuǎn)圈,口中喃喃。
“她分明故意氣你,好叫你嫉妒,吃醋,心頭不舒服,她就是要你難過,好個歹毒的女娘。”
“我不難過?!痹评媸掷镝樉€不停,只專心刺繡自個兒嫁衣。
她的針線活同宮中女官們學習過后,突飛猛進。
知鶴瞧她微顫眼睫,摸她纖薄小肩膀。
“待我嫁個大將軍,便給你撐腰,看這世上還有誰敢欺負你。”
知鶴同她自小一塊兒長大,憑借一身拳腳功夫,將她護得極好。
云家人去鎮(zhèn)上接云梨時,云梨稟明了知鶴父母親,她想報答知鶴,讓知鶴過上好日子。
經(jīng)過父母親同意,知鶴同云梨一道來了天策府。
當然,知鶴也有小心思。
她來天策府,也是為了嫁個能馬上定乾坤的大將軍。
云梨聽得她這般說便笑,“我等你養(yǎng)我啊?!?/p>
“嗯哼?!敝Q傲嬌地挺直了小身板。
小小兩碗酥酪,還真不值得云梨放心上。
因為不出三日,云沐歌就會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