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嬋那凄厲怨毒的詛咒之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君無夜的神魂深處。隨著她最后一口精血噴灑在“定魂鐘”的殘片之上,一道猩紅如血、細如發(fā)絲、卻又散發(fā)著無盡怨念與不祥氣息的詭異鎖鏈,驟然從那殘片中射出,無視了君無夜周身的護體幽光,徑直纏繞向他的眉心!
“魂怨之鎖!”君無夜瞳孔驟縮,【命劫之瞳】瞬間看穿了這血色鎖鏈的本質(zhì)。這并非簡單的追蹤印記,而是一種以施術(shù)者殘魂與滔天怨念為引,直接作用于目標(biāo)神魂本源的惡毒詛咒!一旦被鎖實,不僅會如附骨之蛆般難以擺脫,更會持續(xù)不斷地侵蝕他的神魂,放大他心中的負面情緒,甚至在他神魂虛弱之時,引動蘇月嬋的殘余怨念,化為心魔,反噬其主!
更可怕的是,這“魂怨之鎖”似乎與他剛剛?cè)谌搿盁o命之?!钡摹窘僖艋笊瘛棵y產(chǎn)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那新生的命紋之中,本就夾雜著蘇月嬋“天籟幻神經(jīng)”的道韻碎片,此刻在這血咒的牽引下,竟隱隱有不穩(wěn)之兆,仿佛要被這股怨念重新污染、奪回!
“休想!”君無夜怒喝一聲,【噬命之手】本能地抓向那道襲來的血色鎖鏈,試圖將其吞噬。
然而,血色鎖鏈在接觸到【噬命之手】的剎那,非但沒有被吞噬,反而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尖嘯,其上的怨念之力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順著君無夜的【噬命之手】瘋狂倒灌而入!
“噗!”君無夜只覺神魂一陣刺痛,仿佛被萬千怨靈撕咬,剛剛因渡劫而略微平復(fù)的氣血再次翻涌,險些當(dāng)場昏厥。這血咒,竟能反過來汲取他的力量,或者說,是汲取他“無命之體”中那股吞噬萬物的特性,來壯大自身!
“該死!”君無夜當(dāng)機立斷,猛地切斷了【噬命之手】與血色鎖鏈的接觸。鎖鏈雖然未能徹底鎖死他的眉心,卻也如同一條靈活的血蛇,在他體表游走片刻,最終在他左手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仿佛活物般蠕動不休的血色環(huán)形印記!
那印記一成,君無夜便感覺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套上了一層無形的枷鎖,一絲絲陰冷怨毒的氣息,正源源不斷地從印記中滲出,試圖侵染他的“無命之?!?。
“轟!轟!轟!”
就在此時,數(shù)道強橫無匹的氣息已然從攬月峰下急速逼近,伴隨著憤怒的咆哮:
“谷主??!”
“何方妖孽,敢毀我妙音谷圣地!”
為首的幾道氣息,赫然都是元嬰后期乃至大圓滿的修為,其中一道氣息更是縹緲浩瀚,隱隱有超越元嬰之勢,顯然是妙音谷閉關(guān)的太上長老級別的人物被驚動了!
君無夜心中警鈴大作,此刻他身受重創(chuàng),又中了這詭異的“魂怨之鎖”,絕不可力敵!
他目光急轉(zhuǎn),掃過這片被夷為平地的望月臺廢墟,以及遠處那七個因雷劫與星力暴走而變得極不穩(wěn)定的“七星引渡盤”的方位。
“青禾……”他心中閃過一絲念頭。之前青禾的出手,雖然微弱,卻在關(guān)鍵時刻為他爭取了一線生機。此刻,她是否安全?但眼下已無暇多顧。
“以音亂神,以煞遁形!”君無夜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他強忍著神魂的劇痛與身體的虛弱,猛地催動了剛剛?cè)谌塍w內(nèi)的【劫音惑神】命紋!這道新生的命紋雖然尚不穩(wěn)固,甚至還受到“魂怨之鎖”的干擾,但其核心道韻依舊強大!
“嗚——呀——!”
一聲不成曲調(diào)、卻又充滿了混亂、狂暴、絕望與毀滅意味的詭異魔音,驟然從君無夜口中爆發(fā)而出!這聲音并非針對任何人,而是引動了這片廢墟之中殘余的劫雷煞氣、暴走的音律法則碎片,以及那七座“七星引渡盤”內(nèi)積蓄的駁雜星元!
剎那間,整個攬月峰廢墟之上,仿佛有無數(shù)怨靈在咆哮,有萬千雷霆在炸裂,有無盡星辰在隕落!一道道灰黑色的煞氣龍卷、紫紅色的殘余電弧、以及七彩斑斕的音律亂流,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沸騰、爆開!
“轟隆隆——!”
整個攬月峰再次劇烈震顫起來,那七座本就瀕臨極限的“七星引渡盤”,在君無夜這不計后果的引動之下,竟有三座當(dāng)場爆裂開來!恐怖的能量沖擊波向著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其威勢雖不如之前的因果劫雷,卻也足以讓元嬰初期的修士手忙腳亂!
“小心!有詐!”
“這股氣息……是那竊賊!”
那幾位急速趕來的妙音谷太上長老,在距離攬月峰尚有數(shù)百丈之遙時,便被這突如其來的能量爆發(fā)展阻了片刻。他們神識掃過,只見峰頂一片混沌,各種毀滅性能量交織,根本無法第一時間鎖定目標(biāo)!
而君無夜,便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混亂之機,身形一晃,竟不退反進,朝著攬月峰后山一處更為險峻、也更為偏僻的斷崖沖去!那斷崖之下,便是洶涌的“天璇淚瀑”的下游,水流湍急,直通谷外。
他沒有選擇從原路或者其他已知的秘道逃遁,因為他知道,那些地方必然已被妙音谷的強者層層封鎖。唯有這等絕地,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噗通!”
君無夜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了冰冷刺骨、暗流洶涌的瀑布激流之中!他強行壓下體內(nèi)翻騰的氣血,將《斂息幻形訣》運轉(zhuǎn)到極致,周身氣息與湍急的水流融為一體,順著那狂暴的水勢,向著谷外急速沖去。
幾乎在他躍入水中的下一刻,數(shù)道身影便已降臨在殘破的望月臺之上。為首的是一位鶴發(fā)童顏、身著素白道袍的老嫗,她看著眼前這片狼藉,以及倒在血泊之中、生機已絕的蘇月嬋,那雙原本古井無波的眸子瞬間變得赤紅!
“月嬋——?。?!”老嫗發(fā)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嘶吼,恐怖的氣壓從她體內(nèi)爆發(fā),將周圍的廢墟再次震得粉碎。
“太上長老!那賊子……往后山天璇淚瀑方向去了!”一名趕到的長老急聲稟報,指著君無夜消失的方向。
老嫗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鎖定了天璇淚瀑。她一眼便看到了蘇月嬋手腕上那枚“定魂鐘”的殘片,以及其上殘留的血咒氣息。
“魂怨鎖命咒……好!好一個狠毒的丫頭!好一個該死的賊子!”老嫗怒極反笑,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殺意,“傳我法旨!封鎖迷仙群島所有出口!啟動‘天羅地網(wǎng)鎖魂大陣’!那賊子中了月嬋的血咒,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擺脫我妙音谷的追殺!我要將他碎尸萬段,神魂永鎮(zhèn)寒淵,為月嬋報仇雪恨!”
“是!”眾長老齊聲應(yīng)道,眼中皆是刻骨的仇恨。
一場針對君無夜的、不死不休的追殺,已然拉開了序幕。
而在另一邊,妙音谷外圍的一處隱蔽山洞內(nèi),青禾臉色煞白,渾身瑟瑟發(fā)抖。她通過家族秘法,隱約感知到了攬月峰上那毀天滅地的動靜,以及……君無夜那一度瀕臨消散卻又頑強搏動的生命氣息。
“他……他竟然真的……成功了?”青禾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恐懼,有震驚,也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她知道,從君無夜踏上望月臺的那一刻起,妙音谷的天,就已經(jīng)變了。而她,這個被卷入風(fēng)暴中心的棋子,未來的命運,也變得撲朔迷離。
是留下來,等待宗門的審判?還是……
她看了一眼洞外那風(fēng)聲鶴唳、殺氣騰騰的妙音谷,又想起了君無夜那雙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眸子。
最終,她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那半塊殘破的家族玉簡,以及一些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丹藥和符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這條路……已經(jīng)沒有回頭了?!?/p>
她悄然離開了山洞,沒有選擇立刻逃離妙音谷,而是朝著一個與君無夜逃遁方向截然相反的、更為隱秘的家族舊地潛去。她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而且,她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一切,去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
冰冷刺骨的激流之中,君無夜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快要被凍僵了。他身上的傷勢極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手腕上那道血色環(huán)形印記,如同一個燒紅的烙鐵,不斷灼燒著他的神魂,讓他時刻都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警覺狀態(tài)。
他不知道自己被水流沖了多遠,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dāng)他終于憑借著最后一絲意志,從一處遍布礁石的淺灘掙扎上岸時,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這是一片陌生的海岸,遠離了迷仙群島的范圍。海風(fēng)吹過,帶著咸濕的腥氣,也帶來了一絲久違的安寧。
君無夜癱倒在冰冷的沙灘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檢查了一下自身的狀況,不由得苦笑一聲。
經(jīng)脈寸斷,骨骼多處碎裂,五臟六腑皆有損傷,“無命之?!币惨驈娦写邉印窘僖艋笊瘛亢偷钟旖俣鴰捉珊浴8闊┑氖鞘滞笊夏堑馈盎暝怪i”,如同一個無形的吸血鬼,正緩慢而堅定地蠶食著他本就不多的生機與神魂之力。
“蘇月嬋……你倒是給我留了份‘大禮’?!本裏o夜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但他并未絕望。作為“逆命者”,他早已習(xí)慣了在絕境中掙扎求存。
他艱難地盤膝坐起,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枚療傷丹藥吞下,又取出一些之前在泣鮫嶼獲得的“鮫人淚”,開始嘗試恢復(fù)神魂。
“妙音谷的追殺,很快就會到來。這‘魂怨之鎖’不除,我便是黑夜中的明燈?!本裏o夜心中清楚,他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并設(shè)法壓制甚至解除這惡毒的詛咒。
他抬頭望向遠方,目光穿過迷蒙的海霧,投向了更為廣闊的東海深處。
“東海之大,總有我君無夜的容身之處。待我傷勢痊愈,這筆賬,我會親自向妙音谷……討回來!”
他眼中閃爍著堅韌與不屈的光芒,在晨曦微露的海灘上,顯得格外醒目。一場更為兇險、也更為波瀾壯闊的逃亡與反擊之路,已然在他腳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