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宇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甩給我離婚協(xié)議:“簽了,給你五千萬?!蔽移届o地簽下名字,
從無名指摘下婚戒。他譏諷:“這么爽快?看來錢比感情重要。
”我打開錢包露出亡夫照片:“傅總,這三年辛苦你當(dāng)替身了。
”照片里的男人與他眉眼七分相似。后來他翻遍我的畫室,
發(fā)現(xiàn)每幅肖像瞳孔深處都藏著我亡夫的眼角痣。當(dāng)他哭著求我別走時,
我咳著血笑問:“傅總,演深情的戲碼,您還沒膩嗎?”---鋼筆尖懸在紙面上方,
凝著一滴飽滿的墨,沉沉地墜著,像一顆將落未落的淚??諝饫飶浡嘿F的雪松香薰氣味,
卻壓不住那份無聲對峙的硝煙味。傅承宇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那封薄薄的離婚協(xié)議,
被他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推到我面前,動作流暢得像推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雜物。“簽了。
”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是那種在董事會上敲定一個億項(xiàng)目的淡漠腔調(diào),卻比冰還冷。
“薇薇安下午三點(diǎn)的航班落地。你,搬出去?!蔽业哪抗饴舆^那幾行冷冰冰的財(cái)產(chǎn)分割條款,
最終定格在那個天文數(shù)字上——五千萬。足夠普通人揮霍幾輩子,
也足夠買斷我這三年徒有其表的婚姻。指尖觸到微涼的紙張,
我拿起那支他慣用的萬寶龍鋼筆,沉甸甸的,帶著他指腹殘留的溫度。筆尖落下,
我的名字“沈微”在乙方欄里流暢地顯現(xiàn)出來,一筆一劃,清晰得沒有一絲顫抖。
最后一筆收尾,利落得如同斬?cái)嘁桓缫迅嗟睦K索?!芭距?。”一聲輕響,
在過分寂靜的書房里格外清晰。我把那枚套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摘了下來。冰冷的鉑金圈,
內(nèi)壁刻著他名字的縮寫“F.C.Y”,此刻像塊燒紅的炭,燙得我指尖發(fā)麻。
我輕輕將它放在簽好名字的協(xié)議上,戒圈碰觸紙張,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脆響。
傅承宇的目光,從始至終都釘在我臉上,帶著審視,
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等待獵物掙扎的玩味。此刻,
那眼神里終于摻進(jìn)了一絲意料之外的裂痕,隨即被更深的譏誚覆蓋。他身體微微前傾,
手肘撐在光可鑒人的桌面上,十指交叉,唇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斑@么爽快?
”他低沉的嗓音像裹了砂礫,磨得人心口發(fā)澀,“看來,這三年在你心里,
終究是比不上五千萬的分量。”我抬起眼,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那里曾經(jīng)映照過我的影子,溫柔也好,敷衍也罷,終究是映照過。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寒潭。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剜了一下,空落落的疼。不是為了他,是為了另一個,
被時光永遠(yuǎn)定格在風(fēng)華正茂的男人。我沒有反駁,只是極其緩慢地,
拿起了放在腿上的那只用了很久、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的棕色舊皮夾。指尖有些涼,
動作卻很穩(wěn)。我打開皮夾,露出內(nèi)側(cè)透明的夾層。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滯。
皮夾里,是一張微微泛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穿著干凈的淺色襯衫,
坐在灑滿陽光的圖書館窗邊,手里捧著一本書。他側(cè)著臉,望向鏡頭外的我,
笑容溫煦得如同三月的春風(fēng),瞬間能融化所有的冰雪。那雙眼睛,清澈明亮,
盛滿了少年人毫無保留的愛意與溫柔。他的眼角下方,靠近顴骨的位置,
有一顆小小的、顏色很淡的褐色痣,像是不小心濺落的一點(diǎn)星輝。這張臉……這張臉,
與此刻坐在我對面,臉色驟然劇變的傅承宇,有著驚人的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骨和鼻梁的輪廓,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區(qū)別在于,照片里的人,
眉宇間是未經(jīng)世事打磨的清澈溫柔,而傅承宇,是浸淫商海多年沉淀下來的冷硬與鋒銳。
書房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昂貴的雪松香薰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只余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傅承宇臉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在看清照片的瞬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
震驚、荒謬、被愚弄的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
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瘋狂攪動、混合。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又猛地抬眼盯住我,
眼神銳利得幾乎要將我穿透。我清晰地看到他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下頜線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弦。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撼錾陌住!案悼偅?/p>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shí),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這片死寂里,
“這三年,辛苦你了。” 我頓了頓,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男人含笑的唇角,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當(dāng)替身的滋味,不好受吧?”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清晰地聽到一聲細(xì)微的、仿佛是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不是實(shí)物,
而是來自傅承宇胸腔深處,他那份維系了整整三年的、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和掌控欲,
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擊得粉碎。
他猛地從那張象征著權(quán)力與地位的黑色真皮座椅上站了起來,動作之大,
帶得沉重的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高大的身影瞬間投下濃重的陰影,
將我完全籠罩。那張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上,此刻只剩下被徹底羞辱后的鐵青和狂怒,
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著我?!吧蛭?!” 他低吼出我的名字,
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野獸般的兇狠,“你他媽敢耍我?
!”他一步跨到書桌前,手臂帶著駭人的力量猛地一掃!“嘩啦——!
”那疊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那支價值不菲的萬寶龍鋼筆,
連同我剛剛摘下的、象征著這三年荒謬婚姻的冰冷鉑金戒指,被他狠狠地掃落在地。
紙張像絕望的白色蝴蝶,凌亂地飄散開。鋼筆撞在堅(jiān)硬的黃花梨木桌角上,
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哀鳴,金屬筆尖瞬間扭曲變形,墨囊碎裂,濃黑的墨汁如同骯臟的血,
噴濺在光潔的地板和散落的協(xié)議上,也濺上了他昂貴的手工西褲褲腳。他根本無暇顧及,
仿佛那污跡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隔著寬大的書桌,身體前傾,
雙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面上的水晶煙灰缸都跳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裹挾著駭人的風(fēng)暴:“替身?呵……好,很好!沈微,你真是好得很!
” 他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笑,帶著無盡的嘲弄和一種被刺穿后的扭曲,“這三年,
你躺在我身邊,看著我這張臉,是不是每天都在想他?!嗯?是不是?!
”他的質(zhì)問如同重錘,帶著撕裂一切的蠻橫力量。我坐在那里,像風(fēng)暴中心一塊沉默的礁石。
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細(xì)微的刺痛感,勉強(qiáng)壓住了喉頭翻涌的腥甜。
我垂著眼,看著地板上那灘不斷洇開的、如同毒蛇蜿蜒的墨跡,沒有回答。我的沉默,
無疑是在他熊熊燃燒的怒火上又潑了一桶滾油?!罢f話!” 他猛地繞過書桌,
巨大的壓迫感瞬間逼近。帶著雪茄和高級古龍水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冰冷而危險(xiǎn)。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強(qiáng)迫我抬起頭看他。
被迫迎上他那雙燃燒著狂怒和某種受傷野獸般瘋狂的眼睛,
我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翻騰的痛楚——那是一種被徹底欺騙、信仰崩塌后的劇痛,
遠(yuǎn)比憤怒更觸目驚心?!翱粗?!” 他低吼,聲音嘶啞,“告訴我,這三年,
你他媽到底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我微微蹙眉。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因暴怒而扭曲的俊臉,
我亡夫周硯白極其相似、此刻卻盛滿了截然不同情緒的眼睛——一雙是浸滿陽光的溫柔海洋,
一雙是燃著地獄之火的深淵。心臟的位置,那陣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鈍痛猛地加劇,
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緊。一股腥甜再也壓制不住,猛地沖上喉嚨。我猛地偏過頭,
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顫抖,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 我用手死死捂住嘴,試圖壓下那陣翻江倒海般的咳意。
一股溫?zé)岬囊后w還是不受控制地從指縫間溢了出來。傅承宇的動作,在我咳嗽的瞬間,
明顯僵了一下。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下意識地松了些許。
狂怒的火焰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潑上了一盆冷水,瞬間凝滯。
他眼底翻騰的暴戾被一種猝不及防的錯愕和某種更深沉、更復(fù)雜的東西所取代。
他看著我痛苦地蜷縮咳嗽,看著我指縫間滲出刺目的紅,那抹血色像針一樣扎進(jìn)他眼里。
“你……”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他看著我指縫間的紅痕,
又猛地看向我蒼白的臉,眼神銳利地掃過,似乎在急切地尋找著某種答案,
某種能解釋這突如其來的、超出他掌控范圍的變故的線索。我用力咽下喉頭那股腥甜,
用盡全身力氣抽回被他攥得發(fā)紅的手腕。身體的力氣仿佛被剛才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抽干了,
我扶著桌沿,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我抬起頭,迎上他驚疑不定的目光,
嘴角費(fèi)力地扯出一個極其蒼白、甚至帶著點(diǎn)破碎感的弧度?!案悼偅?/p>
” 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舊的風(fēng)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的氣息,
卻異常清晰地回蕩在彌漫著血腥和墨臭的書房里,“演深情的戲碼……您還沒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