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詹事心地仁厚,定不會對裴家婦孺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大伯地下有知,也會感念龐詹事的援手之恩?!?/p>
連同僚遺孤都不肯伸手照拂,還算人嗎?
這么一頂大帽子扣過來,龐詹事回絕的話根本出不了口。
龐詹事看一眼牙尖嘴利的裴青禾,有些頭痛,面上還得露出悲戚憐憫的神色:“是我思慮不周,之前竟沒想到護衛(wèi)一事?!?/p>
“郡王殿下可派幾人,送裴家女眷去幽州。”
龐詹事唯恐裴青禾提出更過分的要求,立刻又補一句:“臣再去找押送官孫校尉,請他關照一二?!?/p>
人是少了些。
不過,有這么幾個侍衛(wèi)隨行,就能扯一扯東宮大旗,震懾不懷好意的宵小之輩。
裴青禾再次拱手:“多謝郡王殿下,謝龐詹事?!?/p>
旋即又長嘆了一聲:“等到了幽州,我們一堆老弱婦孺,終究還得靠自己?!?/p>
“聽聞那里天氣寒冷,賊匪橫行,時常有匈奴鮮卑人去打草谷,人命如草芥。我們活著一日,就為太子殿下郡王殿下祈福一日。希望上蒼庇護東宮,也能庇護裴家老少?!?/p>
陸氏馮氏淚水簌簌滾落。
跪了一地的婦孺悲從中來,哭成了一片。
章武郡王會讀書擅寫詩,孝悌恭順,十四年的生命中,還從未遇過這樣棘手的情景,一時手足無措。
幾位東宮屬官,面面相覷,暗道一聲不妙。
這個裴六姑娘,年歲不大,卻著實難纏。棉衣米糧藥材且不說了,東宮侍衛(wèi)也有了,現在還打上了到幽州有東宮庇護的算盤……
眼看著年少臉嫩經驗淺薄的郡王殿下進退兩難,一眾東宮屬官想提醒也張不了口。
裴家已經夠慘了,剩這么一堆老弱婦孺,沒有靠山,在幽州那個人吃人的地方怎么活?
一片凄慘的哭聲中,十三歲的裴六姑娘挺直了腰桿,抿緊嘴角,顯得倔強又悲壯:“郡王殿下不用為我們擔心。我自小習武練箭,成年男子也不是我對手。誰敢登門相欺,我就和他拼命。”
就是鐵打的心腸,也禁不住這樣一幕。
章武郡王眼睛都紅了,一個沖動,從袖中取出一塊圓形鐵牌:“這是東宮令牌。到了幽州,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就拿著這塊令牌去北平軍大營,去找孟將軍。”
龐詹事眼前一黑,急急出聲:“殿下不可!”
這樣的令牌,整個東宮只有四塊,一塊在太子手中,另外兩塊分別在太子詹事和東宮侍衛(wèi)統(tǒng)領手中。最后一塊,太子給了章武郡王。
憑著這一塊東宮令牌,可以指揮調動忠于東宮的文官武將。
如此重要的東西,絕不能落入一個黃毛丫頭之手。
章武郡王此時才驚覺自己舉止不妥,伸出去的手不縮不是,縮回來也不是,頗有些尷尬。
裴青禾沒有伸手去拿令牌。她對神色間有些悔意的章武郡王說道:“殿下一番好意,我們愧不敢當。東宮令牌太過貴重,請殿下收回?!?/p>
“我只求殿下寫一封信,給幽州燕郡昌平縣的縣令,照拂我們一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