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硯白抱著喬知夏沖出別墅時,江晚吟還癱坐在地上,后腦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淌。
她看著他的背影,那么急切,那么慌張,連頭都沒回一次。
她疼痛欲裂,忽然想起,從前,他也是這樣緊張她的。
那時,她還在海鮮市場賣魚,扎著簡單的馬尾辮,不施粉黛,清麗脫俗,被市場里的人稱為“賣魚西施”。
周硯白第一次見到她,就站在攤位前看了整整兩個小時,最后掏出一張黑卡說:“跟我走,這輩子都不用碰這些?!?/p>
她雖貧窮,卻清冷有傲骨,怔了一下,直接將卡還給他:“不用了先生,我靠勞動賺錢,不丟人。”
他靜靜凝視她許久,再次遞了一張名片給她,手指修長干凈,“我叫周硯白,明天我還來?!?/p>
她沒當回事。
可第二天,他果然來了,開著一輛黑色邁巴赫,西裝革履地站在腥臭的市場里,格格不入。
那三個月,為了追求她,京圈最矜貴的太子爺做了許多出格的事——
她拒絕他的玫瑰,他就讓人每天往她攤位上送國外空運過來的昂貴海鮮;
她躲著他的豪車,他就徒步穿過滿是魚腥味的市場;
她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便蹲在她沾滿魚鱗的水池邊,親手幫她刮魚鱗。
他在她賣魚的市場站了整整三個月,她拒絕一次,他就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不是未曾心動,只是太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所以不能,也不敢動心。
直到后來,她終于松口答應(yīng)他,是因為他替她擋了競爭商家潑來的硫酸,后背燒出一片猙獰的疤。
那時候,他疼得冷汗涔涔,卻還笑著對她說:“吟吟,記住,你欠我一條命,得用一輩子還?!?/p>
她落淚了,眼淚滾燙砸在他掌心。
在一起后,他愈發(fā)寵她寵得無法無天。
她切魚劃破手指,他連夜叫來私人醫(yī)生;
她隨口說喜歡某款蛋糕,他立刻買下整個甜品店;
她生理期肚子疼,他就整夜不睡給她揉肚子。
有一次她摔了一跤,膝蓋擦破點皮,他心疼得眼睛都紅了,抱著她去醫(yī)院的路上,手一直在抖。
醫(yī)生哭笑不得地說只是皮外傷,他卻堅持要拍CT,生怕她傷到骨頭。
而現(xiàn)在——
江晚吟低頭看著這一地血泊,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砸了下來。
她一個人打車去了醫(yī)院。
傷口處理完,她依舊頭暈得幾乎站不穩(wěn),剛走出診室,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攥?。?/p>
“江晚吟!”周硯白的聲音壓著怒意,“知夏差點流產(chǎn),你還不肯罷休,追到醫(yī)院來鬧?”
她回頭,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和眼中的寒意。
他一襲西裝革履,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貴,唯獨身上還帶著喬知夏的香水味。
“我來醫(yī)院……”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是來找她?!?/p>
她慢慢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包扎好的額頭:“我也受了傷。”
周硯白神色一滯,這才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紗布。
“你說等她生下孩子,就帶我走?!苯硪骺粗?,眼眶發(fā)紅,“可現(xiàn)在,你眼里還看得見我嗎?”
周硯白眉頭皺得更緊,伸手想碰她的傷口:“怎么回事?”
“你推的?!彼届o地說,“撞在桌角上了?!?/p>
周硯白瞳孔一縮,似乎這才想起當時的場景。
他的怒意頓時散了大半,一把將她拉進懷里,“吟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知夏出事,她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萬一有個閃失,我們離開的時間又要推遲……”
江晚吟任他抱著,眼神空洞。
這些話,她已經(jīng)聽了太多次。
“我知道了。”她推開他,“你去照顧她吧。”
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他再次拉住手腕。
“吟吟,無論如何,你要相信,我愛的只有你。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為了我們能盡快離開?!?/p>
他輕輕摸了摸她的紗布:“我讓傭人照顧你,傷口不要碰水?!?/p>
說完,他松開手,轉(zhuǎn)身往喬知夏的病房走去。
江晚吟站在原地,看著他修長的背影漸漸遠去。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下來。
“我不信了……”她輕聲說,“周硯白,我一點都不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