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白神色復雜:“嗯……是的?!?/p>
莫里甘唇角微微勾起,他似乎心情不錯:“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江嶼白心情復雜。
他總覺得有那么一瞬間莫里甘沒有那種神經(jīng)病的感覺。
算了,他還是別感覺了,這可是在原著里要對他掏心掏肺的人——物理層面上的。
江嶼白站起身,隨手把畫冊拿在手里:“嗯,就這樣,你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莫里甘起身讓位,聲音低沉,“假以時日,我將迎接屬于血族的時代?!?/p>
江嶼白頭也不回:“當然?!?/p>
他沒看到身后莫里甘眼里熊熊燃燒的野心與滔滔不絕的戰(zhàn)意,但他能猜到。
莫里甘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因為一兩句話被打動,絕不會為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意外而放棄自己追尋了無數(shù)年的目標。如今忍而不發(fā),無非是他還沒摸透江嶼白的底細,喝兩口江嶼白給的雞湯假裝順從也不過是有利無害,還能讓江嶼白放松警惕。
他也許會一時迷惑于江嶼白口中那些虛構(gòu)的未來,等到他醒來,必將在這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江嶼白要在他醒悟過來之前,殺了他。
走廊里傭人安靜地守在兩側(cè),江嶼白目不斜視地走過去,伊維緊緊跟在他身后。
莫里甘看著飛在半空中頭發(fā)亂糟糟的伊維,輕笑一聲:“我沒想到您還留著這個小家伙,是無聊時解悶的玩意兒?”
突然被點到的伊維嚇了一跳,從心地躲在江嶼白身后。
江嶼白點頭:“他還有點意思,留著了。”
莫里甘感慨道:“能得到您的青睞是他的榮幸?!?/p>
伊維默默流淚。
不,他不是來做寵物的,他是來做奴隸的。
回到房間,伊維總算松了口氣,淚流滿面:“你都不知道他進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他看我那個眼神像是要把我扒皮吃了嗚嗚嗚!太嚇精靈了,我要回老家吸血鬼太嚇人了!我想我小姨了!”
江嶼白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怕,我才是真怕?!?/p>
伊維哭的更情真意切了,他被江嶼白嫌吵,扔出窗外。
江嶼白手里還拿著畫冊,他在書房里不知不覺待了幾個小時,其間還用了些能量,此刻有些疲憊。
房間一片昏暗,江嶼白莫名聞到空氣中多了一抹食物的香味,大概是消耗能量的后遺癥,從來沒有存在感的胃餓得如火燒一般,幾乎讓他快要失去理智。
他尋著氣息走到床鋪,忽然看見被窩隆起一個弧度,僅剩的理智讓他回想起他之前剛命令傭人把維達爾放到他房間,他拉下被子一角,昏暗環(huán)境中他看到維達爾睡夢中也仍舊不安蹙眉,他登時清醒過來,放下被子退了一步。
真是魔怔了,他居然被維達爾身上的血差點勾起了覬覦的心思。
維達爾身上的衣服換過一套,看起來干凈了不少,江嶼白指尖微動,床邊小燈亮了起來,照出維達爾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
江嶼白捏著他柔軟的袍角,微微揭下來一些,當即被他滿身傷痕震得說不出話來。
真是一群禽獸不如的畜生。
維達爾曾經(jīng)貴為圣子,吃穿用度皆是最頂尖的標準,如今落魄至此,饑寒交迫,一身重傷,卻還要若無其事地周璇在無數(shù)虎視眈眈的血族身邊,以求一線生機。
江嶼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想起自己在閣樓轉(zhuǎn)了幾圈,順下了過幾種藥,當即去抽屜里翻找藥劑,粗略看了一圈,拿了罐傷藥重新回到床上,再次揭下維達爾衣服時他看到靠近鎖骨的位置正在緩緩滲出血。
鬼使神差的,他低頭輕輕舔了一下,好似吻上一朵淡雅的梔子花。
江嶼白把心頭雜念驅(qū)逐出去,專心致志替他上藥。
膏藥功效極好,那些密密麻麻的鞭痕一經(jīng)藥物覆蓋便開始漸漸愈合,只留下淺淺的痕跡。江嶼白只替他上了上半身的藥,空了大半的藥罐被他隨手放在床頭柜,他熄了燈,坐在陽臺上的躺椅閉眼假寐。
他沒發(fā)現(xiàn)的是他剛一離開,維達爾就緩緩睜開眼,眼里一片清明。
維達爾自從被抓到這里來以后就沒睡一個安穩(wěn)覺,他警覺度拉到最高,周圍只要一來人就會敏銳地清醒過來,被傭人帶到這間房間以后他難得睡沉了些,卻在江嶼白進門一瞬間清醒。
他渾身緊繃,維持著睡著時的模樣按兵不動,在他心里江嶼白跟其他血族沒什么不同,他了解的血族個個陰險狡詐、嗜血成性,要是江嶼白過會兒要強來,他拼著一條命也要在江嶼白身上咬下一塊肉。
他心里靜靜數(shù)著江嶼白的步子,估量江嶼白撲上來的時間,卻意外發(fā)現(xiàn)江嶼白停頓了很久,隨后輕輕拉開被子,動作規(guī)矩沒有半分僭越。
然后,維達爾又感受到了那樣熟悉又酸澀的感覺,是心疼。
他想,江嶼白真是個奇怪的血族。
他知道自己的血有多吸引血族,卻沒想到江嶼白頂天了也只敢偷偷舔一口,真是出人意料的純情。
……像只小心翼翼的小狗。
直到最后江嶼白也沒有做過半分多余的事,替他上藥以后靜悄悄離開,就像來時那樣。
禮貌疏離,溫柔體貼。
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血族?
維達爾閉上眼。
或許可以利用一下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始祖來提前扳倒莫里甘。
更何況,始祖渾身上下都是被人瘋狂追逐的寶物,接近他沒有壞處。
將那些深藏于心的想法壓下,維達爾又睡了過去。身處險境,他得抓住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多加休息,才能養(yǎng)精蓄銳迎接下一輪刁難。
醒來時天色微微亮,維達爾睜眼望著頭頂?shù)谋诋嬀徚藭?,坐了起來?/p>
窗戶邊,一道身影靜靜坐在那兒。
江嶼白神情很冷淡,他似乎十分忙碌,只顧著低頭看書,沒給維達爾一個眼神,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維達爾卻不合時宜地想到他剛回來湊過來時謹慎的模樣。
似乎是沉默的時間太長,江嶼白終于有些按捺不住,抬頭將裝著藥小罐子扔到他懷中:“擦藥?!?/p>
維達爾接過來,聞到熟悉的藥香。
他醒來時衣衫自然而然滑落,露出的皮膚上傷痕已經(jīng)很淡了,幾乎看不出痕跡,他伸手擦了一下,連疼痛感都蕩然無存。他體質(zhì)特殊,普通魔藥對他很難有作用,看來江嶼白給他上的藥不一般。
江嶼白抬頭,見他對著傷口發(fā)呆,下意識用手指壓著厚實的書皮,冷淡地說:“我讓仆從替你上了一遍藥。”
話音剛落,他發(fā)現(xiàn)維達爾的眼神變了下,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哦對,他忘了這里的仆從都是血族,憑維達爾對血族的厭惡,知道吸血鬼碰他的身體肯定很惡心。
他放下書,心想如果他說是他自己上的藥,不知道維達爾什么反應(yīng)。
應(yīng)該挺有意思。
“餓嗎?”江嶼白起身伸了個懶腰,隨意把書扣在桌子上,“下去找點吃的?!?/p>
維達爾沉默穿衣。
不得不感慨仆從效率之高,短短幾天已經(jīng)備好了各種型號的衣服,從窗戶望去,苗圃里種滿了魔法藥劑催熟的玫瑰,紅粉皆有,嬌艷欲滴。
餐廳上盛放著精致的點心與酒水,玻璃杯中新鮮血液折射出溫柔的光。
酒是血族能品嘗的除血液以外唯一食物,江嶼白心想難怪吸血鬼盛產(chǎn)變態(tài),這么多美食看得到吃不著,換他他也瘋。
但凡他還是個人就要挑戰(zhàn)一下華國人的鐵胃,但很可惜一次穿書他物種都變了,體內(nèi)能量沒恢復,他怕一口下去給自己干宕機。
伊維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江嶼白只喝了幾口酒,看著那杯血毫無食欲,干脆讓傭人撤掉。
旁邊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傭微微上前,擔憂地望著江嶼白:“大人……您從醒來以后一直沒有喝過血,是不合您的胃口嗎?”
女傭多維雅眼里是單純的關(guān)心,這里的傭人實力都不強,本能地對血族始祖有強烈的愛慕感,有幕強也有愛戴,會不由自主的追隨始祖步伐。
“如果您不喜歡喝那些低賤之人的血,我們隨時能為您去抓捕合適的獵物,不論是圣騎士還是牧師,亦或者……”她頓了下,目光落在維達爾身上,像估量貨物的商人,“您嘗過他的血嗎?”
維達爾垂眼。
他貼著衣縫的手指輕輕摩擦,纖長睫毛蓋住眼眸。
多維雅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瞳孔慢慢變紅。
江嶼白輕咳一聲打斷凝滯的氣氛,按著維達爾肩膀微微用力壓著他,低頭語氣曖昧:“以后不用給我準備血,我有專用的?!?/p>
維達爾睫毛顫了下,隨后慢吞吞抬眼看他,淡金色的眼似有無措。
江嶼白眼神清明,語氣愈發(fā)親昵:“我喝別人的血他可是會吃醋的?!?/p>
多維雅溫柔地笑:“我很高興您找到自己喜歡的血奴?!?/p>
江嶼白力道沒一點放松,他回頭,難以從維達爾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多少情緒。
見多維雅還想說些什么,江嶼白打斷她的話:“帶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多維雅順從地說:“聽從您的指示?!?/p>
她謙卑地退一步,目不斜視地引路。
江嶼白心中嘆息,他拽著維達爾手腕起身。
原著中維達爾在別墅有太多次被傭人刁難,同為血仆被其他人看不起,在莫里甘有意縱容下他的日子過得水生火熱。
如今被倉促抓來,想必心中盡是惶恐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