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瞅見顯閑攙扶著醉醺醺的張溪,魏仁在一旁跟著,三個人東倒西歪地往店門外走去,趕忙大聲叮囑:“小張啊,有空記得回來看看吶!”張溪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擺了擺,全當(dāng)是回應(yīng)了。
三個人一路晃悠到了楚江邊上。夜里的楚江,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一閃一閃的,江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輕柔地拂過他們的臉。顯閑把張溪稍微扶正了些,自己走到江邊,對著江面扯著嗓子就喊開了,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出老遠老遠。(他喊得嗓子都快啞了,就好像要把心里頭所有的煩悶,還有對生活的不甘心,都隨著這喊聲一股腦兒地釋放出去 )
張溪被顯閑這舉動逗得笑了笑,雖說醉意上頭,可還是忍不住數(shù)落:“都四十好幾的人了,能不能穩(wěn)重點,老表?!闭f完,他扭頭看向魏仁,像是突然想起啥事兒,問道:“哎,對了,你家閨女呢?”
魏仁苦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說:“管不了嘍,也不知道又跑哪兒瞎混去了。”說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那咳嗽聲在安靜的江風(fēng)中顯得格外刺耳。(他用手捂著嘴,臉上露出既疲憊又擔(dān)憂的神情,對女兒的叛逆,似乎真有點沒轍了 )
顯閑皺了皺眉頭,滿臉關(guān)切地說:“老魏,你再這么沒日沒夜地加班,身體遲早得垮?!毖凵窭锉M是擔(dān)憂。
魏仁重重地嘆了口氣,有點抱怨地說:“這不女兒靠不住嘛,不多掙點錢,往后日子可咋過喲?!保ㄕf著,微微抬起頭,望著夜空,眼睛里全是對未來生活壓力的無奈 )
張溪盯著江面,眼神有點恍惚,慢悠悠地說:“咱們?nèi)齻€,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像這樣在江邊坐著了。頭一回上這兒來,還是高中時候一起逃課來的呢。”話語里滿滿都是對過去那些日子的懷念。
顯閑聽了,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帶著回憶的笑容,接過話茬:“可不是嘛,那時候魏仁翻不過學(xué)校圍墻,還是咱倆把他拽上去的呢?!保ㄒ幌肫甬?dāng)年那些好玩的事兒,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 )
魏仁也跟著笑起來,“確實啊,那時候年少輕狂,啥都不怕,哪能想到現(xiàn)在生活這么難?!保ㄟ@笑容里頭,夾雜著對歲月變化的感慨,曾經(jīng)的青春朝氣和如今的生活壓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靜靜地看著江面上閃爍的波光,思緒都沉浸在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回憶里。過了好一會兒,張溪打破了沉默,輕聲說道:“不管咋樣,都盼著咱們以后能過得順順利利的吧。”(語氣里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哪怕生活滿是艱難,可心里依舊懷著希望 )
魏仁跟顯閑對視一眼,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江風(fēng)還是輕輕地吹著,好像在訴說著他們那些沒說出口的心事,也見證著這三位老朋友在歲月的長河里,那份深厚的情誼。(就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都停住了,在楚江邊上,他們暫時放下了生活的重擔(dān),只盡情享受著這短暫又無比珍貴的相聚時刻 )
生命最后的光芒
魏仁瞧了眼手機,忍不住驚呼:“哎呀我去,都一點啦!明天還得上班呢,我先走一步!”說著,他朝張溪揮了揮手,喊道:“有空我去潭城找你啊!”顯閑也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說道:“我也得撤了,明天還得去武裝部參加民兵集訓(xùn)呢?!?/p>
張溪擺了擺手,帶著醉意笑罵道:“你們倆趕緊滾犢子!”(借著路燈的光,能瞧見他眼神微微發(fā)紅,手指下意識地在空啤酒罐邊緣來回摩挲。)
等兩位老友乘坐的出租車消失在街角后,張溪起身,掏出手機在酒店預(yù)訂軟件上訂了間房。他腳步踉蹌地走過霓虹閃爍的街道,這座城市依舊熱鬧非凡,凌晨一點的便利店還透著暖黃的燈光。走著走著,突然,他在街角看到了三個熟悉的身影——這不就是白天在公園碰到的那幾個逃學(xué)少年嘛。
三個男孩正蹲在便利店門口,校服褲腳沾滿了泥點,其中一個正拿著根樹枝戳著地上的螞蟻。張溪摸了摸口袋,掏出那個皺巴巴的錢包,轉(zhuǎn)身走進了便利店。(便利店貨架上的泡面堆得像小山似的,也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拿了三桶紅燒牛肉味的泡面,又順手多拿了兩包鹵蛋。)
“給?!睆埾蜒b著食物的塑料袋往他們腳邊一放。三個男孩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噌”地一下跳了起來,為首的寸頭少年梗著脖子大聲說道:“誰要你可憐——”話還沒說完,他的肚子卻不爭氣地發(fā)出了一陣響亮的抗議聲。
張溪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把水也放在他們面前,說道:“我像你們這么大的時候,逃學(xué)去網(wǎng)吧,結(jié)果被校長逮了個現(xiàn)行。”說著,他突然湊上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后來咋樣了嗎?我被我爸用皮帶抽得,三天都沒法坐板凳?!保ㄕf著,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塊早已褪色的疤痕。)
三個男孩聽了都沒說話,只顧著狼吞虎咽地吃起泡面來。就在這時,張溪突然聽到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他抬頭一看,只見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正朝著斑馬線沖過去。而在斑馬線上,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低著頭專心玩著手機。
“躲開!”張溪感覺自己的喉嚨像被火烤著一樣,大聲喊道。他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就在這一瞬間,貨車刺耳的鳴笛聲劃破了夜空。在身體騰空的那一刻,他聞到了小女孩發(fā)梢傳來的洗發(fā)水香味,那味道像極了女兒小汐小時候的味道。
一時間,無數(shù)畫面在他視網(wǎng)膜上如走馬燈般炸開:父親在田埂上教他插秧時那寬厚的背影,弟弟在電話里說著“哥你放心,爸媽我照顧”時那憨厚的笑容,顯閑和魏仁在燒烤店里拍著桌子大笑的模樣,還有前妻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時顫抖的指尖……(這些記憶碎片在短短0.3秒內(nèi),拼成了一幅完整的人生拼圖,原來他的一生,除了那些失敗,還有這么多溫暖的閃光點。)
“爸!”他仿佛聽到了小澤的聲音,好像從云端傳來。就在貨車的保險杠離他心臟還有五公分的時候,張溪忽然笑了。原來人在臨死的時候,真的能看見螢火蟲啊。那些綠瑩瑩的光點,從他破碎的肋骨間飛了出來,朝著老家的方向緩緩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