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妹嫁給太子那天，顧月明轉(zhuǎn)頭娶了我。大婚當(dāng)日他喝的大醉，對好友訴苦。
「凝芷最討厭她這個庶姐，我娶了她，她肯定會記恨我，如此甚好，比忘了我強(qiáng)。」
話傳了出去，全京城都在看我笑話，我也笑了。既然如此。
那我勾搭他哥就沒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了。1.今日休沐，顧月明難得在府中。我親自下廚，
做了一份醪糟湯圓，撒了一點(diǎn)糖桂花，端去書房。房內(nèi)顧月明正在做木雕，案幾上撒滿木屑，
桌角散落著幾只雕壞了的女子模樣的木雕。他神情認(rèn)真，用刻刀細(xì)致地雕刻女子面容，
連我進(jìn)來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故作驚訝道，「相公，妾身生辰將至，木雕是要送給我的嗎？
真好看?！顾忠欢?，刀片劃破女子眉眼，又失敗了。他氣急敗壞地把木雕朝我擲來。
「誰讓你進(jìn)來的？滾出去！」我側(cè)身躲過，眼眶立刻紅了?！赶喙幌叉?，妾身走了便是，
何必要欺負(fù)我？」「只因天氣炎熱，妾身擔(dān)心相公胃口不佳，特意做了醪糟湯圓送來，
沒成想惹了相公不痛快，妾身這就走。」我掩面哭泣，端著碗就要離去?！刚咀?！」
他堵住我的路，目光冰冷，用刻刀指著我的臉?！杆舞髩?，你一介庶女，
娶你做了將軍夫人已是無上恩賜。」「不要再得寸進(jìn)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否則…」
他拿刀在我臉頰比劃，威脅之意不言而喻。我嚇得僵住，眼淚滑落，在地上摔成幾瓣。
「妾身、妾身明白?！刮仪优车爻皖^，他眼中冷意少了幾分。「滾吧，
以后書房不可踏足。」「是、是?！钩隽宋葑?，丫鬟茗兒見我一臉淚水，
心疼地拿了帕子要給我擦臉。我阻止了她，「別擦?！惯€有用呢。我把碗交給她，
抬腳向北走，茗兒連忙拉住我。「夫人，這不是去我們院中的方向，那是大少爺?shù)脑鹤??！?/p>
沒有錯。受了委屈，可不得要找大哥訴訴苦嘛。2.顧月明不愛我，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他愛嫡妹，一見鐘情。身為將軍府的二公子，耍刀舞劍的手為她春日折紙鳶，夏夜捕流螢，
秋天剝石榴，寒冬制暖爐。他愛她轟轟烈烈，人盡皆知。嫡妹剛及笄就急著上門求娶，
誰知一道圣旨落下，嫡妹宋凝芷被賜給太子做了側(cè)妃。圣命不可違。
我爹只是四品的禮部侍郎，能攀上皇家的高枝實(shí)乃祖上冒青煙，當(dāng)即退回了他的聘禮。
他望著退回來的聘禮心如刀絞，枯坐三天不進(jìn)水米，最終餓暈過去。再醒來，
聽聞嫡妹已嫁他人，他便轉(zhuǎn)頭求娶我。我不想嫁，但沒人在意一個庶女的想法。紅蓋頭一蓋，
我被打包好送到將軍府。事已至此，我認(rèn)命了，打算和他好好過日子。
大婚當(dāng)日他遲遲不肯入洞房，和賓客飲酒作樂，直至大醉吐露心聲。
「凝芷最討厭她這個庶姐，我娶了她，她肯定會記恨我，如此甚好，比忘了我強(qiáng)?！?/p>
話傳了出去，全京城都在看我笑話。說我只是嫡妹的替身，或許連替身都不如。
話傳到我耳朵，怒意像被點(diǎn)燃的火藥，轟的一下直沖腦門，打破了我天真的幻想。
他不在乎我的名聲，將我困在顧家，玩弄我于股掌之間，只為了讓嫡妹記住他。
我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dú)Я宋业囊簧?？我怒極反笑，笑意不達(dá)眼底。我要報復(fù)他，
讓他嘗嘗被世人恥笑的滋味。他有個哥哥，尚未娶親，昨日剛從邊外回來，獨(dú)居小院不出，
我未曾與他見過面。既然他肖想我嫡妹，那我就勾搭他親哥，誰也別讓誰好過！我腳步不停，
轉(zhuǎn)眼來到他的院中，整理好表情，往正在下棋，穿著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身上撲去。
嘴里凄凄地喊著，「大哥，你可要為我做主??！」他一側(cè)身我撲了個空，手落在木質(zhì)輪椅上，
心中十分驚訝。怎么沒人告訴我。他是個瘸子?。?.「你是…弟妹？何事慌張？
請起身說話?！顾穆曇羧缟介g溪流，清脆悅耳。我一抬眼，只見他面如中秋月，
雙眸若寒星，劍眉瓊鼻，唇似涂朱，烏發(fā)如墨，束以美玉發(fā)冠，氣質(zhì)如松，盡顯自在風(fēng)流。
書上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如今算是見識到了。我眼中滑過一絲驚艷，
顧月明的外貌已俊美無濤，和他比仍遜色幾分。愣怔片刻，沒聽見他說了什么?！傅苊茫?/p>
來我院中所為何事？」見看我沒回答，他又問了一遍，這回聽見了?！肝摇辉诟?，
還請大哥做主，為我主持公道。」我身體微微傾斜，垂下長睫，抬手拭淚。
這個姿勢確保他能瞧見我素白的手腕，和掛在臉頰搖搖欲墜的淚珠，柔弱得惹人憐惜。
勾人嘛，我會。我娘怕我嫁到夫家不受寵愛，特地請青樓女子繪制了幾本黃皮小冊子，
學(xué)習(xí)恩愛之方。我忍著羞恥認(rèn)真鉆研了幾天，已倒背如流。沒成想用在了他身上。
「可是他欺負(fù)你了？我常年隨父親征戰(zhàn)在外，對他管教的少，你且說什么事，
若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會教訓(xùn)他，還你一個公道。」他爹是護(hù)國大將軍，常年駐守邊關(guān)，
母親早逝，做主之事只能落在他這個兄長頭上。他眉頭皺起，仍舊美得驚心。
我擦淚的動作一滯，忽地想起一個傳言。傳言說他在軍中常以面具遮臉，是因相貌丑陋，
怕嚇到別人。照我看他貌若好女，美得不辨雌雄，戴上面具只為了少生事端。我緩緩起身，
朝他施了一禮，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钢x大哥體諒，自我嫁入顧府，相公對我多有冷眼，
從不與我親近。」「今日他好不容易在家，我做了醪糟湯圓送給他吃，
多問了一句他做的木雕能否送我，他便大發(fā)雷霆，訓(xùn)斥我不懂分寸，還拿刻刀威脅我，
要刮破我的臉?！刮椅嫫鹉樋蘖??！复蟾纾也恢睦锏米锪怂?，他為何要如此折磨我，
難道真如流言那般，娶我是為了報復(fù)嫡妹？」「若真是如此，何不寫一紙和離書，
趁早放我歸去，我寧愿死，也不愿受他欺辱！」說完我趴在石桌上哭了起來，
桌上的黑白棋子被我打亂?！甘裁戳餮裕俊顾麆偦貋?，沒聽到什么消息。
「你去問顧月明便知，我說不出口?！刮屹€氣的扭過頭去，不愿多說。他沉吟片刻，
對著侍從道?！赴讯贍斦垇?，說我有事問他。」4.「大哥，喚我來作甚？」他來的急，
衣擺上卷著的木屑還未清理干凈。他揚(yáng)起笑容，轉(zhuǎn)眼看見坐在一旁的我，嘴角彎了下去，
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他聲音冷硬道，「你怎么在這？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快出去，
不要打擾大哥清靜?！鼓强跉庀袷窃谟?xùn)斥一個不懂事的丫頭?！冈趺凑f話呢，她是你的娘子，
不是你的婢女，對她放尊重些?！勾蟾玳_口了，揮揮手，把仆人都撤走了。
「你當(dāng)著眾人落了她的面子，她沒了威嚴(yán)，以后如何持家？」顧月明眼睛一瞪，
驚訝地指著我?！父?，你怎么幫她說話？」我假裝被嚇了一跳，偷偷躲在大哥身后。
他反應(yīng)過來，瞇著眼睛問我，「你來這干什么？是不是對大哥說了什么？」
我抿著嘴巴不講話，他氣的鼻子都歪了?！刚f話！是不是在告狀？好啊你，膽子挺肥啊，
怪不得凝芷討厭你…」說著握緊拳頭就想教訓(xùn)我，被大哥抓住了手腕。「你想干什么？
毆打妻子嗎？」他面色一冷，不怒自威，像一尊不辨悲喜的玉菩薩?！肝艺獑柲?，
流言是怎么回事？」他像一只被抓住脖頸的鴨子，立刻不吱聲?！刚f！」
「我、那天酒后失言，說了娶她是為了讓凝芷記住我…」「胡鬧！」大哥一拍輪椅，
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根拐杖，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他被打得一個踉蹌。
「你可知女子的名聲如何重要，你這般作賤她，顧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大哥！」
顧月明的眼睛也紅了，「喜歡一個人有錯嗎？我和凝芷情投意合，是太子拆散了我們！」
「他橫刀奪愛，仗著太子身份，搶我的東西不是一次兩次了，我都不余計(jì)較，可是，
這次他搶的是我的妻子啊，我恨不得、恨不得…」「閉嘴！」又一杖落在他的背上?！腹蛳?！
」5.大哥臉色很黑，是真的生氣了。顧月明咬著牙，不情不愿的跪下了?！改愫薏坏檬裁矗?/p>
說??！」他挪動輪椅到他的面前，用力抽了他一巴掌。我驚呼一聲，趕緊捂著嘴巴。
他扯著顧月明的衣領(lǐng)，壓著嗓子道，「禍從口出懂嗎，多少雙眼睛盯著爹的位置，
眼紅顧家的權(quán)勢，你還敢說這話？」「你惦記太子側(cè)妃，本就大逆不道，你想死我不攔著你，
直接抹脖子，別拉著顧府百十條命一起死！」顧月明回過味了，臉色一白，
頓時嚇得冷汗直流?！父?，我…」他囁囁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屁。大哥放開他，冷哼一聲。
「如今木已成舟，你們都已嫁娶，你趁早斷了不該有的念想，跟妻子好好過日子?！?/p>
他瞧著我道，「婚姻不是兒戲，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好對她，盡早開枝散葉，
讓流言平息?！诡櫾旅骺戳宋乙谎?，搖了搖頭，小聲地說，「可我不喜歡她…」「啪！」
又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紅紅的掌印對稱了。「你不喜歡她你娶她，她犯了什么錯，
碰上你這個王八蛋！」他梗著脖子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我就是不想碰她，大不了和離！」
「你說的輕巧，成婚三月后和離，你讓她怎么活，出家當(dāng)尼姑嗎？」「因?yàn)槟愕淖运剑?/p>
毀了她的一生！」大哥恨鐵不成鋼道，「你學(xué)了多年圣賢書，都學(xué)到狗肚子了？
這點(diǎn)道理都不懂？」大哥下手重，他也不占理，顧月明捧著臉疼的齜牙咧嘴，也不敢反駁。
我在一旁聽的眼熱，大哥把我的心里話說出來了，心中的不忿少了許多。「弟妹，
月明做了混蛋事對不住你，和離不和離由你說了算?！埂敢皇悄氵x擇和離，我認(rèn)你為妹子，
待你出嫁時，顧府陪送你百兩黃金和三處鋪?zhàn)印！埂付悄悴缓碗x，和月明好好日子，
無論有沒有子嗣，此生他絕不納妾，你怎么選？」「大哥，你不能這樣…」他一記眼刀，
顧月明不敢說話了。他說的不錯，也是真的為我考慮了。我若是和離，宋家不愿意不說，
旁人的口水都會把我噴死。若不和離，哪怕他不愛我，膈應(yīng)著他，有個將軍夫人的名頭，
也沒有人會看輕我?！肝疫x…第二種?！刮易砸詾檫x好了路，有些沾沾自喜。
若是知道以后會發(fā)生的事，我恨不得扇爛自己的嘴巴也要選第一種。可世間沒有后悔藥，
我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切都被時間推著走。6.顧府，小廚房。我在灶前添柴燒火，
盯著瓦罐里的藥液逐漸沸騰，仔細(xì)地控制著火候，掐著時間熄火。撿起濕了水的棉布，
抓取罐耳，小心地過濾出滾燙的藥液，裝進(jìn)一旁的食盒里?！杆唬 故直骋煌?，
還是被濺到幾滴，白嫩的手背上立即顯現(xiàn)幾處紅點(diǎn)。茗兒趕緊為我端來一盆涼水，
我把手插進(jìn)去，疼痛減輕了幾分?！阜蛉耍院筮€是我來熬藥吧，您太辛苦了?！埂笩o妨，
大哥對我這樣好，我總要做點(diǎn)什么回報他，才無愧于心啊?！埂缚熳甙?，
藥涼了藥效就減弱了?！刮译S意甩甩手，拎起食盒就走，手背傳來隱隱的疼痛，
我盡力忽視這份不適。這藥是給顧月朗的，也就是顧月明的大哥。自從上次他主持公道后，
顧月明不會明著給我難堪，背地里仍舊對我橫眉豎眼。他氣惱我去告密，罵我心思歹毒。
我們從未同房，我睡主臥，他睡偏房。稍微靠近他一步，他便避我如蛇蝎。我暗地里笑他，
他這副守身如玉模樣演給誰看，莫不是還想著和嫡妹再續(xù)前緣？不碰我就是他忠貞的表現(xiàn)？
可笑至極。聽聞我那嫡妹，最近很受太子寵愛，一個月最起碼有一半是睡在她院子里的。
照這樣下去，大概很快能聽到她有喜的消息了吧。不知他聽到消息是如何心碎了。
我隱隱期待那天的到來。他態(tài)度惡劣，我也不慣著他，常跑到大哥那里告狀，
存心惡心惡心他。大哥罰了他幾次，顧月明氣得不行，也學(xué)聰明了，不再找事，
直接把我當(dāng)成空氣。我感覺挺好，耳朵清凈了。因?yàn)榕艿那冢?/p>
有次我聽到大哥和顧月明的對話。原來他的腿不是瘸了，是中了寒毒，被他壓制在雙腿。
邊外的醫(yī)師治不了他，只能送到京城來治，幸好已經(jīng)控制住了，大概兩個月才能恢復(fù)健康。
偷聽時被抓包，于是我主動承擔(dān)起熬藥的責(zé)任，并保證不會外傳。我來到顧月朗的院子，
他不在院中，侍從說他回了房間。我在門前喊了幾聲沒人應(yīng)。按理說我不應(yīng)該繼續(xù)進(jìn)去了，
可是藥就要涼了，醫(yī)師專門交代，要趁熱喝，涼了就沒效果。一時著急，就推開了他的門。
屋內(nèi)白霧彌漫，一名美人從浴桶中探起身子去勾衣架上的衣服。他脊背赤裸，
濕漉漉的長發(fā)末梢滴著水，順著他的肌膚滾落，滑入冒著熱氣的湯水中。似仙似妖，
令人目眩神迷?！刚l？」我趕快關(guān)上了房門，用手遮住通紅的小臉，深吸一口氣。
誰能告訴我?？戳舜蟾绲穆惚吃趺雌?？7.我之前撂狠話說要勾搭顧月明他哥，
是被氣糊涂了。大哥明辨是非，不偏不倚，是個正人君子。他把我當(dāng)妹妹看待，
對我多有照顧，我心中十分感激。從記事到如今，對我好的人不多，他算一個。
我不該毀了他。我為自己之前行為感到羞愧，又慶幸表露的淺顯沒被人發(fā)現(xiàn)。我下定決心，
他把我當(dāng)妹妹，我就真心把他當(dāng)大哥。所以…我甩甩頭，
甩掉腦中構(gòu)想出的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瓤取覀兪亲约胰耍?/p>
妹妹不小心看了哥哥的上半身，應(yīng)該沒問題吧。我摸著鼻子，心虛地給自己找借口。門開了。
大哥坐著輪椅出來了。因?yàn)閯傘逶∵^，他的臉龐紅潤，長發(fā)披在身后，甚至沒有擦干，
發(fā)尾還在滴水，洇濕了他的衣衫。頭發(fā)在滴水…滑入…我不敢多看，屈身蹲下，
從食盒里端起還溫?zé)岬乃幫?，伸手遞給他。「大哥，藥熬好了，快喝吧，還熱著呢?！?/p>
他接過藥碗，指尖不小心劃到我的手背，忽地一頓，隨后送至唇邊，一飲而盡。
「有勞弟妹了，以后還是讓下人熬藥吧?！顾哪抗饴舆^我手背上被燙出的紅點(diǎn)，垂下眼眸。
「弄傷了你的手，我過意不去?！埂覆坏K事，你是我大哥，為你做點(diǎn)事應(yīng)該的?！?/p>
我朝他笑笑，把空碗放進(jìn)食盒。我們誰也沒提剛才的事，默契地有些尷尬。「阿啾！」
他濕著發(fā)遭冷風(fēng)一吹，有些著涼。好不容易有個哥哥，我怕他因此事和我生分，
便自告奮勇道，「我?guī)湍悴令^發(fā)吧?！?.他驚訝地抬頭，「不用，下人來就可以?！?/p>
「沒關(guān)系的。」不容他拒絕，我推他進(jìn)了屋子，把門大開著。手指摸上他的腦袋，
他有些不自在，想挪動輪椅，我按住他?！复蟾鐒e動，很快就好?！顾桓覄恿?，
手指緊抓著扶手，身體僵硬。我扯過布巾擦拭他的頭發(fā)，他的發(fā)質(zhì)很好，絲滑如綢緞。
跟他這個人一樣好。我擦的認(rèn)真，沒注意到他越來越紅的臉。擦到半干時，
我拿梳子為他梳頭，一不小心扯斷了幾根頭發(fā)?！覆缓靡馑即蟾?，我小心點(diǎn)。」他搖搖頭，
聲音低沉，帶著不知名的情緒?！笡]事，你手法很好，是…幫月朗擦過發(fā)嗎？」??？
這是什么問題？我們相看兩厭，他恨不得離我八百米遠(yuǎn)，怎么可能讓我碰他的頭發(fā)。
當(dāng)然這種話不能對他說，他還期盼著我們能和和美美在一起生孩子呢。但我也不想欺騙他，
隨口解釋道，「我沒有幫他擦過頭發(fā)，只是在兒時養(yǎng)過一只小白狗，為它洗澡擦毛，
可能練出來了吧。」「小白狗？你把我當(dāng)小狗了？」他打趣我，我臉頰一紅，
才明白自己說了什么。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你是人，不是狗…我沒把你當(dāng)狗…哎呀…」
越解釋越亂，我急得差點(diǎn)咬到舌頭。他卻笑了起來，笑聲爽朗，明擺著在開玩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氣氛逐漸融洽。突然間想敞開心扉說點(diǎn)什么?！改阆胫佬“坠返墓适聠幔?/p>
」「愿聞其詳?！够叵雰簳r，我的嘴角慢慢落下，眼中帶著一抹懷念和悲傷。
「這個故事并不美好，先說下結(jié)果吧，它死了?！埂杆文拼蛩懒怂?。」
9.我和宋凝芷從小都不對付。事情起因要從長輩說起。我娘是我爹貼身丫頭，
自幼一起長大，我爹到了束發(fā)之年，兩人通了人事，她成了通房。不久后她娘進(jìn)府，
很快懷上了身孕。巧的是我娘也懷孕了，算算日子兩人竟是差不多生。她覺得被打臉，
經(jīng)常欺負(fù)我娘，事事挑她的刺。我娘受不住給了我爹說，這才阻止了她的欺凌。十個月后，
兩人同天臨盆。有意思的是，我比宋凝芷早出生一天，我成了姐姐，她成了妹妹。
我爹雖然不滿意生了兩個女兒，但初為人父他也很開心，把我娘抬成了侍妾，
分給她一個小院子單獨(dú)住。她娘恨得牙根癢癢，認(rèn)為我爹偏心我娘，
拒絕了我爹提出把我放在她名下養(yǎng)的要求，因?yàn)樗憛捨覀?。我娘卻很感激，
經(jīng)常教育我要尊敬嫡母，愛護(hù)嫡妹。相反，她娘經(jīng)常教育嫡妹嫡庶有別，
在家中除了他們一家三口，別人都是奴才。因此她被養(yǎng)得刁蠻任性，對我經(jīng)常戲耍逗弄，
趴下騎大馬，吃她踩過的食物，不開心了直接來一拳都是常有的事。我哭著告訴我娘，
她告訴我要忍，等長大了就好了。府里又進(jìn)了新人，我娘不受寵了，告狀也是沒用的事。
但我娘還是愛我的，不知從哪里抱來了一只小白狗逗我開心。小白狗很乖，毛發(fā)軟軟的，
會搖著尾巴嗅我的腳。我十分喜愛它，親自為它喂食洗澡，還把它抱在床上睡，我沒有朋友，
它就是我的朋友。我把它藏起來，不讓宋凝芷發(fā)現(xiàn)，不然它就會就像之前的玩具一樣，
被她找出來摔的稀碎。狗狗這么好，我要保護(hù)它。我以為藏得很好，可等我聽宋凝芷的指示，
打了十桶井水回來后，我的小狗已經(jīng)死了。它不會動了，也不會叫，紅紅的血染紅了它的毛。
我娘頭發(fā)凌亂，臉上帶著巴掌，被粗壯的婆子按著，堵著嘴綁起來跪在地上。很明顯，
她制止了但是沒成功。宋凝芷沒有走，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壞壞的笑著，等著我哭出來。
她喜歡這樣。但我沒有哭，我啞著嗓子問她，「為什么殺了它？」「一只畜生而已，
殺了就殺了，還需要什么理由？」她不在乎地笑了笑，走到我旁邊，「你也是一只狗，
是我顧家的奴，我想打就打，沒有理由！」她揚(yáng)起手掌就要打我。我腦中的一根弦斷了，
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把她推倒在地，壓在她身上，兇狠又快速扇了她十幾個嘴巴子。
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把我們拉開，她的臉已經(jīng)腫成豬頭。我感到一陣痛快。
「你要是再敢欺負(fù)我和我娘，我寧愿豁出去這條命，也要先把你殺了！」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嚇人，或者我打的太狠，不可一世的嫡妹竟然被嚇哭了。從那天我就知道，
一味的忍讓是沒有用的，只有反擊才能贏來尊重。10.「后來呢？」大哥聽的直皺眉，
「你受罰了嗎？」「肯定的，我爹和嫡母暴怒，要把我趕出府，我就把衣服拉開，
讓他們看看我身上的傷痕，說我走可以，我肯定要告訴大家我的傷怎么來的，我也要去報官，
說嫡母虐待庶女，是不是也有罪？」「我爹那時候還不是禮部侍郎，正值上升期，
家中不能出這種丑聞，所以他們怕了，不敢說讓我出府的話，罰我每天跪一個時辰，
整整跪了一年。」他的頭發(fā)干了，我拿起梳子為他攏起頭發(fā)，繼續(xù)說道?！傅媪怂齻?，
嫡母和宋凝芷不敢欺負(fù)我了，只敢克扣飯食衣物，那有什么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p>
我拿起玉質(zhì)發(fā)冠套在他的頭上?！冈俸髞砦覀?nèi)肓藢W(xué)堂，我比她優(yōu)秀又努力，可是沒用，
夫子只會夸獎她，不會夸我，因?yàn)樗堑眨沂鞘?，身份一擺出來，她就贏了一切?！?/p>
「她說她討厭我，我并不在意，因?yàn)槲腋憛捤??！埂负昧?，故事講完了，頭發(fā)也梳好了?！?/p>
我把銅鏡轉(zhuǎn)到他的面前，一張貌比潘安的臉顯示在銅鏡中，可此時他的臉色并不美麗。
他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改氵€在難過嗎？」「難過什么？」「那只小白狗死了，
你還在難過嗎？」我頓了下，搖搖頭，「事情過去那么久了，我已經(jīng)不難過了?！?/p>
他指著我的眼睛，「你嘴巴在笑，眼睛卻在哭，你還在難過沒有保護(hù)好它，
不然怎么會記得那么清楚?！刮业男θ輶觳蛔×?。鼻頭有些酸，忽然有點(diǎn)想哭。
「哎呀都過去了，不講了不講了，大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出來，
拎起食盒就走，出門時剛好遇見顧月明進(jìn)來。我們擦肩而過，彼此沒有理會。
顧月明見到大哥說，「她又來告我的狀是吧？」大哥否認(rèn)，「她是來給我送湯藥的，
你對她別那么大敵意，她是個好姑娘?！顾p哼一聲，「是好姑娘怎么不和我和離，
她就是貪戀顧府的權(quán)勢?！埂改哪芄炙€不都是你做的好事？」此話一出，他就不吭聲了，
大哥也很無奈?！高^來陪我下兩局吧。」「行。」棋局過半，他漫不經(jīng)意地問弟弟，
「你知道她的生辰嗎？」「誰啊？」顧月明沒在意，一心撲在棋局上?！改愕牡掌蓿舞髩?。
」「她啊，不知道。」大哥又問，「宋凝芷的生辰呢？」他隨口而出，「五月十六，七天后。
」愛和不愛太明顯?！父缒銌栠@個干什么？」「沒什么。」大哥有點(diǎn)生氣，胸口也有點(diǎn)悶，
隨手落下一子?！腹蟾缒爿斄?，是不是故意放水？」輸了？他定睛一看，
原本勝券在握的黑棋，走錯了一步，滿盤皆輸。他心煩意亂，無心再下，輸就輸了吧。
11.今日是我的生辰。但是府中沒人知道。我有些想我娘了，
她會每年在這個時候?yàn)槲抑笠煌腴L壽面，再臥兩個雞蛋。前些日子她來信，
告訴我因我嫁得好，她在府中的地位水漲船高，我爹對她關(guān)切很多。我嘆了口氣，
人就是這么現(xiàn)實(shí)，踩高捧低。她過得好就行。所以我沒有和離應(yīng)該是正確的。我合上賬本，
打算去廚房自己做一碗長壽面，給自己過生辰。廚房的伙夫丫頭們見我來了，連忙起身迎接，
我支走了他們，擼起袖子開始和面。我做的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碗香噴噴的面條，
上面臥著兩顆雞蛋。我先喝了口湯，味道鮮美，打算開吃時，大哥進(jìn)來了。「好香啊，
你做了長壽面？今天是你生辰吧？」他乘坐輪椅進(jìn)來了，裹了一件藍(lán)色的披風(fēng)圍在身上。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下碗問他，「大哥你怎么來這了？難道是餓了？」他笑了起來，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埂溉ピ鹤诱夷悴辉冢绢^說你來了廚房，我就來看看?！埂刚椅?？
」「對啊，來給你過生辰，看看這是什么？」他掀開藍(lán)色披風(fēng)，懷里藏著一只白色的小奶狗。
看到小狗的那一剎那，我人都傻了。他抱起小奶狗，遞到我手里，「看看喜不喜歡，
像不像之前你養(yǎng)的那只？」手中的小狗渾身潔白，毛發(fā)柔軟，睜大眼睛看著我，又乖又萌，
真的很像。視線逐漸模糊，眼淚落了下來，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你怎么知、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哽咽地問道?！肝覇柫嗽吕剩嬖V我的，
別哭了，擦擦臉吧?！顾f出一塊手帕，心里不禁泛起一陣嘀咕，間接告訴，也算告訴吧。
「謝謝大哥，也…謝謝他?！刮冶е∧坦房迋€不停，我能感應(yīng)到，
穿過心臟呼嘯而過風(fēng)停了，那塊名叫遺憾的缺口被補(bǔ)上，我是完整的了。我抱著小狗吃面，
眼淚落在面湯中不覺得咸，只覺得幸福。一旁的大哥目光沉沉地看著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12.我的心情很好，等到顧月明晚上回來，嘴邊還掛著笑。他進(jìn)了屋子打算對我視而不見，
忽地腳步一頓，眉毛輕挑，指著我懷中的小白狗?！笍哪膩淼墓?？」「大哥送的?！?/p>
「大哥送你狗干什么？」「今天是我生辰啊，你不是知道嗎？你告訴大哥的。」
「我什么時候告訴他的…是有這么個事，但我只告訴了他凝芷的生辰啊?！?/p>
我臉上的笑容凝固，「不是你說的？」「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生辰，怎么告訴他？」
他一頭霧水。我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大哥知道我和顧凝芷的生辰只差一天，
打探出她的生辰就知道我的。難為他如此費(fèi)心，自個做了好事也要落弟弟頭上一部分，
一心要給我們牽紅線。讓我既感動又無奈，不知說什么好。得知和他沒關(guān)系，我淡淡地說，
「沒事了，早點(diǎn)休息吧?！刮肄D(zhuǎn)身欲走，他喊住我?！傅鹊龋矣屑乱嬖V你?！?/p>
「什么事？」他面色糾結(jié)，嘴巴張了幾次才說出來，「太子邀請你我一同參加凝芷…不，
太子側(cè)妃的生辰宴。」「人很多嗎？」我眉頭皺起，她身居高位，我怕她在宴會上給我難堪。
「不多，只是家宴?！埂负玫?，我會去?！刮姨宄敫墒裁戳?，
看我過得不好她就開心了。反正也拒絕不了，不如積極應(yīng)對，最多讓她嘲笑幾句罷了，
不疼不癢的。見我點(diǎn)頭，他面色好看了幾分，對我說的話軟和了些。
「算你識時務(wù)…今日我不知道是你的生辰，大哥既然都送你禮物了，那我也給你補(bǔ)一份，
你要什么？首飾還是錢財(cái)？」我搖搖頭，把小狗抱起來趴在我的肩頭，告訴他，
「我什么都不要，小狗就是我最好的禮物?！剐」啡夂鹾跄X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蹭的我的脖子癢癢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不快。顧月明見我和小狗打鬧，
竟然一時也沒走。他看了好一會兒，心想。她好像…也沒那么討厭。13.第二天用過早飯，
我把團(tuán)團(tuán)交給了大哥保管，和顧月明坐上了馬車去太子府。團(tuán)團(tuán)是小白狗的名字，
取團(tuán)圓之意。我們坐上了馬車，車廂空間不大，
馬車走動間免不了彼此的衣衫或者手臂碰觸到一起。在第三次碰到顧月明肩膀，
他似乎忍受不住喊了停車。馬車一停下，他把馬夫趕下去，自己坐在前頭駕車。
我悄悄松了口氣，和他同處一室，我也不自在。車子很快行駛到太子府，
我撩開門簾下了馬車，顧月明掏出請柬遞給侍從。我上前幾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柔柔地喊了他一聲夫君。他身體僵硬，臉色有些不自然，但是他沒有推開我，
默許了我的動作。我們被侍從領(lǐng)到了一處偏廳，太子和他的側(cè)妃宋凝芷坐在上位。
我和顧月明拜見了他們，并送出了賀禮，是一幅名家的畫，太子笑著讓我們起身入座。
我坐下后環(huán)顧四周，桌上擺了幾十道菜品，只有我們一對夫妻。很奇怪，我不由得起了疑心。
顧月明也發(fā)現(xiàn)了，不解地問，「殿下只要邀請了我們嗎？其他人呢？」太子端起酒杯，
一手摟著宋凝芷，「說是家宴，請那不相干的人干什么？你說是不是?。俊?/p>
他勾著宋凝芷的臉，后者像是害羞了躲在他的懷中嬌聲說道，「還有人看著呢…」
「他們不是外人，一個是你的庶姐，一個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更何況他們成了婚，
按理說我還叫月明一句姐夫呢?！诡櫾旅鬟B忙擺手，「臣惶恐，不敢當(dāng)?shù)钕碌慕惴颍?/p>
殿下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埂腹?，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緊張啊，來看歌舞吧?！?/p>
太子拍拍手，一群歌姬舞女從外面進(jìn)來，隨著樂曲聲響，舞女跳起舞來，
歡樂的氣氛沖淡了剛才的緊繃。論誰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場鴻門宴。我和顧月明提高了警惕。
沒辦法來都來了，見招拆招吧。歌舞停了，太子讓宋凝芷去給我們倒酒。她緩緩走下高臺，
我向她看去，不由得瞪大的雙眼，這個身形…顧月明聽見太子的話，心頭止不住地澎湃，
終于能正大光明的見到她了。仰頭喝酒間，余光朝她看了過去，眼神中充滿克制和依戀。
她依舊那么美，只是肚子稍微隆起，像是懷孕了。懷孕了？辛辣的酒液剛滑入喉嚨，
他的動作猛地一滯，隨即被狠狠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面紅耳赤 ，眼淚溢出眼角，
整個人好不狼狽。14.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為他擦去嘴邊酒液。
宋凝芷倒著酒皮笑肉不笑，「庶姐大度賢惠，妹夫真有福氣?！刮也焕頃脑捓镉性挘?/p>
淡淡的回復(fù)，「自己的夫君，上心是應(yīng)該的，只是不知道側(cè)妃懷孕一事，
不然就多準(zhǔn)備一份賀禮給孩子了?！顾∑鸬亩亲?，捂著嘴笑。「是太子不讓我說的，
他說孩子未滿三個月，傳出去反而對孩子不好，現(xiàn)在滿三個月了，能告訴別人了。」三個月？
她成婚不過四個月，想來進(jìn)府不久就懷上了。我暗自腹誹，肚子這么顯可不像三個月，
但我不敢說，只是懷疑。顧月明緩過來了，愣愣地盯著宋凝芷的肚子，臉色由紅轉(zhuǎn)白，
心碎痛苦的模樣看我一陣火大。我暗罵他不想活了，沒看到太子還在前面看著呢嗎！
我一把扯過他，給太子和側(cè)妃道喜，說些吉祥話。太子摸著下巴，淡然出聲，
「你們夫妻感情甚好，根本不像傳言中那般，月明對我側(cè)妃心有掛念??？」聞言，
我們渾身一僵，該來的還是來了。太子問責(zé)！顧月明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認(rèn)錯，我也跟著跪下。
「微臣酒后失言，胡言亂語，當(dāng)不得真，我一直把側(cè)妃當(dāng)成妹妹看待，絕無私情，
若對側(cè)妃造成困擾，還請殿下責(zé)罰于我，不關(guān)他人的事?！顾麘?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地上，
話說的亂七八糟，漏洞百出，恐慌將他包圍，嚇得他冷汗直流。太子似笑非笑，眼神冷漠，
沒有言語。室內(nèi)一時靜默無言?！高祝@是什么？」
宋凝芷彎腰從顧月明座位上撿起一枚木雕，木雕巴掌大小，光滑精致，是個女子模樣，
隱約和她有幾分像。她面露疑惑，「怎么有點(diǎn)像我？」15.顧月明回頭一看，
頓時臉色煞白。這是他偷藏起來打算送給宋凝芷的木雕，想著送了這個禮物兩人就斷了，
他從此放下這段感情，沒想到掉了出來，還被她發(fā)現(xiàn)。這跟讓他死有什么區(qū)別？
他眼前一片黑暗，露出絕望之色。我心跳的很快，恨不得打死這個狗東西！腦袋快速運(yùn)轉(zhuǎn)，
想到一個辦法。一伸手把木雕搶了過來，裝作癡情又護(hù)食的模樣說道，
「這是夫君送我的生辰禮，雕刻的是我的模樣，才不是側(cè)妃你呢?！埂肝仪罅朔蚓芫茫?/p>
他才答應(yīng)給我做的，我時時刻刻不想離身，它是夫君愛我的證明，怎么不小心掉了呀。」
我珍惜地把木雕捧在手中，指著剛用手指甲壓出來到一道痕跡，對著宋凝芷說。
「你我同為姐妹有幾分相似是正常的，但你看，也有不一樣的地方，我的耳后有一道小疤痕，
木雕也有?！拱?？不僅是宋凝芷呆愣住了，顧月明也愣了。她看了木雕的印記，點(diǎn)點(diǎn)頭，
「…好像是這樣?！固悠鹕韥淼搅怂文婆赃?，拿起木雕和我對比，隨后笑了笑。
「果真一樣，你們夫妻如此恩愛，看來是我誤會你們了，流言可畏啊，
差點(diǎn)傷了我和月明的情誼，快快請起吧?！诡櫾旅黧@疑不定，有股劫后余生的感覺。
他朝太子謝恩，起身時差點(diǎn)摔倒，我挽住他的胳膊給他支撐，
察覺到他的衣裳幾乎被汗水浸透。宋凝芷在我們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眼神輕蔑。
她捂著肚子朝太子撒嬌，「殿下，妾身好累，想回去休息?！埂负煤茫銊e動，我抱你走?！?/p>
太子憐愛地親親她的頭，把她彎腰抱起，轉(zhuǎn)身歉意地對顧月明道，「此次招待不周，
下次本宮請你喝酒，一定不醉不歸?！惯@就是趕客了，但聽在我們耳朵里就是天籟。
顧月明應(yīng)下了，抱拳行禮，恭送太子側(cè)妃。回去的路上，顧月明和我同坐一輛馬車，
即使路程顛簸，胳膊和腿碰出火花，他也沒說出去的話了。16.又是一個休沐天，
顧月明沒有外出，在院子里舞刀耍棍，練的虎虎生威。他穿著單衣，
后背隱隱沁出幾道淡紅色。我腳步一頓，傷口又裂開了啊。那是大哥抽的。
上次從太子府回來，他就去了大哥的院子，回來就受了滿背的鞭傷，藥還是我給他上的。
那是我第一次被允許去他的房間。藥粉撒在傷口上，他疼的肌肉抖動，
硬是咬著牙不喊一句痛。臨走時他趴在上床悶悶地道歉，我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臉不知是痛的還是羞愧的，紅著臉又說了一遍，「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聽到這話我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反應(yīng)很平淡，「沒關(guān)系，都過去了?！惯@是真心話。
他卻不樂意了，「你還是在怪我對吧…也是，我混蛋，娶你不是真心…但是我會改，
以后我會對你好的?！?fàn)T火浮動，映的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期待著什么。我一驚，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不像他。他不應(yīng)該一直高高在上，對我頤指氣使，怎么會低頭認(rèn)錯呢？
太不真實(shí)了。以前不是沒想過他能浪子回頭和我好好過日子，可是真的發(fā)生了，我并不歡喜，
而且十分抗拒他的轉(zhuǎn)變。我無法適應(yīng)，有些害怕。腳尖朝著門口，不由得想逃離。
我不想在這。我想去找大哥。他看出我想走，急急地喊住我，「別走，給我一個機(jī)會可以嗎？
」也許是屋里悶熱，我的頭上也出了一層細(xì)汗。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我緊張得口干舌燥，
就是說不出那個好字。「你先休息吧，我去把團(tuán)團(tuán)接回來?！刮襾G下這句話就跑了，
逃離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不一會兒侍從進(jìn)來了，「夫人去了大少爺?shù)脑鹤樱?/p>
門開著在談話，小的沒有上前?！诡櫾旅魃裆淠?，不覺有他。半晌他問，
「你說你若是夫人，會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嗎？」侍從漲紅了臉，講假話不行講真話更不行，
最終憋出一句話，「我娘告訴我，人都是真心換真心，您若是真心悔過，
我相信夫人會被打動的?！诡櫾旅鼽c(diǎn)點(diǎn)頭。他也是這么想的。17.「你說害怕他的轉(zhuǎn)變，
想要來找我？找我做什么呢？」他問的輕飄飄，低著頭撫摸團(tuán)團(tuán)，臉隱在暗處，看不清神色。
「因?yàn)榇蟾绾芎冒?，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你不知道顧月明看我的眼神，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好可怕…」我還在喋喋不休，對著他訴苦，忽地一陣雪松氣味撲來，他的臉放大在我面前，
近的能數(shù)他的睫毛。他的美貌我早有見識，如此近距離看更是美得人腦袋發(fā)暈，無法思考。
「是這樣的眼神嗎？」他的眼神頃刻間變得陌生，像是一頭猛獸撕開了溫和的偽裝，
露出不加掩飾的攻擊性和熾熱的欲望。我像是被野獸盯住的羔羊，心跳加速，手腳發(fā)軟，
無法逃脫?！负ε聠幔俊顾嘶貏偛诺奈恢?，眨眼間恢復(fù)了平靜的模樣，溫聲問我。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雖說他的眼神比顧月明的還危險，奇怪的我不覺得害怕，
只感覺不好意思。我紅著臉搖頭，誠實(shí)地說，「不害怕?！埂笧槭裁?？」「因?yàn)槟闶谴蟾绨。?/p>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他被我逗笑，說了一句我聽懂不懂的話，「這可難辦了…」
「難辦什么？」我追著問。他沒有回答，反而摩挲著杯子問我，「月明想跟你和好，
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若答應(yīng)他，我有些抗拒，若不答應(yīng)他，身為他的妻子，
又不合理…」我搓著衣角，真不知道怎么辦了?！高@樣啊…」他語氣幽幽，
「那就離他遠(yuǎn)一點(diǎn)，等你愿意接受他了再說?！埂缚梢詥?？」我驚喜地問?！府?dāng)然可以，
現(xiàn)在你掌握主動權(quán)，為什么不行？」他喝了茶，「是該讓那小子知道，傷害別人后求人原諒，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無比贊同。自那以后，顧月明多次找我親近，送我珠寶首飾，
我的態(tài)度卻愈發(fā)冷淡，我們的身份顛倒了個，惹得下人驚奇不已，對我更加尊重聽從。
可他越是找我，我就越加煩躁，每天恨不得避著他走。他也發(fā)現(xiàn)了，消停了幾天又開始了，
反而比之前更加大膽，連耍刀舞劍這種事都做，一心要吸引我的注意。我本想當(dāng)看不見，
但是不行，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只能硬著頭皮叫停了他，「別練了，我們該走了。」
18.他果然停了下來，來到我面前，「你之前都喊我夫君的?！?/p>
聽語氣有幾分委屈巴巴的意思。我一個激靈，雞皮疙瘩又冒出來了，不自覺搓了搓手臂。
我嘗試過說服自己接受他，但身體的反應(yīng)做不了假。我不喜歡他。
但我又放不下將軍府的權(quán)勢。我真是個貪心的女人。懷著對他的一絲絲愧疚，
指著他的后背說道，「你后背的傷口裂了，血染臟了衣服，換一身吧，
不然婆母見了該擔(dān)心了，大哥已經(jīng)在等我們了?！菇裉焓瞧拍傅募廊?，我們一家人要去祭拜。
「你在關(guān)心我?。俊顾α似饋?，笑容明媚的有些刺眼。為了應(yīng)付他，我胡亂地點(diǎn)頭。「行，
你先過去，我等會就來?！雇苓h(yuǎn)的身影，我嘆了口氣。人心都是肉長的，
他是否真心悔改我能感覺的到，正因如此，我才對擰巴的自己感到頭疼，內(nèi)心喊著接受他吧，
身體卻在抗拒。明明我之前做的很好，對他討好賣乖，可最近我連夫君二字都叫不出口。
我這是怎么了？我心事重重來到門口，大哥已經(jīng)坐上了馬車，掀起簾子對我打了個招呼。
我點(diǎn)頭示意。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消瘦了幾分，下巴都變尖了。我皺起眉頭，
正想對他說要保重身體，顧月明已經(jīng)到了，拉著我要上后面的一輛馬車。仆人眾多，
我強(qiáng)忍著不適，沒有甩開他的手，一起坐上馬車。馬車動了起來，我略感詫異，
車廂內(nèi)寬敞了許多，兩人坐一起不會再尷尬地碰到手腳了?！肝易寧煾蹈脑炝艘幌?，
這樣坐著舒服吧?！顾忉尩溃壑杏幸稽c(diǎn)得意。我點(diǎn)點(diǎn)頭，
悄悄挪動身體靠近車廂靠窗的那面，兩人中間留的空隙越發(fā)的大。他小聲地嘀咕，
還不如不修呢。「路程遙遠(yuǎn)，你要是餓了就吃點(diǎn)東西墊墊肚子?！顾贸鲆话c(diǎn)心遞給我，
有的還在冒著熱氣。沒想到他會這么做，一時間我愣住了。他有心想和我緩和關(guān)系，
帶著忐忑不安的語氣問我，「你能不能別多躲著我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
咱們以后好好的過…」「大哥有嗎？我看到他好像瘦了，應(yīng)該沒好好吃飯?！刮掖驍嗨?，
考慮著把點(diǎn)心分給大哥一半，沒注意到對面男人沉下來的臉色。他語氣涼涼道，
「你這么關(guān)心大哥，你喜歡他？」19.我心頭一跳，有種被戳穿的慌亂。結(jié)結(jié)巴巴道，
「沒、沒有啊，他是大哥啊，我怎么會喜歡他?！乖捠沁@樣說，心底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我怎么會心虛呢。奇怪。他眉頭微蹙，「可我感覺你和大哥走的太近了，
他的腿還有一周就好了，以后熬藥的事讓下人去做吧?！埂感珠L和弟妹經(jīng)常在一起，
被人看到了會說閑話的。」他意有所指。不知怎么我的氣勢有些弱，像被人捏住了小辮子，
「行、行吧?！箍赊D(zhuǎn)念一想，我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啊，當(dāng)初是有點(diǎn)小心思，
可我已經(jīng)『改邪歸正』了啊。難道和大伯哥關(guān)系好一點(diǎn)也不行？我有些生氣，背挺了起來，
「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怎么講！」他緩了臉色，「我沒懷疑你們，大哥比我優(yōu)秀，
我怕你只看見他，看不見我?！顾猿暗匦α?，「他長我三歲，無論何事都比我出色，
在我十歲之前，旁人眼里只有顧家大郎，全然不知還有個顧家二郎，直至他從了軍，
隨父親奔赴遙遠(yuǎn)的邊塞，我才終于得以從他耀眼的光芒下走出，嶄露頭角。」
「可那有什么用，我費(fèi)盡心機(jī)成為參將，他卻成為了副將，永遠(yuǎn)比我高一頭，
就連爹娘也更喜歡他。」「我爹看重他的沉穩(wěn)大氣，我娘以他為傲，所以我很討厭他，
但是在娘病重離世時，我爹趕不回來，是他一手撐起了攤子，把我護(hù)在身后，
我又不討厭他了?！埂覆慌履阈υ挘覍λ母星楹軓?fù)雜，有敬重，有佩服，
也有一份不服氣，更不想和他站一起被比下去。」「所以梵夢，你能多看看我嗎？
不要去看大哥，在你使計(jì)救了我那一回，我就下定決心痛改前非，要好好珍惜你，
你能給我一次機(jī)會嗎？」我內(nèi)心震撼不已，他像一只做錯事的小狗，眼神濕漉漉的，
誠懇地露出內(nèi)里的柔軟，求我摸一摸他的頭，給他安慰和諒解。我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他，
手心都攥出汗。他把我的反應(yīng)當(dāng)成了羞澀，慢慢地朝我靠近，干凈的皂角氣息籠罩住我，
眼神迷離地盯著我的唇，差一點(diǎn)就要親上。我無法忍耐，一閉眼把頭扭了過去。我想明白了，
我還是不能接受，就算和離我也認(rèn)了。剛睜開眼想說點(diǎ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