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過去，只見一道小身影蹲在一口枯井邊，肩膀一顫一顫地抖。我走近了，

輕聲喚：“……二公子？”那孩子一回頭，眼睛哭得紅腫。他認出我來，撲過來抓住我袖子，

喉嚨啞著說：“爹爹大家都被抓走了，都不見了……不讓我跟著……姐姐我再也偷吃蜜餞了，

你帶我去找爹爹好不好？”我愣住了，半晌，伸手抱住他。第二天清早，

我托了娘親在鋪子里照應(yīng)，自己領(lǐng)著二公子去了縣衙。想著或許能探一探消息，

也好讓這孩子安心。誰料衙門冷得像臘月里的水缸，守門的小吏連眼皮都不抬，

說案子是朝里欽差辦案，旁人休想打聽半句。更別說探視，連遞口水都不允。再三央求，

只換來一句：“再來煩，連你也記上?！蔽冶澈蟪隽死浜梗B連道謝退下。

二公子握著我手的指頭一緊一松，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回家那晚，他燒了整整一宿的低熱，

夢里囈語，喚著哥哥、娘親、爹爹，聲音啞得叫人心疼。我守著他，一宿未眠。之后幾日，

街上漸漸傳起些風言風語。說那商家的主家私通邊地要犯，連帶全族下獄。流言越傳越邪乎，

沒人真敢替商家澄清，畢竟誰也不想惹火燒身。我把二公子藏在后院柴房那間小耳屋里，

那原是爹堆放雜貨的地方，后來閑了出來，屋子窄，透風，我替他搭了個木架床，

又悄悄拿了我小時候的冬衣給他換上。爹媽怕鄰里多嘴，索性在坊里張了告，

說是我們家從前鄉(xiāng)下的表親忽染病，死前托我爹收養(yǎng)獨子，過繼過來，從今喚作“何槐”。

幸好他年紀還小，每天外面胡玩曬的黑黢黢的，換了粗麻布衣服說是鄉(xiāng)下來的，也信。

起初收留何槐那陣，坊里人背后議論不少?？晌业攘藥茁?，抄起煙鍋就往鋪門口一坐，

誰若說風涼話，他就一句：“咱老何家祖墳沒歪，做點積德事兒，天理管著。

”只是我從沒帶過孩子。他起初不肯吃飯，一口咬定要等哥哥來接。每日只坐在窗下發(fā)呆。

那時我才知道，他已六歲零三個月，若是再大幾歲，也早就一并被押進牢里了。

有天我偷偷給他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