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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七夜殃 林渡山河 30196 字 2025-06-04 19:5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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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銅錢鎮(zhèn)棺我能看見將死之人身上纏繞的“殃氣”。灰黑色的,像浸透了臟水的蛛網(wǎng),

絲絲縷縷地從他們口鼻、毛孔里鉆出來,飄散在空氣里,帶著一股子腐朽池塘底的淤泥腥味。

活人看不見,聞不著,唯有我——蘇家那個生來帶著一雙“晦氣眼”的庶女蘇沅,

被這玩意兒糾纏了十六年??晌覐臎]見過像今天這樣濃的殃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汁,

翻滾著,蠕動著,幾乎凝成實質(zhì),從宗祠那兩扇洞開的黑漆大門里洶涌而出,

順著冰冷的青石板一路蔓延,貪婪地舔舐著每一個靠近者的腳踝。

送棺的隊伍正穿過濃得嗆人的晨霧,八名壯漢抬著那具巨大的楠木壽材,

步履沉重得像是踏在人心上。棺木通體漆黑,在慘白的天光下泛著油膩的冷光。

而那股駭人的黑氣,正如同活物般纏繞著棺身,甚至幻化出無數(shù)只細瘦扭曲、指甲尖利的手,

死死扒著棺蓋邊緣,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棺而出!我下意識地后退半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廊柱,

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袖口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這點刺痛壓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

“杵著作甚?還不快跟上!” 一個粗嘎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是管廚房的劉婆子,她渾濁的眼珠瞪著我,仿佛我是比那棺材更不祥的東西。我低下頭,

順從地跟上人流,目光卻死死膠著在那股翻滾的黑氣上。它似乎察覺到我的注視,

猛地翻騰起來,一縷黑氣如同毒蛇般脫離本體,倏地朝我面門激射而來!

嗡——左眼驟然傳來一陣針扎似的劇痛!視野瞬間被一片血紅覆蓋。我悶哼一聲,

死死咬住下唇才沒叫出聲,腳步踉蹌了一下?!皣K,真是個災星!”劉婆子啐了一口,

加快腳步,仿佛要離我遠點。視野恢復時,那縷襲向我的黑氣已消散,

但棺木上纏繞的殃氣卻似乎更加濃郁了。而我的左眼,還在隱隱作痛,

提醒著我剛才并非幻覺。宗祠內(nèi),燈火通明得近乎詭異。無數(shù)白燈籠懸掛,

燭火在燈罩里瘋狂跳躍,將無數(shù)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投在墻壁和梁柱上,張牙舞爪。

空氣里混雜著刺鼻的檀香、紙錢焚燒后的焦糊味,

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如同新斫木頭混著濕泥的……死亡的氣息。長房的人幾乎都在了。

伯父蘇正德站在主位,面沉似水,眼神卻空洞地落在棺木上,仿佛被抽干了魂魄。

伯母王氏用手帕捂著嘴,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像是被掐著脖子的貓。堂兄堂姐們垂手肅立,

臉上是精心排練過的悲戚。我的目光,越過他們,

落在了那個穿著深灰長衫、如同標槍般挺立在棺旁的瘦高身影上——管家周福。

他是蘇宅真正運轉(zhuǎn)的冰冷樞紐,也是執(zhí)行《殃經(jīng)》的活閻羅。此刻,他枯瘦如鷹爪的手中,

托著一個沉重的烏木托盤。托盤上,整整齊齊碼放著七枚銅錢。那銅錢黃澄澄的,

邊緣異常鋒利,在慘白的燈光下反射著金屬特有的、毫無溫度的冷光。

每一枚銅錢中央的方孔四角,都用朱砂細細描過,留下四點凝固的、暗紅色的尖銳印記,

像四只永不瞑目的血眼。周福身后,一個小廝捧著一個銅盆,盆里的水是渾濁粘稠的赭紅色,

散發(fā)出一股奇異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盆底沉著幾縷燒焦的黃色符紙殘骸,

如同水底腐敗的水草。儀式開始了。周福伸出兩根枯枝般的手指,精準地捻起一枚銅錢。

他沒有直接觸碰錢身,指尖隔著那盆赭紅色的符水,在錢面上極快地點了一下。

一層詭異的、濕漉漉的暗紅水光瞬間覆蓋了冰冷的黃銅。接著,

他用另一只手拿起一根同樣浸透了符水的紅繩——那紅繩紅得刺眼,

如同剛從血泊里撈出的筋絡——極其熟練地,將紅繩穿過那枚銅錢的方孔。

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只有銅錢被提起時帶起的細微水聲,

以及紅繩摩擦錢孔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噌”的一聲輕響。然后,周福俯下身,

動作精準、冰冷,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儀式感。他將這枚浸透了符水、穿著血繩的銅錢,

穩(wěn)穩(wěn)地、用力地,壓在了棺中長姐蘇玉那蒼白浮腫的右眼之上。

“呃……”一聲極其輕微、仿佛喉嚨被扼住的抽氣聲響起。聲音來自棺內(nèi)!我渾身汗毛倒豎!

是我的錯覺?還是……就在銅錢壓上眼瞼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

一股比周圍更濃、更凝實的黑氣,猛地從蘇玉的右眼眼縫里鉆了出來,像一條被激怒的毒蛇,

狠狠撞在那枚銅錢上!銅錢上那四點朱砂血眼驟然亮起一瞬妖異的紅光!紅光一閃即逝。

那縷黑氣被死死按了回去,但銅錢周圍,

卻肉眼可見地滲出了一圈細密的、如同蛛網(wǎng)般的黑絲!那黑絲還在極其輕微地蠕動,

仿佛有生命一般,試圖向銅錢四周蔓延!周福似乎毫無察覺,

他那張刻板如石雕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繼續(xù)捻起第二枚銅錢,

重復著那冰冷而詭異的動作——蘸符水,穿血繩,然后,壓向蘇玉的左眼。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左眼殘留的刺痛感更加強烈了。不是錯覺。

我能看見。只有我能看見,那銅錢之下,被強行鎮(zhèn)壓的“殃”,正在掙扎,在咆哮!

那枚滾落的銅錢,就是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發(fā)生的。

當周福將第五枚銅錢壓向蘇玉微微張開的嘴唇時,也許是用力過猛,

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那枚浸透了赭紅符水、穿著血繩的銅錢,竟從他指間滑脫,

“?!币宦晿O其清脆、又無比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死寂的祠堂里炸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那枚銅錢,像一滴冰冷的、沉重的血淚,

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彈跳了幾下,然后,滴溜溜地打著轉(zhuǎn),最后,不偏不倚地,

滾到了我的腳尖前,停住了。銅錢朝上的那一面,剛好是正面。

沾著暗紅符水的“洪武通寶”四個字,在慘白的燈光下,像四只淌血的眼睛,

直勾勾地盯著我。而我的左眼,在接觸到那銅錢上血字的瞬間,

劇痛如同燒紅的鐵釬猛地貫穿!視野再次被一片血紅覆蓋,在那片血霧之中,

銅錢上滲出的黑絲仿佛活了過來,瘋狂地扭動著,組成兩個不斷滴落黑液的猙獰大字:“替!

”第二章 死水微瀾祠堂里那死水般的沉寂被銅錢墜地的脆響撕裂,

又迅速被更沉重的死寂吞沒。數(shù)十道目光像冰冷的針,

齊刷刷扎在我腳前那枚沾著暗紅符水的銅錢上,又順著冰冷的青石板爬上來,

死死釘在我身上?!昂槲渫▽殹彼膫€血淋淋的字,如同四只淌血的眼睛,

透過左眼殘留的劇痛,灼燒著我的神經(jīng)?!疤?!

”那個在血霧中扭動的黑字仿佛還在視網(wǎng)膜上跳動。周福的動作僵住了,

他那張刻板如石雕的臉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不是慌亂,而是一種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他枯枝般的手指懸在半空,第五枚銅錢還捏在指尖,滴落著粘稠的赭紅符水。

伯母王氏的嗚咽戛然而止,她用手帕死死捂住嘴,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里面盛滿了驚懼和毫不掩飾的嫌惡,仿佛我才是那個招來災禍的源頭。

伯父蘇正德的臉色更沉了,空洞的眼神終于聚焦,卻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在我臉上刮過。

“晦氣!”不知是誰低低啐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在寂靜的祠堂里清晰可聞,

帶著一種群體性的認同。我像被釘在了原地,手腳冰涼。那股來自銅錢的陰冷惡意,

順著腳踝往上爬,纏繞著小腿,激起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我能感覺到棺木上那股濃重的殃氣翻滾得更劇烈了,

絲絲縷縷的黑氣似乎都在朝我腳下這枚銅錢匯聚?!般吨鍪裁矗?/p>

”周福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像一塊石頭砸進冰面。他看也沒看地上的銅錢,

目光銳利地掃向旁邊一個嚇得臉色煞白的小廝,“取新的鎮(zhèn)殃錢來!” 語氣不容置疑,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fā)生。那小廝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沖了出去。

周福這才將視線緩緩移向地上的銅錢,然后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

像是在評估一件沾了穢物的工具是否還能使用。最終,他薄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

毫無溫度:“庶女蘇沅,拾起?!辈皇敲钗胰ナ埃翘嵝阉腥?,

我這個“庶女”的身份,以及這污穢之物與我天然的“匹配”。

一種冰冷的屈辱感瞬間淹沒了恐懼。我成了這詭異儀式里最微不足道、也最該被犧牲的注腳。

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我慢慢彎下腰。指尖觸碰到銅錢的瞬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竄了上來,激得我指尖一麻,仿佛那不是金屬,

而是一塊剛從凍土里挖出的寒冰。銅錢上沾著的赭紅符水黏膩冰冷,

帶著一股濃烈的腥甜鐵銹味,直沖鼻腔。我強忍著胃里的翻騰,迅速將它攥在手心。

那寒意幾乎要凍僵我的指骨。銅錢離地的剎那,棺木上翻騰的殃氣似乎平息了一瞬,

但那股纏繞在我身上的陰冷感并未消失,反而更深地滲入了皮肉。新的銅錢很快取來。

周福面無表情地重復著蘸符水、穿血繩的動作,將第五枚銅錢狠狠壓在了蘇玉的嘴唇上。

接著是第六枚壓鼻,第七枚壓耳。七竅鎮(zhèn)殃,終是完成。

那濃稠如墨的殃氣被死死禁錮在尸身之內(nèi),只在銅錢與皮膚相接的邊緣,

滲出絲絲縷縷不甘的黑絲,在我眼中瘋狂扭動。儀式結(jié)束,人群像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幾個粗使婆子和看守祠堂的老仆。我被劉婆子粗魯?shù)赝妻x開祠堂,

那枚冰冷的銅錢像一塊烙鐵,緊緊貼在我的手心?;氐侥情g位于西廂最偏僻角落的屋子,

我立刻反手關(guān)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敢大口喘息。屋內(nèi)的空氣似乎比祠堂更冷,

帶著一股陳年的霉味。我攤開手掌,那枚“洪武通寶”靜靜地躺在掌心,

沾著的暗紅符水已經(jīng)半干,在昏暗的光線下像凝固的血痂。那股陰冷的寒意依舊未散,

絲絲縷縷地往骨頭縫里鉆。我走到屋內(nèi)唯一的舊木臉盆架旁,將銅錢扔進半盆清水中,

想洗掉那令人作嘔的粘膩。銅錢沉入水底,帶起一串細小的氣泡。就在這時,

左眼猛地又是一陣刺痛!我下意識地看向盆中。盆底的清水,竟以那枚銅錢為中心,

迅速暈開一片污濁的灰黑色!那顏色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又帶著一種油污般的粘稠感,

飛快地擴散、旋轉(zhuǎn)。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嘔的淤泥腥氣從水盆里彌漫開來。井水!

我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這氣味,這顏色,像極了后院那口據(jù)說通著地下暗河的廢棄古井!

寒意順著脊椎爬升。我猛地后退一步,撞倒了旁邊的矮凳,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

我死死盯著水盆,那灰黑色的污濁已經(jīng)彌漫了整個盆底,水面不再清澈,

變得如同混入了墨汁的死水,甚至還在緩慢地翻涌著,散發(fā)出更濃重的腥氣。

這絕不是銅錢上的符水能造成的!我沖到窗邊,猛地推開糊著高麗紙的支摘窗。窗外,

是西廂后的小院,荒草叢生,一口用青石板半蓋著的古井,就在院墻的角落,

沉默地蟄伏在濃得化不開的晨霧里。那口井,據(jù)說在蘇玉落水前就廢棄了多年,

井口石縫里長滿了深綠色的苔蘚。左眼刺痛未消,我凝神望去。尋常人眼中只是廢棄的古井,

在我眼中卻籠罩著一層稀薄但異常污濁的灰黑色霧氣,如同煮沸的泥漿蒸騰出的水汽,

絲絲縷縷地從井蓋縫隙里逸散出來,與院中彌漫的霧氣交融,又緩緩沉降,滲入泥土。

那霧氣,與水盆里翻涌的污濁,同源同質(zhì)!是殃氣!而且是從井中彌漫出來的殃氣!

心臟狂跳。蘇玉是失足落水而亡……落的就是這口井嗎?為什么井里會逸散殃氣?

這和她身上那濃得化不開的殃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就在我心神劇震之際,

身后傳來極其輕微的“啪嗒”一聲水響。我猛地回頭。只見臉盆里那污濁的黑水水面,

正中央,緩緩浮上來一樣東西。那東西很小,在粘稠的黑水里若隱若現(xiàn)。

我強忍著恐懼和惡心,湊近了些。是一小片玉!質(zhì)地溫潤,

在污濁的黑水中透出一點黯淡的白色光澤。形狀不規(guī)則,邊緣有斷裂的痕跡,

上面似乎還纏繞著幾縷極細的、如同水草般的黑色絲線……不,不是水草!是頭發(fā)!

濕漉漉、糾纏在一起的黑色長發(fā)!我認出來了!

這玉佩的質(zhì)地和邊緣的紋路……是蘇玉的東西!她生前似乎很寶貝一塊圓形雙魚佩,

常常摩挲把玩!這碎片,極像是從那塊玉佩上斷裂下來的!寒意瞬間浸透了四肢百骸。

蘇玉落井時,玉佩摔碎了?碎片留在了井底?可它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水盆里?

是被這沾染了殃氣的銅錢引來的?還是……這井本身就不對勁?我顫抖著手,想去撈那片玉。

指尖剛觸及冰冷污濁的水面——“篤、篤、篤?!比晿O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叩擊聲,

從我身后那面蒙塵的舊銅鏡里傳了出來。我渾身汗毛倒豎,猛地轉(zhuǎn)身!銅鏡掛在對面的墻上,

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平日里只能映出模糊的人影。但此刻,鏡面上那層灰塵的中心,

正詭異地顯露出一個巴掌大的、相對清晰的圓形區(qū)域。仿佛有人用指尖,在厚厚的積塵上,

擦出了這么一小塊地方。而在那被擦亮的圓形鏡面上,

幾行歪歪扭扭、如同用蘸水的手指寫下的字跡,正緩緩地滲出水痕,

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井水沸,殃路近?!弊舟E濕漉漉的,邊緣暈開,帶著一種陰冷的潮氣。

每一個筆畫都仿佛在向下流淌著黑色的液體?!胺小??

我猛地扭頭看向窗外那口死寂的古井。井口依舊沉默地蓋著石板,在濃霧中紋絲不動。

但在我左眼的視野里,那井口彌漫逸散出的灰黑色殃氣,驟然變得濃郁、粘稠了十倍!

如同滾開的瀝青,劇烈地翻騰、鼓脹起來!

無數(shù)細小的、扭曲的黑色氣泡從井蓋縫隙里爭先恐后地冒出、破裂,

發(fā)出無聲的“啵?!陛p響,仿佛那井底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瘋狂地加熱這口死水!

一股更加濃烈、令人窒息的淤泥腥臭,無視了緊閉的門窗,絲絲縷縷地滲入了屋內(nèi)。

第三章 香灰引魂井口彌漫的殃氣如同滾開的濃稠黑油,無聲地沸騰、鼓脹。

那令人窒息的淤泥腥臭,無視了緊閉的門窗,絲絲縷縷地滲入屋內(nèi),黏在鼻腔深處,

令人作嘔。我猛地關(guān)上支摘窗,窗欞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隔絕了窗外那口仿佛正在蘇醒的古井,

卻隔不斷那無孔不入的腥氣和鏡面上濕漉漉的警告——“井水沸,殃路近”。

臉盆里的黑水依舊粘稠污濁,那片纏著濕發(fā)的碎玉靜靜沉在盆底,像一只冰冷的眼睛。

我不敢再碰它,連盆帶水端到墻角,用一塊破布死死蓋住,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份陰邪。

銅鏡上那幾行水字正緩緩褪去,只留下被擦拭干凈的圓形鏡面,像一個窺伺的孔洞,

沉默地映著我蒼白驚惶的臉。一整天,我都如同驚弓之鳥。送來的飯菜寡淡無味,

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香灰氣,只草草扒拉了幾口。

響——風吹過窗欞的嗚咽、遠處仆役模糊的交談、甚至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讓我心驚肉跳。

那枚被我藏進床鋪稻草深處的“洪武通寶”,像一塊埋進肉里的冰,

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陰冷的寒意,提醒著我祠堂里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和鏡中的警告。下午,

西廂的寂靜被打破了。沉重的腳步聲停在門外,劉婆子那粗嘎的嗓音響起,

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沅姑娘,老太太傳話,讓你去宗祠,擦拭供桌牌位。

”她頓了頓,刻意補充道,“老太太體恤你姐妹情深,允你獨自為大小姐盡盡心。

”姐妹情深?體恤?這話像淬了毒的針,扎得我心頭一刺。蘇玉是長房嫡女,金尊玉貴,

而我這個庶出的,在她們眼中恐怕連給她提鞋都不配。這突如其來的“恩典”,

透著說不出的怪異。是試探?還是……陷阱?我無法拒絕。推開宗祠沉重的門扉,

那股混合著檀香、紙灰和楠木冷香的死亡氣息再次撲面而來,比昨日更濃郁了幾分。

白燈籠依舊亮著,燭火卻似乎黯淡了些,投下的影子更加巨大扭曲,

在空曠的祠堂里無聲搖曳。供桌上方,層層疊疊的蘇家先祖牌位如同沉默的墓碑森林,

在昏黃的光線下泛著幽暗的木質(zhì)光澤。最下方一排,

一個新制的牌位格外刺眼——正是蘇玉的。黑漆木牌,新刻的描金名字尚未干透,

反射著一點微弱的光。祖母并未在此。整個祠堂空無一人,只有棺木在中央靜靜停放著,

七枚鎮(zhèn)殃錢壓在尸身七竅之上,在昏暗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棺木上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殃氣依舊纏繞著,只是被銅錢死死壓制,顯得更加粘稠滯重,

如同凝固的瀝青。任務很簡單:用干凈的軟布,仔細擦拭供桌和所有牌位上的浮塵。

我拿起擱在供桌旁的一塊細軟白布,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

開始擦拭冰冷的供桌表面。動作機械而小心,盡量不去看中央那具巨大的棺木,

更不敢看蘇玉的牌位。祠堂里靜得可怕,只有布面摩擦木頭發(fā)出的極其細微的“沙沙”聲,

以及我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擦拭的動作不可避免地靠近了蘇玉的牌位。越是靠近,

那股陰冷的感覺就越發(fā)明顯,仿佛那嶄新的黑漆木牌本身就是一個冰窟。

我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牌位上,用白布輕輕拂過牌面。指尖隔著軟布,觸碰到牌位的邊緣。

就在那一瞬間,左眼猛地一跳!視野的邊緣,似乎看到蘇玉的牌位下方,靠近底座的位置,

一條極細、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縫,無聲地蔓延開來!我心頭一凜,動作頓住。

是木料干燥開裂?還是……我屏住呼吸,湊近了些,裝作仔細擦拭的樣子,

目光緊緊鎖住那條裂縫。裂縫極細,像一道用墨筆畫出的黑線。但就在我的注視下,

一絲極其細微的、灰白色的粉末,正從那道裂縫中,極其緩慢地……滲漏出來!是香灰!

供奉在供桌香爐里的香灰!那灰白的粉末極其緩慢地堆積在牌位底座邊緣,數(shù)量很少,

卻無比刺眼。更詭異的是,那滲出的香灰并非散亂無章,而是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

在冰冷的木質(zhì)底座上,極其緩慢地移動、聚集……我的呼吸幾乎停滯,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頂。我死死盯著那一點點滲出的灰白。它們匯聚著,扭曲著,

最終在蘇玉牌位底座那狹小的平面上,

形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筆畫卻異常清晰的——“替”字!轟!仿佛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

祠堂里的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冰冷,幾乎令我窒息!銅錢滾落時的“替”字警告,

鏡中“井水沸殃路近”的預示,

還有眼前這牌位裂縫中滲出的香灰拼成的“替”字……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恐懼,

都指向一個冰冷而殘酷的答案!有人,或者有什么東西,在告訴我,我就是那個“替”!

替誰?替蘇玉?替她承受這早夭的怨氣?還是替她……填這所謂的殃池?!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我猛地直起身,踉蹌著后退一步,

手中的軟布無聲地滑落在地。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是看守祠堂的老仆回來了!我強壓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迅速彎腰撿起軟布,

胡亂在供桌上擦了幾下,裝作剛剛擦拭完畢的樣子,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词氐睦掀褪莻€沉默寡言的駝背老頭,渾濁的眼睛掃了我一眼,沒說話,

自顧自地走到角落的蒲團坐下,閉目養(yǎng)神。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祠堂。

直到踏出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門,被外面尚未散盡的薄暮天光籠罩,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然而,那牌位裂縫中滲出的灰白“替”字,

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夜幕,再次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

沉重地籠罩下來。宗祠內(nèi),燈火比昨夜更加昏暗。燭芯似乎燒得不太好,火光搖曳不定,

將守夜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長忽短,如同幢幢鬼影在墻壁上狂舞。我本該在自己的小屋,

但心頭那強烈的、不祥的預感驅(qū)使著我,像著了魔一樣,在夜色的掩護下,

悄悄潛回了宗祠附近。我沒有進去,只是躲在回廊一根粗大的廊柱后面,借著陰影的遮蔽,

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祠堂那扇半掩的門扉,以及門縫里透出的、搖曳不定的昏黃光線。

祠堂里很安靜,只有守夜人偶爾輕微的咳嗽聲,以及燭火燃燒時發(fā)出的細微“噼啪”聲。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越來越深,寒氣浸骨。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已近子時。

祠堂里突然響起一聲短促的驚呼!“?。 甭曇衾锍錆M了驚駭,是其中一個守夜人發(fā)出的!

緊接著,是另一個守夜人顫抖的聲音:“灰…香灰!香爐的灰…自己動起來了!

”我心頭猛地一緊,不顧危險,將身體又往陰影里縮了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縫。

透過那道縫隙,我能看到供桌的方向。那個巨大的青銅香爐依舊矗立在供桌上,

爐內(nèi)插著的線香早已燃盡,只剩下一爐冰冷的香灰。然而此刻,那爐死寂的香灰,

竟然真的在動!不是被風吹動,而是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在底部攪動,

開始緩慢地、詭異地旋轉(zhuǎn)起來!灰白色的香灰逆時針旋轉(zhuǎn)著,像一個小小的漩渦,

無聲地攪動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隨著香灰的旋轉(zhuǎn),

爐灰表面開始出現(xiàn)一道道清晰的溝壑。那些溝壑并非雜亂無章,

而是極其規(guī)律地向外延伸、組合……漸漸地,一個清晰的、由香灰勾勒出的圖案,

在昏暗的光線下,浮現(xiàn)在香爐灰的表面。那是一個腳?。∫粋€女子的腳?。⌒∏闪岘?,

足弓清晰,腳趾的輪廓分明可見,甚至連腳掌前端的受力點都顯得格外深陷!

它就那樣突兀地、由冰冷的香灰“畫”了出來!“老天爺……”守夜人驚恐的聲音帶著哭腔,

“這灰…這灰印子…指…指著西邊!”西邊!西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我的居所,就在西廂最偏僻的那個角落!香灰的旋動并未停止。

那女子腳印在爐灰表面形成后,緊接著,就在這個腳印的前方,

香灰又自動地“畫”出了另一個腳?。∪缓笥忠粋€!一個接一個的灰白色腳印,

在無形的力量驅(qū)使下,如同有人正一步一步從香爐里走出來,沿著供桌邊緣,

朝著祠堂門口的方向延伸!腳印的指向,無比清晰地指向——西廂!

“西廂…是…是沅姑娘住的那邊!”另一個守夜人終于驚恐地叫破了我的名字,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極其不和諧的嗤笑聲,在死寂的祠堂里響起。

“噗…噗哈哈哈……”是女子的笑聲!尖銳,怪異,像是極力壓制卻又忍不住爆發(fā)出來,

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扭曲感。我循聲猛地望去,

只見祠堂門口負責添燈油的一個小婢女——是春桃!她正捂著自己的嘴,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發(fā)出那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嗤笑。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白在昏暗光線下異常醒目,

里面充滿了無法控制的、近乎瘋狂的……笑意?不,那更像是極度的恐懼引發(fā)的歇斯底里!

她一邊笑,一邊控制不住地移動腳步,

恰好踩在了香爐灰延伸出來、指向西廂的那一串腳印上!她的腳胡亂地踢踏著,

將幾個清晰的灰白腳印踩得一片模糊!“瘋了!春桃你瘋了!快停下!

”守夜人驚駭?shù)負溥^去想拉住她。但已經(jīng)晚了。春桃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嚨!她身體驟然僵直,臉上那扭曲的笑意凝固了,

隨即被一種極致的驚恐取代。她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嘴巴也大大地張開,似乎想尖叫,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然后,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春桃嘴角兩邊的肌肉,

開始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緩緩地、向耳根的方向……撕裂開來!沒有血,

只有皮肉被強行撕裂時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輕微“嗤啦”聲。那裂口越來越大,

最終越過嘴角,一直延伸到了耳垂下方!

形成了一個巨大、僵硬、仿佛在無聲尖笑的恐怖豁口!春桃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像一截被砍斷的木樁,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她那雙瞪得滾圓的眼睛,空洞地望向祠堂的房梁,凝固的瞳孔里,

映著搖曳的燭火和她自己那張撕裂的、帶著詭異笑容的臉龐。整個祠堂死寂一片,

只剩下燭火瘋狂跳躍的“噼啪”聲,和守夜人粗重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齒深深嵌入下唇,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四肢百骸,幾乎要將我吞噬。

鏡中的警告,冰冷地在我腦中炸開:“灰印指誰?替死鬼?!贝禾也葋y了指向我的灰印。

于是,她成了我的“替死鬼”!那串指向西廂的香灰腳印,就是索命的殃路!

而“活人笑”……是觸犯規(guī)則的死亡開關(guān)!我背靠著冰冷的廊柱,

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一點點滑坐在地。目光越過祠堂的門縫,

落在供桌上方蘇玉那嶄新的牌位上。牌位依舊沉默地立在那里,但在那昏暗搖曳的燭光下,

我仿佛看到牌位裂縫邊緣,滲出的香灰似乎比下午更多了些,如同無聲流淌的淚水,

在底座上蜿蜒……第四章 骨白如訴春桃的尸體被一張草席裹著,悄無聲息地抬出了祠堂。

像掃掉一片礙眼的落葉。沒有哭聲,沒有議論,

只有一種更加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這座深宅。蘇家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活棺材,

每個人都在里面屏息凝神,生怕下一個輪到自己。但恐懼并未消失,它只是沉入了水底,

變得更加粘稠冰冷。春桃下葬那天,天色灰蒙蒙的,飄著細密的、冰冷的雨絲。

儀式簡陋得近乎潦草,就在蘇家墳園最偏僻的角落挖了個淺坑。雨水很快浸濕了新翻的泥土,

變成一灘污濁的泥漿。我站在送葬人群的最邊緣,一件半舊的素色斗篷兜頭罩著,

隔絕了大部分視線,也隔絕不了那刺骨的寒意。雨水順著斗篷的縫隙往里鉆,

濕冷地貼在皮膚上。棺木很小,是臨時找來的薄皮棺材,被兩個粗使婆子抬著,

草草放入泥坑。泥土被鐵鍬拍打填埋的聲音,在淅瀝的雨聲中顯得格外沉悶,

一下下敲在人心上。伯母王氏象征性地用手帕按了按眼角,

伯父蘇正德面無表情地看著泥土掩蓋住棺木,管家周福像個沉默的鬼影,

站在稍后一步的地方,眼神在雨幕中顯得更加陰鷙。就在泥土即將完全覆蓋棺木的瞬間,

我的左眼毫無征兆地刺痛了一下!視野瞬間被一層薄薄的血色覆蓋。透過這層血色,

我看到那只剛剛被填平的泥坑上方,彌漫著一層稀薄但異常污濁的灰黑色霧氣——殃氣!

比蘇玉身上的淡薄,卻更加怨毒、粘稠,絲絲縷縷地糾纏著,

仿佛無數(shù)細小的黑色蛆蟲在雨中扭動。更讓我頭皮發(fā)麻的是,

那新翻的、被雨水泡成泥漿的墳土表面,正極其緩慢地……滲出一點灰白色的粉末!是香灰!

那些粉末極其細微,混在渾濁的雨水泥漿里,幾乎難以察覺。但在我的左眼視野中,

它們?nèi)缤诎抵械奈灮?,清晰可見!它們從墳土里滲出,被雨水沖刷著,蜿蜒著,

最終匯聚在春桃尸身下葬的位置,形成一小灘濕漉漉的、灰白色的水漬。那水漬的形狀,

隱約像一只……扭曲的手掌??!五指張開,仿佛在泥濘中絕望地抓撓過!

一股冰冷的寒氣瞬間從脊椎竄升!

亂腳印后嘴角撕裂的慘狀……還有眼前這墳土里滲出的香灰手印……所有的線索都串聯(lián)起來,

指向一個冰冷的現(xiàn)實:春桃的死,絕非意外!她是被那無形的“規(guī)則”殺死的!

因為她踩亂了殃路,成了我的替死鬼!而這些滲出的香灰,

就是那索命規(guī)則留下的、只有我能看見的印記!雨絲更密了,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

混合著恐懼的寒意。葬禮草草結(jié)束,人群如同受驚的鳥獸般散去,

沒有人多看一眼那座新起的、孤零零的小土包?;氐轿夷情g西廂角落的屋子,

春桃那張撕裂的、凝固著詭異笑容的臉和墳土里滲出的香灰手印,在腦中反復交織。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心臟,越收越緊。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必須弄清楚這所謂的“殃”到底是什么!那本被周福奉若圭臬的《殃經(jīng)》里,一定藏著答案!

藏書閣在蘇宅深處,靠近后花園。那是一棟兩層的小樓,平日里少有人至,

彌漫著陳年紙張和灰塵混合的陳舊氣味。午后人最少的時候,我避開偶爾路過的仆役,

像一道無聲的影子,悄悄溜進了藏書閣沉重的木門。閣內(nèi)光線昏暗,

高大的紫檀木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一排排矗立著,上面密密麻麻塞滿了各種線裝書和卷軸。

空氣里漂浮著細微的塵埃,在從高窗透下的幾縷慘淡光柱中上下沉浮。

《殃經(jīng)》……《殃經(jīng)》……我無聲地念叨著,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目光在那些蒙塵的書脊上快速掃過。

《蘇氏族譜》、《禮記集注》、《農(nóng)桑輯要》……大多是些正經(jīng)典籍。

關(guān)于喪葬、禁忌的書會在哪里?我放輕腳步,走向最深處、光線最暗的一個角落。

那里的書架顏色更深沉,散發(fā)著一股更為濃郁的、混合著樟腦和霉變的特殊氣味。

指尖劃過書脊上的題簽:《葬經(jīng)注疏》、《青烏經(jīng)考》、《冥府十殿錄》……突然,

我的指尖停在了一本顏色格外深沉、書頁邊緣似乎隱隱泛著暗紅色澤的線裝書上。

書脊上沒有題簽。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上來。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抽了出來。

書很薄,入手卻異常沉重,書頁的材質(zhì)摸上去不像普通的宣紙,

反而有種皮革般的韌性和冰冷感。封面是深黑色的硬皮,沒有任何文字或圖案。我屏住呼吸,

輕輕翻開。內(nèi)頁是泛黃的紙,上面的字跡卻并非墨色,

而是一種暗沉的、近乎干涸血液的赭紅色!字跡古樸扭曲,帶著一種撲面而來的陰森感。

開篇便是:“殃者,人死未盡之怨戾也。聚而不散,化形索命……”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就是它!《殃經(jīng)》!我飛快地翻動著,

尋找關(guān)于“鎮(zhèn)殃”、“回煞”以及那可怕的“殃池”的記載。書頁翻動間,

帶起一股陳腐的、帶著淡淡腥氣的風。終于,在中間靠后的位置,我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頁!

那頁紙比其他頁更黃更脆,上面用同樣暗紅的字跡寫著:“殃氣深重,七竅難封,則化殃池。

池生宅中,如附骨之疽,需以陰女子之骨為基,以血親之魂為引,

方可鎮(zhèn)之百年……”陰女子之骨!血親之魂!我的手指微微顫抖。

目光繼續(xù)下移:“……鎮(zhèn)殃之法有三:一曰銅錢鎖竅,斷其外泄;二曰香灰引路,

導其歸所;三曰……活祭填池,永絕后患?!薄盎罴捞畛亍彼膫€字,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注解,

字跡更加潦草陰森:“祭品須為未嫁之血親,陰年陰月陰時生者尤佳。推入池中,骨肉消融,

殃氣自平。”未嫁血親……陰年陰月陰時……我渾身冰冷。蘇玉是未嫁而亡,

而我……恰好也是!生辰八字更是純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祠堂里那滾落的銅錢,

鏡中的警告,牌位滲出的“替”字,香灰指引的殃路……所有的征兆,

都在將我推向那個最終的歸宿——成為平息蘇玉(或者說蘇家)殃氣的活祭品,

被推入那所謂的“殃池”,骨肉消融!恐懼和憤怒如同冰火交織,瞬間吞噬了我。

他們不僅要蘇玉的命,還要用我的命來填這個無底洞!就在這時,

閣樓上方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噠”一聲輕響,像是木板被踩了一下!有人!我頭皮一炸,

來不及細想,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撕下了記載著“活祭填池”的那一頁殘卷!

“嗤啦——”紙張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藏書閣里顯得格外刺耳!我根本不敢回頭,

將殘頁胡亂塞進懷里貼身處,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轉(zhuǎn)身就朝著門口的方向沖去!

腳步聲在空曠的閣樓里回響,咚咚咚地敲打著我的耳膜。沖出藏書閣,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

我才稍微找回一點呼吸。心臟狂跳不止,懷里的殘頁像一塊寒冰,緊緊貼著我的皮膚,

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一路驚魂未定地逃回西廂小屋,反手栓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息。

屋里光線昏暗,窗外雨聲淅瀝。我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那張帶著體溫和冷汗的殘頁,

湊到窗邊微弱的光線下,想再仔細看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記載。

就在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活祭填池”幾個暗紅字跡上時——“嗒。

”一聲極其輕微的水滴聲,從我身后的床榻方向傳來。我猛地回頭!

只見我那簡陋的木板床上,原本鋪著的素色粗布床單,不知何時,在正中央的位置,

出現(xiàn)了一大片深色的、不規(guī)則的水漬!那水漬還在緩慢地向外洇開,

散發(fā)著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淤泥腥臭!而在那片濕漉漉的水漬中央,在昏暗的光線下,

赫然擺放著三根東西!細長,慘白,帶著一種玉石般的、毫無生氣的光澤。是人的手指骨!

三根完整的、屬于女子的指骨!關(guān)節(jié)清晰,頂端還連著一點點干枯發(fā)黑的皮肉!

它們靜靜地躺在濕透的床單上,被黑水浸泡著,透出一種陰森到極致的白!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懷里的《殃經(jīng)》殘頁仿佛瞬間變得滾燙,

灼燒著我的胸口!它們找來了!那所謂的“殃池”,或者池中等待活祭的“東西”,

已經(jīng)將它的“標記”,送到了我的床上!這三根慘白的指骨,如同無聲的催命符,

冰冷地宣示著:我的時間,不多了。第五章 殃池開眼床榻上那三根慘白的指骨,

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眼球。淤泥的腥臭混合著皮肉腐朽的淡淡甜膩,

從濕透的床單上彌漫開來,鉆進鼻腔,直沖腦髓。

懷里的《殃經(jīng)》殘頁瞬間變得如同烙鐵般滾燙,灼燒著緊貼的皮肉。我猛地后退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發(fā)出一聲悶響。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更濃烈的鐵銹味,

才勉強壓下那幾乎沖破喉嚨的尖叫。它們找來了。用這種方式,

冰冷而直白地宣告著它們的“邀請”——去填那所謂的殃池!

巨大的恐懼和瀕死的憤怒在胸腔里激烈沖撞,幾乎要將我撕裂。

我死死盯著那三根在濕漉漉床單上泛著陰森白光的指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不能留在這里!

不能坐以待斃!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我沖到墻角,

一把掀開蓋著那個盛滿污濁黑水的臉盆的破布。盆底,那片纏著濕發(fā)的碎玉依舊沉在那里,

像一只冰冷的、充滿惡意的眼睛。我抓起旁邊一塊更破的爛布,閉著眼,

胡亂地將那三根指骨掃進布中,裹了幾層,然后連同那塊破布一起,

狠狠塞進了那個散發(fā)著濃烈腥臭的黑水盆里!“噗通”一聲輕響,指骨沉入污濁的水底。

蓋上破布,又拖過屋里唯一一把破舊的矮凳死死壓在盆蓋上。做完這一切,

我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里衣。

窗外,天色依舊陰沉,雨不知何時停了,但壓抑的灰云沉沉地壓著,透不進一絲光亮。

西廂小院一片死寂,只有墻角那口被石板半蓋的古井,在左眼的視野里,

依舊源源不斷地蒸騰著粘稠翻滾的灰黑色殃氣,無聲地沸騰。時間在極度的恐懼中緩慢流逝,

每一刻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午后,院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人聲,

是去處理春桃后事的仆役們回來了。那壓抑的氣氛像是瘟疫,隔著院墻都能感受到。

我蜷縮在角落里,懷里緊揣著那張要命的殘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被矮凳壓住的臉盆。

那盆里,仿佛關(guān)著噬人的妖魔。不知過了多久,院門被猛地推開,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我驚得渾身一顫。進來的是劉婆子和另外兩個面生的粗壯婆子。

劉婆子那張刻薄的臉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渾濁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在我臉上和屋里掃視了一圈,

最終落在那張濕透的床單和被矮凳壓住的臉盆上。“沅姑娘,”她的聲音又干又冷,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老太太傳話,讓你即刻去宗祠一趟。有要緊事?!币o事?

我心猛地一沉。是發(fā)現(xiàn)藏書閣殘頁失竊?還是……他們終于要動手了?

“我…我換件衣裳……”我試圖拖延,聲音干澀沙啞。“不必了!”劉婆子粗暴地打斷,

朝身后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老太太等著呢,這就走吧!”那兩個婆子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像鐵鉗一樣牢牢夾住了我的胳膊。她們力氣極大,手指如同冰冷的鐵箍,

掐得我臂骨生疼。根本不容我掙扎,幾乎是拖拽著,將我?guī)С隽诉@間冰冷的小屋。

穿過熟悉的抄手游廊,走向那座如同巨獸蟄伏的宗祠。一路上,遇到的仆役紛紛低頭避讓,

眼神躲閃,仿佛我是什么沾了瘟疫的穢物??諝饫飶浡环N山雨欲來的窒息感。宗祠內(nèi),

氣氛更是凝重到了極點。白燈籠里的燭火似乎換過了,比昨日亮了些,

卻將祠堂照得更加慘白冰冷。長房的人幾乎都到了。伯父蘇正德背著手站在主位,臉色鐵青,

眼神銳利如刀。伯母王氏站在他身側(cè),用手帕捂著嘴,

眼神里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幾個堂兄堂姐站在稍后,神情各異,有冷漠,

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種置身事外的漠然。祖母被兩個丫鬟攙扶著,

坐在祠堂側(cè)面的一張?zhí)珟熞紊?。她穿著一身深褐色萬字紋的綢襖,臉色蠟黃,眼窩深陷,

渾濁的眼睛半闔著,似乎疲憊不堪,但偶爾抬起眼皮,那目光掃過我時,

卻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的意味。管家周福依舊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像,

垂手侍立在祖母身側(cè)稍后一點的地方。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地面上,

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東西。我被那兩個婆子幾乎是推搡著,帶到了祠堂中央,

正對著那具巨大的、停放在那里的楠木棺槨。棺槨上,

七枚鎮(zhèn)殃錢在慘白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澤,禁錮著下方那濃稠如墨的殃氣。

那殃氣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到來,無聲地翻涌了一下。“跪下!”劉婆子在我身后厲聲喝道,

同時猛地一按我的肩膀。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傳來一陣劇痛。

我被迫跪在了棺槨前?!疤K沅,”伯父蘇正德冰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祠堂的沉寂,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春桃昨夜慘死祠堂,死狀詭異。經(jīng)查,禍事發(fā)生前,

只有你曾獨自進入宗祠,擦拭牌位供桌??捎写耸??”來了!果然!我抬起頭,

迎上他審視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是。但祖母傳喚,沅不敢不從。

擦拭牌位時,看守老仆就在門外,沅并無任何逾矩之舉。

” 我的目光掃過角落那個依舊閉目養(yǎng)神的駝背老仆?!坝饩??”伯母王氏突然尖聲插話,

用手帕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你生來帶著那雙晦氣眼!

誰知道你偷偷摸摸在祠堂里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春桃踩亂了香灰,就遭了報應!

可那香灰……那香灰指著的可是你住的西廂!是你把不干不凈的東西引到祠堂來的!

”她的指控尖銳而惡毒,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我天生的“陰陽眼”,將其污名化為災禍的源頭。

“我沒有!”我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發(fā)顫?!皼]有?

”祖母蒼老而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帶著一種沉重的、仿佛能壓垮人心的力量。

她微微抬起了眼皮,那雙渾濁的眼睛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直直地看著我。

“那你告訴我……西廂那口廢井,為何昨日會無端翻涌黑水?

院中為何彌漫死魚爛蝦般的惡臭?還有你房里……”她頓了頓,

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我跪著的方向,

語氣更加冰冷:“那臉盆里蓋著的、不斷滲出污水的臟東西,又是什么?沅丫頭,

自從你長姐……唉,這家里就接連出事。老婆子我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有些東西,不得不信啊。

”她的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她們不僅監(jiān)視我,連我屋里那被蓋住的臉盆都知道了!

那三根指骨……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她們早就知道!

她們什么都知道!她們只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將我徹底釘死在“災星”位置的機會!

“祖母!伯父伯母!”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身后的婆子死死按住肩膀,

“我沒有引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那井水翻涌、我房里的……那些,

都是因為……”我差點脫口而出《殃經(jīng)》和殃池的秘密!但話到嘴邊硬生生剎住。不能說!

在她們眼里,那只會更加印證我“邪祟纏身”!而且,

我懷里的殘頁……是唯一的證據(jù)和依仗!“因為什么?”伯父蘇正德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我籠罩其中,語氣咄咄逼人,“蘇沅,我看你就是個喪門星!

克死了你娘還不夠,現(xiàn)在又克死了春桃,還攪得你長姐死后不得安寧!

連累得整個蘇家都……”他的話音未落,異變陡生!宗祠內(nèi),毫無征兆地,

平地卷起一股陰風!這風來得極其詭異,并非從門窗灌入,而是憑空在祠堂內(nèi)部生成!

冰冷刺骨,帶著濃重的淤泥腥氣和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頭摩擦的“嘎吱”聲!

“呼——嗚——”風聲如同鬼哭,瞬間吹滅了祠堂內(nèi)近半的燭火!光線驟然昏暗下來,

只剩下幾盞角落里的白燈籠還在頑強地燃燒,

投下更加搖曳不定、如同鬼爪般瘋狂舞動的巨大陰影!供桌上,

那個巨大的青銅香爐猛地一震!爐內(nèi)原本平靜的香灰,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烈攪動,

轟然炸開!灰白色的香灰如同沸騰的煙霧,沖天而起,瞬間彌漫了整個祠堂上空!“咳咳咳!

” “怎么回事?!” “鬼風!是鬼風!

” 祠堂內(nèi)頓時響起一片驚恐的尖叫和劇烈的咳嗽聲。仆役們嚇得抱頭鼠竄,

王氏更是尖叫著躲到了蘇正德身后。我的左眼在陰風襲來的瞬間,如同被無數(shù)鋼針攢刺!

視野瞬間被一片濃烈的血色覆蓋!在這片血色視野中,我看到的不再是彌漫的香灰,

而是祠堂中央,那具巨大的楠木棺槨下方,

堅硬冰冷的青石地磚上——一片粘稠得如同墨汁的黑色液體,正從地磚的縫隙里汩汩地滲出!

那黑液散發(fā)著比古井水濃郁百倍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它們迅速蔓延、匯聚,

眨眼間就在棺槨下方的地面上,形成了一片直徑足有丈余的、深不見底的黑色水潭!殃池!

這就是《殃經(jīng)》中記載的殃池!它竟然在宗祠的地面上顯形了!更恐怖的一幕還在后面!

在那片粘稠翻滾的黑色水潭深處,在血色視野的凝視下,

三具慘白的、如同玉石雕琢而成的女子骸骨,正緩緩地、無聲無息地浮了上來!骸骨完整,

通體散發(fā)著一種陰冷的、毫無生氣的白光。它們漂浮在墨汁般的殃池水面上,空洞的眼窩,

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了我!然后,在死寂的祠堂里,在彌漫的香灰和驚恐的尖叫聲中,

那三具浮在殃池水面上的慘白骸骨,竟緩緩地抬起了它們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臂!

三只骨手,僵硬地、卻又無比精準地,從那片翻滾的黑水中探出,帶著淋漓的黑色粘液,

直直地——指向了跪在池邊的我!“災星!她就是災星!

”祖母那蒼老而尖銳、充滿了恐懼和惡意的嘶喊,如同淬毒的匕首,

在混亂的祠堂里猛地炸開!她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我,

蠟黃的臉上因為激動和恐懼而扭曲變形?!笆撬?!就是她引來了這些臟東西!

殃池都顯在她腳下了!那些白骨……白骨指的就是她!快!快把她抓住!別讓她再禍害蘇家!

”她的聲音如同點燃了炸藥桶。混亂的人群瞬間找到了宣泄恐懼的出口。“抓住她!

”“別讓這災星跑了!”“是她引來了鬼怪!”憤怒和恐懼扭曲了面孔,

無數(shù)的目光像淬毒的箭矢,帶著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殺機,死死釘在我身上!

第六章 血經(jīng)真相祖母那聲淬毒的指控,如同點燃了引信的炸藥桶。

祠堂里壓抑的恐懼瞬間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洶涌的惡意洪流,將我徹底淹沒?!白プ∷?/p>

”“別讓這災星跑了!”“把她填進那池子里去!

”無數(shù)扭曲的面孔在昏暗搖曳的燭光下如同鬼魅,憤怒和恐懼燒紅了他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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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4 19:5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