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說什么?”張濤震驚之余,惱羞成怒:“沈知書,你一個家庭婦女,你同我說離婚?當(dāng)初要不是跟我結(jié)婚,你老漢就把你賣給五十歲老光棍了,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要離婚!?”
沈知書不是沈家親生的,是沈家婆娘在城里抱來的,聽說是雇主家的丫頭,雇主不養(yǎng)了,要扔掉,她便抱回了家。
她小時候讀書很好,學(xué)什么一點(diǎn)就通,不止一個老師說她將來一定能考大學(xué),進(jìn)城工作,徹底走出窮山溝溝。
但是上到二年級的時候,沈老漢說什么都不給她念了,讓她在家里下地放羊,掙工分補(bǔ)貼家用。
張濤說親那會,沈老漢病了,需要二十塊錢看病,后村老光棍聽說后,拿著二十塊錢上門提親,張濤的哥哥也看中姑娘老實(shí)本分,就拿了二十二塊錢,把她說給了弟弟。
在張濤眼里,沈知書就像是他買回來的物件一樣,自己都還沒說什么呢,她竟然有膽子說要離婚!
要不是方政委還在,他真想抽她一耳光。
“我不同意!”張濤梗著脖子硬聲:“政委,我認(rèn)為我們夫妻感情沒有破裂,我不同意離婚!”
他不敢離婚。
并不是多愛沈知書,而是因為一旦離婚,那他和劉紅娟的事情怕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
那接下來就是丟官罷爵挨批-斗!
他不敢!
也不想!
劉紅娟聽出了是非,立即一拍大腿,撲到沈知書面前跪下號喪:“他嬸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真是他小叔看我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才收留的我,你要是生氣就打我罵我,可千萬不能因為我同張濤離婚?。。 ?/p>
張德強(qiáng)被這一幕嚇到了,也抱著劉紅娟哇哇大哭。
母子倆一哭,哭軟了一些人的心。
當(dāng)即就有人開腔:“沈家嫂子,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看劉嫂子平日里也挺和善的,不是那種搞破鞋的人。”
“是啊,這年頭,孤兒寡母的日子是不好過,當(dāng)小叔子的拉扯一把也是應(yīng)該的。”
張濤趁機(jī)扯住沈知書,高聲道:“知書,我知道錯了,你是我媳婦,以后我的津貼都給你,只要你不離婚,以后我一定對你好?!?/p>
“......”
沈知書冷靜而平淡的看著三人演戲。
事到如今,你們知道害怕了?
在這里雙宿雙飛,不管原身死活的時候,怎么沒想到她是媳婦呢!
“張濤,我現(xiàn)在給你留著臉呢,你非要鬧的話,也好,”沈知書從背包里拿出最后一張王牌:“這是我在醫(yī)院開的證明。”
“什么證明?”張濤心下一驚。
還以為三言兩語的哄好了呢,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不敢接:“沈知書,差不多夠了,我都答應(yīng)以后把津貼給你了,你還要做什么!”
沈知書冷笑,把證明遞給方政委:“......我不識字,麻煩方政委幫著瞧一眼?!?/p>
張濤想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證明,茲于沈知書本人要求,我診所為其做了身體檢查,現(xiàn)在證明沈知書是處......”方政委的嘴巴像是燙到了一般,怎么都念不出后面的字。
張濤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搶過證明,摔在沈知書臉上。
“沈知書,你夠了,這樣的證明你都去開......你不嫌丟人,我還覺得磕磣呢!”
直到現(xiàn)在,他都沒覺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對,還覺得是沈知書在無理取鬧,丟人現(xiàn)眼。
“張濤,你夠了!”方政委再也忍不住了。
這叫什么事!
俗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這是家務(wù)事嗎?
這是一鍋粥??!
結(jié)婚五年,處 女之身!
張濤你他媽的還是個男人嗎!
這不是白白糟踐人家姑娘的青春嗎!
你都他媽的不是個人!
方政委有個女兒,比沈知書小幾歲,眼看著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將心比心,要是自己閨女嫁給這樣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他槍斃他的心都有!
“政委,我,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那天我沒來得及,部隊召喚呢......”張濤涎著臉想解釋。
“不用解釋,解釋什么?事實(shí)如此,你解釋什么!”方政委黑著臉,指向欠條:“欠條拿來。”
張濤不解,又不敢反抗,小心遞過去:“政委,我那是不得已的誤會......”
“誤會個屁!這樣的事情,我支持你們離婚!但是,這欠條不能打!”方政委說著,把欠條撕了個稀巴爛。-
張濤心下大喜。
劉紅娟也松了一口氣。
沈知書卻是沉下瞳色:“方政委?”
方政委看著也是滿身正氣,怎么也這樣護(hù)短不講理呢?!
方政委指向沈知書:“你是不是就要1800塊錢?”
“......是。”
“那好,張濤,你一次性的給人家1800!”
“什么?”
“???”
不止張濤震驚,沈知書都愣住了。
還有這好事???
孫政委呲牙:“什么什么!聽不懂人話了嗎?你都耽誤人家姑娘五年了,要是再為你那1800,再耽誤人家姑娘五年,人家還要不要活人了?我的意思,你一次性把錢補(bǔ)給人家!”
1800在那個年代可不是小數(shù)目。
“政委,我這一時半會的,到哪去弄1800塊錢?”
“沒有是不是?行啊,我做主,半年以后還,連本帶利,還人家2000塊!”
“......政委?”
“半年要是還不起,那就一年以后還2200,要是再還不起,還可以再寬限,就當(dāng)是高利貸,利滾利!”
“......”
張濤做夢都沒想到,孫政委一個黨員,竟然會用這種高利貸的法子,幫著沈知書要錢。
礙于那么多人都在看著,他只能硬著頭皮:“行,1800就1800,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得給我一定的時間......”
“一個月!”孫政委很是果斷:“今天在這里,我做見證人,一個月之后,你給人家沈同-志1800塊錢,沈同-志,你覺得呢?”
“多謝方政委!”
沈知書還能說什么呢?
求之不得的好事!
“行,就這么定了,一個月為期,1800!這樣,沈同-志,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開證明,再幫你去找團(tuán)長批準(zhǔn),早上八點(diǎn)半左右,你來軍委找我拿證明,再去鎮(zhèn)子上的民政局把離婚證扯了?!?/p>
孫政委又給沈知書寫了張條子,讓她去招待所對付一宿。
“你,張濤,你今晚上也搬去臨時宿舍住,不要再住在這邊的家屬院了,影響不好!”
真是一鍋亂麻!
......
空山島招待所是為軍屬置辦的,供那些連級以下的軍屬過探親假,拿著部隊里的條子,住宿不花錢。
“你好,是辦理住宿嗎?住幾天?工作還是探親的嗎?”
接待員是個小姑娘,十七八歲,白白凈凈的,梳著兩條麻花小短辮子。
見有人進(jìn)來,懶洋洋的照例問了幾句。
“可能,住個三五天吧?”
“三天就三天,五天就五天,什么叫三五天?三天是工作,五天是探親,”招待員不高興了,翻個白眼:“你這三五天的,讓我們怎么開展后面的革命工作?!?/p>
“那就五天吧?!?/p>
“五天是探親的,你愛人是哪個?有條子嗎?”
沈知書遞上條子。
“呀!方政委!你是方政委的親戚呀,歡迎歡迎,歡迎革命同-志。”
招待員見到方政委的名字,態(tài)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遞過來一把鑰匙。
“妹子,你住109吧,那邊離熱水和廁所都近,左手邊廁所,右手邊是茶水間?!?/p>
“好,多謝?!?/p>
“妹子,等一下,”接待員瞄了眼外面,低聲道:“晚上要是聽到有人敲門,或者是有女人哭什么的,都不用害怕,那是我們這邊的一個女瘋子,下鄉(xiāng)的女知青,腦子受過刺激,總是會在半夜的時候鬧出點(diǎn)動靜,你聽到就當(dāng)沒聽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