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穿越民國，我燒了喜轎，撕了婚書，在硝煙中掙出一條生路。從被販賣的蘇家小姐，
到滬上叱咤風(fēng)云的衛(wèi)生巾女廠長。假借「未婚夫」之名，沒想到正主就在我面前。
「這世道女子生存艱難？我便造一個屬于女子的天地！」01.眼皮似有千斤重，
檀香混著霉味直往鼻腔里鉆。指尖觸到身下綢緞的涼意，睜眼時正對上一頂褪色的鴛鴦帳，
流蘇上結(jié)著蛛網(wǎng)。我撐著酸軟的手臂起身，
雕花床柱上幾道新鮮的抓痕刺入眼簾——那該是原主掙扎時留下的?！感〗阈蚜?！」
穿青布衫的丫鬟打簾子時帶進穿堂風(fēng)，漆盤里清粥的米香引得胃部絞痛。
她退到門邊又回頭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樣被突然闖入的腳步聲打斷。尚未理清思緒，
鎏金護甲已挑開珠簾：「裝死裝夠了吧？」大伯母劉氏耳墜上的東珠亂晃，
在帳幔上投出扭曲的光斑，「三日后朱家花轎上門，你便是撞破了頭，
墳里爬出來也得給我嫁過去！」我扒拉著冷飯，記憶漸漸清楚起來。原主本生在富商家里，
爹娘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不僅沒給她纏腳，還送進洋學(xué)堂念過三年書。
可惜十歲那年爹急病走了，族里那些叔伯硬說「女兒不能頂門戶」，搶了大半家產(chǎn)，
只給娘倆留了間小綢緞鋪。娘撐著病體打理鋪子，到底沒熬過第三個冬天。
原主被大伯家收養(yǎng)后，日子就變了天——大伯母劉氏嫌她吃穿費錢，三天兩頭拿燒火棍抽人。
前些天聽說蘇葉鬧著要留洋，書都讀不通，卻眼紅顧銳淵出國留學(xué)的風(fēng)光，
但人家顧銳淵成績優(yōu)秀，又是臨縣的老牌世家，出國留學(xué)自然輕而易舉。
而蘇葉樣樣都拿不出手，又想出國只能花大價錢，可家產(chǎn)早就沒多少了，
最后竟把主意打到原主身上。鎮(zhèn)上朱老板今年六十二，家里養(yǎng)著七房姨太太，
偏要再花五百大洋買個女學(xué)生充門面。原主絕食抗議，昨夜餓昏過去，這才讓我穿了過來。
02.三天后就要上花轎，我掐著掌心逼自己定神。
翻遍屋子只在舊衣堆里尋到些家當(dāng)——有件舊衣裳內(nèi)袋里塞著身份證明、地契和莊票，
還有七八塊銀元，許是原主娘生前藏的。墻角樟木箱里堆著幾匹灰撲撲的綢緞，
花色還是前清年間的樣式。好在身份證明還在，地契眼下動不得，這些綢緞倒是能換現(xiàn)錢。
我把東西裹進包袱里，盯著窗紙透進的月光盤算。天剛蒙蒙亮，彩云果然在門外打盹。
這丫頭是大伯母派來盯梢的，平日里總隔著三步遠?！赴严淅锏木I緞搬出來，」
我故意提高嗓門，「總要裁兩身像樣的嫁衣?！共试七€匙串猶豫：「夫人吩咐……」
「你要不跟著，我便自己去了？」我故意把銅錢串晃得叮當(dāng)響。她這才慢吞吞去套車。
馬車顛過三條青石板街，方記布莊的幌子從簾縫里閃過。方叔從前常來家里對賬，
有回我貪玩打翻算盤，還是他幫著把珠子一粒粒撿齊的。只是自原身父母去世后，
原主越來越內(nèi)向，也不怎么出門，已經(jīng)五六年沒有和方叔見過面了?！赴丫I緞搬進去?！?/p>
我扶著彩云下車，布莊里樟腦味撲鼻。柜臺后轉(zhuǎn)出個穿灰布長衫的中年人?！盖珥崳俊?/p>
方叔的算盤啪嗒卡在半途。我借口支開彩云：「去德興樓買籠蟹粉小籠?！?/p>
往她手心拍了個銅板，「要現(xiàn)蒸的，我就在這兒試衣裳?！沟炔试谱哌h，
方叔引我到里間坐下。他目光掃過我腕上新舊交疊的淤青，
突然抓起裁衣尺量我肩寬：「怎么瘦了這么多？」尺子冰涼的觸感刺得眼眶發(fā)酸，
那些強壓的委屈突然決了堤?！杆麄円u了我換蘇葉出國?！刮也蛔杂X帶上哭腔。
03.方叔拳頭砸在柜臺上震得算盤亂跳，
那雙常年撥算珠的手青筋暴起：「蘇家祖產(chǎn)都叫他們敗光了，還有臉賣你！
不知道朱老板是什么人嗎！」我咽下喉頭酸澀，「方叔，我得今晚就走。」
方叔急促地走來走去，「走，得趕緊走。去滬市，對！就去滬市！滬市那地大，
朱老板手也不敢伸到那里?！顾褐杷诠衩娈嬄肪€圖：「戌時三刻我在街口備馬車，
到時候?qū)④嚻苯o你?！刮野亚f票往他跟前推，他反手扣住我腕子：「這些留著傍身?！?/p>
「小姐，小姐，小籠包買到了。」彩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钢x謝方叔，」
我整理好情緒向方叔道別，「走吧。」在方叔擔(dān)憂的目光中離開了鋪子?；氐教K府，
門口堵著朱家送來的紅木箱，劉氏正叉腰清點禮單?！咐颂阕蝇F(xiàn)在才回！」
她尖利的聲音又在身后響起。我懶得和她講話，隨便應(yīng)付幾句：「伯母不如操心堂哥的英文，
別出了洋相。」門閂咔嗒落鎖的瞬間，外頭踹門聲震得梁上落灰。
我咬開線頭把身份證明和錢縫進襯布里。窗外日頭西斜，
外頭傳來蘇葉醉醺醺的叫罵：「小爺我明天就坐大輪船去……」
————————————————我算著時間，約莫三更時分，我打開門將彩云敲暈，
換上她的粗布衣裳，在臉上抹了把灶灰，拖她到院子角落?；匚蔹c燃蠟燭，
火苗順著綢緞竄上房梁，木頭發(fā)出嗶剝的炸響。濃煙涌出窗戶時，
我蹲在井臺后掐著嗓子喊：「走水了！」整個蘇府頓時炸開鍋。雜役們提著水桶亂竄，
我貼著墻根溜向角門，我趁亂溜出蘇府，向街口奔去。馬車顛簸中，我回頭望向蘇府的方向。
濃煙滾滾中，蘇府的一切都在我的身后，與我無關(guān)了。04.馬車跑至方叔家門口，
方叔把藍布包袱塞進車窗?！革炞邮悄銒饗鹱龅?，趁熱吃，車票收在內(nèi)袋?！?/p>
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窗框，「到地方找陳伯，都安排好了?！够疖囬_動后我才拆開包袱，
三張莊票用油紙包著，信上水痕暈開了「好好讀書」四個字。
梅干菜餅的香氣混著鐵軌的煤灰味，我一口口嚼得很慢。車輪碾過鐵軌的聲響里，
我又想起那場大火，終于逃出來了。指甲掐進掌心，咸澀的餅渣卡在喉嚨里，
反倒讓我清醒——總得活出個人樣來，才對得起方叔，也才對得起蘇晴韻。
————————————————火車開到滬市，站臺上蒸汽混著汗味撲面而來。
穿綢衫的男人舉著寫我名字的木牌，指節(jié)上的翡翠扳指泛著油光?！柑K小姐？」
他掃過我的粗布外衣，把包袱拎過去，領(lǐng)著我上了輛小轎車，「陳公館的?！?/p>
轎車?yán)锲じ镂洞瘫?，他報菜單似的?shù)著陳家人口：「一共六位太太，五姨太上月添了少爺?！?/p>
轎車緩慢向前，到了陳公館。雕花鐵門后的小洋樓貼滿馬賽克瓷磚，陽光一晃像蛇鱗。
「老爺這是做慈善呀？」柳姨娘窩進沙發(fā)時，珍珠披肩滑出半邊肩，紅指甲晃在我眼前。
「這是方遠托我照顧的，蘇博禮的女兒，」他哈哈大笑，看向我，「晴韻是吧？
你周歲我還去看過你呢，那時候你才那么丁點兒大?！顾撎摫葎澪覂簳r身量，
「先讓你柳姨娘安排一下房間，過兩天安排你去學(xué)校報到。」俯身親了一下柳姨娘便離開了，
「好了，所里還有事，我先走了?！埂竿鯆專瑤K小姐去客房?！?/p>
柳姨娘突然拔高的聲調(diào)驚了我一跳，「小青——把我新裁的襯裙熨了！」。她扭身上樓時，
嘟囔著：「鄉(xiāng)下來的倒省事…」我隨著王媽來到客房，換上王媽備的衣服，
和她招呼一聲便出門找工作去了。05.報紙油墨沾了滿手，
我指著招聘廣告對黃包車夫說：「仁和路 6 號?！?/p>
黃包車夫在花崗巖臺階前剎住車：「小姐，到了?！谷龢寝k公室的銅把手發(fā)涼，
穿灰布衫的前臺把報紙揉成團，頭也不抬說道：「招滿了?！?/p>
「你們不是報紙上登著要一位英語翻譯嗎？」我問道。前臺開始不耐煩，把我往外趕，
「說了不招就是不招，你趕緊走吧。」他身后墻上掛著譯員名牌，
木牌上的紅漆字都是"張先生"、"李先生"。我不信邪，又往旁邊幾家雜志社走去，
從街頭到街尾，門房們的拒絕像約好了似的。
第七家雜志社的學(xué)徒隔著鐵柵欄擺手：「姑娘回罷，這碗飯你端不穩(wěn)?！?/p>
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我發(fā)間，我有些迷茫，
直到云和書社的玻璃門里傳來德語：「何先生什么時候來！我的文件到底在哪兒？」
和他交流的中年男子顯然不懂德語，臉皺在一起，用蹩腳的英語回道：「喬納斯先生，等等。
」然后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那德國人有些焦急，一直在催促。推門時銅鈴叮當(dāng)，
用德語回了他一句：「喬納斯先生，請稍安勿躁。」他藍眼睛霎時亮起來，
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像抓救命纜繩?！高@份班森公司并購案資料關(guān)乎三百萬馬克的生意！」
他頗為激動，「該死的會議提前......」穿長衫的趙先生額角沁著汗珠，
聽我轉(zhuǎn)譯后慌忙鉆進里間。當(dāng)牛皮紙檔案袋終于遞到喬納斯手中，
德國人臨走前在我掌心塞了張名片：「謝天謝地，下次請你喝咖啡！」06.「蘇小姐您好，
我叫趙志?！冠w志往茶壺里添水，「您來找人？」「應(yīng)聘翻譯?！骨啻杀K突然濺出水漬，
他停下手上動作，吞吞吐吐道：「唉，不是不招，只是…前陣子有位女編輯，
她男人來報社鬧過...說女人和男同事共處就是傷風(fēng)敗俗，沖進排字房亂砍亂砸，
最后鬧得警察都來了，那家報社也開不下去了。」我攥緊茶碗：「施暴者逍遙法外，
受害者反而丟了工作？」「大家也不希望這樣，但現(xiàn)實就是都開始清退女職員?！?/p>
趙志也搖搖頭。「蘇小姐若實在需要工作...」趙志的鋼筆在登記簿上打轉(zhuǎn)，
「最好能證明...家庭穩(wěn)定?！乖髟谂R縣的記憶突然閃過腦海，
那位只聽過名字的人物此刻成了救命稻草，「我有未婚夫，也是新式人物…在德國留學(xué)?！?/p>
脫口而出的名字讓我自己都愣住，「叫顧銳淵?！雇蝗黄ば祿裟镜匕宓穆曇舸驍鄦栐儭?/p>
兩個穿淺灰西裝的年輕人走進來，走在前面的伸手推了推金絲眼鏡：「這位是？」「社長，
這位是蘇晴韻，蘇小姐，她是來應(yīng)聘翻譯。」趙志慌忙起身，躬著腰遞上我的簡歷，
「剛剛喬納斯先生提前來拿資料，還是蘇小姐幫忙翻譯的。」何經(jīng)逸接過簡歷時，
腕表反光晃了下我的眼睛。他突然轉(zhuǎn)頭問趙志：「哦？蘇小姐未婚夫也在德國？」
我后背瞬間繃緊。趙志已經(jīng)脫口而出：「叫顧銳淵，陸先生說不定認(rèn)識？」
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右邊看文件的陸先生抬起頭，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我發(fā)白的手指，
意味深長地說道：「好像聽過這名字。」「娃娃親罷了?！刮腋尚陕暎脯F(xiàn)在新時代了，
我想靠自己工作。」何經(jīng)逸挑了挑眉，推來本德文書：「能翻譯嗎？這本專業(yè)術(shù)語比較多。」
我翻開看到柏林出版社的鋼印，「一周內(nèi)可以完成。」何經(jīng)逸預(yù)支了三塊銀元，
尾款等交稿時再給。時間不早了，我便起身告辭。
————————————————我走之后何經(jīng)逸嗤笑著拍了拍陸松年：「娃娃親？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娃娃親哈哈哈哈?！龟懰赡隉o奈地拍掉何經(jīng)逸的手，展開今天的報紙，
「我沒有娃娃親，這只是她的借口罷了。」「咳，要查她背景嗎？」何經(jīng)逸止住笑，
拋著銀元問道?！覆挥茫糁?dāng)煙霧彈更好。」陸松年不置可否地說道。07.次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