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散場,我已經(jīng)搖搖欲墜。在酒店外的屋檐下躲雨等著網(wǎng)約車。
沒想到碰見了同樣來應(yīng)酬的前男友。他還如當(dāng)年一般,高不可攀,一群人圍著他諂媚,
和狼狽的我成了鮮明的對比。當(dāng)年是我不告而別,他應(yīng)該恨我的,看見我當(dāng)時的模樣,
本以為他會譏諷我。沒想到他只是脫下看著就價值不菲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雨季到了,
穿多些,別著涼?!彼蝗死f話的時候,網(wǎng)約車到了,我?guī)缀跏锹浠亩樱?/p>
跑進(jìn)了雨幕中。全然不知,他對著我跑遠(yuǎn)的背影愣住了神?!暗诙瘟恕!薄坝謷佅挛??!薄?/p>
1“陳總?陳總?您怎么了?”身邊人有些焦急地叫著陳牧澤。陳牧澤回過神,蹙了蹙眉,
扔下一句“我還有事,失陪?!弊宪?,吩咐司機(jī)朝著我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時我剛跑完澡裹著浴巾出來,余光瞥到客廳沙發(fā)上搭著的西裝外套。沒有l(wèi)ogo,
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按照我對陳牧澤壕無人性的了解來看,這件應(yīng)該是私人訂制。
放在我這間逼仄窄小的出租屋里,太不相稱了。2我晃了晃神,想到三年前,
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夜。我記得他早上出門沒帶傘,便拿上準(zhǔn)備去接他下班。雨下的太大了,
風(fēng)還刮的厲害。等我趕到他公司樓下時,身上幾乎全被打濕,頭發(fā)也濕答答的貼在臉上。
看見的卻是他穿著妥帖的西裝,身旁有助理撐傘,還有一位身著紅裙,
曲線分明的女人和他一同上了車,舉止親密,他唇角牽起,儼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要沖上去質(zhì)問嗎?
要揪著他的領(lǐng)帶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嗎?要問他為什么要背叛我嗎?
可是這些問題都不用他回答,答案太明顯了。我這樣的人,本就是和他不相稱的。
3偏偏這時,家里要錢的電話又打進(jìn)來。 “柳念念,你出去讀書就翅膀硬了是吧,
這個月的補(bǔ)助金呢?你弟弟吵著要雙新球鞋,你快把錢打過來!”“媽,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一個小姑娘有什么用錢的地方,
我讓你讀這個大學(xué)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你知道嗎?我看現(xiàn)在大學(xué)生都去兼職,你也自己找一個,
我們以后就不給你打生活費了,家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掛斷電話,我把錢打過去,
用盡最后的力氣,撐著身體回到家,換下濕透的衣服,泡了個熱水澡。
被雨淋濕的頭發(fā)還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心也被砸碎。換好睡衣后,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又過了一會兒,玄關(guān)處傳來聲響,陳牧澤回來了。
家里沒有開燈,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我清楚地聽到他走過來,
身上還留存著女士香水的甜味。我趕緊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他站在我的床邊許久,
久到我都要裝不下去了,才聽到他一聲細(xì)微的嘆息,隨后輕吻落在我的額頭上。許是太累,
過了一會兒我竟真的睡著了,深夜,我做了噩夢,喘著粗氣從床上猛地坐起來,
陳牧澤也醒了,坐起身來把我抱在懷里,輕輕地安撫著我,我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中,
卻滿腦子都是明天一定要離開。陳牧澤出軌與否,這個答案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我該清醒過來了。在一起的這四年讓我開始有了更多幻想、憧憬,甚至想到了我們的未來,
可是那畢竟是虛假的,陳家百年世家,我這樣的人哪能高攀得上。其實陳牧澤對我很好,
甚至我說一句想要星星他都會立刻搬梯子??墒俏也桓屹€,
不敢用我的未來、我的一切去賭一個男人的心會不會變。今晚,
雨幕里他擁著其他女人離去的場景已經(jīng)成了我的夢魘,為我敲響了灰姑娘的十二點鐘,
我們這一場不切實際的夢,也是時候醒過來了。4想到這,我也不自覺嘆了口氣,
走到窗邊收衣服,不經(jīng)意地向下一看。這一眼我就愣住了,沒別的,
只是樓下站著的那個人怎么那么像陳牧澤。四年時間,其實足夠把一個人的樣子刻在心里了,
化成灰都能認(rèn)出來的那種。所以我敢肯定我沒認(rèn)錯。那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還是在這樣一個大雨瓢潑的夜晚。我當(dāng)然不會覺得是他對我余情未了,那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他是來拿他的西裝的??磥磉@件西裝真的很貴啊,都能讓陳牧澤大老遠(yuǎn)冒著雨跑過來要回去。
我也不想耽擱,套了件衣服,拿上他的西裝匆匆下去。5陳牧澤看見我似乎呆住了。“陳總。
”我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看著我,眉頭蹙起來。“陳總?柳念念,
你現(xiàn)在喜歡玩辦公室play了?”“?”我被他的話嚇地猛然抬起頭。
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磕巴:“我來…給您送西裝。”這個老男人怎么還知道辦公室play了!
再者退一萬步講,這些和我說實在不合適吧!他低頭看我,似乎嘆了口氣:“柳念念,
我不是來找你拿西裝的,我還不至于一件西裝都得大雨天開著車來拿?!睕]給我插話的機(jī)會,
他又接著說:“我是來找你的,也只找你。這么多年,你總得給我個理由。
”陳牧澤撐的傘很大,足夠把我們兩個人都罩進(jìn)去,只有雨聲在耳邊炸開。
我知道陳牧澤一旦問出口就不會給人逃避的機(jī)會,只能乖乖回答?!澳阆肼犑裁??”風(fēng)吹過,
我瑟縮了下,陳牧澤從袋子里拿出那件西裝又披在我身上。
動作熟練地就好似他在分開這三年里一直演習(xí)著,就為了這一刻?!澳钅睿灰悄阏f的,
我都信?!蔽姨ь^,直直撞進(jìn)他的目光,還和三年前一樣,一雙桃花眼里全是縱容和寵溺,
只不過現(xiàn)如今還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緒,當(dāng)時我還以為是生氣,后來才知道,原來那叫心疼。
6可是我什么都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見我不說話,又嘆了口氣。低下頭來,
和我平視?!澳钅?,三年過去了,該生的氣也生完了,現(xiàn)在該撒撒氣了。
你有什么委屈、不滿,能都和我說說嗎?別這樣一聲不吭地就給我判死罪,好不好?
”陳牧澤說的不對,我從來都沒有生過氣,我只是從心里覺得無力。
身份、社會地位、家境這些都是擺在我們面前無法逾越的鴻溝。我沒辦法改變,
也沒辦法接受,所以只能離開。這是我們最好的結(jié)局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
我默了默,終于開口:“陳牧澤,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都早晚……要回到自己的生活圈里。
”陳牧澤的眼眶一下子紅了,聲音都顫抖:“柳念念,我從來沒覺得這是問題,
你因為這個和我分手,然后又不告而別走了三年。你要是這三年把自己照顧的好一點,
我心里也能舒服些,可是……”他停頓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開口了,
他才哽咽著說:“你瘦了許多,看著也不如以前有活力了?!彼难蹨I落到我的手背上,
灼燒著我的心。7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他掉眼淚。第一次是陳牧澤和我剛在一起的時候。
他喜歡領(lǐng)著我去和他的朋友吃飯。但是那群公子哥不喜歡我,他們都是生意人,
始終堅信利益才是最要緊的。而我這樣一個家境普通,學(xué)歷一般,
只有一張臉還看得過去的女大學(xué)生不能給他提供任何助力,留在身邊也是累贅。
所以和他一起玩的公子哥們,也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陳牧澤和我只是玩玩。
他們每次看見我都毫不掩飾眼底的譏諷,總是壞笑著說:“小金絲雀來了。
”這些人最會審時度勢,每次這樣叫都是陳牧澤后我一步進(jìn)門時。后來有一次,
飯桌上一個公子哥開玩笑失了分寸,脫口而出就是“陳總那個金絲雀。
”陳牧澤頓時發(fā)了好大的火,那也是我第一次看他打人。酒瓶碎在他頭上,
陳牧澤接過我遞過去的濕毛巾,擦了擦手,頭也不回地牽著我離開?;氐杰?yán)铮?/p>
他把頭埋在我懷里,仿佛被罵金絲雀的是他一樣。我摸摸他的頭安撫著。他突然抬起臉,
我看清他臉上的淚痕后愣住了。 “阿澤?你怎么了?” “念念,他們一直這樣叫你嗎?
說你是金絲雀,說你是被我……包養(yǎng)的?”我默了默,其實我覺得他們說的也沒錯,
陳牧澤確實給了我很多很多錢,如果沒有他,我連能不能繼續(xù)學(xué)業(yè)都是個問題,
我沒辦法反駁他們,于是點點頭,又解釋道:“沒關(guān)系的,
他們怎么說我都不在意…”陳牧澤幾乎是有些急促地打斷了我:“可是我在意。念念,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這樣說你,如果我早些知道,你就不用受這么久的委屈了。
”“你才不是什么金絲雀,你是我最愛的人,這點永遠(yuǎn)都不會變?!避噧?nèi)燈亮著,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眉眼垂下來,神色認(rèn)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陳牧澤當(dāng)真是有一副好容貌,我想。不然我的心怎么跳的這么快。一如現(xiàn)在。
8陳牧澤還在接著說?!澳钅?,你把我聯(lián)系方式都刪掉了,我沒辦法知道你的近況。
如果我想查,確實也能查到,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他低下頭,
像做錯事的孩子:“可是我太想你了,我實在忍不住才找人問到你今天會來那家酒店聚餐,
我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墒悄阌忠宦暡豢缘淖吡??!?“念念,求你別躲我了,
好不好?”雨早就停了,陳牧澤撐在我們頭上的傘卻還沒放下來。傘下黑黑的,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出,他現(xiàn)在一定是蹙著眉,抿著嘴角,整個人緊繃著。
“陳牧澤,雨停了,你還舉著雨傘嗎?” 他如夢初醒般的把傘收起來,月光灑下來,
我看著他笑了。果然是這個表情啊……這么多年過去,還是毫無變化。見我不說話,
他又急了?!澳钅??”夜色漸深,我也不想和他再在樓下傻站著,
畢竟我這種牛馬明天還要去給資本家打工?!瓣惸翝桑疑蠘橇?。這么晚,你也早些回家吧。
”“至于你說的,我答應(yīng)了,我們本來就是和平分手,現(xiàn)在做朋友也沒什么不行的。
只是其他的就算了。”陳牧澤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我趕緊向他揮了揮手,
轉(zhuǎn)身跑上樓。心里忍不住嘀咕:我們當(dāng)然不是和平分手,你出軌了啊大哥,
現(xiàn)在還回來裝什么深情。再說,我哪敢不答應(yīng),別明天就動用關(guān)系把我給弄辭職了。
我可惹不起這尊大佛,還是人家說什么就是什么,好生供著吧。9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淋了雨,
這一晚睡的實在不安穩(wěn),第二天起來覺得額頭燙燙的,一量體溫,39度。
本來想撐著去上班,畢竟我不能失去全勤獎,就像魚不能失去水。但是實在是太難受,
只能忍痛請假打車去了醫(yī)院。檢查完掛上水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我正思忖著要不要點個外賣,就看見陳牧澤出現(xiàn)在拐角,直直地向我走來,
手里還拎著一大堆東西,就是怎么臉有點紅,像是被人打了。他走到我面前蹲下,
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把保溫飯盒打開,放到我面前:“柳念念,吃飯?!闭Z氣不算好,
眉頭也蹙著,一看就是有些生氣。我們還在一起時,每次聽見他直呼我大名,
我就知道要撒嬌哄哄他了?,F(xiàn)在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而且我還是個病人呢,懶得理他。
保溫盒里的飯菜清淡,四菜一湯,葷素搭配,一看就是他自己做的。我默默吃著,
他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我還是沒忍住開口打破這份窒息的沉默?!澳阍趺磥砹??
”陳牧澤似乎是被氣笑了:“我不來有人照顧你嗎?”我沒敢出聲,咽下一口飯。
他又嘆了口氣?!澳闳タ丛\的醫(yī)生和我認(rèn)識,他告訴我了?!薄傲钅?,我不在的時候,
你就這么照顧你自己?怎么來看病都是一個人。”我有些不服,反駁道:“小病而已,
麻煩別人干嘛?!薄班??!彼闷鹚?,仔細(xì)地削著蘋果皮。陳牧澤的手尤為好看,
骨節(jié)分明,皮膚又白,細(xì)長勻稱的手指像瓷器一樣。
就連拿著蘋果都像是拿著一塊紅色的寶石。我不自覺地盯著看了一會兒,他察覺到我的目光,
笑了下,把削好的蘋果遞到我面前。“我不是別人,你也不是麻煩。所以我來了。
”你怎么就不是別人了?!澳阏f什么?”陳牧澤歪著腦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