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月宴當(dāng)日,皇宮張燈結(jié)彩,金碧輝煌。
蘇沉璧隨著命婦隊列緩步入宮,一襲湖藍(lán)色宮裝,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簪,素雅端莊。袖中藏著蕭景珩給的玉哨和一個小瓷瓶——那是"龜息丹",太子會在宴會上當(dāng)眾服下。
"蘇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趙明軒一身錦衣華服,風(fēng)度翩翩地走上前,"今日氣色不錯。"
蘇沉璧冷眼看他:"趙公子手臂傷好了?"那日冰窖外一戰(zhàn),她的劍曾劃傷趙明軒右臂。
趙明軒笑容不變:"托蘇小姐的福,已無大礙。"他壓低聲音,"今日好戲連臺,希望蘇小姐...不要站錯隊。"
"不勞費心。"
進(jìn)入大殿,蘇沉璧被安排在靠近御座的位置,這反常的安排讓她心生警惕。環(huán)顧四周,朝中重臣幾乎到齊,三皇子坐在皇帝下首,面帶志得意滿的微笑。太子尚未到場。
"皇上駕到——"
隨著太監(jiān)尖利的唱喝,皇帝在宮女太監(jiān)簇?fù)硐戮彶饺氲睢=袢盏?皇帝"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與那日在偏殿咳血的虛弱模樣判若兩人。蘇沉璧瞇起眼,想起賢妃的話——這個"皇帝"很可能是替身。
"太子殿下到——"
蕭景珩一襲月白錦袍,從容入殿。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前日曾昏迷瀕死。經(jīng)過蘇沉璧身邊時,兩人的目光短暫相接,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宮女們端上珍饈美味,樂師奏起悠揚曲調(diào)。表面一派祥和,暗地里卻暗流涌動。
酒過三巡,皇帝突然放下酒杯:"今日良辰美景,朕有一事宣布。"
大殿頓時安靜下來?;实劭聪蛱K沉璧:"蘇愛卿之女上前來。"
蘇沉璧心頭一緊,緩步上前行禮:"臣女參見陛下。"
"平身。"皇帝和藹地說,"朕聽聞,你近日查到一些...關(guān)于太子的可疑之事?"
來了!蘇沉璧深吸一口氣,按照計劃,她將當(dāng)眾"揭發(fā)"太子通敵,引太子服下龜息丹假死,引蛇出洞。
"回陛下,臣女確實..."她剛開口,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侍衛(wèi)慌張跑入:"陛下!邊關(guān)八百里加急!北狄大軍連破三城,正向京城逼近!"
滿殿嘩然。皇帝卻面不改色:"朕已知曉。蘇小姐,繼續(xù)說你查到的事。"
蘇沉璧心跳如鼓。北狄入侵?這與計劃不符!她看向蕭景珩,后者微不可察地蹙眉,示意繼續(xù)。
"臣女查到..."蘇沉璧聲音清亮,"太子殿下與北狄密使多次接觸,交換邊關(guān)布防圖。"她從袖中取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證據(jù)"——實則是太子給她的假情報,"這是臣女從太子書房暗格中找到的密信。"
大殿死一般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蕭景珩身上。
蕭景珩緩緩起身,面色陰沉:"蘇沉璧,你竟敢誣陷本宮?"
"臣女不敢。"蘇沉璧垂眸,"證據(jù)確鑿,請陛下明鑒。"
"皇兒,你有何話說?"皇帝冷冷地問。
蕭景珩昂首:"兒臣冤枉!這分明是有人栽贓!蘇家與三皇弟走得近,誰知道是不是..."
"夠了!"皇帝拍案而起,"來人,驗一驗?zāi)敲苄牛?
一個老太監(jiān)接過蘇沉璧手中的信,仔細(xì)檢查后回稟:"陛下,確是北狄王印無疑。"
大殿再次嘩然。幾位太子黨的官員已經(jīng)跪地求情,稱必有隱情。
蕭景珩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既然父皇不信兒臣,兒臣唯有一死以證清白!"
說完,他仰頭飲下瓶中藥液——正是龜息丹。眨眼間,他面色灰白,口吐鮮血,轟然倒地!
"太子!"幾位大臣驚呼著沖上前。
太醫(yī)匆忙檢查后,顫抖著宣布:"殿下...薨了..."
滿殿寂靜,隨即爆發(fā)出痛哭聲。蘇沉璧強(qiáng)忍撲上去的沖動,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計劃成功了一半,接下來就該看三皇子一黨如何表演了。
果然,皇帝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隨即"悲痛"地宣布:"逆子畏罪自盡,實乃國之大不幸!傳朕旨意,廢太子位,以庶人禮葬之!"
"陛下!"丞相跪地叩首,"此事蹊蹺,請容臣等詳查!"
"查什么?"三皇子突然站起來,"證據(jù)確鑿,太子通敵叛國,罪該萬死!如今自盡,倒是便宜他了!"
蘇沉璧冷眼旁觀這場鬧劇。按照計劃,接下來太子黨會要求徹查,而三皇子一黨會趁機(jī)發(fā)難,屆時隱藏在暗處的賢妃和聽雨樓人馬會拿出三皇子通敵的真憑實據(jù)...
但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陰森可怖。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伸手撕下臉皮——面具下是一張布滿刺青的猙獰面孔!
"北狄大祭司!"有武將驚呼。
殿外突然傳來喊殺聲和馬蹄聲,一個渾身是血的侍衛(wèi)沖進(jìn)來:"報!北狄鐵騎已到城外,守軍...守軍倒戈了!"
大殿瞬間亂作一團(tuán)。蘇沉璧趁亂退到角落,觀察局勢。"皇帝"是北狄大祭司假扮,那真正的皇帝在哪?三皇子知道這事嗎?
她看向三皇子,只見他面色慘白,顯然也被這變故驚到了:"國師...這...這是什么意思?我們不是說好..."
"蠢貨!"假皇帝冷笑,"你真以為北狄會助你登基?不過利用你打開邊關(guān)罷了!"
三皇子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不...不可能...皇兄答應(yīng)過我..."
蘇沉璧心頭一震?;市??三皇子稱呼假皇帝為"皇兄"?難道...
就在這時,她懷中的玉瓶突然發(fā)燙!同時,躺在地上的"太子"身體劇烈抽搐起來,七竅流出黑血。
"不好!"蘇沉璧瞬間明白過來——太子服下的龜息丹被人調(diào)包了!這不是假死,是真中毒!
她不顧一切沖上前:"太醫(yī)!快救太子!"
假皇帝厲喝:"攔住她!"幾個黑衣人立刻撲來。
蘇沉璧拔下玉簪,輕輕一扭,簪頭脫落,露出鋒利的劍尖——這是蕭景珩給她的暗器。她手腕一抖,兩個黑衣人應(yīng)聲倒地。
沖到蕭景珩身邊,她發(fā)現(xiàn)他氣息全無,脈搏微弱得幾乎摸不到。這不是龜息丹的癥狀,而是劇毒!
賢妃給的玉瓶越來越燙,蘇沉璧猛然想起她的話——"摔碎玉瓶可救他一命"!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掏出玉瓶狠狠摔在地上!
"砰!"一聲脆響,玉瓶碎裂,一縷淡藍(lán)色的光暈騰空而起,在空中盤旋一圈后,猛地鉆入蕭景珩眉心。
奇跡發(fā)生了。蕭景珩的身體停止了抽搐,黑血也不再流出,但人依舊昏迷不醒。
"抓住他們!"假皇帝怒吼,"一個都不許放過!"
大殿亂作一團(tuán)。文武百官有的反抗,有的投降,更多的四處逃竄。蘇沉璧護(hù)在蕭景珩身前,手中玉簪劍如銀蛇吐信,逼退靠近的黑衣人。
但寡不敵眾,眼看就要被包圍,突然一陣箭雨從殿外射入,精準(zhǔn)地放倒了假皇帝身邊的護(hù)衛(wèi)!
"聽雨樓在此!保護(hù)太子!"一個清冷的女聲從殿外傳來。蘇沉璧回頭,只見一隊黑衣人沖入大殿,為首的正是——翠縷!
"翠縷!"蘇沉璧驚呼。
翠縷身手矯健,哪里還有重傷初愈的樣子?她帶人殺出一條血路,來到蘇沉璧身邊:"小姐,帶太子走!地道已開!"
"地道?"
"殿下早有準(zhǔn)備!"翠縷塞給她一張地圖,"按這個路線走,有人接應(yīng)!"
蘇沉璧來不及多問,和翠縷一起架起蕭景珩,向側(cè)殿撤退。假皇帝和三皇子被聽雨樓的人纏住,暫時無法追擊。
穿過幾重殿宇,三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偏殿。翠縷按下墻上一個隱蔽的機(jī)關(guān),地面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快下去!"翠縷催促,"直通城外!"
蘇沉璧卻拉住她:"一起走!"
翠縷搖頭:"奴婢斷后。"她從懷中取出一枚銅錢塞給蘇沉璧,"若見到樓主,把這個給她看..."
話未說完,一支冷箭破空而來,正中翠縷后心!
"翠縷!"蘇沉璧驚叫。
翠縷嘴角溢血,強(qiáng)撐著推開她:"走...冰窖...另一個太子...是關(guān)鍵..."說完,她轉(zhuǎn)身迎向追兵,用身體擋住了入口。
蘇沉璧含淚背起蕭景珩,鉆入地道。黑暗瞬間吞沒了他們,只有手中的夜明珠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地道潮濕陰冷,蜿蜒曲折。蕭景珩始終昏迷不醒,身體卻時而抽搐,仿佛在經(jīng)歷什么可怕的夢境。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xiàn)亮光。蘇沉璧警惕地放慢腳步,手按在劍柄上。
出口處,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靜靜等候。見他們出來,那人掀開帽子——是賢妃!她面色蒼白,嘴角帶血,顯然也受了傷。
"娘娘!"蘇沉璧又驚又喜。
賢妃快步上前檢查蕭景珩的情況:"靈魂被困住了...果然如此..."
"什么意思?"
"三皇子一黨啟動了靈魂轉(zhuǎn)換術(shù)。"賢妃神色凝重,"他們想將珩兒的靈魂永遠(yuǎn)囚禁在冰窖那具替身體內(nèi)!"
蘇沉璧想起翠縷臨終的話:"翠縷說...另一個太子是關(guān)鍵..."
賢妃點頭:"那具替身是用珩兒兄長的尸體煉制的,與珩兒血脈相連。如今珩兒的魂魄被強(qiáng)行抽離,困在那里..."她看向蘇沉璧,"必須有人進(jìn)入他的意識,帶他回來。"
"怎么進(jìn)入?"
賢妃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這是國師留下的'同心鏡',可連通兩個靈魂。但風(fēng)險極大,若你也迷失在其中..."
"我來。"蘇沉璧毫不猶豫,"告訴我怎么做。"
賢妃深深看了她一眼:"躺下,握住他的手,看著鏡子。"
蘇沉璧照做。賢妃開始念誦晦澀的咒語,銅鏡漸漸發(fā)出柔和的光芒。蘇沉璧盯著鏡面,只見里面浮現(xiàn)出漩渦般的紋路,越來越快,越來越深...
突然,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傳來,她的意識被猛地拉入鏡中!
天旋地轉(zhuǎn)后,蘇沉璧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遠(yuǎn)處隱約可見一座宮殿的輪廓,她下意識向那里走去。
霧氣漸漸散去,眼前的景象讓她怔在原地——這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宮殿,殿中央矗立著一尊與她容貌酷似的女神像!神像高聳入云,面容悲憫,雙手捧著一輪明月。
更驚人的是,神像腳下有兩個身影正在激烈爭斗——兩個蕭景珩!他們穿著相同的服飾,容貌完全一致,唯一的區(qū)別是一個眼中泛著紅光,一個眼中是正常的黑色。
"殿下!"蘇沉璧喊道。
兩個蕭景珩同時轉(zhuǎn)頭看她,又同時開口:"沉璧?"
蘇沉璧愣住了。哪個才是真正的蕭景珩?
"別被騙了!"左邊的蕭景珩喊道,"他是替身,想占據(jù)我的身體!"
"胡說!"右邊的蕭景珩冷笑,"她是我愛的人,自然認(rèn)得出我!沉璧,到我這邊來!"
蘇沉璧進(jìn)退兩難。她仔細(xì)觀察兩人,突然注意到右邊的蕭景珩腰間掛著一塊玉佩——正是她不久前還給太子的那半塊!
"右邊那個是真的!"她喊道,向左邊的蕭景珩沖去。
左邊的蕭景珩露出錯愕的表情,隨即獰笑起來:"聰明的丫頭!"他的臉開始扭曲變化,最終變成了趙明軒的模樣!
"趙明軒!"蘇沉璧拔劍就刺。
趙明軒輕松避開:"沒用的,這里是意識世界,你的武功帶不進(jìn)來。"他一揮手,蘇沉璧的劍化為烏有。
真正的蕭景珩趁機(jī)上前,拉住蘇沉璧的手:"你怎么來了?這里太危險!"
"來帶你回去。"蘇沉璧緊握他的手,"賢妃娘娘說,必須帶你離開這里,否則你的靈魂會永遠(yuǎn)被困。"
"沒那么容易!"趙明軒冷笑,"系統(tǒng),啟動意識封鎖!"
他面前浮現(xiàn)出系統(tǒng)光幕,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閃過。整個空間開始扭曲震動,水晶宮殿出現(xiàn)裂痕。
"他的系統(tǒng)能控制這個空間!"蕭景珩護(hù)在蘇沉璧身前,"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怎么走?"
蕭景珩指向那座女神像:"那是你的前世投影,觸碰她,我們就能出去!"
兩人向神像奔去,趙明軒在后面緊追不舍。就在他們即將觸碰到神像基座時,趙明軒猛地擲出一把光刃,直取蕭景珩后心!
蘇沉璧本能地轉(zhuǎn)身去擋——
"噗!"光刃穿透她的肩膀,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這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靈魂層面的撕裂感。
"沉璧!"蕭景珩抱住她,眼中滿是驚恐。
"我沒事..."蘇沉璧強(qiáng)忍疼痛,"快...觸碰神像..."
蕭景珩咬牙抱起她,沖向神像。就在趙明軒第二道光刃襲來的瞬間,他的手終于碰到了神像基座——
刺目的白光爆發(fā),吞沒了整個世界...
蘇沉璧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地道出口處,手中銅鏡已經(jīng)碎裂。蕭景珩在她身邊劇烈咳嗽著,終于睜開了眼睛。
"殿下!"她喜極而泣。
賢妃長舒一口氣:"成功了..."
蕭景珩虛弱地坐起來:"母妃...沉璧...這是..."
"北狄大祭司假扮皇帝,三皇子被騙了。"蘇沉璧簡要說明情況,"京城已經(jīng)淪陷,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賢妃點頭:"我在城外準(zhǔn)備了馬車,先去安全的地方再從長計議。"
三人互相攙扶著向山林深處走去。背后,京城的方向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天空。
大周的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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