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瞪大了眼。尤其是陳智,剛開始還不相信,直到看到我身旁的陳峻聲,才終于確定是我。
他不顧沈秀蘿的阻攔,跌跌撞撞地下車,拍打我的窗戶。見我不為所動,
竟直接想從車廂門闖進來。工作人員攔住了他。于是他更加激動地呼喊我的名字?!澳铙?,
你要去哪?”“你走了我父親怎么辦?”“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都給你煮了粥,
你還想怎么樣?”我和他認識這么多年,見慣了他在我面前氣定神閑,
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tài)。也是在這一刻我明白,他心里從未瞧得起我。“陳智,
”我迎著人群詫異的目光,走到車廂門,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給這段感情畫上句號,
“我們分手吧!”陳智一瞬間瞪大了眼,灰敗的表情再也沒了往日的驕矜。
或許是想到癱在床上的老爹,和近在咫尺的前途。他拼命向我解釋,“念笙,你誤會了,
我和秀蘿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想象的哪樣?”他頓住了。我心里悲愴,“陳智,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傻子,任由你一次一次地愚弄而不自知?
”“你無數(shù)次在我和沈秀蘿之間選擇她拋棄我,我抱怨過什么嗎?”“我也有自尊,
你明知道我會誤會,可還是那么做,無非是因為在你眼里我的感受一文不值。
”陳智的眸光一點點暗淡下去,“我沒有……”他下意識想反駁,卻根本無力張口。
我輕笑了聲,“陳智,承認吧!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你只是把我當(dāng)成向上爬的工具。
”“試想,如果你爸健健康康的,你還會和我好嗎?”他張了張嘴,
終是沒有底氣說出那個答案。遠處鳴笛聲響起。乘務(wù)人員關(guān)上門,車輪緩緩向前滑動。
陳智滿眼焦急地追著車跑。我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不知道說些什么。沈秀蘿把頭探出車廂,
呼喊他快點回去。我靠在座椅上,看著陳智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后凝聚成一個點。
仿佛我逝去的青春和愛情。7到廣州后,峻聲哥帶我去見了二叔。二叔為人和善,不拘一格,
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我被他安排在制衣廠當(dāng)一名流水線工人,每個月有一千二百塊錢工資。
這筆錢對于初入大城市的我不是小數(shù)。要知道,老家工地上的小工一天也才二十塊錢。
我把這些錢攢起來。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干。我太渴望賺錢了。我想當(dāng)老板,
終有一天創(chuàng)立屬于自己的服裝品牌。我很少再想起陳智和沈秀蘿。聽在北京打工的老鄉(xiāng)說,
陳智把他爸接到了學(xué)校,為了方便照顧,還在校外租了個單間。白天除了上課,
就是伺候父親吃喝拉撒。晚上騰出空來,才會去校外兼職。
燒烤攤、小吃店、洗車行、裝卸工,基本所有的底層工作他都干過。老鄉(xiāng)說,
陳智是他見過最爺們兒的人,聰明刻苦、孝順上進,他要是有這么個好兒子,睡覺都會笑醒。
我聽了只是笑笑,一人千面,別人看到的那一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到的那一面。
或許陳智在老家人眼中是好男人,可他并沒有把好的一面留給我。來廣州的第三個月,
峻聲哥送給我一只手機。他說,“這是新興的小玩意兒,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會用,等你學(xué)會了,
我就讓二叔把你調(diào)到銷售部。”某天深夜,我接到一個陌生來電?!澳铙?,”陳智啞著嗓子。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嗯?”他掩飾不住的驚喜,“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他通過什么方式搞到了我的號碼?!澳阌惺聠??”他局促道,“沒,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還好嗎?”我打了個哈欠,“很好?。 薄皼]事我先掛了。
”“別,”他突然急道,“我很想你?!崩洳欢∶俺鲞@么一句。“嗯,”我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
“還有事兒嗎?”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羞于說甜言蜜語?,F(xiàn)在即便他愿意說,
我也不在乎了。“念笙,”陳智像是鼓足巨大的勇氣,“你來北京吧!
”“陳峻聲就是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他配不上你?!薄澳阒档酶玫?。
”我看了眼墻上的掛鐘,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這個點兒,正常人都睡了,
電話那端卻傳來獵獵風(fēng)聲和刺耳的機動車鳴笛?!瓣愔牵悻F(xiàn)在在哪?”8對面猶豫了一下,
“在操場跑步,怎么了?”我冷笑,“你撒謊,你在校外做兼職?!薄斑@種生活很累吧?
”“照顧癱瘓在床的病人,喂食、擦洗,晚上還要出來賺錢,哪是人過的日子?
”“要是有我?guī)湍阏疹櫮惆?、幫你賺錢養(yǎng)家,你就能安心讀書了,所以你想到了我是嗎?
”“你對我從來只有利用?!标愔羌敝瘩g,“我沒有,你誤會我了……”“誤會?
”我反問,“那你怎么不讓沈秀蘿幫你?她不是跟你在同一個學(xué)校嗎?”陳智不說話了。
我替他解釋,“你是不想玷污你心中的女神吧?在你心里,臟活累活只配由我來做,
沈秀蘿的纖纖玉手是要干大事的?!边@次他沒再反駁,只是不耐煩道,“我都說了愿意娶你,
你還想怎么樣?”我心里一陣悲涼,“陳智,你以為你是誰?”“我需要你施舍的婚姻嗎?
”“嫁給你很值得驕傲嗎?”“你未免也太傲慢了!”掛斷電話,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工。
醒來發(fā)現(xiàn),陳智給我發(fā)了1000多字的小作文短信。我沒看,洗把臉就進車間了。
不知道是真的撐不下去,還是什么原因。陳智每到凌晨就會給我打電話。我沒有再接。
他發(fā)的信息,我也一概不回。有次煩了,直接警告他,再這樣就拉黑。他才終于消停。后來,
二叔把我從廠間調(diào)到銷售部,跟一個有經(jīng)驗的大姐學(xué)習(xí)賣衣服。我愈發(fā)干勁十足。過年前,
廠里派我去北京出差。游覽長城時,我遇到半年未見的沈秀蘿。9她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臉上搽著厚厚的脂粉,高跟鞋、大波浪,再也沒了從前的影子。身旁的男孩高挑帥氣,
自信從容,碾壓陳智綽綽有余。“念笙,”沈秀蘿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你不在廣州打工,來北京干嘛?”說完,順勢攬住身旁男子的胳膊。
“這是我男朋友安德森,美國回來的,現(xiàn)在是我們院的學(xué)生會會長?!薄皩α?,
聽說你跟陳峻聲好上了,恭喜啊!你倆倒是蠻般配的?!笨粗p蔑的神態(tài),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跟陳智分手了?”她臉色一沉,“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