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釉離開的時候總覺得謝淮欽在看他。
涼涼的視線如同空山新雪,但她無瑕注意。
無論是遙蘭王還是容譽王,如今對她來說都是敬謝不敏。
夜晚姜青釉已經(jīng)歇下,卻忽然聽見雪苑的聲音:“王、王爺!不可以!”
“王妃已經(jīng)睡了.......”
“滾!”
謝之序暴呵,叫姜青釉驚醒。
她皺起眉頭,在床上沒等多久,房間的門被人踢開,謝之序帶著酒氣渾渾噩噩進來。
“姜青釉,這就是你的目的?”
謝之序徑直朝床榻走來,炙熱的大掌捏住姜青釉下頜。
姜青釉蹙眉,眸色很冷,用力推開他:“你瘋了?”
“本王看你近來是瘋了!“
男人冷笑,下一瞬手下滑,竟直接朝姜青釉衣襟滑去!
姜青釉要再次掙扎,卻被人抓住手腕,謝之序逼迫得很近,甚至姜青釉能感覺到他深重的呼吸。
二人許久未這般親密過了,八年的夫妻,怕是有三年未有同床。
“你如此反常,想要的不就是此事?本王同你解釋過,我與晚兒不是你想那般齷齪,但你仍要作賤自己,那好。不就是想要個孩子?本王滿足你?!?/p>
說著謝之序又要逼近,姜青釉忍無可忍,直接扇了一巴掌。
啪!
終于,房內(nèi)寂靜,在門口看著的雪苑嚇得合上門,獨留姜青釉與謝之序二人。
謝之序怔怔望著姜青釉,眸色極深,抓住她胳膊的手還在捏緊。
就像得到糖的稚兒,生怕消失一般。
姜青釉回看著男人,面色很淡,如往常一般賢惠開口:“夫君,妾身從未這般想過?!?/p>
“三年前妾身遲遲懷不上子嗣的時候,貴妃娘娘也曾召見過妾身,為妾開了許多丹方、甚至還用過民間良藥?!?/p>
“手掌大小的金蟬子,叫我活生生吞下去,說定能懷上世子?!?/p>
姜青釉說著都覺得好笑,扯扯嘴角,面色更顯涼薄,夜色之中陰冷盯著謝之序,繼續(xù)道:“可惜藥方無用,我也沒了為王府開枝散葉的心思。王爺,妾身只是想同你說,妾身甘愿下堂,讓還珠郡主成為遙蘭王妃,你覺得如何?”
“想都別想?!?/p>
謝之序眸色恨恨,甩開姜青釉。
他沒有再留下來的心思,徑直離開。
次日一早,姜青釉在妝臺前準備梳妝。
謝之序竟然又來了。
男人一襲深衣蟒袍,束發(fā)高冠,端得是一朝親王的模樣。
他不復(fù)昨夜的醉意,又恢復(fù)到威嚴霸氣的遙蘭王,在看見對鏡貼黃的姜青釉蹙眉,對下人招了招手。
有人立刻端了新頭面上來,姜青釉看了一眼,還是金滿樓出品,不過已經(jīng)不是與趙姒晚一模一樣的款式了。
謝之序拿起頭面,涼聲問:“聽說你讓金滿樓把金簪融了,是不喜那款式?”
姜青釉不說話,繼續(xù)描眉。
謝之序湊近她。
他帶著不容抗拒的氣勢抬起姜青釉下巴,接過她手上的鵝羽筆,為她畫眉。
這不是男人第一次做這種事,曾經(jīng)二人新婚燕爾的時候,謝之序是常常為姜青釉這么做的。
可惜后來,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男人不會歇息在姜青釉院中,至于畫眉梳頭,更是像夢一般不復(fù)存在過。
可謝之序描眉的手法依舊熟稔,輕輕兩筆,比姜青釉自己畫得還好看。
然而姜青釉發(fā)現(xiàn)了,這不是她常用的眉形。
眉頭略粗,眉尾上揚,分明是時下年輕女子最喜歡的浮暈眉。
她腦中瞬間閃過一個俏麗的身影。
就在金滿樓門前,少女看著她,得意洋洋環(huán)住男人的脖頸。
姜青釉臉上的血色頓時褪了下去。
他這雙手,他這個人,也曾這樣對那個女人這般體貼。
如今卻又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他何必非要這般惡心她?
姜青釉以為她對謝之序已經(jīng)足夠失望了,可聞到他指尖檀香夾雜的桃花香氣。
還是胃間翻滾。
她隱忍良久,等謝之序畫完眉毛,滿意欣賞自己作品時開口:“今日宮中置宴,妾身先行離開?!?/p>
謝之序招手:“本王亦會同去?!?/p>
誰要跟你一起?
姜青釉低頭,狀似賢惠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道:“不必,妾身早備好馬車與賀禮,與貴妃娘娘約好了時辰,便先行離開?!?/p>
說罷就跟逃似的,頭也不回離去。
永慶宮很遠。
深秋的大雨傾盆,姜青釉雖有侍從撐傘,但宮內(nèi)的道路依舊難走。
若是往日,必定會有轎輦接送,可今日貴妃身旁的林公公似乎鐵了心刁難她,幾人硬是走了足足一個時辰。
抵達永鳳宮門口,早已過了約定時辰。
林公公支起眼皮瞥了一眼姜青釉:“王妃,您可讓貴妃娘娘好等?!?/p>
姜青釉皮笑肉不笑,嗓音清淡麻木:“兒媳愚鈍,還望林公公對母妃說幾句體己話,原諒妾身?!?/p>
說著掏出一袋賞銀,塞給林公公。
成婚八年,她早就習慣貴妃余氏的刁難,自發(fā)現(xiàn)姜青釉不能給王府添丁后,每回進宮,她總要遭到一點兒磨難。
姜青釉都習慣了。
想開點,貴妃再折騰,也不敢真的弄傷她,眼看她都要離開了,還剩二十日,這些苦痛算什么?
畢竟為了讓她離開,錦貴妃可千湊萬湊了八百萬兩紋銀呢。
接過銀子,林公公輕蔑嘲笑兩聲,掐著嗓子道:“得嘞,王妃娘娘且在門口等著,奴才現(xiàn)在就去通傳?!?/p>
然而這一去又是一個時辰。
直到謝之序都進了宮,扶一女子下轎輦,少女清脆銀鈴似的嗓音傳來:“序哥哥,你上回教我的棋局我解出來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自然,晚兒是本王見過最聰慧的女子。”
謝之序從未這般笑過,如雪消融,竟是比秋雨捶打下的海棠花還好看。
他扶趙姒晚下車以后,就看見站在永慶宮門口、渾身衣裳都被打濕的姜青釉。
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