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甜沒開門。
警惕地打量他一會，才挪到另一邊玻璃窗那。
玻璃窗的位置有一個小窗口，她把它打開，拿出手機，打字，問他要什么口味的，把屏幕懟到小窗口那。
似乎是她這個動作有點不同尋常。
對方挑了下眉，目光看向她的手上，漫不經(jīng)心道，“拿個最烈的?！?/p>
郝甜眉頭輕輕皺起。
口香糖這東西……
還有最烈的？
她站在柜臺旁邊，蹙眉，對著一排排口香糖犯了難。
“嘖?！?/p>
外邊那男生不知何時又到了玻璃門這，視線沿著柜臺掃過，他咚咚敲了兩下門，啞聲道，“左邊第三排，綠皮兒那個?！?/p>
郝甜伸手去碰，抬頭看他。
男生點點頭。
她這才拿起來，到小窗口那，遞出去。
女孩扒著窗口，拿糖的手手腕過分的白。周靳瞥了眼，磕出一顆糖，剝開，咬在嘴里。
男生站在外邊，漆黑的夜幕張開血盆大口，像要把他籠罩，莫名地，就有種不符合年紀的深沉感。
雨還在下，郝甜看了會，折身去后邊柜臺。
過會，拿了個東西，輕輕敲擊玻璃窗口。
周靳循聲低頭，女孩望過來，手里拿著一柄全新傘，遞出來。
她眼睛很圓，很亮，烏黑的瞳孔被燈光映了點星，像只小鹿。長發(fā)自然散著，身上穿著很卡通的淺色睡衣。
她看著他，眨了下眼睛。
周靳眼皮一跳。
半晌，伸手，接過那把傘。
女孩沖他笑了下，就要關(guān)窗，周靳揚手卡住，揚眉，在玻璃窗口那點了點。
她頓住，疑惑的看過來。
他輕笑一聲，晃了晃手里的糖，“不收錢的嗎小姐姐？”
“……”
郝甜愣了一下，樓上傳來動靜。
她心臟迅速跳了一下，點開微信，匆匆翻出二維碼給他掃，周靳似是察覺不到她的焦急，點開手機，慢悠悠地舉起。
媽媽隨時可能去她房間看她有沒有睡，郝甜急地臉都紅了，偏又不敢出聲催促，只能焦慮地站在旁邊，視線緊緊盯著他。
等他掃完，她飛快關(guān)上窗，咔噠一聲落鎖。
隨后抱起零食，小心又急切地往樓上跑。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
周靳收了眼，轉(zhuǎn)悠著手里的糖盒子，低眉看向手機，屏幕光線微弱，他瞇了瞇眼睛，眉頭稍稍一攏。
他轉(zhuǎn)頭，看向超市里邊。
黑暗里，只能看見一排排貨架和林立的物品。
周靳咬碎那顆糖，指尖點了兩下手機。
一顆糖吃完，他直身，把手里的糖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手中那把傘是粉色的，周靳渾然不覺，嘩一聲，雨傘撐開，像一層天然的屏障，隔出一塊小小天地，他抬腳，走進漆黑的雨幕。
-
南江的學生都很努力，尤其是重點班。
早上七點，是早讀時間，郝甜到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已經(jīng)拿出課本開始朗誦。
她低頭看了眼表，才六點三十七，但是每次她都會有一種遲到的錯覺，從后門進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這節(jié)是英語早讀，郝甜放下包，從抽屜里拿出英語書，翻到最新一課，細細讀著。
教室里環(huán)繞著同學們讀書朗誦的聲音，嘰嘰喳喳的，郝甜背完，坐在椅子上，開始預習。
同桌許橙湊過來，小聲道，“你吃早飯了嗎？”
郝甜搖頭，今天早上貨車來的早，媽媽起床就在幫忙卸貨，沒時間做早飯。
許橙提議，“學校超市新出了個小吃，老香了，我們一起去試試。”
“好啊?！?/p>
臨近下課，周圍的學生都不怎么讀了，視線都看向樓梯口，許橙急急催她，“鈴聲一響就要跑出去，不然超市里都是人，隊排的老長，上課都不能排到我們。”
叮鈴鈴——
下課鈴響起的瞬間，所有教室里的學生魚貫而出。
許橙拉著郝甜往樓下超市跑，但樓道堵了，到超市的時候已經(jīng)人滿為患。
“甜甜，你就站外邊幫我拿著錢包，我進去買?！痹S橙把錢包給她，跟著人群從超市大門擠進去。
郝甜很少來學校超市，面積并不算大，貨架跟貨架排的很緊密，學生們進去后，人擠人，空氣壓抑沉悶，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門口的人進進出出，前邊的大棚下人也很多。
郝甜左右看了看，走到正對面的大榕樹下。
大榕樹旁邊就是車棚，這一塊區(qū)域是學生專用，一溜自行車整整齊齊排列。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今天早上停了，但天還是很灰暗，車棚頂上滴落下來的雨滴掉落到地上，像一顆顆圓潤的珍珠，啪嗒一聲，變成一朵朵清亮的水花。
水濺到郝甜白色的鞋子上，顏色很快變深，她抿了抿唇，往里邊站了點。
忽地有人喊，“這呢！”
大概是超市門口太吵了，那人的音量又加大了些，“我去，真他媽擠，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了，老大一個學校，這超市小得跟巴掌眼兒似的，為了這一口早飯，總有一天我得被擠死?！?/p>
“嗤，那你是愿意餓死還是擠死？”有人發(fā)出一聲低嗤。
那人的嗓音低啞，帶了點細碎的慵懶，像是還沒完全睡醒。
聲音有點耳熟，郝甜望向門口，人還是好多，一時間沒看出來是誰在說話。
高毅愷十分不滿，舉起另一份早飯，“瞧瞧，這是啥！我要是餓死了你怎么辦，咱就沖著這一點，別說擠超市，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周靳抬眼，視線從超市門口看進去，他懶懶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再擠一次吧，一杯冷藏烏龍，謝謝?！?/p>
“……”
高毅愷表情瞬間便秘，周靳唇角上揚，拆了一盒酸奶。
“阿靳，不是我說……”
“怎么了？”
“你是真的騷氣?！?/p>
周靳頓了幾秒，呵聲從喉嚨溢出，“騷點不好么？”
他尾音繾綣，慢條斯理的笑了聲，“夠味?！?/p>
這一回，郝甜精準辨別出方向。
超市門口右前方，男生背對著這邊，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懶懶散散的立著，一只手里拿著酸奶，在跟面前的人說話。